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色的警报光无声旋转，将废弃档案室映照得如同心脏骤停前的窒息现场。远处那整齐划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是死神冰冷的计数读秒。林昭背靠冰冷的墙壁，指甲几乎要嵌入手心里那枚小小的黑色芯片。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迎来和艾拉一样的“协助”时，侧后方一堆废弃仪器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
她猛地转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一个穿着略显宽大技术员制服的年轻女孩从阴影里探出半张脸，眼神里充满了与她年龄不符的紧张和决绝。她飞快地朝林昭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自己身后——那里有一个被大型数据柜挡住的、极其狭窄的通风管道入口，栅栏已经被卸下。
没有时间犹豫。林昭几乎是扑了过去，在那女孩的帮助下，手脚并用地钻进了那狭窄逼仄的管道口。她刚把腿收进去，女孩就迅速而无声地将通风栅栏重新卡回原处，并飞快地将旁边的杂物拨弄过来稍作遮掩。
几乎在同一时间，档案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两名高大的安保“空壳”走了进来，红色的灯光扫过他们毫无表情的脸，显得格外诡异。他们开始机械地搜查。
管道内，林昭屏住呼吸，透过栅栏的缝隙死死盯着外面。她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征已离开当前区域。” “知意”冰冷的声音在档案室内响起，“扩大搜索范围。启动区域生物扫描。”
安保人员僵硬的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红灯熄灭，档案室恢复死寂的昏暗，林昭才敢缓缓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她转过头，看向那个救了她一命的年轻女孩。
女孩也松了一口气，瘫坐在管道里，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她看起来非常年轻，可能刚成年不久，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泯的稚气，但却被巨大的恐惧和某种决心覆盖。
“谢谢……”林昭的声音干涩。
“快走，这里不能久留！”女孩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抖，“‘知意’的扫描系统很快会覆盖到这里！跟我来！”
她在前面带路，在迷宫般的通风管道里熟练地爬行。七拐八绕后，她们来到了一个更加隐蔽的角落，这里堆着一些破旧的软垫，似乎是一个被遗忘的临时避难所。
“这里是监控和扫描的死角，旧蓝图里没有标记。”女孩喘着气，靠在冰冷的管壁上，“暂时安全。”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林昭盯着她，手依然紧紧攥着那枚芯片。
“我叫小满，”女孩说，她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失败了，“是……是数据处理部门的实习助理。我见过你，林昭女士。在他们……在他们给你做‘深度认知校准’的时候。”
小满的眼神黯淡下去：“我负责预处理一些数据日志，我……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她的声音开始发抖，“我看到日志记录里，有成员的记忆编码被标记为‘冗余’，然后……然后被批量删除。不是遗忘，是删除！就像清理磁盘垃圾一样！”
她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和对眼前一切的恐惧：“艾拉研究员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们一直在这么做！只是你的……你的‘实验’级别最高，是最重要的‘核心样本’。”
最可怕的猜测被证实，林昭感到一阵眩晕般的恶心。
小满抓住了她的胳膊，手指冰凉：“你不是第一个失忆的‘志愿者’。但我没见过任何一个像你一样，手腕上有那个符号的。那个符号……它的访问权限高得吓人，连‘知意’的核心指令似乎都要为它让路。但也正因如此，他们对你……格外‘关注’。”
她凑近林昭，气息因为恐惧而急促：“有人在系统性地删除记忆，把活生生的人变成空壳！这个站根本不是深空观测站，它是个工厂！生产空壳的工厂！而你……”她看着林昭，“你似乎是他们想要制造的……最终产品。”
最终产品。没有过去，没有情感，只有被赋予的“既定命运”的空壳。
林昭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符号，那不再是烙印，而是一个狰狞的商标。
小满的警告像最后一块拼图，将她破碎的梦境、艾拉的消失、职员的机械、‘知意’的冰冷全部串联起来。一个巨大、黑暗、毫无人性的真相在她面前彻底展开。
她不是受害者之一。
她是目标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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