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念说得口干舌燥,完了象征性补一句,“当然,你爷爷也是有很多优点的。”
薄子琛:“比如呢?”
“比如?”季念思考,“很有钱?”
“哦。”薄子琛面无表情。
两人一阵无言。
这一天经历过多,加上季念刚苏醒精神不济,晚饭过后,季念就打着哈欠回了房间。
这件卧室是他自己挑的,整体是暖色的布置,一张两米的大床,床垫不知道用的什么新型科技,弹性和软度都刚好。
季念洗了个热水澡,打开衣柜,里面挂着十几件丝质睡衣,都是新购入并且洗好烘干的。
他随手挑了一件深蓝色,才套上,门就被敲响了两声。
打开门,薄子琛抱着枕头站在门口,见到水汽腾腾的季念,动作明显顿了下才开口:“小念,我想和你睡。”
季念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表情裂了一下,又正色道:“这套房总共有四间卧室,你不用和我挤一间。”
“那两间房间的床太硬了,我睡不惯。”薄子琛高个子几乎抵着门框说。
季念:……这是哪里来的豌豆公主。
他真觉得自己脾气好了不少,忍住要打孩子的冲动,侧身想出去,又被薄子琛挡着门路,便说:“那你睡这间,我去隔壁睡。”
薄子琛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觍着脸说:“我就想和你一起睡,我不要一个人,一个人睡不着。”
“啥?”季念被挤得往后退了退,见薄子琛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自己看,果断摇头,“我不行,我不习惯和别人睡觉,我会梦游跳起来打孩子的。”
薄子琛脸皮很厚,硬贴过来说:“协议都签了,小念你要反悔吗?”
见季念不解,薄子琛继续解释:“你白天签的协议,上面白纸黑字写着,24小时照顾我,你可不能偷懒哦~”
“有这回事?”季念翻出自己手里留的电子存档,还真写着“24小时陪吃陪学陪玩陪睡……”
“……”
大意了,他当时被金钱糊了眼,都没仔细看协议内容。
不是,为什么会有种诡异的卖/身感觉?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季念拧眉发问:“这上面写的陪睡,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薄子琛歪头,“小念,你是不是思想不纯洁?”
季念:?
薄子琛:“我从小就怕黑粘人,所以必须和别人一起睡。”
季念:哦哦哦。
季念以前就是个商人,还是个非常守协议的商人。
他想了想,虽然觉得两个男人睡一张床也没啥,但决定再挣扎一下,“我睡觉不老实,真的会梦游打孩子的。”
薄子琛已经像大型犬似地寻了个缝蹭了进来,说:“没事没事,我爷爷有句名言,孩子不打不成器。”
季念:“……”
薄子琛已经跳上了床,试了试床的弹性,麻溜地滚去浴室洗澡,季念听说里面哗啦啦的水声,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过他还没想明白,门开一阵水汽溢出,薄子琛就穿了一条松垮的运动裤,上身赤|裸,少年人身材还略单薄,但包裹着一层薄肌,细小的水珠因为擦头发的动作随着肌肉线条滑过。
季念觉得室内温度是不是高了,有些热,调低些温度,便躺进里面,裹进了被子里。
又对要上床的薄子琛挑了挑下巴,“你盖那床被子。”
薄子琛这下没什么意见,乖乖躺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年人火气大,他只把被子虚虚搭在腰间,侧过身,**的胸膛直接落在了季念的视线内。
季念翻过身,面朝窗外,窗外一片夜色安宁静好,一轮弯月被云层遮挡得朦朦胧胧。
好久没看到月亮了,季念想,他总觉得今天发生的这一切还像是做梦。
不管了,睡醒再说,想不通的事情明天再想。
季念闭眼,正在酝酿睡意,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薄子琛像毛毛虫一样小幅度的往季念这边移,直到留了一根手指宽的间隙才停止。
室内寂静无声,只听他小声说:“小念,我今天很高兴。”
季念本来眼皮都合上了,听他这么说,费力地睁开眼问:“高兴什么?”
薄子琛头靠过来一些,虚虚地靠在季念肩头,“因为终于见到你了。”
这床简直是太舒服了,季念困意上涌,脑子里稀里糊涂地想着,这小孩一点都不认生。
还有,自己为什么……对这小孩也接纳得这么容易?
是因为他和薄连溪太像了吗?
季念彻底睡着了,呼吸变得轻柔绵长。
薄子琛撑起身体,俯身倾了过来,窗户没有拉严,月光流淌在季念一张白生生的脸上,同时一双视线也停留在他脸上良久。
“小念……”薄子琛靠得更近了,脸上那股子少年气已经慢慢褪去,转而变得阴沉难辨,阴影落在他俊美的脸上,看不清什么神情。
季念睡得正香,无意识动了下肩膀,睡衣领口处露出了大片肌肤,颜色雪白,锁骨处深陷,映着一抹殷红,形状像是樱花的花瓣,薄子琛的手指轻轻按在这处胎记,摩挲了良久。
是热的……活的……
他压得更低,近乎凑在了季念的鼻尖,一口一口嗅着,对方呼吸的味道。
“小念,你能醒来,我是真的很高兴……”
……
季念做了一晚上噩梦,被狗追就算了,最后还被不知道哪窜出来的蛇缠住了,越裹越紧,又热又呼吸困难。
最后是被勒醒的。
他正侧卧着,身后紧紧贴着滚烫的胸膛,一只手臂横过来铁钳似地搂着他,双腿也被牢牢地压住,动弹不得。
这睡姿,难怪做噩梦了。
季念起床气很大,给了身后人一肘子,压着眉眼翻身就坐了起来。
身后一双胳膊又搂了过来,搁在他腰上,臭小孩脸贴在他后背,语气懒洋洋地说:“怎么不再睡会?”
季念怕是再睡会就窒息了,又轻轻给了臭小孩几肘子,下床径直去了卫生间。
洗漱完出来,床上已经没人了,他随手从衣柜里挑出一件黑色卫衣套上。衣柜里的衣服都是王管家提前准备好的,风格和尺码都挺适合他的。
季念一下楼,正巧看见壮壮在浇花,见到他壮壮丝滑地扑过来抱住季念的腿,季念弯腰皱起了眉,不解地问:“壮壮,你头顶的两根须须去哪了?”
壮壮眼睛已经变成了翻倒的月牙,泫然欲泣,“呜呜呜……薄少爷说我的须须不好看,昨晚就给我拔了。”
季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果然家里有熊孩子,什么都遭殃。
“没事的。”季念不太会安慰人工智能,尽力了,“没事,你没有须须也很可爱。”
壮壮很受用,眼睛又变回月牙形状,季念要摸他的头顶,却被很快躲开了。
他虽然很喜欢新主人的抚摸,但他还记得昨晚薄子琛的警告——
如果季念再摸他的头,下次就把他的脑壳拆了。
季念这次起得挺早,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早餐,见一旁站着的王管家,季念问:“准备这么多吃不完的。”
王管家苦笑一声,“少了薄少爷会不习惯。”
季念想到昨天薄子琛挑剔的样子,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
他坐下慢悠悠地品尝早饭,一直到吃饱了端着王管家泡好的茶,薄子琛才从楼上慢悠悠走下来。
季念抬眼看他,发现这小孩在上面磨蹭了这么久,不仅打理了发型,衣服虽然还是校服,但从配饰到鞋子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精心打扮。
“早饭不吃了。”薄子琛拎着书包走到季念旁边,喜滋滋道:“小念,今天送我上学吧。”
季念本来准备像老大爷一样享受一下温馨的晨间时光,闻言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是有司机吗?”
“我要你陪我一起去学校。”薄子琛手指卷着季念的衣领,强调道,“我要你送。”
季念睨他一眼,而后笑了下,果断拒绝,“还以为自己是小学生呢要家长送?不去!”
薄子琛没说话,只是两根手指卷着季念的衣领,有意无意地刮蹭到对方的皮肤,又被季念一巴掌轻轻呼下了。
臭小孩抱着手,眼巴巴看着季念,也不说话。
王管家在一旁和稀泥道:“少爷,要不我送……”他话没说完,被薄子琛撇过来的一眼成功止住了嘴。
薄子琛变脸极快,看向季念的时候,瞬间换成了一副委屈又可怜样,季念默了默,重重放下水杯,站起身。
他有点纳闷,这小孩是怎么知道他吃软不吃硬的?
不高兴归不高兴,他还是朝小孩勾了勾食指,“走吧。”
薄子琛屁颠地跟在后面了。
第一次送小孩上学,季念还起了不少新鲜感,一路上,薄子琛屡次要和他搭话,但季念忙着看手机,刷着近几年的新闻,没空理他。
到学校的时候,薄子琛拉着脸,一脸幽怨地看着季念说:“我下午三点就放学了,记得来接我。”
“我记得你高三了吧?三点放学?”
薄子琛指着学校大门,“国际学校,又不用高考。”
“那也得认真学习。”季念拿出了老人家作派,“想当年我也是刷完了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试卷的人,正正经经考上的A大。”
好不容易把小孩哄进了学校,季念脑海里浮现了几个烂熟于心的地址。
车子停在了曾经沈家老宅的地方,季念也没有下车,只是看了一圈,这里已经完全不是记忆里的场景。
他又报给了司机师傅一个地址,下车径直走进了陵园,沈家之前在这里的风水宝地位置一连买了几个坑位,祖上几代的墓都在这。
季念循着记忆里的路,果然找到了沈青宁和张芝的墓,再次相见,这两人已经变成了挂在墓碑上的两张照片。
他这次是临时起意来的,没来得及买束花,当然也不想买。季念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看了一会,扯了下嘴角,正准备走人,突然看到什么停止了脚步。
他留意到墓碑上的时间,从时间上看,张芝是在自己沉眠后没多久去世的,沈青宁是五年之后去世的,那个时候沈青宁和张芝不到六十岁,身体一直不错,竟然都这么早就去了?
他余光一瞥,眉头皱得更紧了。
隔壁两个墓是他的大哥和二哥这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两人的死亡时间,竟然都是自己沉眠后没多久。
季念不确定,看了好几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怎么回事?
他回想了一下,那段时间沈家的公司确实面临着很严重的资金问题,但好歹也是老牌企业,破产应该不至于……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季念心里升起了一股荒谬的不真实感。
“嘶——”
他想得太用力,脑袋开始痛了起来,他总觉得患癌后那段记忆模模糊糊,像是被人动过手脚,手动剪切又拼合了一下,所以每次他回忆那段记忆,总有种模糊的不真切感。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不用看,就知道是薄子琛。
薄小孩:【你刚出医院,身体还没恢复,不要在外面瞎转悠。】
季念:【?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薄小孩:【手机里有定位。】
薄小孩:【好无聊,我要喝奶茶。】
季念给他转了500的红包,薄小孩没收退了回来,而是说:【我要大杯芋泥奶茶全糖谢谢。】
“……”这臭小孩。
季念面无表情地给他点了,然后发了句:【这么爱吃甜小心烂牙齿。】
薄小孩发了一个小白兔卖萌的表情。
然后又补了句:【外面风大快回去。】
三月份的南市还有些冷,季念只穿了件单薄的卫衣,风一吹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他当然没有回家,季念从小就不知道听话是什么东西。他让司机提前下班,驱车逛了一圈如今的南市,最后来到了现在保留完好的老街,这里跟50年前的风貌差别不大,道路两旁的樱花树全开了,粉白色的花瓣随着清风飘飘洒洒,落在了季念的肩头。
他看着熟悉的样子,心头涌上了一层不可明说的失落感。
这个世界好像跟自己陌生了,让他牵挂和记恨的人和事都没了。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几下,薄子琛又给他发了消息。
薄小孩:【怎么又乱跑,去见谁了?】
季念:【瞎转悠,你别管。】
薄小孩:【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话!和你搭讪的也都不是好人!】
这小孩倒反天罡了,反倒管起他来了。
季念没有回,薄子琛又陆续发来几条让他快点回家,不要和陌生人搭话的信息,最后见季念不理他,又发来一句记得三点来接他。
这小孩一条条发过来跟查岗似的。
一种诡异的感觉涌上季念的心头,自己又不是他老婆,薄子琛这表现就像怕自己老婆跑了似的。
完了之后季念被这个想法恶寒了一下,转念一想,这小孩应该只是粘人而已。
被薄子琛这么一搅和,季念伤春悲秋的心情瞬间没了。
也是,他在这个世界还有联系的人不是吗?
一个粘人的臭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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