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墨躺在地板铺的临时小窝里,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那幕既荒唐又滑稽的场景。
奶奶死活不肯让沈时渊离开,非得留下他。可这小院里哪还有多余的房间?于是,她把自己的床让了出来,乖乖打地铺。
眼皮早已沉重,但沈时渊那句“我在追求墨墨”却像回声一样在脑中反复撞击。
他是认真的吗?他们之间的交集少之又少,怎么可能……不,他大概只是为了替她解围吧。
就在她迷迷糊糊间,房门把手轻轻一响,沈时渊悄声推门进来。
——刚才,奶奶一直拉着他,语重心长地抱怨着孙女的懂事:
小时候在学校被欺负,从来不说一句,回家照样安安静静吃饭,眼泪都掉在米饭里,一勺一勺咽下去。出国留学,总说钱够用,其实哪能不紧巴?能省的一分绝不会多花。
奶奶说着说着,眼眶红了。
沈时渊安静地聆听,心口一点点收紧,每一个字都像拨开了一层层雾气,把那个隐忍坚强的女孩展露在眼前。
而现在,他正站在她的房间里,她的过往铺开在眼前。
有些恍惚,一天前,他还在英国的办公室里,和这一切风马牛不相及。
这几周,夏以墨几乎没回过他的消息。那种隐隐的不安,像钝刀子割人,割得他坐立难安。
直到某个夜晚,他终于没忍住拨通了她的电话。
等待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接通,却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只有低低的抽泣声。一下、又一下,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击在他心口。
他没有开口,只听着,陪她哭,陪她沉默。直至泣声渐渐化为绵长的呼吸,他才不舍地挂断。
可胸口的烦躁久久不散,他第一次情绪失控,将桌面狠狠掀翻,物品砸落在地,发出刺耳声响。
也是在那一刻,他下定了决心。
——江砚宸,我给过你机会。
这一次,是你自己放手的。
夏晨朗朗,蝉声不歇。
夏以墨睁开惺忪的双眼,阳光已透过窗帘洒在被面上。她微微一怔——自己怎么会躺在床上?被子还盖得严严实实。
她坐起身,视线落到地板上的被褥,收拾得整整齐齐。那沈时渊……昨晚是在哪里睡的?
换上一身清爽的夏装,她心里打鼓,步伐犹豫地走向小院。
“起来啦?准备吃午饭吧。”厨房里传来奶奶的声音。
“奶奶,他人呢?”
“跟你二叔去钓鱼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夏以墨本以为他去酒店休息了,昨晚把他折腾不轻。
“哎哟,”奶奶抬头看了眼钟表,“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她鼓足勇气,还是问出口:“奶奶,他昨天……是在哪里睡的?”
奶奶切菜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抑制不住的兴奋,话里藏不住打趣:“哎呀,你们年轻人的事,奶奶不懂,你们该干嘛就干嘛。”
夏以墨顿时脸红:“不是这个意思……”
话没说完,就被二叔爽朗的声音打断:“回来啦!”
她一转头,沈时渊换上一身朴素的休闲装,左手提着鱼竿,右手拎着满桶肥鱼,神采飞扬。那身再普通不过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却像是名牌高定。
二叔一屁股瘫在沙发上,给自己和沈时渊各倒了一杯茶,笑得豪迈:“墨墨,你这男朋友可真行!昨天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能文能武,我替你爸认下这个女婿!”
沈时渊礼貌而温润,抬杯敬茶:“二叔教得好。”
夏以墨鼓起腮帮,正要澄清,却被奶奶插了句:“小沈,这身衣服真好看!果然人长得好看,穿麻袋都帅!”
“哦对,”夏以墨插嘴,“这衣服是哪来的?”
“早上我带小沈去村头小卖部买的。”二叔笑着接话。
“啊?” 夏以墨差点跳起来,“这……这衣服他肯定穿不惯啊!”
“我觉得挺舒服的,比昨天那身西装好多了。”沈时渊看着她,语气温柔。
二叔哈哈大笑:“对了,一会儿我们去看你爷,让小沈也跟着。”
“好啊。”沈时渊点头。
……
饭后,夏以墨急匆匆拉着沈时渊回屋。奶奶和二叔在背后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笑意藏不住。
她拉着他手腕进屋,随手把门一关,这姿势看上去,倒像她把人壁咚在门板上。
“时渊哥,一会儿我就送你去酒店休息。”她正色道。
“可是,我已经答应他们了。”沈时渊的语调依旧温柔,嘴角淡淡含笑,但眼神里溢出的幸福怎么也掩不住。
“没关系的,你又不是我真的男朋友,不必做这些。”
男人眼神微微黯下,没有说话。
夏以墨急忙想了个法子:“这样吧,我就说你吃坏了,这样你就能名正言顺走掉了。”话没落音,她已转身去开门。
忽然,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她顿在原地。
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以墨……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她怔住,抬眸望去。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时渊——眼底没有平日的锋锐,而是藏着一抹脆弱的祈求。他低着头,像一只落寞的小狗,小心翼翼,尾巴收得紧紧的,只求她多看他一眼。
午后的阳光被山间的松影切割成斑驳的碎片,蜿蜒的小路尽头,是村口不远处的墓地。山风夹着草木的气息,吹得纸钱扑簌作响。
夏以墨随着家人走在最前,手里捧着一篮供品。来到墓前,她俯身将水果、点心一一摆好,颤抖着点燃香烛。青烟袅袅升起,带着哀思缓缓散开。
“爷爷……” 她声音一出口就哽住,跪下去时,膝盖磕在石板上发出轻闷的声响。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落进泥土里。她双手合十,声音沙哑:“我回来看您了……您放心,我都好好的,我会努力完成学业,给奶奶和爸妈提供最好的生活。”
沈时渊站在一旁,看着她颤抖的背影,胸口像被揪住。他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坚强剥落后的脆弱。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在下一刻缓缓跪下,静静陪在她身边。香烟缭绕,他低下头,和她一同默哀。没有打扰,只是用最安静的方式,融入她的世界。
等到祭拜结束,家人开始收拾供品,夏以墨支撑着想要起身,双腿却因长久下跪而发软,踉跄了一下。
沈时渊立刻伸手,将她拉起。她还未来得及站稳,就被他揽进怀里。
“没事了。”他低声安抚,怀抱温热而坚定。
夏以墨的脸埋在他怀里,眼泪依旧止不住。风声、蝉鸣、纸灰飞舞,一切都模糊远去,只剩下心跳声在两人胸膛间交织。
天色渐渐沉下来,小河边的草地还留着白日余热,却已被晚风吹得温柔凉爽。河水缓缓流淌,泛起细碎的波光,映着天边最后一抹霞色。
夏以墨与沈时渊席地而坐,脚边是摇曳的野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近处却只有夏夜里此起彼伏的蝉鸣,是大自然最古老的伴奏。
她抬头,星空已在不知不觉间洒满天幕。繁星点点,静谧而辽远。
风吹过,带来河水的清凉气息,拂动她的发丝。沈时渊伸手,轻轻替她拨开一缕散落的发。
“时渊哥,我跟他……” 夏以墨终于开口,她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再逃避了,那个她不敢放纵自己与沈时渊亲近的真正原因。
“我知道。” 沈时渊转过头,望向河面映照的点点星光,声音低沉,“而且,我也理解。”
夏以墨抿唇,鼻尖微酸:“你说的那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沈时渊呼出一口气,眼底有光在闪烁:“我不是在给你压力,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争取,而且……我不会放弃。”
星辉落在他眼中,像是将夜空的浩瀚都装了进去。
夏以墨心里涌上一股苦涩,她沉声道:“我值得你这样做吗?我……好像不知道怎么去爱人。”
“以墨,” 沈时渊的语气罕见地柔软,“你值得最好的,你值得这世上所有的偏爱。你,是我的月亮。”
话音落下,他躺倒在草地上,仰望月光,姿态随意又自由。这不像他惯有的克制,但此刻,他已彻底卸下伪装,将赤诚的情绪一股脑倾泻出来,覆水难收。
夏以墨心口微热,眼眶湿润,却仍给不出他想听的答案。
公司事务如潮水般压来,沈时渊不得不返回。
机场分别时,夏以墨扑进他怀里,眼泪止不住往下落,哽咽着不停道歉:“时渊哥,我……”
沈时渊伸手轻抚她的脸,指尖温柔得像羽毛,唇角带着难懂的笑:“什么都不用说。我只恨自己没有先遇见你。”
他转身离去。
夏以墨望着他的背影,身体被灌了铅的沉重,难受得很透彻。
作者罚跪一下,小虐男二,不过马上男二吃肉了。[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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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月光下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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