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宸,你认识我们要接的人吗?” 苏婉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目光频繁地投向车窗外。窗外的街景快速倒退,她却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逃避什么。她的神情有些紧绷,仿佛坐在这车里,是件需要鼓起勇气的事情。所有细微的动作泄露出她的局促与不安。
江砚宸知道她想问什么,那天他妈给他打电话,苏婉婉就在旁边。在她得知要接机的对象正是江砚宸的青梅竹马,嘴角再也挂不住笑容。她当然听得出江母对这个女孩的欣赏,言语里渗透着对她的关爱,彷佛关照自家女儿一样。与此同时,苏婉婉深知自己在不见光的位置,她多想江砚宸介绍她给他的家人,向这个世界大声说喜欢她。痴人说梦罢了。
江砚宸大脑陷入了回忆,他也记不清上次见夏以墨是什么时候,只记得当时她顶着蘑菇头,只会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想跟他和他的朋友们玩。那时候,他应该刚初中毕业,青春期的男孩一刻都不想在家里呆,为被他妈强行安排照顾小孩感到十分不满,心中产生一腔怒火。可怜的夏以墨就这么撞在他的枪口,他记得惹哭了她好几次,导致后来夏以墨再也不愿意来他家玩。这对当时的他,真是件美事。再次听说她的境况,是从他妈口中得知夏以墨要来美国读艺术,并跟他在同一个城市,那免不了很多需要他招抚的地方,想想真是麻烦。话说其实他并不知道长大后夏以墨的外形特征,他也询问过他妈,如何在人流量上万的机场中找到他要接机的人。他妈笑笑没直接回答,只是说你看一眼就能找到。真是无语,不过最终他妈还是推给了他夏以墨的微信,江砚宸到现在都没加,并不是他不想,他只是单纯不关心,便很快忘记了这件事。
“很多年没见了,不知道现在长什么样。”
苏婉婉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身体缓缓放松了下来,看来江砚宸并没有很在意这个人。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接机口,这里乌泱泱地挤满了刚抵达美国的中国学生。江砚宸现在有一丝后悔没有提前联系夏以墨,这得找到什么时候。
但等他定睛一看,忽然就明白了他妈那句“评价”的真正含义。
远离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独自站在阳光与树影交错的角落里,手里随意地把玩着一台复古相机。紧身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的腿型,远远看着便觉得起码有一米七。她的五官还是能看出小时候的样子,浓烈却不张扬,有种出尘的清澈感,像是一副高对比度却干净利落的油画。栗色的长发披散在腰间,随风轻轻摆动,柔软却不柔弱,整个人像是一道无法忽视的光。
江砚宸看入神了三秒,直到听到苏婉婉的询问才回过神。
“那我们怎么找她呢?”
“我看到了。” 苏婉婉听出了江砚宸言语中的坚定,略显担心地瞥向主驾驶方向。
江砚宸把车停好,大步向夏以墨走来。
“夏以墨。”
少女背对着车的方向,正对着镜头调整构图。忽然,一个熟悉的称谓穿过街头车水马龙的喧嚣,落入她耳中。那一刻,仿佛有什么被瞬间击中。
她猛地转过身。
阳光下,一道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那男人至少比她高出十五厘米,白色T恤衬得他肩背宽阔,轮廓分明的脸庞英俊成熟,眉眼却带着几分她熟悉的坏笑。
她怔了一下,几乎没能把眼前这个气质凌厉的男人,与记忆中那个爱恶作剧、爱欺负人的江砚宸联系起来。
可他的眼神没有变—— 那种带点顽劣的样子,一眼就把她拽回了从前。
“砚宸哥,你好!” 夏以墨深知自己有求于人,还是准备先放低姿态。
“等久了吧,路上有点堵车。” 江砚宸平静地说道,语气里听不出来抱歉,有的只是理所当然。
夏以墨是不会说自己的航班准备到达,并且她已经在烈日下苦等了40分钟。她太清楚江砚宸那种人——天生不具备所谓的“共情能力”。他们的母亲,说好听了是多年老友,说难听些,便是江母这些年出于“友情”不断扶持她母亲的单向施舍。虽然两人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但夏以墨始终明白,自己与江家之间横亘着一道无形却坚硬的鸿沟——宛如一只蚂蚁,渺小却固执地站在巨兽面前。她见识过江家令人目眩的奢华生活:一顿便餐的酒水价格抵得过她家的月支出,限量款的衣鞋首饰仿佛是日常标配。她当然也曾羡慕过,但更多的,是习以为常后的钝感与自我防御。
她知道,对江砚宸这种人——最好还是保持礼貌、克制,客客气气就好。越少动情绪,越少暴露自己,才越安全。
“我也刚从机场出来,谢谢你可以来接我。” 夏以墨挂上了自以为最自然的微笑。
苏婉婉原本坐在车里,耐着性子等。可当她透过车窗看到两人站在原地,像被什么情绪定住了一般深情对视,心里那股无名火顿时压不住了。
她看得清楚,江砚宸向来冷淡的眼神,在那个女孩面前居然柔和了几分,而那个女孩——她虽然背对着自己,但那微微仰头的角度,那站姿中不自觉的松弛感,无一不透露着熟稔与亲近。
苏婉婉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唇,忽然推门下车,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她穿着精致高跟鞋,步伐不快,却步步都带着目的。走到江砚宸身侧,她动作自然得仿佛早已排练过,轻车熟路地挎住他的胳膊,扬起一抹甜笑:“你好啊,我是婉婉,我是砚宸的女朋友。”
她声音不高,却刚好打断了那段凝视不语的沉默。语气听似温柔,实则暗藏锋芒。
夏以墨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挽着江砚宸胳膊的女人。对方比她矮了半个头,穿着剪裁得体的裙装,妆容精致,整个人像是一幅经过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娇柔又得体地依偎在江砚宸身侧,眉眼之间带着不加掩饰的亲昵与占有欲。她很快收起目光,面上恢复了平静,脚步微微向前,身体顺势低了几分姿态,朝苏婉婉露出礼貌的笑容。
“你好,婉婉姐。”她声音温软,礼貌又不失分寸,“今天麻烦你们了,真的很感谢。”
午后的八月,暑气正盛,蝉鸣高亢,热浪像一层又一层无形的墙,贴在皮肤上,令人心烦意乱。燥热顺着皮肤爬上江砚宸的脊背,他皱了皱眉,现在只想快点完成这趟“任务”,然后尽快离开这股令人烦躁的空气。
他没多说话,顺手接过夏以墨手里的行李箱,轻轻一提,便抬进了后备箱。在他合上后备箱的一瞬间,目光却下意识地扫了那只箱子一眼。
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甚至算不上沉重。他心里泛起一丝疑惑。
她跨越半个地球,就带了这么一个行李箱?苏婉婉跟他去夏威夷度假,也硬生生装了两个大箱子,衣服鞋子带了十几套。而眼前女孩的轻便行李,太像是临时决定出发,又像是随时准备离开。
三人终于坐上车,出发回市区。这一段路程,夏以墨绞尽脑汁想话题,但三人没有任何共通点,夏以墨跟江砚宸只是旧识,长大后没有任何交集,而他旁边的女朋友,明明第一次见却对她充满了敌意。
夏以墨打算就此放弃,自己也不是多外向的人,开始把玩起手里的相机。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出国。从踏上飞机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心里默默列下了一长串待拍清单,要把纽约的街景、中央公园、帝国大厦、大都会博物馆、甚至地铁、黄昏天际线一一拍下来,发给家人看。
她从小就向往这个城市。最爱看的美剧大多发生在这里——这个混乱又迷人、危险又光芒四射的纽约。那些熟悉的街角、咖啡店、红砖建筑和老式消防梯,如今不再只是屏幕上的布景,而是真真实实地出现在她眼前。那一瞬间,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猛地涌上心头,像梦境突然撞进现实。可这种错位并没有让她感到恐惧,反而是兴奋将一切情绪都淹没了。她睁大眼睛,看什么都新鲜,连街边一个不起眼的邮筒都想拍下来留念。
夏以墨举起相机,对准车窗外的街景,想要定格眼前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但当她按下快门时,镜头里却是一片朦胧。车窗玻璃反射出车内的影像,把她与纽约街头的画面隔出一层模糊的距离。她微微一愣,目光下意识地掠过玻璃,又透过后视镜看向驾驶座。
江砚宸专注地开着车,神情冷淡,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则随意放在腿上。
夏以墨轻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开口:“请问……我可以打开窗户十秒钟吗?”
她知道,这种天气下打开窗户,无疑是让车内每个人都接受一阵热浪袭击。但她不贪心,只需要十秒。十秒,对焦、调光,把这幅在脑海里出现无数次的街景,永远留住。
江砚宸听见那道细若蚊鸣的声音,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没说话。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后视镜。两道视线在那一瞬间不期而遇。夏以墨心头一紧,像被什么轻轻一撞,又立刻本能地低下头,把目光挪回自己的相机上。
她假装认真地擦拭镜头,其实是想逃避那几秒钟目光交锋所带来的不自然与紧张。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像被什么情绪压住。就在她以为对方会无视她的请求时,耳边忽然传来“嗡”的一声——是车窗缓缓降下的声音。
她一怔,侧头看向窗外,风热扑面而来,却带着真实的、城市的味道。那层原本把她隔在“游客”位置上的玻璃界限,此刻悄然消失。
她抬眼,看向前方的男人,他的神情依旧沉静冷漠,目不斜视,这一切不过是举手之劳。
她说了声谢谢,而后举起相机,在十秒里迅速捕捉下了窗外的街道、人群、楼宇,还有那微微泛红的太阳光。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来到了纽约。
女主登场啦!
前期女主有点小自卑,但是会逐渐成长滴!
然后苏婉婉不是重要,马上下线了。[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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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陌生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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