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零七分，手机震动的嗡鸣声刺破了出租屋的寂静。
苏清颜猛地睁开眼，指尖在黑暗中胡乱摸索，终于触到枕边发烫的手机。屏幕光刺得她眯起眼，锁屏界面弹出的微博推送像根针，狠狠扎进她刚睡醒的混沌里——“爆”字图标鲜红刺眼，后面跟着一串让她心脏骤停的文字：#苏清颜带资进组# 实时上升至热搜第20位。
她的呼吸瞬间滞住，指尖哆嗦着解锁手机，点进热搜话题的瞬间，密密麻麻的恶评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屏幕淹没。
“苏清颜是谁啊？查了一下是电影学院刚毕业的，没作品没颜值，这都能进《风起长安》剧组？资本真是瞎了眼。”
“楼上 1，看路透照拎个破行李箱还耍大牌，听说带了七位数资方爸爸进来的，这是要抢张萌老师的女三号吧？”
“呕，现在的新人真是走捷径走惯了，一点都不想靠实力，建议直接改名叫《资本长安》得了，苏清颜滚出娱乐圈！”
配图是昨天下午她拖着行李箱走进剧组驻地的照片。照片角度刁钻，只拍得到她低头赶路的背影，廉价的帆布行李箱轮子上还沾着泥点，却被人用红色涂鸦笔在旁边画了个硕大的“走后门”箭头，丑态百出。
苏清颜的指尖冰凉，顺着手机边缘滑下去，重重砸在被子上。
她不是什么资本空降的关系户。
三个月前，她还在北漂的出租屋里啃着馒头改简历，每天挤两个小时地铁去跑各种群演面试，最惨的时候一天只睡四个小时，连演尸体都要跟十几个群演抢机会。是舅舅偶然得知《风起长安》的投资方里有他认识的朋友，软磨硬泡才帮她争取到一个试镜名额，反复叮嘱她“只是试镜，能不能成看你自己，别跟人说我是投资方，免得被人说闲话”。
可现在，闲话不仅说了，还被无限放大，钉在热搜上供人嘲讽。
苏清颜掀开被子坐起身，出租屋只有十平米，窗户对着老旧居民楼的后巷，凌晨的风裹着垃圾桶的酸腐味吹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书桌上摊着她熬夜整理的《风起长安》剧本大纲，密密麻麻的批注写满了纸页，女三号“阿霜”的人物小传被她折了角，旁边写着“隐忍狠绝，外冷内热，重点刻画眼神转变”。
为了这个试镜，她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练了整整一个星期，对着镜子揣摩哭戏的弧度，录下自己的台词反复听语气，甚至专门去学了基础的武打动作，就怕试镜时露怯。
可现在，一切准备似乎都成了笑话。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舅舅发来的微信：“颜颜，热搜的事我知道了，是投资方那边嘴不严把我漏出去了，对不起……要不试镜别去了？我怕你到了剧组受委屈。”
苏清颜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眼眶慢慢红了。舅舅只是个做小生意的普通人，为了帮她争取机会已经欠了人情，现在还要反过来安慰她。她吸了吸鼻子，指尖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一句：“舅舅没事，我明天还是去试镜，不管结果怎么样，我想把准备好的片段演完。”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突然想起昨天在剧组门口看到的场景——穿着精致戏服的演员们从保姆车上下来，身边围着助理和化妆师，而她拎着旧行李箱站在路边，连个引路的人都没有。那时她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说总有一天要靠自己的实力站在那个位置上，可现在，她连站在试镜现场的资格，都被贴上了“用钱买的”标签。
苏清颜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巷子里的路灯忽明忽暗，一只流浪猫缩在垃圾桶旁边，被路过的汽车灯光惊得蹿进黑暗里。她想起自己刚来北京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躲在人群后面，生怕被这座城市抛弃。
可她不想就这么放弃。
电影学院的老师曾经说过，她的眼睛里有“戏”，那种藏在温柔外表下的韧劲，是很多演员没有的。她记得第一次在专业课上演哭戏，老师说她“眼泪掉下来的时候，眼里还闪着光，这就是角色该有的样子”。
那些光，不能就这么被热搜上的恶评浇灭。
苏清颜回到书桌前，重新拿起剧本大纲。指尖划过“阿霜”的名字，她轻声念出片段里的台词：“我这一生，从来没选错过路，唯独这一次……” 声音有些发颤，却带着她没察觉的坚定。
她打开手机相册，删掉那些恶意的评论截图，只留下自己练戏时录的视频。视频里的她穿着简单的T恤，对着镜子反复调整表情，眼泪从眼角滑落时，她突然抬手擦掉，笑着对镜头说：“苏清颜，加油，你可以的。”
凌晨四点半，天边泛起鱼肚白。苏清颜把剧本放进背包，又从衣柜最底层翻出一件洗得发白的白色连衣裙——这是她为数不多能拿出手的正式衣服。她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看着镜中眼底带着红血丝却眼神明亮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不管热搜上的声音有多难听，不管剧组里的人会用什么眼光看她，她都要去试镜。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抓住。
苏清颜拎起背包，轻轻带出租屋的门。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昏黄的光映着她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很长。走到楼下，她掏出手机叫车，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新的微博推送，来自《风起长安》剧组官方账号：“今日试镜名单公示，女三号候选演员：张萌、李雨桐、苏清颜……”
名单里确实有她的名字，可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果然有她！资本的力量真可怕，张萌老师实惨！”
“坐等苏清颜试镜翻车，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演砸这个角色！”
“听说王副导演最讨厌关系户，说不定今天就能把她怼哭，期待一手现场路透！”
苏清颜关掉手机屏幕，把它塞进背包最里面。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她抬头看向远处渐渐亮起的天空，脚步坚定地走向路边。
出租车的灯光从街角照过来，在地面上投下一道光带。苏清颜拉开车门坐进去，报出剧组驻地的地址，司机师傅随口问了句：“小姑娘去那儿拍戏啊？《风起长安》最近挺火的，我女儿天天念叨着想当演员呢。”
苏清颜愣了一下，轻声说：“我只是去试镜的。”
司机师傅笑了笑：“试镜好啊，年轻人就该有闯劲！不管成不成，去试了就不后悔。”
车子缓缓驶向前方，苏清颜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的慌乱慢慢被抚平。她从背包里拿出剧本，借着车内的灯光翻看，指尖在“阿霜”的台词上轻轻划过。
可她没注意到，手机屏幕在背包里悄悄亮了一下，一条匿名私信弹了出来，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苏清颜，今天的试镜，不会让你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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