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
鹤苒探出脑袋，又缩了回去。
在幽暗的管道内待得太久，骤然看见刺目的白光，便是真正老鼠也会觉得不适。
孩童那边有小黄帮忙监控，暂时没有异常。
鹤苒便根据小黄推断的方位，通过各种管道追踪黑影。
由于黑影出现，飞行器内大乱。便是走在管道间，鹤苒也能听见四面八方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不过，从五分钟前起，在鹤苒避开一处电网，试图绕过废水处理管道的路线抄近路后，她便再未听到过其余声音了。
周遭突然变得安静，再度重见光明时，便到了这处小黄先前都未能检测到的区域。
【扫描检测中，扫描检测结束。无法连接监控，无法建立内部图像，无法判断危险性。建议立即撤离。】
然而，鹤苒却先它的警告一步，一溜烟从管道内钻出，躲进了屋内摆设的下方。
还未等小黄再说什么，惨白的灯光连闪数下，随即熄灭。
室内一片昏暗。
鹤苒静静地趴在实验台底部，借助鼠类的触须与灵敏的感官观察着四周的变化。
不过片刻，伴随着“嘎吱”的开门声，纷乱的脚步声踏入。
“还差什么？”
“最后十份血样分析。”
交谈声间，有人走近了鹤苒所在的实验台旁，开始抽拉实验台。
透过缝隙，隐约可见摇晃的白大褂下摆。
“抓紧时间。”同伴在催促。
“知道了。”头顶的声音道。
她似乎有些烦躁，呼吸也随之加重。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连个人都看不住，能源室都能被入侵。”
“哼。”同伴应了一声：“那是他们招惹了应付不了的人。不过，有我们的人在，不会有事的。”
“麻烦。”
柜门被合上，两名白大褂捧着手中的“血样分析”，却无人发觉有一道灰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顺着他们的裤脚攀附而上，最终隐匿于衣摆的阴影之下。
阿豪原身就营养不良，十分瘦弱。异能所化的小鼠同样如此。鹤苒就这么藏在白大褂的衣摆下，跟着他们走过一条长廊，进入另一处空间。
能源室被破坏，整架飞行器没了能源供应，处于断电的状态。
灯光熄灭，只能启用额外灯源。
走在前头的白大褂一手举着灯源，用手拨弄电子锁。
断电的状况下，只能启用备用锁，激活内置能源。
捣鼓了好一阵，门终于开了。
白大褂探身入内，想回头招呼身后的同伴：“你先…你…”
小小的灯源散发着惨白的光，照亮了彼此的面孔。
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瘦弱的孩童的身躯被笼罩在白大褂之下，很不协调。分明只是普通孩童的面孔，却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再往下看，同伴不知何时已然倒地，生死不知。
“你是谁？！”白大褂牙关打颤，将手中事物砸向鹤苒，下意识想转身往门内冲，手腕却被一把扣住。
白大褂挣扎着，鹤苒却收紧手臂一带，将人摁到了地上。
“你们不是星蚀会的人，你们到底是谁？”
灯源被鹤苒挡开，“咕噜咕噜”地滚了两圈，撞在墙角停了下来。
“为什么要收集…”鹤苒顿了顿：“‘我们’的血液样本？你们不是单纯的人口拐卖吧。”
身下的白大褂哼哼唧唧着，却始终没吐出一句有用的话。
“不说啊，那算了。”
白大褂忽感后背发凉，在他出声求饶之前，鹤苒的手已然落下。
将两人一同拖进房间，鹤苒捡起墙角的光源，借着光线打量四周。
这处房间很宽敞，墙壁上浮现出几道显示光幕，即便在断电状态下，依旧能依靠独立电源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
房间中央是一台巨大的圆柱形装置，透明的玻璃罩内漂浮着数十支试管，每一支都有特定的标号，与显示光幕上的数据对应。
0031号，精神力C，异能已外显。
0045号，精神力D，异能已外显。
0073号，精神力C，异能未外显。
0091号，精神力低于E级，判断无异能，可销毁。
…
从新星纪年起，联邦成立，人类对异能和精神力展开了长期研究。
而据相关研究的公开信息表明，异能的强度与拥有者精神力等级呈强关联。
世上的所有人，只要大脑还在活动，都拥有精神力。区别只在于精神力的高低不同。
拥有异能的人，精神力通常会在E级以上。
而大部分人的精神力和异能都是天生的，即便是后期有所提升，也很难有大的跨越。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但那是极少数的个例。
为此，联邦科学界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异能的产生激发了精神力，另一派认为精神力是异能诞生的基础。
不过，无论是哪一派的研究，归根结底都与人体相关。这样一来，人体实验便是个绕不开的话题。
在民众的反对和抗议下，联邦政府颁布法令，明令禁止任何形式的非法人体实验。
明面上，如今对异能和精神力的研究都仅限于亡者捐献以及大数据记录推测。
以上，便是小黄能在星网上查询到的基本信息。
但很显然，法令只能限制守法之人。
星蚀会明面上贩卖人口，背地里却在这个不大的飞行器内安置了一处实验室，用来分析那些孩童的身体数据，筛选出拥有异能的孩童。
他们暗地里想做什么，就是记忆缺失的鹤苒都能猜测一二。
秉持着不拿白不拿的心思，鹤苒在实验室内翻找一番，小黄能破解的就拷贝一份，没办法破解的就直接暴力砸烂。
反正外头能源室被毁，一时半会恢复不了，无人知晓这里发生了什么。
“可惜…”鹤苒看着一片狼藉的实验室，叹了一声。
【什么可惜？】
小黄与本体分离，能源有限。除了必要功能和鹤苒的各种指令，其余时候都处于节能模式，减少耗能。
不过，鹤苒刚刚在实验室内一通乱翻，也没忘从各种装置里扣能源块，用来给小黄充能。
“这个冷藏设备不错，这些血液样品也有用。”但鹤苒没有空间钮，光靠人力，是无法搬走这些大物件的。
【你要利用那些血液样品‘扮演’吗？】
“不了。”鹤苒摇摇头。
这里的样品大多都存放了一段时间，虽然有冷藏保存，却依旧缺失了大部分活性。且大部分样品都来源于潜力几乎未被开发的孩童，异能能用，但效果一般。
不过，秉持着严谨的态度，鹤苒透过砸开的豁口，随手挑了一管样品。
0037号，精神力C，异能已外显，且能确认是异化类异能。
【根据联邦标准，异能共分为五大类，分别为异化类、能量类、精神类、时空类以及特殊类。】
小黄适时科普。
异化类包括身体化形、身体强化等。
例如鹤苒模仿阿豪后得到的‘化鼠’，便是异化类的一种。控金控水，则属于能量类。
但还有很多异能无法用简单的词语概括，便统统被划分为特殊类。
鹤苒熟练抽刀，沾血，割伤口。
‘扮演’失败。
倒是不太意外。
期待值不高，鹤苒也没有失望，将冷藏柜内的样品一一取出，全部砸了个稀巴烂。
待到两位白大褂醒来时，只余下一地狼藉。
造成破坏的人已‘扮演’成他们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入人群当中。
“赵博士。”
鹤苒掀起眼皮，望向来人。
全身上下都被包裹于黑色作战服中，只余护目镜下一双深邃的淡褐色眼眸，看不清面容，只隐约能听出是女性的声线。
“组织要求运输行动提前进行…刘博士呢？”
“他在收取剩余的样品。”
但这个回答似乎并不让对方感到满意，她眼眸眯起，微微俯身，注视着鹤苒的双眼：“按照正规行动准则，必须两人一组行动，您应当知晓吧？”
对方的语气并不友好，甚至可以称作咄咄逼人，让人分不清是对鹤苒的扮演产生了怀疑，还是原本性格如此。
空气静默，危险的气氛弥散。
若是换一个心虚之人，恐怕难免在此时露怯。
但鹤苒不同。
她这个人，会烦躁，会愤怒，却很少会感到‘害怕’。
鹤苒侧了侧头，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正规？正规的研究所可不会随随便便被人入侵能源室，导致断电，只能人工搬运样品。”
“你…”
“真麻烦。”鹤苒补了一句。
眼见着本就凝重的气氛中夹杂上了火星味，周遭的研究人员都安静下来，胆战心惊地注视着这一幕。
就在这时，滋滋的电流音响起，通讯器内传出声响。
“高队，能源室正在修复中，半个星时后恢复基础运作。备用飞行器已抵达，可以开始转移。”
“知道了。”高队缓缓抬头，拉开了与鹤苒的距离。
“抱歉，赵博士。”她似乎笑了一声，和刚才冷硬的态度截然不同：“只是确认一下罢了，以防万一。那么，就麻烦您协助我们转移样品了。”
【她刚刚似乎在怀疑您。】
鹤苒面上没有变化，只是看着高队转身，招呼研究人员和队员行动。
更准确来说，她在试探鹤苒。
鹤苒的‘扮演’是由内到外，作用于整个肉/体层面上的。除了没有相关记忆，身体素质不同外，可以说是别无二致。
但一个人内核会随着个性与经历的不同有所改变。鹤苒并不是个合格的‘演员’，如果遇上熟悉的人，就很容易露馅。
但高队和赵博士并不是熟人。
她对鹤苒的怀疑和试探，更像出自于直觉。
【您觉得如何，鹤苒？】
“有意思。”
【…我想问的其实是，需不需要我协助您构建撤离路线。不过，现在看来，您并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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