“4.12特大杀人案”正式归档封存。市局里弥漫着一种大战后的疲惫与松弛交织的气息。结案报告会上，陈局照例肯定了大家的辛勤付出，尤其点名表扬了凌曜在心理侧写和关键突破上的贡献。
凌曜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微微颔首，仿佛被表扬的是别人。坐在他斜对面的秦琼，听到陈局夸凌曜“展现了卓越的专业素养和不可替代的价值”时，从鼻子里几不可查地哼出一声短促的气音，手指间的笔转得飞快。
散会后，人群像退潮般涌出会议室。秦琼三两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凌曜，和他保持并排，语气听起来像是没事找茬：“喂，这次算你走运，瞎猫碰上死耗子。”
凌曜脚步未停，目视前方，声音平稳无波：“基于证据链和心理逻辑的严谨推演，不能称之为运气。”
“嗬，”秦琼挑眉，侧头看他，“给你点阳光就灿烂。要不是我们刑侦队的兄弟没日没夜地摸排、蹲守、抓人，你那套纸上谈兵的理论能变成战绩？”
“理论与实战的有效结合，是刑侦工作的最优解。刻意贬低任何一方的价值都显得不够专业。”凌曜平静地反驳，连语调都没变一下。
“行行行，你专业，你最专业。”秦琼没好气地摆摆手，快走两步超到他前面，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动作快得让凌曜差点撞上他。
凌曜及时刹住脚，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疑问。
秦琼似乎有点不自在，视线飘向旁边，手在作训服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个小铁盒，动作略显粗鲁地塞到凌曜手里：“喏，这个，拿着。”
凌曜低头，掌心是一盒包装精致的进口强效薄荷柠檬糖。他愣住了，冰封般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一丝裂痕，是纯粹的错愕。
“看什么看？”秦琼耳朵尖有点泛红，语气更冲了，“上次看你吐得昏天黑地，影响状态！万一紧急出任务你趴窝了怎么办？我是为整体工作效率考虑！别多想！”
说完，他几乎有点同手同脚地迅速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背影都透着一股“老子不是关心你只是怕你耽误事”的别扭劲。
凌曜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里那盒还带着对方体温的柠檬糖，冰冷的金属盒壁慢慢汲取着他掌心的温度。他沉默了几秒，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最终，他只是轻轻收拢手指，将糖盒放进了口袋，指尖在光滑的表面上停留了一瞬。
……
第二天上午，陈局直接把秦究和凌曜叫到了办公室。
两人一进去，就发现气氛不太对。陈局没坐在办公桌后，而是站在窗边，抱着胳膊，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锐利。
“案子结束了，后续手续下面的人处理。”陈局开门见山，“你俩，把手头工作交接一下，从明天开始，强制休假一周。”
“休假？”秦琼第一个叫起来，眉头拧得死紧，“陈局，队里一堆事等着处理，还有好几个积案要梳理，休什么假啊？”
凌曜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明确表达了不解和拒绝。
“就是让你们休整！”陈局语气不容置疑，“看看你们俩那脸色，一个比一个差！秦琼你眼里的红血丝快赶上地图上的公路网了！凌老师你那脸白得跟刚从冷冻柜里捞出来一样！高强度运转这么久，神经绷得太紧，不放松一下，下一个案子来了怎么扛？”
“我没事！”秦秦琼梗着脖子，“我壮实得很！”
“这是命令！”陈局一锤定音，“不是商量。工作永远做不完，但身体垮了什么都白搭。而且，”她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个来回，带着点意味深长，“你俩这搭档关系也需要…磨合磨合。趁这机会，别整天只知道聊案子。”
秦琼：“…” 谁要跟他磨合这个？
凌曜：“…” 似乎并无必要。
但军令如山。
于是，第二天，两位楚姚市局最能干也最别扭的骨干，被迫开始了为期一周的、极其不情愿的强制休假。
休假第一天上午，秦琼在家补觉补得天昏地暗，直到被饿醒。他挠着头发，穿着背心短裤，迷迷糊糊晃到厨房想找点吃的，却发现冰箱里空得能跑老鼠。这才想起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采购。
“艹…”他低骂一声，抓起钱包钥匙，打算去楼下便利店随便买点泡面火腿肠对付一下。
刚走出楼道口，就看到一个极其熟悉、与周围嘈杂老旧环境格格不入的清瘦身影，正站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屋檐下——是凌曜。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休闲裤，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便利店袋子，里面装着几瓶矿泉水和…看起来像是全麦面包的东西。他微微蹙着眉，看着外面突然下起来的淅淅沥沥的小雨，似乎没带伞。
秦琼脚步一顿，下意识就想转身绕道走。但犹豫了零点五秒，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哟，凌老师，这么巧。”秦琼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正常点，“也来体验民间疾苦？”他指了指凌曜手里的便利店袋子。
凌曜闻声转头看到他，眼中也掠过一丝意外，尤其是看到他这身过于“居家”甚至有点邋遢的打扮时。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秦队。家里没储备了。”
“彼此彼此。”秦琼干笑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这破雨…没带伞？”
“嗯。”
“等着。”秦琼丢下两个字，转身冲进便利店，没过一会儿，拿着一把新买的黑伞走出来，“唰”地撑开，罩在两人头顶，“走吧，送你到路边打车。”
凌曜看了看那把明显是刚买的伞，又看了看秦究只穿着背心短裤的膀子，沉默了一下，说：“谢谢。不过，你不冷吗？”
秦琼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凉意，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强撑着面子：“咳，这点小风小雨，算什么。我们搞刑侦的风里来雨里去惯了…”
话没说完，一个喷嚏很不给面子地打了出来。
凌曜：“……”
秦琼：“……” 有点尴尬。
两人一时无话，并肩走在湿漉漉的小路上，伞不算大，肩膀偶尔会不可避免地轻轻碰到一起，又迅速分开。气氛有种诡异的安静和尴尬。
最后还是秦琼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没话找话：“咳…那什么…你假期有什么安排？不会就窝在家里看卷宗吧？”他可是听说过这位工作狂的事迹。
凌曜目视前方，声音平淡：“可能会去市图书馆查些资料。”
秦琼无语：“……休假还查资料？你们搞心理的是不是都没有业余生活？”
“心理学涵盖社会生活各个方面。”凌曜回答得一板一眼，“阅读和研究本身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得，当我没问。”秦琼举手投降，“我跟你们文化人聊不来。”
把他送到小区门口容易打车的地方，秦究把伞塞给凌曜：“拿着用吧。”
凌曜看着手里的伞：“你呢？”
“我跑两步就回去了！啰嗦！”秦琼不耐烦地摆摆手，转身就冲进了雨里，几步就跑没影了。
凌曜撑着伞站在路边，看着秦琼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伞和装着矿泉水和全麦面包的袋子，再想想口袋里那盒柠檬糖，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困惑。
这个秦琼，似乎和最初那个只有暴躁和敌意的形象，有点不太一样了。
而跑回楼下的秦琼，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心里嘀咕：这姓凌的，事儿真多！不过…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至少，比办公室里那些老油条看着顺眼点。
嗯，就顺眼一点点。
秦琼：只顺眼一点点…就一点点！！！
【快码到第十章喽，十章完事后暂时请个假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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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番外-强制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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