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子琛算是预言家了,没多久,搭讪的人果然来了。
一个年轻男人,穿着运动外套背着双肩包小跑过来,脸颊微红地说:“那个……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站了很久,可……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季念微微一挑眉,勾了一下唇角,他因为长相经常被搭讪也就见怪不怪了,直接道:“不可以。”
他拒绝得很干脆。
年轻男人拉耸着脑袋,不敢直接看季念,但没有死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认识一下。”
“你还是大学生吧。”季念说。
男人一愣,点了下头。
季念拿出自己的证件,让对方看清自己的出生年月,“看清楚了,年龄不合适。”
对方脸颊都快抽成面瘫了,半晌才说出话,“不可能吧,您看上去好年轻……”
他已经自动改口成“您”了。
季念:“我冻龄……”
他是真冻龄。
——
薄子琛下午的课翘了,和张卓在学校的奶茶店偷懒。
张卓见薄子琛上午才喝完一杯全糖的奶茶,这会子又点了一杯喝得投入,忍不住牙疼。
“你小子快被糖腌入味了。”
薄子琛语气淡淡的,“嗯,全身都甜的。”
“小琛琛,放学去我家玩怎么样,我买了新的全景游戏装备,试试?”张卓把胳膊肘企图搭在薄子琛肩上,被后者无情躲开。
“不去。”
“你不是说无聊嘛,这么早回家干嘛?”
薄子琛已经在低头看手机,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唇角上扬,“家里有人在等我。”
张卓还没说话,薄子琛手机响了,从里面传来一个男人声音,这声音年轻温润,听着像泉水一样绵绵地拂过耳边。
那个男人说:“下课了?我已经在校门口了。”
然后,张卓第一次见到薄子琛脸上褪去了那层冷淡疏离的表情,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答:“我马上就出来。”
说着,薄子琛敛去表情,甩上书包对张卓说:“我走了。”
“等等。”张卓喊住他,“来接你的谁呀,我认识吗?”
薄子琛看向他,见张卓一双眼睛发亮,知道这人来了兴趣,按住张卓的肩头小声说:“我干爷爷。”
“爷爷”这词瞬间让起了一点旖旎之心的张卓下头了,他不死心地问:“听声音很年轻啊?”
薄子琛冷冷的,“只是声音年轻。”
他拍了拍张卓的肩膀就走了,张卓想了想还是跟在后面,看着薄子琛拿着外套小跑到了学校门口,身上的白衬衫被春风吹得扬起,从背影就能看出一个少年雀跃的心情。
张卓更好奇了,跟上去,只见薄子琛上了一辆车的前排,车门关闭之前,张卓惊魂瞥见了一张俊秀的侧颜。
“跑什么这么着急?”季念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小孩说。
薄子琛没回答他的话,而是伸手从他的脖颈处捻起了一片粉色花瓣,微凉的手指蹭到了季念的皮肤,惊得他一哆嗦。
“有花落进去了。”薄子琛道,又凑近一点,轻轻嗅了嗅,“好香啊,正洪街的樱花开了?”
季念“嗯”了一声,视线便看向前方,专心开车。
薄子琛看出来对方的情绪不佳,没有再说话,而是定定地看着季念认真的侧颜。
季念的眼皮很薄,眼窝凹得明显,双眼皮褶很窄,眼角和眼尾的线条很长,一双眉眼像是画家精心勾勒出来的一样,清晰雅目。
他专注看向前方,没有注意到薄子琛把指尖那一片花瓣藏在了口袋里,手指摩挲,放在鼻尖轻嗅,除了花香还闻到了残留的一抹幽冷淡香。
两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头去了薄子琛名下的酒店。
这酒店位于老城区不起眼的一处,乍一看只是一栋年代久远的五层小洋楼,掩在了湖林之中,远远可见酒店的招牌。
“谒川。”季念不自觉读出了酒店的名字,倒是个……奇怪的名字……
他跟在薄子琛后面走进了酒店,里面与外面确实截然不同的场景,一踏入就是贯穿整栋楼的大厅,装饰奢侈华贵,季念站着往上看,一连数了几遍,然后发现不对。
从里面怎么数都是18层,可是从外面看这楼最多就5层。
“……”他想不通,正想问薄子琛,但这人刚刚匆匆留了一句“在大厅稍微等他会”就上楼了。
季念坐在大厅的沙发处,无聊地打开手机,随便调出了一个最近网上很火的电视剧看。
这个剧虽然狗血了些,但女主演得不错,演技自然,原声也好听。
他不知不觉看了有一个小时,期间酒店没进来一个客人。季念有些懂了薄子琛说的这酒店连续多年亏损的事实了。
手机还在外放剧的声音,女主在声情并茂地念台词,“可他给我煮了面,给我洗了衣服,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
季念正在心里吐槽这傻叉台词,就听到了不远处同样的声音在说话:“我有预约,麻烦让我上去一下。”
他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就见前台那边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长发飘飘,侧身站着,慢慢转过脸,往这边走过来。
竟然就是演这部剧的女演员。
季念站起来,见女演员面无表情地迎面而来,抬起手招呼了一下,“你好?”
女演员面色苍白,一头乌黑的长发有些黏腻,看上去观感实在不好,眼神转了过来对上季念,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讶异,“你能看见我?”
季念没懂她这话的意思,还没再说什么,女演员已经迎面而过,季念跟着转身,只见女演员的后脑勺豁开一个血淋淋的口子,正滴答滴答地留下暗红色的血液,落下一路的印记……
而这个时候季念才发现,从始至终,女演员都是赤脚飘然而过,她的脚根本没有落地。
……
王管家出现的时候,季念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倒不是被吓到了,季念胆子极大,但大白天平白无故见鬼确实有够惊悚的。
而且,人不是看不见鬼吗?
季念因为体质问题,小时候经常受惊,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吹风或者窃窃私语。
他八岁以前都是跟着外婆生活在乡村,外婆信奉这个,于是把季念带上了村后山的道观。
季念就在那个小道观过了半年修身养性的生活,期间他听了不少老道士的教诲。
首先,普通人是看不见鬼,季念因为体质原因也只能通过空气和磁场感知,觉得身体不舒服。
其次,有两类人可以看见鬼,一是这些道士或者神棍一类的修行人,还有一类是特殊情况——
死过的人,一脚已经踩到了阴地,处于阴阳之间也能看的到鬼。
季念肯定不是第一类人,他在道观摸鱼捉虾了半年就被沈家接走了,和道无缘。
所以,他是怎么看到鬼的?
难不成他也死过一次?
他想得入迷,直到王管家已经站在他旁边了。
“季先生在等少爷吗?”
季念猛然回神,惊疑不定地看了王管家一会,又环顾四处,想了想才开口:“王管家,这酒店是做什么生意的?”
他在这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只见到一只鬼和王管家,还有一直站在前台面无表情的小姐姐。仔细想想,前台的那位小姐姐一个多小时了只有两种状态,面无表情和嘴角牵起角度都一样的微笑,还挺渗人的。
王管家淡笑,只是说:“18楼是少爷的办公室,你去找他吗?”
季念在坐电梯的几分钟已经在网上搜了一下,今日热搜就是演员朱黎死于家中,初步检测原因是抑郁复发在家中上吊自杀。
……
“说吧,你要什么?”
薄子琛正靠在办公桌的后椅上,漫不经心地晃着手里的酒杯,红色的液体滑过杯壁。
室内光线幽暗,桌上那一瓶蓝色妖姬仿佛有生命一般闪动着鲜活的颜色。
女鬼坐在对面,她腰弯得厉害,被对面人强大的能力压得挺不起来,开口声音已经嘶哑:“我想要那个渣男身败名裂,鬼神,求您帮帮我吧。”
薄子琛唇启,“不帮,酒店你住多久都行,滚吧。”
“我把生前所有的功德都给您。”女鬼倾身向前,急忙道,“我知道您要什么!事情办成之后,我的功德全都给您!”
薄子琛一直垂着的眼皮抬了起来,施舍了一点目光给对面的鬼。
下一秒,女鬼整个身体凭空抬了起来,被猛地抡起钉在了墙壁上。
“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薄子琛歪头,缓缓地笑了一下,笑意却不见眼底。
女鬼两只眼眶已经开始流下殷红的泪水,配上惨白的面孔十分渗人,话音已经开始颤抖,“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要报仇,我想要那个渣男身败名裂……”
“活着的人你不该管。”薄子琛不耐烦地说,“在酒店住够了投胎去,我不想浪费时间管你们的闲事。”
他话音刚落,有人从外面敲了两下门,季念试探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我可以进来吗?”
室内瞬间安静了一秒,薄子琛一抬手,女鬼身体瞬间落了下来。
他清了清嗓音,瞬间换上了温和无害的语气,“进来。”
门开了一道缝,季念从外面探进来头,看了一圈,“乌七八黑的怎么不开灯?”
薄子琛手指动了一下,室内的灯瞬间亮了,季念已经反手关门走了进来,视线落在背对自己的女鬼上。
他丝毫没有害怕,反而走上前,小声说:“朱小姐你好,我是你的影迷。”
女鬼生前也是有女演员包袱的,闻言赶紧擦了擦血泪,理了理头发,才回头对季念露出标准的镜头微笑,“你好。”
薄子琛很不悦地看了女鬼一眼,引起后者的一哆嗦。
现在已经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女鬼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接收到了鬼神让她滚的眼神。
不过,她细心地观察到了进来的这个年轻男人似乎和鬼神关系非同一般。
她目光落在季念身上太久,又引起了薄子琛阴沉的目光,她只能暂时消失。
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这个明明是普通人的男人竟然能看见她。
等季念发现的时候,那个女鬼已经悄然消失不见了。
“鬼呢?”季念左看右看,没找到,转头又来问薄子琛。
薄子琛挑眉,“你不害怕吗?”
“害怕?”季念眼睛非常亮,他绕过办公桌,突然拿起薄子琛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这个动作引得对方肢体立刻僵硬了,“听见了没有,我心跳得好快。”
薄子琛:“……”
“害怕就……”
“我太兴奋了。”季念语速都开始加快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鬼,奇怪,我以前都是看不见的,怎么睡了50年突然看见了?”
薄子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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