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呀，小赵，怎么还跟高队吵起来了。”
鹤苒侧头，看了眼凑到自己身边的研究员。
不认识。
“很麻烦。”
“嗐，”研究员被鹤苒这句回答弄得哭笑不得：“你这脾气，真是的。”
研究员对鹤苒的态度似乎接受良好，某种意义上，鹤苒算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百分之七十的真情实感外加少许扮演，竟还和赵博士平日的作风有几分相像。
“你不烦吗？”鹤苒模棱两可地问。
“烦…工作嘛，谁不嫌烦呀。”研究员挥了挥手：“但都是没办法的事，小赵啊，你这样可不行…”
研究员絮絮叨叨，有长篇大论的趋势。
就在这时，走在前方的高队猛然回头。
“是谁？！”
她的视线越过人群，划过鹤苒面孔…再越过鹤苒，望向头顶的天花板。
同一时间，鹤苒背后汗毛倒竖，危机感袭来。
但她没有动，因为她现在只是一个弱小无助的研究员。
身旁研究员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发出刺耳的喊声。鹤苒衣领一紧，整个人被带着腾空而起。
“把你们的武器放下！”
男人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他一手抓着鹤苒，另一手拎着先前和鹤苒搭话的那个研究员，还有一只手扒着天花板…等等，有点不对劲。
鹤苒角度受限，只能勉强用余光瞥见这人的身体轮廓。
的的确确有好几只手。
就在说这话的当儿，他又伸出了一只手，寒光一闪，剑刃弹出，在鹤苒耳边比划起来。
他原本似乎藏匿在走道的天花板上，试图躲避巡逻队伍，却被敏锐的高队发觉了。
无奈之下，他选择研究员作为劫持对象。
“否则…我杀了他们！”
然而…
高队连眼都未眨一下，抬手：“开枪。”
“等下…这不…”话音未落，枪声炸响。
多臂男人连着骂了好几句鹤苒听不懂的脏话，从半空中摔落。
他刚才攀附的天花板留下了五六个弹孔和激光烧灼的痕迹，但这并非结束。高队调整枪口，再次对准男人。
方才的几枪就是为了逼他落地。
多臂男人一挥手，将尖叫的研究员砸向高队。再抬手举起鹤苒，试图用她当挡箭牌，阻挡其余人的瞄准。
鹤苒：……
她觉得自己特倒霉。
每次‘扮演’得好好的，总得跳出个人碍事。
在下一轮枪林弹雨来临以前，鹤苒突然蜷缩身体，借着晃荡的力道，身体扭转过一个弧度，双腿猛地蹬向多臂男人手腕关节处。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男人吃痛松手。
鹤苒朝地面跌去，翻滚几圈，撞到了一个持枪护卫队员的脚旁。
鹤苒的行动只在几个呼吸之间，护卫队员显然没能弄清楚状况，见鹤苒朝自己伸手，还犹豫着要不要扶鹤苒这个“研究员”一把。
下一刻，鹤苒左腿横扫。护卫队员猝不及防，仰面倒地。鹤苒曲肘重击其脖颈，趁着护卫队员昏厥的瞬间，利落地夺过他手中的高能激光枪。
再度起身，鹤苒的面容变化为控金状态，正好与恢复视线的高队对上视线。
“呵。”她冷笑一声：“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硬生生拆了块金属舱壁当盾牌，又躲过一轮攻击的多臂男人：“哈？”
鹤苒看了眼，才发觉多臂男人足足有六条手臂，其中一条手臂提着个金发男人。自己满身狼狈，却还不忘将其牢牢护在身后。
高队举起枪，这一次，对准了鹤苒。
鹤苒也举起了手中的高能激光枪。
“没用的，这可是军用…”
鹤苒右手弹动，在高队愕然的视线中，像是曾经演练过无数次那般，驾轻就熟地打开保险，调整频率和功效。
高能激光枪以最短的时间蓄能完毕，光束射出，将鹤苒两步外的金属墙熔出了一个可容一人入内的大洞。
与此同时，鹤苒挥手，从原本便摇摇欲坠的天花板上再拆下一块金属板。
她控金的能力有限，还达不到控制高速射出的子弹的程度。但操控金属板挡子弹，还是绰绰有余。
唯一能对鹤苒造成较大威胁的激光枪蓄能需要时间，有这几秒钟，鹤苒人已钻入洞口，头也不回地朝着小黄构建好的撤离路线一路狂奔。
……
“芷语姐。”女孩细小的声音将芷语从半梦半醒间惊醒。
她下意识攥紧右手，感受到金属的坚硬后，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
“芷语姐，我听见奇怪的声音了。”
芷语微微一怔，神色从迷蒙变得严肃，最后一丝困乏也散去。
“你说说，怎么回事？”
芷语知晓，面前女孩的异能是‘听声’。由于年幼，异能的触发时机不定。因此，芷语特意强调，让女孩在异能起效时立刻告知自己。
“很乱，很吵。”女孩闭着双眼，额角渗出一层薄汗：“有人在大喊大叫，枪声，电流声，金属摩擦声…”说到这时，她猛地捂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
“嘎吱——”
芷语听见了。
声音就在她的后方。
她双手推着自己转身，将女孩护在身后。眼睛瞳孔放大，覆盖眼白。如同捕食前的猫科动物。
有什么东西在墙上晃动。
“嘎吱——”又是一道刺耳的摩擦声，这一次，摩擦声没有停下，反而愈加剧烈。
刀刃穿透墙面，缓缓滑动，从下至上，再从上到下，切出了一个半圆。
墙面在未知的力量下颤动着，摇晃着，扭曲折叠。
光线从切口处透入，刺人眼目。
有人手持短刀，背光而立。
看不清面容，却可见她的衣着。
“啊——！”有孩童忍不住发出尖叫。
那身衣着他们再熟悉不过，在被困在这里期间，就曾有这样打扮的人前来，强行抽取他们的血液。
白大褂走近，露出一张年轻少女的面孔。
鹤苒环视四周，最终落在那名为芷语的女孩身上。
“走了。”
芷语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强忍住了在这种时候提问的冲动。
作为这一群孩童中较有话语权的‘领导者’，在她的动员下，大部分孩童都强忍着恐惧，顺着鹤苒开出的洞口钻了出去。
不过十来秒，这里便只剩下少部分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孩子，以及腿部受伤行动不便的芷语。
“你能走吗？”鹤苒停在洞口旁，扫了她一眼。
鹤苒可以扰乱飞行器内部，可以顺手在这里开洞放人，可以给被困孩童指明逃跑的道路，却不可能关照每一个人，更不可能保证他们逃离后的安危。
在这个地方，他们只能自己逃，动用自身的一切力量寻求生机。
“我可以！”芷语立即回应，她扫视剩余的几个孩童，催促道：“出口已经开了，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有犹豫的孩童颤颤巍巍起身，却又瘫倒在地。还有人止不住地哭泣，摇头不愿前进。
“就算跑出去，也会死的…”
抽泣声在这一方空间内回荡，让人心生烦躁。
此时再说什么，都是废话。
就在鹤苒以为芷语还会劝说时，她却闭了闭眼，身体蜷缩。在鹤苒的视线中，芷语裸露的肌肤上生出了细密的绒毛，身体缩小变形，最终化作一只瘦小三花猫。
三花猫用三条腿跑着，她没有再回头去看剩下的孩童，只是仰头望着鹤苒：“姐姐，谢谢你，快走吧。”
鹤苒亦没有回头，她俯身跨出洞口，将哭泣声抛于脑后。
三花猫紧随其后，受伤的后腿让她步伐有些踉跄，却没有片刻停歇。有女孩想抱起她，却被她躲过。
“我没事的，你们顾好自己。”
走廊内一片昏暗，孩童们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芷语的双眼能够夜视，反而更能适应如今的环境。
“芷语姐…剩下的人…”有人忍不住问。
“可不可以让她，救救他们…？”另一个孩子飞快瞥了眼走在人群后头的鹤苒，低声问。
“我们救不了他们，她也没有义务救他们。”芷语咬牙道：“即便能成功离开这里，我们还需要面对更多困难。想要活下来，只能靠自己…呀…”
芷语话音未落，音节便卡在半空。
鹤苒揪着她的后脖颈，将炸毛的三花猫拎起来，放到自己肩头。
“走快些。”鹤苒语调平和地催促道：“我在飞行器上放置了三四个微型炸弹，差不多该爆炸了。”
此话一出，孩童们也顾不得其它，吓得一股脑往前冲，推推搡搡间，险些左脚绊右脚摔倒。
“炸弹…？在哪里？”芷语用爪子扒着鹤苒的衣服，以免被颠落。
“路过武器室随手拿的。”
芷语：“呃…”
她问的不是这个！
【他们似乎被您吓坏了。】
“只是开个玩笑，让他们放松一点。”
鹤苒没什么和小孩相处的经历，不过，在模糊的记忆中，她对这种幼年生物的情感比较复杂。
【嗯…效果似乎并不达预期呢。】
“好吧…”鹤苒承认自己不太会和小孩相处，她尝试补救：“我刚刚开玩笑的。”
实际上，
她放的炸弹，没有那么少。
由远及近，先是轰鸣，随后是震颤。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通风管道内的红光连闪数下，在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轰然炸开。热浪裹挟着烟尘涌进走廊，天花板塌陷，阻断后方的追兵。
数块金属板在鹤苒的操纵下变形，像活物般伸展折叠，在孩童们脚下形成一条金属滑道。
“哇啊啊啊！”
在孩童们的惊叫声中，金属道不断延伸、转弯，将爆炸的火光抛在身后。
几次起落间，鹤苒来到了队伍前方。
太阳穴突突直跳，精神力快速流失。
稳住身形，鹤苒举起高能激光枪，对准前方的金属舱壁。
蓄能，发射。
光芒与寒意一同涌入，丝丝絮絮的雨水透过豁口洒落。
今天，又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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