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釉悄悄松了口气，趁热打铁，摸出手机，脸上堆起一个尽可能自然的笑容：“陈老师，方便加个微信吗？以后有什么工作安排，或者‘流星’有什么情况，我好及时跟您沟通。”
这是合情合理的请求，她心里盘算着，加上微信，不仅能方便工作，或许还能偶尔看到一些关于“天狼星”的动态，甚至……窥见一点点他工作之外的生活。
陈域抬眼看了看她手里的手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朝旁边正抱着一袋狗粮走过的年轻助理招了招手：“小方。”
“哎，域哥，啥事？”助理小方是个二十出头的男生，看起来爽朗憨厚。
“你微信加一下沈小姐。”陈域语气平淡地吩咐，“以后犬舍的工作安排和注意事项，你负责跟她对接。”
小方愣了一下，立刻点头：“好嘞！”他赶紧放下狗粮，热情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沈小姐，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沈青釉脸上的笑容瞬间有点僵硬。
她看着陈域，他已经重新低下头，继续专注于手里的狗粮分配，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他拒绝了她，以一种如此公事公办、不留丝毫余地的方式。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尴尬涌上心头，但沈青釉很快把它压了下去。
她迅速调整表情，对着小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好啊，那我扫你吧。以后麻烦你了，方助理。”
她和小方顺利加上了微信，小方的微信头像是一只憨笑的柴犬，居然不是边牧？他朋友圈里大多是犬舍狗狗的日常，看起来很好相处。
“不麻烦不麻烦！”小方挠挠头，“沈小姐你真厉害，第一天就能干这么多活。域哥他就是话少，人其实挺好的，业务能力是这个！”他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看出来了。”沈青釉笑笑，没再多说这个话题，反而小小八卦了一下，“你怎么没用边牧做头像？”
小方闻言有点不好意思，每个知道他在边牧犬舍工作，又发现他头像是柴犬的人都会问上这么一句。
“这是我女朋友养的狗，是不是挺可爱的？”
沈青釉闻言认真看了眼头像，是一只在草地上对着镜头傻笑的柴犬，“确实挺可爱的，今天的任务全部完成，那我先走啦。”
她牵着“流星”，走向自己的车，准备结束这筋疲力尽却又五味杂陈的第一天。
转身的刹那，她没注意到，那个一直专注于狗粮的男人，抬眸瞥了一眼她明显透着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背影，目光在她被汗水浸湿的卫衣后背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垂下。
……
接下来的几天，沈青釉彻底体验到了什么叫“犬舍助理”的日常。天不亮就要起床帮忙准备幼犬的狗粮，清理工作永无止境，搬运几十斤的狗粮和饲料更是常态。
她的手上很快磨出了薄薄的茧子，工装裤和靴子彻底取代了裙子高跟鞋，每天身上都混杂着消毒水、狗粮和……某种不可描述的气味。
但她硬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她学得很快，不再需要小方事无巨细地提醒。她记住了每只狗的名字和习性，清理犬舍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能帮着给小奶狗喂食、做基础的社会化训练。
她和小方混熟了，通过他的朋友圈，她能看到很多犬舍的幕后花絮，但关于陈域，却几乎一片空白。那个男人就像一座移动的冰山，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他的专业领域里——训练场、种犬区、或是书房研究血系资料。
他依旧话很少，指令简洁，要求严苛。但他会默认她一些小小的“越界”，比如她给比较紧张的狗狗做放松按摩，或者自费给所有狗狗的食盆换成了更环保的款式。
沈青釉能感觉到，那层坚冰似乎有了一丝微小的融化迹象。至少，他不再完全当她是个透明人。
直到那天下午。
陈域需要一份关于“天狼星”最近一次比赛审查员评语的电子记录。他记得那份文件之前扫描后，似乎发过给助理小方。
他走进办公室，问正在电脑前忙碌的小方：“上次‘天狼星’的审查记录电子版，发我一下。”
小方“啊”了一声，猛地一拍脑袋：“域哥，那个文件我手机好像误删了！电脑里备份的……我好像存错分区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不过我记得前几天沈小姐好像问过我关于审查标准的事，我好像……顺手发过一份给她参考？要不您问问她？”
陈域蹙眉。
他并不想为这种小事去问沈青釉，显得他管理混乱，但那份记录他马上要用。
“微信分享给我。”
他拿出手机，等待小方把名片分享过来。
小方很快把沈青釉的微信名片发了过来，她的微信头像是一只笑得眯起眼的边境牧羊犬大头照，背景虚化，看得出是在一片草地上奔跑时抓拍的，充满了动感和生命力。昵称很简单：流星妈咪。
陈域的指尖在“添加到通讯录”的绿色按钮上停顿了一下。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主动试图进入她的私人社交领域。一种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感觉掠过心头，有点像他不小心踏入了别人的领地。
但他没多想，点了下去。
系统提示需要验证信息。他想了想，输入了自己的名字：陈域。
点击发送。
然后，他将手机放在桌上，一边处理其他事，一边等着验证通过的通知。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手机安静如鸡。
陈域再次拿起手机，点开微信。那条验证消息依旧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状态是【等待验证】。
她没看到？还是在忙？
他难得地没有立刻投入到下一项工作中，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
又过了十分钟，他再次拿起手机查看。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陈域放下手机，眉头不自觉地微微拧起。一种极其陌生、几乎从未有过的感觉隐隐浮现——他，陈域，好像被人晾着了？
他甚至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手机的网络信号，满格。
他起身，走出办公室。
犬舍院子里，沈青釉正蹲在地上，拿着一个梳子给“流星”梳理毛发，侧脸柔和，嘴里还轻声细语地跟狗说着什么。下午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她身上，画面看起来很惬意。
她的手机，就放在她身旁不远处的一个小木凳上，屏幕亮着，显然正在使用中。
她不可能没看到。
陈域的脚步顿在原地。
所以，她是看到了，但……没通过？
为什么？
他想起几天前，她笑容明媚地想要加他微信，被他直接指派给小方时，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错愕和僵硬。
所以，这是……报复？
还是说，她觉得只需要和小方对接就足够了，没必要加他？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让陈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滞涩感。他习惯了指令发出后立刻得到响应，习惯了事情按照他设定的轨道运行。
而现在，这条关于微信验证的指令，显然石沉大海了。
他看着不远处那个浑然不觉、依旧温柔地给狗梳毛的身影，眼神变得有些复杂难辨。
沈青釉似乎感觉到了视线，抬起头来，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陈域，有些意外地站起身：“陈老师，有什么事吗？”
陈域沉默地看了她两秒，目光从她脸上，滑到那只亮着的手机上。
沈青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机，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慌乱，赶紧拿起手机。
当她看到屏幕上那条醒目的验证消息时，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啊！对、对不起陈老师！”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点了通过，语气带着十足的歉意，“我刚才在给流星梳毛，看到消息提示了，本来想立刻通过的，结果一低头就忘了……真的不好意思！”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表情真诚又窘迫，看不出丝毫作伪的痕迹。
陈域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慌忙的样子，心里那点莫名的滞涩感悄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难以捉摸的情绪。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微信提示音适时响起，显示【你已添加了流星妈咪，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陈域看了一眼那行字，又看了一眼面前脸颊微红、眼神闪烁的女人。
“天狼星的审查记录发我。”他言简意赅地说完，转身离开。
背影依旧冷硬，只是脚步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
沈青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犬舍拐角，长长地、偷偷地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天知道，她刚才差点心脏跳出来！
她确实是忘了通过，但……真的只是忘了那么简单吗？或许，也有一点点因为他之前的拒绝，而产生的小小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
她低头看着微信列表里那个新出现的、头像是一片漆黑、名字只有一个冷冰冰的“陈”字的联系人，忍不住偷偷弯起了嘴角。
嗯，不管怎样，终于加上了。
虽然过程，有点出乎意料。
微信列表里那个漆黑头像、只有一个“陈”字的联系人，安静地躺了整整一天。
沈青釉好几次点开对话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又默默地退了出去。说什么呢？发个表情包？问个好？似乎都显得太过刻意和冒昧。
最终，她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备注改成了“陈老师（犬舍）”，后面还加了个小小的狗爪图案。
今天加上了微信，明天就能把狗给她牵，离目标更进一步，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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