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客房的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江知禹醒来时,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身体的酸痛和胸口隐隐的钝痛提醒着他最近的遭遇,而鼻尖萦绕的、不属于自己的冷冽香气,则明确地指向了另一个人的存在——顾衍。
他起身,发现床头柜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套叠放整齐的崭新家居服,面料柔软舒适,尺码竟然分毫不差。
旁边还有一张便签纸,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字迹:「家庭医生九点到。衣服换了,舒服点。——顾」
命令式的语气,却又透着诡异的细心。
江知禹拿着那套衣服,指尖摩挲着柔软的布料,心情复杂。他最终还是换上了。走出客房时,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食物的香气。
顾衍已经衣冠楚楚地坐在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旁,面前摆着平板电脑和一杯黑咖啡。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丝绒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颗扣子,少了些商界精英的锐利,多了几分慵懒的贵气。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在江知禹身上扫过,唇角立刻勾起一个明显的、带着欣赏弧度的笑。
“嗯,不错,”他放下平板,站起身,像打量一件精心搭配的作品,甚至还走过来,极其自然地伸手帮江知禹理了一下微翻的领口,“我的眼光果然没错,这个颜色很衬你。”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江知禹的颈侧皮肤,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江知禹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他下一句话钉在原地:
“早餐想吃点什么?西式?还是中式粥点?刘姨熬了燕窝粥,一直在灶上温着。”
顾衍已经转身走向厨房流理台,动作熟练地摆弄着咖啡机,“或者,尝尝你‘男朋友’的手艺?煎蛋培根吐司,保证毒不死人。”
他回头,抛来一个 wink,像个急于展示羽毛的孔雀。
我当时是不是就只看到这张脸了。
江知禹:“粥就行。”
他坐到中岛台旁,看着顾衍忙碌的背影。这个人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试图证明什么,像一只开了屏的雄孔雀,拼命展示自己华丽尾羽下的巢穴和储备粮,幼稚又……让人有点无从招架。
粥很快被端上来,温度恰到好处,旁边还配了几样精致小菜。顾衍自己则端着一盘卖相确实还不错的煎蛋培根,坐到了他对面。
“怎么样?”顾衍咬着自己那份培根,眼神却期待地看着他。
“还行。”江知禹客观评价。
“只是还行?”顾衍挑眉,似乎有些不满意,把自己盘里一颗心形的煎蛋叉起来,递到他面前,“尝尝这个?独家爱心特供。”
江知禹看着那颗形状诡异的煎蛋,沉默了两秒,然后用勺子舀起一勺粥,面无表情地送入口中:“饱了。”
顾衍悻悻地收回叉子,自己咬掉了那颗“爱心”,嘟囔了一句:“没情趣。”
早餐在一种诡异又莫名和谐的氛围中结束。家庭医生准时到来,为江知禹做了详细的检查,结论是恢复情况良好,但仍需静养,切忌劳累和情绪大幅波动。
送走医生,顾衍就像拿到了尚方宝剑,立刻开始对江知禹的工作时长进行严格管控。
“视频会议不准超过一小时。” “这些文件等我回来一起看。” “现在,去沙发上躺着,或者去花园晒太阳。二选一。”
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柔软的羊毛毯,强行塞到江知禹怀里。
江知禹抱着毯子,看着顾衍一副“这个家我说了算”的架势,忍了又忍,才没把毯子扔回他脸上。
他最终选择了去客厅靠窗的沙发上坐下,毯子搭在腿上,手里拿着平板,处理一些不得不立刻回复的邮件。
顾衍似乎很满意,自己则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处理他的工作。但他显然没那么专注,每隔一会儿就要找点由头凑过来。
“宝贝儿,这个数据你怎么看?”他拿着平板凑近,几乎要贴到江知禹身上
“bb,渴不渴?给你榨杯果汁?”当然不等回答就自顾自走向厨房
“你看窗外那鸟,像不像你上次项目书里画的那个饼?”顾衍指着外面胡说八道
江知禹被他骚扰得不胜其烦,眉头越皱越紧。直到顾衍又一次拿着杯奇奇怪怪的绿色果汁过来,试图喂到他嘴边时,他终于忍无可忍。
他抬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笑得一脸灿烂的顾衍,忽然扯出一个极淡的、几乎算得上模仿顾衍风格的、带着点慵懒和戏谑的笑。
“宝贝儿,”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学着顾衍那样拖长了尾音,“你能不能安静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顾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肉眼可见地放大,拿着杯子的手猛地一抖,几滴绿色的液体溅出来,落在昂贵的地毯上。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都石化了,难以置信地瞪着江知禹。
“……你叫我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知禹看着他这副罕见的、近乎傻掉的模样,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扳回一城的快意。
他维持着那副平淡的表情,甚至故意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自然和调戏的意味:“宝贝儿。怎么,以前没这样叫过你吗?”
下一秒,天旋地转!
顾衍猛地将手里的杯子扔到旁边的茶几上发出“哐当”一声响,整个人如同失控的猛兽,一把将江知禹从沙发上狠狠拽起,用力地、几乎要将他揉碎一般地紧紧抱进怀里!
他的手臂箍得极紧,铁钳一样勒在江知禹的腰腹和后背,力道大得让江知禹瞬间闷哼一声,感觉伤口都被挤压得发痛。
他的脸深深埋进江知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皮肤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急促。
江知禹完全懵了。他没想到只是一个称呼,竟会引起对方如此剧烈、如此……失态的反应。他僵在原地,双手无措地垂在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顾衍胸腔里传来的、同样失控的剧烈心跳,咚、咚、咚……撞击着他的感官。
“你……”江知禹试图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发紧。
顾衍没有松开他,反而抱得更紧,手臂不断收紧,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又像是要将他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江知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细微颤抖。
过了不知道多久,顾衍才稍微松开一点力道,但依旧紧紧圈着他。
他抬起头,眼眶竟然真的有些泛红,眼底翻涌着江知禹完全看不懂的、剧烈而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狂喜,有失而复得的脆弱,还有更多深不见底的东西。
他就这样红着眼眶,盯着江知禹看了几秒,忽然一下子笑了起来。那不是他平时那种带着算计或戏谑的笑,而是一种近乎孩子气的、毫无防备的、甚至有点傻气的开怀大笑。
“哈哈哈……”他笑得肩膀都在抖动,又把头埋回江知禹的肩膀,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愉悦,“宝贝儿……再叫一声好吗?”
他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像落满了星辰,催促着,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撒娇的耍赖:“宝贝儿,再叫一声听听?嗯?”
江知禹被他这连串的反应弄得彻底不知所措,心底那点恶作剧的快感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悸动和慌乱。
他看着顾衍近在咫尺的、带着期待和脆弱的脸,那双泛红的眼睛像有种魔力,蛊惑着他。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那过于炽热的视线,略显生硬地、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宝贝儿。”
“欸!”顾衍响亮地应了一声,笑容更大,简直灿烂得晃眼。
他像是得到了什么绝世珍宝,忍不住又收紧手臂,在江知禹耳边一遍遍地、用各种语调重复着那个称呼,像是在举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宝贝儿……”
“宝贝儿……”
“宝贝儿~~”
温热的气息不断喷洒在耳廓,亲昵得让人头皮发麻。江知禹浑身僵硬,耳根不受控制地迅速漫上一层绯红,一路蔓延到脖颈。他想推开这个突然变得粘人又异常兴奋的家伙,却被抱得更紧。
“放开……”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窘迫的恼怒。
“不放。”顾衍理直气壮地拒绝,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声音里充满了餍足和得意,“我的宝贝儿叫我宝贝儿了,凭什么放?”
江知禹:“……”
他第一次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话有了深刻体会。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长时间。久到江知禹几乎要习惯这种过于紧密的、充满侵略性的接触,久到他甚至能分辨出顾衍身上那丝雪松琥珀香气里隐藏的、更细微的烟草和咖啡的味道。
最后,是江知禹胃部一阵不适的痉挛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他忍不住蹙眉,闷哼了一声。
顾衍立刻察觉,迅速松开他,紧张地问:“怎么了?扯到伤口了?还是不舒服?”他脸上的兴奋和笑意瞬间被担忧取代,手指甚至下意识地想撩开他的衣服查看。
“没事,”江知禹挡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拉开一点距离,气息还有些不稳,“只是有点饿。”
其实是刚才被勒得太紧,加上情绪起伏,胃有点抗议。
顾衍显然不信,但看他脸色确实又白了些,立刻收敛了所有玩闹的心思。“等着,”他语气不容置疑,“我去把粥热一下。”
他转身快步走向厨房,背影甚至带着点仓促。
江知禹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耳朵,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他刚才……居然叫了顾衍“宝贝儿”?而顾衍的反应……也太夸张了。那瞬间的失控和脆弱,红着的眼眶,以及后来那种近乎狂喜的幼稚……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他们之前,真的……
他不敢深想下去。
顾衍很快端着热好的粥回来,这次安静了许多,只是仔细地看着他吃完,然后又督促他吃了药。
整个下午,顾衍似乎都处于一种诡异的兴奋和满足状态。
他不再频繁地骚扰江知禹,但视线却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唇角带着压不下去的弧度。偶尔需要交流时,那声“宝贝儿”叫得更加顺口和理直气壮,仿佛得到了什么官方认证。
偶尔与江知禹对视上还会傻笑。
……
江知禹不禁在怀疑是谁的脑子出问题了。
江知禹则全程保持沉默,尽量忽略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和那个让他耳根持续发热的称呼。他专注于处理工作,只是效率似乎比平时低了不少。
傍晚时分,顾衍接了个电话,似乎是重要的海外会议。他去了二楼书房,客厅里终于只剩下江知禹一人。
他松了口气,放下平板,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夕阳给城市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他看着楼下花园里精心修剪的植物,看着远处街道上如织的车流,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身处顾衍的领地中心。
而那个领地的主人,似乎正试图用一种蛮横又幼稚的方式,将他一点点拖入一个温暖的、危险的、无法预知的漩涡。
他抬起手,看着窗外,夕阳的光线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他轻轻动了下唇瓣,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宝贝儿。”
然后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收紧了手指。
身后传来下楼的脚步声,顾衍会议结束了。
江知禹没有回头,只是感觉那道熟悉的、带着温度和占有欲的目光,又一次,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背上。
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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