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芮滕精心准备了一次面试。这家科技公司的法务岗位薪资丰厚，发展前景良好，是她摆脱当前困境的最佳机会。
她穿上最得体的灰色西装套裙，将简历检查了三遍，提前半小时到达面试地点。
等待室里已经坐着几位应聘者。芮滕找了个位置坐下，不经意间抬头，目光与对面的人相遇——两人同时愣住了。
是那个钓鱼的男人。赫菡。
他今天穿着笔挺的深蓝色西装，与那晚落汤鸡般的形象判若两人。他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向她微微点头示意。
芮滕勉强回以礼节性的微笑，内心却警铃大作。竞争对手？同行？
当HR叫号时，她才知道赫菡应聘的是同一个职位。
面试过程中，芮滕发挥稳定，对答如流。她注意到面试官们频频点头，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然而当赫菡进入面试间后，一切发生了转变。
他进去的时间比她长足足二十分钟。等他出来时，面试官们脸上的表情明显更加兴奋。
结果不出所料。第二天，HR打来电话，委婉地表示公司选择了另一位“更符合当前需求”的候选人。
芮滕挂掉电话，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她几乎可以肯定，赫菡在面试中用了什么手段。或许是提到了那晚的可笑误会，塑造自己善良热心的形象？或者干脆贬低了她？
无论是哪种，她都咽不下这口气。
一周后，芮滕收到了另一家竞争公司的offer，职位更高，薪水也更丰厚。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内心隐约期待着与赫菡再次交锋的那天。
她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如此之快。
两家公司因为一个合作项目坐在了谈判桌上。当芮滕跟着团队走进会议室时，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坐着的赫菡。
他显然也看见了她，眼神有一瞬间的波动，但很快恢复了专业冷静的表情。
谈判过程中，赫菡表现得异常强硬，几乎寸步不让。每当芮提出一个观点，他总能找到理由反驳；每当她方提出一个方案，他总能挑出问题。
“贵方的这个条款缺乏对知识产权的充分保护，”赫菡指着合同草案的一处，“按照这个写法，一旦出现问题，我方将承担全部风险。这完全不公平。”
芮滕深吸一口气：“赫先生，这个条款是行业标准写法。如果您有具体修改建议，我们可以讨论，但完全删除是不现实的。”
“行业标准不等于合理。”赫菡直视着她的眼睛，“芮律师应该明白，法律服务的价值就在于超越标准，为客户争取最大利益。”
他的话中有话，让芮滕感到被针对和羞辱。接下来的谈判中，她努力保持专业，但赫菡似乎总能找到她的弱点攻击。
最终，合作协议勉强达成，但芮滕感觉自己这方让步明显更多。会议结束后，她憋着一肚子火收拾文件，准备离开。
“芮律师。”赫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赫先生还有何指教？”
赫菡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公式化地笑了笑：“合作愉快。”
“愉快。”芮滕冷冷地回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那天晚上，芮滕加班到很晚。当她走出办公楼时，意外地看到赫菡站在街对面，似乎是在等人。她假装没看见，径直向地铁站走去。
“芮律师。”赫菡跟了上来，“能聊两句吗？”
“如果是公事，工作时间再谈。”芮滕没有放缓脚步。
“关于今天谈判，我想解释一下。”赫菡跟上她的步伐，“我的强硬不是针对您个人，只是职责所在。”
芮滕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赫先生，您没必要解释。职场各为其主，我理解。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还有那晚的事，”赫菡继续说，“我一直想正式道谢。虽然是个误会，但您的勇气令我印象深刻。”
“那件事我早就忘了。”芮滕淡淡地说，“不必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豪华轿车缓缓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精致但冷艳的女人的脸。芮滕认出那是赫菡公司的总裁汪雨，业界有名的女强人。
“赫菡，还在忙？”汪雨的目光扫过芮滕，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就来了。”赫菡回答道，语气中有种芮滕从未听过的顺从。
他向芮滕微微点头告别，快步走向车子，为汪雨打开了车门。在车灯照射下，芮滕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表情——似乎是尴尬，又像是无奈。
车门关闭前，芮滕听到汪雨冷淡的声音：“那就是竞对的法总？看起来不怎么样。”
车窗升起，隔绝了后面的对话。车子驶离路边，汇入车流。
芮滕站在原地，突然明白了什么。赫菡的快速晋升，他在谈判中的咄咄逼人，或许都与他同女总裁的特殊关系有关。
不知为何，这个发现让她心里莫名地堵得慌。
然而芮滕不知道的是，车内正进行着另一场对话。
“你和她很熟？”汪雨漫不经心地问，目光却锐利地扫向赫菡。
“一面之缘。”赫菡简短地回答，望向窗外。
汪雨轻笑一声：“最好如此。别忘了你是谁的人，赫菡。”
赫菡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窗外，上海的霓虹灯闪烁，照亮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与挣扎。
芮滕的新工作并不轻松。作为法务总监，她不仅要处理日常法律事务，还要参与公司战略决策。而最让她头疼的是，公司正在与赫菡所在的企业竞争一个重要的政府项目。
“他们的报价比我们低百分之五，”在一次项目会议上，市场总监指出，“而且据说汪雨亲自在跑这个关系。”
芮滕皱眉：“但从法律合规角度看，他们的方案有多处风险点。如果我们能突出强调这一点...”
“风险点？”CEO打断她，“芮总监，我们需要的是赢得项目，不是做合规模范。能不能想想怎么降低我们的成本，而不是指责对手的风险？”
会议室里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芮滕，她感到脸颊发烫。这是她入职以来第一次被当众质疑。
“我明白赢项目的重要性，”她保持冷静，“但如果我们能以合规和可持续性为卖点，而不是陷入价格战...”
会议结束后，芮滕有些沮丧地回到办公室。她刚坐下，内线电话就响了。
“芮总监，前台有您的快递，需要签收。”秘书说。
芮滕有些疑惑，她最近并没有网购任何东西。走到前台，她看到一个精致的礼品盒。
打开后，她愣住了。盒子里不是礼物，而是一叠文件——正是竞争对手那个政府项目的风险评估报告，里面详细标注了所有法律漏洞和潜在问题。
没有任何署名，只有一张小卡片，上面打印着一行字：“或许这对你有用。”
芮滕心跳加速。这是谁送的？目的是什么？是真帮助还是陷阱？
她仔细研究文件，发现标注非常专业，指出的问题一针见血。如果是陷阱，那制作得也太精心了。
几天后，项目竞标会上，芮滕团队凭借对竞争对手风险的精准分析，成功扭转局面，赢得了合同。
结束后，在停车场，她意外遇见了赫菡。他看起来并不像刚输掉重要项目的人。
“恭喜，”他淡淡地说，“你们的 presentation 很精彩。”
芮滕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谢谢。看来你们的风险管控确实有问题。”
赫菡嘴角微微上扬：“或许吧。有时候风险也是机会，不是吗？”
他话中有话，芮滕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份文件...”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赫菡打断她，但眼神确认了她的猜测，“不过，汪总对这次失利很不满意。她是个记仇的人，你要小心。”
“为什么帮我？”芮滕压低声音。
赫菡的表情变得复杂：“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那个项目确实有多处违规，我不赞成这种做事方式。”
“那你为什么还在那里工作？”
赫菡的眼神暗了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芮总监。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选择的自由。”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又停下来：“顺便说一句，汪雨已经开始调查是谁泄露了信息。如果你收到任何陌生号码的电话或信息，最好不要接。”
芮滕站在原地，看着赫菡的车驶远，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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