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禹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偏头避开那几乎抵到唇上的苹果,声音因虚弱而低哑,却带着冰冷的嘲讽。
“收费这么贵,顾总的医院是专宰冤大头,还是技术含量全点在定价上了?”
顾衍轻笑一声,也不恼,收回手自己咬了口苹果,脆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技术含量?”他慢条斯理地咀嚼,目光像带着钩子,上下打量着病床上的人,“够把你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算不算技术含量?”
“bb,你这条命,现在可是我的天价投资。”
那声黏糊糊的“bb”让江知禹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心底莫名泛起一丝怪异感,但界枢检察官的本能让他迅速压下不适,只是冷笑。
“投资讲究回报。顾总就不怕血本无归?”
“怕啊,”顾衍俯身,凑近了些,两人呼吸几乎交缠,他能清晰地看到江知禹纤长的睫毛因他的靠近而轻微颤动,“所以得更看紧点我的‘优质资产’,不是吗,宝贝儿?”
最后三个字,他含在舌尖,裹着蜜糖又淬着试探,轻轻吐出来。
江知禹猛地一怔。
宝贝儿?
这个词像一枚生锈的针,猝不及防刺入混沌的记忆深处,搅起一片模糊的涟漪。他确实不记得和顾衍有什么死对头之外的过往。
界枢的权柄、步步为营的算计这些都还在,唯独关于这个人的部分像是被硬生生剜去,只留下一个标签式的“竞争对手”印象。
可这称呼……
他沉默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茫感攥住了心脏。长久地,他没有回话,只是忽然拉起雪白的被子,猛地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盖住,仿佛要隔绝外界一切,包括床边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男人。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我累了,需要再休息会儿。顾总请自便。”
顾衍看着那团拱起的被子,眼神暗了暗,心底那点因谎言而升起的隐秘雀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涩意覆盖。他用力啃了一口苹果,汁水溅开,甜腻中带着酸。
病房里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几分钟后。
就在顾衍以为那人真的睡着了时,
那团被子猝然暴起!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江知禹如同挣脱束缚的猎豹,尽管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锐利如刀,精准无比地劈手夺过顾衍指间尚未放下的水果刀!
冰冷的刀锋瞬间贴上顾衍的颈动脉,皮肤感受到致命的凉意。
江知禹倾身逼近,温热的、还带着血腥气的呼吸喷在顾衍耳廓,他的声音低哑却危险,像毒蛇吐信江知禹学着他的语气叫他。
“宝贝儿?”
他重复着这个称呼,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探究和混乱,刀锋又压近一分:“叫得这么亲热……那我为什么这里,”他空着的左手猛地攥紧自己病号服的左胸心口位置,指节泛白,“觉得空了一块?嗯?”
顾衍瞳孔骤缩,几乎是身体本能反应!在被刀锋彻底锁死前,他猛地后仰避开要害,左手如铁钳般迅疾扣住江知禹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同时右腿膝盖狠厉上顶,试图撞开对方的重心!
江知禹早已预判到他的反抗!夺刀时便已预留后力,手腕灵巧得像没有骨头,顺势一旋不仅化解了擒拿,刀尖擦着顾衍的皮肤划过,带起一道细微血线!他借力拧身,长腿扫向顾衍下盘!
剧烈的动作牵动全身伤口,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胸腔里气血翻涌得厉害。两人在极近的距离内电光火石般过了几招,身体碰撞,喘息交错,病床被撞得吱呀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血腥和一种一触即发的紧绷张力。
然而,终究是大病未愈。
一口甜腥猛地涌上喉咙,江知禹所有动作瞬间僵滞,压制下去的伤势在这一刻猛烈反噬!
“咳——!”
他控制不住地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殷红的血点如同骤雨般喷溅而出,不少直接溅在了顾衍近在咫尺的脸上、衬衫领口。
那抹温热粘稠的触感让顾衍所有进攻和防御的动作瞬间停滞。
时间仿佛凝固。
江知禹脱力地向后踉跄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站稳,胸口剧烈起伏,不断喘息,唇边血迹蜿蜒,衬得脸色更加苍白,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顾衍,带着不甘的凌厉和深不见底的迷茫。
顾衍缓缓抬手,抹去脸颊上还带着体温的血迹,看着指尖的鲜红,再看向几乎站不稳的江知禹。
激烈的对抗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戛然而止。
算是平局。
却两败俱伤。
顾衍眼底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辨,那点戏谑和伪装被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覆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从旁边拿起干净的毛巾,走上前,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异常坚持地擦去江知禹唇边的血渍。
“看来我这天价投资,”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还得再加点耐心和医疗费。”
“呵呵,顾衍你活该。”
顾衍的手指隔着毛巾,力度有些重地擦过江知禹的下颌,将那刺目的血迹抹去。
江知禹没有动,只是靠在冰冷的墙上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炸裂般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仍强撑着,用那双淬了冰又燃着暗火的眸子死死盯着顾衍,像一头受伤却绝不认输的狼。
“省点力气吧,检察官先生。”顾衍扔掉染血的毛巾,声音听不出情绪,“你现在这模样,连只病猫都不如。”
他上前一步,不容置疑地伸手,架住江知禹几乎脱力的胳膊,将人半扶半抱地拖回病床。
江知禹试图挣扎,但身体软得不像话,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那口血和短暂的激烈对抗中耗尽了。他被重新按回柔软的枕头里,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顾衍身上那股冷冽又昂贵的木质香,霸道地侵占了他的呼吸。
顾衍按了呼叫铃,动作熟练地检查他手背上的留置针是否在刚才的混乱中移位。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皮肤时,江知禹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别碰我。”江知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排斥和虚弱。
顾衍动作一顿,抬眸看他,黑沉的眼里掠过一丝极淡的什么,快得抓不住。他扯了扯嘴角,那点惯常的、令人牙痒的假笑又回来了。
“现在知道矜持了?刚才扑过来抢刀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见外,bb。”
这时,护士和医生匆匆赶来,看到病房内的一片狼藉和江知禹唇边新的血迹,顿时紧张起来。
“顾总,这……”
“病人情绪激动,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顾衍面不改色地让开位置,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麻烦各位再仔细检查一下。”
专业的医疗团队立刻围了上来,各种仪器被重新连接。江知禹闭上眼,任由他们摆布,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件被摔碎后又勉强粘合起来的瓷器,到处都是裂痕,稍微一动就可能彻底崩散。
顾衍就站在不远处,抱着手臂,冷眼旁观。他看着医护人员忙碌,看着江知禹隐忍地蹙眉,看着那监测仪屏幕上不算平稳的数字跳动。脸上被溅上血迹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瞬间的温热和惊心动魄。
检查和处理持续了一段时间。医生最终确认只是急火攻心加之动作过大导致的气血翻涌,并未造成新的严重损伤,但再三强调必须绝对静养。
人群散去,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更加浓重的消毒水味和无声的尴尬。
寂静在蔓延。
江知禹望着天花板上柔和却不刺眼的灯光,忽然极其轻微地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破碎地融在空气里:
“……我们以前……真的……”
真的是什么关系?男朋友?这个词陌生得让他心口发窒,却又诡异地牵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悸动。那声“宝贝儿”像魔咒,在他空落落的记忆深渊里反复回响。
顾衍听到了。他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光线,阴影将江知禹笼罩其中。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垂眸看着他,目光复杂地描摹着对方精致的眉眼、挺直的鼻梁、缺乏血色的唇。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弯腰,双手撑在江知禹枕侧,将他困在自己的气息范围之内。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
“不然呢?”顾衍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又掺杂着一丝难以分辨真假的委屈,“骗你我能有什么好处?赚你天价医药费?”
他靠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几乎烫到江知禹的耳廓。
“你只是忘了,江知禹。”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砸在江知禹混乱的心湖上,“忘了我们之间……不止是抢项目、抢人才的那点破事。”
江知禹猛地睁开眼,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双深邃眼眸。那里面情绪翻涌,太复杂,他看不懂,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麻。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怀疑依旧盘踞在心底,作为检察官的本能让他无法轻易相信这种近乎荒唐的说辞。可是……那心底莫名的空洞和悸动,又该如何解释?
顾衍看着他眼底的挣扎和迷茫,极轻地笑了一下,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别的什么。他伸手,用指节极其轻柔地蹭过江知禹冰凉的脸颊。
“不急,”他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纵容,“忘了就慢慢想。反正……”
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江知禹无法捕捉的暗光。
“我们有的是时间。”
今天更了就不更了,作业还没写完[裂开]
familyY精气[减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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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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