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念:“……”
他果然还是不自在。
“我去那边吃点东西,你随意逛。”季念找个借口溜了。
转身走到食物区的时候,他回头看见薄连溪还在原地驻足,视线似乎还淡淡地落过来。
季念立刻转身不去看。
他承认自己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在薄连溪面前出尽了丑,逃避一下现实也是应该的。
随手拿了一块小蛋糕,季念啃了一口,顿时眼睛亮了,不知道从哪家定的,味道真得不错。
薄连溪看过去,一棵青竹似的身影站在那,小口吃着蛋糕,颊边的软肉因为咀嚼的动作微动,小动物似的眼睛亮晶晶。
确实很好看。
不然怎么会吸引了这么多周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季念作为沈家私生子的身份不是秘密,即使很多人有意地打量过去,碍于身份也没人上去搭讪。
这场订婚礼很无聊。
季念坐在下面昏昏欲睡,仪式结束的时候,夕阳已经完全落进了地平线,只剩下天边那一抹橘红色。
晚宴是在室内举行,季念的位置被安排得很偏远,和一群小辈一起,他吃得差不多,便看到视野里的主位上,薄连溪被一波又一波的人群敬酒。
说来有意思,薄连溪一个小辈参加沈家的宴会,被安排坐在一群长辈大佬的主桌上,这些长辈还眼巴巴地上来敬酒。
薄连溪那张漂亮的脸一直冷冷淡淡的,没啥情绪起伏,只是做到了不失礼。
季念戏看够了,溜出去吸点新鲜空气。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室内悠扬的小提琴音飘荡到了室外,季念有些热,散了衬衫领口,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准备再过两分钟就走。
只是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沈二这个**又来了。
沈治对薄连溪和季念的关系耿耿于怀,毕竟之前挨了薄连溪一脚,他又不敢找薄连溪的麻烦,只能把这笔账记在季念身上。
据他的观察,这两人似乎关系也不好,这么长时间也没说过几句话。
本来还有所顾忌的沈治,这下子放心来找季念的麻烦了。
季念顾忌这还在沈家老宅,并不想闹得这么难看,准备绕道走了。
但有人不让,沈治拦住他,一脸幸灾乐祸地说:“还是没抱上薄连溪的大腿?”
沈治这个**的脑回路季念是不懂,也不想懂,懒得理,便压着眉说:“滚开。”
“不滚。”
季念挑眉,“沈二,你是故意想在沈大的订婚宴上打架是吧?”
“谁要跟你打架。”沈治想到是大哥的订婚宴,也收敛了些,但存心还是要恶心一下季念,“大哥今天的订婚宴,可不欢迎你这个野种来,该滚的是你!”
"不是有人三令五申地请我来,我会想来?"季念冷笑,“沈二,只有你觉得沈家好,而我,是从来不想和你们家有任何关联,你不用怕我会占了你在沈家的位置,而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这话直接刺痛了沈治的心脏,戳穿了他内心隐秘的不可见人的想法,他气急败坏地抓住季念的领口,从牙缝里挤出,“你这个野种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季念见他暴怒的样子,反而漫不经心地笑了,“我说的不对吗?一直以来你这么讨厌我,难道不是因为怕我占了你在沈家的位置?”
“醒醒吧,你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在沈家不过也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沈青宁把你当回事了?沈冕把你当回事了?”
“你这么看我不爽,难道不是因为,你发现你比不过沈大就算了,竟然连一个私生子都比不过?”
“你知道吗?你现在恼羞成怒的样子,特别……特别……让人看不上。”
“野种!”沈治气到极致,大脑一片空白,只说的出口这两个字。
季念挑眉,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你就该死在那个冬天。”沈治咬牙切齿,“没想到你福大命大,竟然还留了口气。”
季念十岁那年的冬天,天气极冷,温度罕见的有零下八度,沈家老宅的庭院湖面已经结起了厚厚一层冰。
除夕夜,沈家很多亲戚都一起过来守岁,沈青宁难得发了点善心,让佣人去接了季念过来。
季念几乎不认识这些人,这些人也拿他当空气,待了一会,便偷跑出去待会。
寒风已经把他的面颊吹得没有知觉,季念蹲在湖边仰头看着月亮,他听外婆说起,人死了以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所以他在看,月亮旁边有没有他的外婆这颗星星。
等他回神的时候,身后便站了人,月光下,沈治带着帽子,围着厚厚的围巾,一张阴晴不定的脸,眼睛里是寒光。
“二哥?”季念细小的声音里藏着忍不住的颤抖,他知道这位二哥不喜欢自己。
“就你也配喊我哥?”沈治脸色阴霾,“野种,去死吧。”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季念瘦弱的身体推进了湖里。
湖面脆弱的一层薄冰碎裂,伴随着季念一声惊呼,他整个人坠进了冰冷刺骨的水里。
渗人的寒冷从四面八方刺入季念的身体里,他大叫,口鼻全部淹没,脑子发昏,视野晃动着只能隐约看见岸边沈治的身影,也仿佛看见了他脸上狰狞的微笑。
季念用尽全力挣扎,直到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渐渐下沉的时候,听到了几声高低不同的尖叫。
他最后是被佣人们救上来的。
因为昏迷了,后面的事情他也是听佣人说的。
据说,沈治在沈青宁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是季念自己脚滑跌进去的,而他自己太害怕了没敢下水。
沈青宁也没说什么,甚至责备都没有。
季念大病一场,缠绵病榻小半年,身子骨弱了以后一直没有养好,青春期也比一般男生更瘦弱,也更容易感冒发烧。
“是……”季念眼角也红了,“我福大命大,没死在你手上。”
“但沈二……”季念一字一顿道,“我早晚有一天,会弄死你的!”
两人都红了眼,气氛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你们在做什么!”
沈冕出现了,他脸色不好看,沉着脸走过来,说:“今天是我订婚的日子,你们要在这里打起来,让其他人来看沈家的笑话吗?”
“沈治,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么不懂事!”
他看似先是责备了沈治,但这种带着关切的责备,季念是不可能有的。
两人都松了手。
沈治脸还是黑的,狠狠瞪了季念一眼,才对沈冕说:“大哥,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出来,由着你们胡闹吗?”
“里面那么多客人要招待呢,我们进去吧。”
沈治揽着自己大哥,要无视季念进去,他不喜欢自己大哥和爸妈分一点眼神给这个野种。
“你也进去。”沈冕没动,而是看向季念,“这次订婚宴是我向父亲建议请你来的,你既然来了,就给我个面子,安分一点,到底你也是沈家人。”
“大哥,他一个野种哪里是沈家人了!”沈治在一旁嚷嚷起来。
“你闭嘴。”换来沈冕的厉声呵斥。
"大哥,你为了这个野种凶我!"
“……”
“我说……”季念双手抱于胸前,歪头打量眼前的两人,“在我面前就不要演了。”
沈冕眉头紧皱,刚要开口,季念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沈冕,你该不会认为自己假惺惺的样子很聪明吧。”
他走近几步,一双眼睛在庭院暖色的灯光下衬得明亮,“我落水的时候,你也在。”
那晚,他在水里挣扎,岸上站着一前一后,沈家两兄弟的身影。
他们都希望他死。
沈治是不屑于掩饰,而沈冕是不屑于亲手去做。
沈冕那张永远游刃有余的脸难得有一丝崩裂,但只维持了几秒,又恢复了镇定,移开目光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季念盯着他,“我看到了,但我后来谁也没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对方的回答,季念自顾自继续说:“因为这个事实除了我,没有人会在乎。”
他就算死在了当年的那个冬天,也没人会在乎。
三人之间竟然诡异地达成了安静。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场诡异的氛围,沈冕见是薄连溪来了,一张脸硬是挤出客气的笑容,走上前去。
季念一直看不上沈冕这种虚伪的做派,只是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这个恶臭的地方他早就待够了。
沈冕:“连溪,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薄连溪视线落在离开人的背影上,那神情看得不太分明,语气淡淡的,“出来跟你说一声,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冕上前亲昵地揽住薄连溪的肩膀,“再坐一会,说真的,那个项目的事情我还想……”
“项目上的事情公事公办。”薄连溪打断他,“而且公司的事情现在还是我父亲做主,你在我这里花时间可没什么用。”
沈冕干笑几声,“我……”
“有事,我走了。”薄连溪最后说一声,便迈着长腿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身后很低的对话声却清晰地传到他的耳里。
沈治:“大哥,这薄连溪也太不给面子了,到底在狂什么啊。”
沈冕:“你闭嘴。”
沈治:“艹,大哥你不也不管管季念这野种,他现在翅膀硬了……”
沈冕:“翅膀硬了就折断,还需要我教你吗?”
沈治:“既然大哥你这么说了,下次下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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