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沙监狱的楼梯设计在走廊的两头，每层只有一个楼梯，相邻楼层之间的楼梯不在同一个方向，李焚不得不独自穿过每一层的走廊，直到走廊尽头，再沿着楼梯前往下一层。
一路走过来，不时有些牢房内传来惊叫声和哭泣声。
到第十层时，开始有牢房门被损坏，异兽的尸体躺在走廊里，罪犯蹲在墙边，捂着被血浸湿的囚服。
那是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闭上眼睛喘着粗气。
看来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李焚匆匆路过，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越往上走，战况越是激烈，偶尔走着走着，脚下一软，一看是一条腿。
李焚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黑暗，一路上不管看见什么，她都坚定不移地往上走，哪怕满脸是血的人拽着她的脚腕，求她救自己，她也只会蹲下身，在对方希冀的目光中一根一根地掰开对方的手指。
这种事情，找她一个小孩干什么。
她也是上过国家反诈课的，大人不能解决的事情，找小孩就能解决吗？这个小孩一旦帮忙，等来的说不定就是新爸爸和新妈妈，要不就是转世投胎的机会。
她还不想转世投胎，谁能保证下次睁眼的时候，情况会比现在更好呢？尽管醒在尸体填埋场也说不上有多幸运。
空气漂浮着躁动的因子，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中间碰上一头没死绝的双尾狐狸和两只饥饿的血蝙蝠，被李焚指挥着自爆。
十五层。
楼梯处再也不是谁都可以通过，一道铁栅栏挡在眼前，一道密码锁分开普通人和异能者之间的界限。
啧，有些棘手。
但这还不是最棘手的，一条颜色鲜艳的蛇竖起上半身，堵在栅栏前。
彩琉璃，李焚脑中搜刮出异兽的名称。
这条显然不是普通的彩琉璃，它身长至少两米，蛇鳞泛着冷光，淡灰色竖瞳扩张又缩小，嘶嘶地吐着蛇信子，一副攻击的姿态。
但它始终没有攻击。
一人一蛇在诡异的寂静中僵持不下。
李焚浑身紧绷，她甚至没注意到，短短的几分钟内，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已经让她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这样僵着不是办法，她缓慢脚腕，做势挪动身形向右边，右墙上挂着一把匕首，可以用来当武器。
就在她动作的一瞬，彩琉璃预判了她的移动位置，吐着信子向她卷去。
然而就在它移动之时，李焚身形一转，向左前方冲去。
如果有人在附近，一定要怀疑她是个傻子，看似聪明的移动方式，实则一定会撞上彩琉璃的尾巴。
大蛇只要尾巴一甩，巨大的冲击力会让她立即丢掉半条命。
李焚的确和彩琉璃的身体撞上了，但她是故意的。
她抱在蛇尾部，手指伸进排列紧密的蛇鳞之间，抓住蛇鳞根部。
鳞片坚硬，几乎在瞬间手心就划破了，李焚像是没感觉到疼痛，连眉头都未曾眨一下。
彩琉璃意识到自己被可恶的人类算计，不耐烦地甩动尾巴，然而李焚就像块狗皮膏药，死死贴在它背上。
不仅如此，渺小的人类还把它的鳞片当做借力点，从蛇尾往蛇头处爬。
彩琉璃鳞片被扯的生疼，尾巴抬起，试图把背上的跳蚤挥下去。
空气的波动比蛇尾先一步到来，李焚身体仅剩左手抓着蛇鳞根部，借用惯性让身子荡在空中，达到最低点时，转到彩琉璃腹部，双手双脚朝上缠住蛇身，壁虎贴墙一样贴在彩琉璃腹部。
“啪！”
抓牢的一瞬，蛇尾重重落下，打在蛇背处，力道之大，被李焚抓过的蛇鳞半翘在空中，不太结实的直接被打飞。
力道之大让蛇身为之一震。
这是要一巴掌打死她的节奏啊，李焚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快。
“这可是C级彩琉璃，她……才六岁。”监控里的画面让阿尔夫后背一冷，下意识地摸向自己后背。
最终只抓到一根掉落的红发。
得，蛇掉鳞片，他掉头发，他们还都被李焚抓着打过，也算是同甘苦共命运。
康纳德适时提醒：“沙漠里那只B＋级。”
“哦。”阿尔夫垂下眼，“但如果真像师兄说的那样，她应该控制不了彩琉璃。”
但是监控中，小女孩已经靠着在蛇背和腹部不停转换位置，顺利爬到蛇头顶。
李焚食指中指并拢，指在蛇头中心，下令：“你是看门的？是的话点头。”
蛇点头。
“密码和什么有关？”
蛇茫然。
李焚换了个问法：“附近的东西能帮我打开这扇门吗？”
蛇点头。
“线索是否在我目光所及之处？”
蛇点头，两秒之后……摇头。
点头又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自爆。”李焚下令。既然已经得到想要的消息，留着它对自己而言就只剩下威胁。
一秒。
两秒。
三秒。
……
这次它没有积极回应，大概十秒左右，蛇身剧烈抖动，李焚被挤在蛇背和墙壁之间摩擦，本就破破烂烂的囚服后背直接撕扯开，后背在水泥墙壁上划出血淋淋的一片。
彩琉璃不受控制了。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这条彩琉璃等级高，自爆的指令和异兽的求生本能相冲突，她的精神控制在冲突中失效？
边思索着，边和彩琉璃僵持，李焚无论如何也不放手，简直比大象身上的老鼠还难缠。
慌乱中，墙上的匕首再次闯入视线，只是离她还有些远。
大蛇似乎不喜欢这东西，不管怎么动，都离匕首有一段距离。
脑中灵光一闪。
俗话说得好，三步之内必有解药。
李焚按照从蛇尾爬上蛇头的走位，又从蛇头爬到蛇尾。
身体再次被狠狠地砸在墙上。
“她要干嘛啊，是不是发现控制不了彩琉璃，要逃跑。”阿尔夫疑惑道。
伏特加波澜不惊，目光转向三人组中唯一不把脑子当摆件的断眉少年：“裘恩，你觉得呢？”
裘恩突然被点名，慌乱了一瞬，随即假装镇定地胡诌：“可能是想拿匕首吧。”
“切。”阿尔夫轻嗤一声，“她没有这么聪明。”
裘恩：“她聪不聪明，我们有目共睹吧。”
向来不苟言笑的伏特加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太轻太浅，快得三人以为是错觉，师兄什么时候笑得这么无害过。
他们可是见过师兄审讯的时候，每次笑都有一个犯人随机失去身体的一部分，这部分或者是一根头发，或者是一部分脑浆。
但此刻伏特加的语调的确堪称轻快：“的确，你们四个人加起来负零点五个脑子，裘恩占半个。”
阿尔夫指着自己：“那我和康纳德呢师兄？”
裘恩：“不要奢望一些自己没有甚至严重缺乏的东西。”
阿尔夫：“你怎么骂的这么脏。”
“行了，继续看。”伏特加冷声道。
三人齐齐闭麦。
李焚成功拿到匕首，这次她没有笨拙地用两只手抓着蛇鳞上爬，而是直接将匕首插进去，借力往上。
重新回到头顶。
手指抵在之前摸到的柔软处，确认位置没错后，右手持刀，动作干净利落地刺入。
囟门，头颅最柔软的地方。
彩琉璃垂死挣扎，但它此刻就像被浪潮卷上岸的鱼，潮水褪去，再用力扑腾也难逃必死的命运。
李焚力气不支被甩出去时，挺立的蛇身也轰然倒地。
“她就算拿到匕首，也不知道该用来干什么。”阿尔夫评价道。
他一个脑子，康纳德一个脑子，裘恩半个脑子。
四个人加起来负零点五个脑子，说明李焚一个人倒欠三个半脑子。
但她还是个小孩，脑子还在发育中，问题不大。
阿尔夫贴心地为李焚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倒欠三个半脑子的李焚正费劲地把大蛇翻转过来，腹部朝上。
打斗时她发现彩琉璃颈部刻了几个字。
K16S。
输入密码锁。
【密码错误，今日错误次数已用完，请明日再试。】
李焚：“……”
竟然就一次试错机会吗？
由字母和数字组成的按钮回缩，一个钥匙孔露出。
【请选择钥匙或瞳孔解锁，今日两种解锁方式可错误次数各余一。】
这道声音响起时，李焚正尝试侧身从栅栏之间的缝隙中穿过。
头太大，不能通过，遂放弃。
李焚将胳膊和腿从栅栏间隙中退出，思索彩琉璃给的最后一条线索。
线索在她目之所及，但看不到的地方。
目光略过大蛇的身体。
目之所及……但看不到。
联想到彩琉璃对于匕首的回避，李焚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不就是它的身体里？她能看见大蛇，却看不见内里，所以能看到，又不能看到。
大蛇对于匕首下意识回避，说明这个匕首曾经对它造成过伤害，但它不敢毁灭它。
顺着头顶的伤口破开，割出一道十字形的口子，李焚伸手进去，在温热柔软的组织中，摸出一个质地坚硬的东西。
用被血染成深色的破烂囚服将手里的东西勉强擦一擦，不至于血淋淋的放在手里。
不对。
不是这个。
这是块形状规则的六边形半透明晶石，和钥匙的形状毫不搭边。
但剖都剖了，一块异兽的晶核也不亏，李焚将战利品揣进口袋。
质感看起来不错，蛋黄应该会喜欢。
至于蛇皮……要不是目标太大，可以带回去给陆鹿设计衣服用。
可惜，可惜。
目光沿着蛇神细密地再扫一遍，突然，李焚眼睛一亮。
七寸之下再三寸，有一条浅浅的伤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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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倒欠三点五个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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