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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桪把长刀放置一旁,见老者沉思,出声道:“闻人爷爷在担心什么?”
闻人语叹了口气,“你父亲的身体不见好转,你这样冒然同我离家来此,我怕幽州会再出什么事情。”
红日挂西山,他看着窗外不由得皱眉,“虽说云岫谷邀请庄家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但我没想到的是来的人竟然是庄仁杰。你之前在外修行,从不对家族间的争斗上心,自然不知这号心狠手辣的人物。”
“怎么说?”
“你可注意到他手中的扇子。”
“那把骨扇?”
“那是人骨扇,浸有剧毒,扇骨极具弹性,一般利刃绝对砍不断,与你的尺刀相较恐怕也不会落入下风。”
荆桪一下恶寒,“不说是否真的厉害如斯,制法如此残虐,此人来这里的目的绝不简单。”
“但无论如何,他想要的也绝不会轻易得手。”闻人语坐下,压低声音,“桪儿,你怎么看此前在驿站的那一行人?”
荆桪细想了想,晃了晃头,“我说不出来什么,只觉得他们都不简单。”
“的确都不是什么简单之人,那里面有一人,长相与我一位故人极为相似,如果和我猜想一样,他此行必然准备万全,否则定是羊入虎口。”
“为何?”
“你太小,自然不知这云岫谷秘辛。”闻人语布满褶皱的眼睛微微眯起,声音也莫名跟着沧桑起来,“不过,知道那件事的世上怕也是没有几人了。”
他缓了缓神,才又轻声道,“二十多年前,那年的斗医大会还有一个名头,就是招婿,当时的谷主夫人去世得早,只给云岫谷谷主留下一个女儿,众人都知道这招婿也意味着确定下一任谷主的人选。云岫谷名声在外,谁人不想拥有这名利双收的机会,只是云岫谷这么大的蟠桃,怎么可能被外人摘了去。之前的历次魁首便都是谷中弟子,那次所谓的招婿,想来也是有内定的人选了。可是,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竟有意外发生了……”
“那年进入第二场决斗的有万兽谷的鹤千裳、云岫谷弟子孟元义、我和一个从未听说过什么名头的年轻人。那时鹤千裳对战孟元义,比的是用毒和解毒之法,我对战那位年轻人比的是疑难杂病的对症救人之法。”
“结果呢?”荆桪好奇问。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确是属于年轻人的。”他笑着看了荆桪一眼,“在你之前我只见过那样一个算得上天赋异禀的人物。我这辈子见过了太多人,也忘记了太多人,却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名字。他叫楚天阔,自述是个走天下的行医。”
闻人语顿了顿,继续回忆,“他谈吐自信,举止潇洒,吸引住一个从未见过外人的姑娘的确是很简单的事。”
“老谷主能同意?”
“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呢?只是有人最不甘心。”
“是孟元义?”荆桪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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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天,你怎么看这云岫谷谷主孟元义呢?”庄仁杰翘脚闲坐,旁边的壮硕大汉一个劲的吃着糕点,想回应却喷出一口糕粉来。
“刑天,出门在外吃东西当要文雅些。”他嘴上嫌弃,生出笑来又稍纵即逝。
窗外西山最后的云线降下,他又自顾自的说着,“一场本是囊中之物的比赛,结果却意外相悖,不仅名利双失,倾慕许久的师妹也爱上了别人。在场的人只知他残忍无情,却不知他同样悲哀又可怜。所有人都告诉他眼前事物皆是属于自己,却没人提醒他只要有人比他优秀,这些东西都将与他无缘……”
“可惜啊,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同我一样的人,只是很快他就要死了。”他摩挲着手上的扇骨,眼神露出些许悲伤,“刑天,你说我要不要留他一命呢。”
“公子…嗝…决定。”
“那就再等等吧,也许要他命的不止我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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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看来历次的斗医大会都要死几个人,现在想想路上遇到的那几波人恐怕都不是什么善茬。”
楚白溪示意白术给柳戚戚倒了杯茶,“刚才说的这些都是鹤前辈告诉你的?”
“我一人前来师傅总归是不放心,说点有的没的让我也能长个心眼,但没想到遇到了你们。”柳戚戚笑着接过茶杯,“这下我心里更有底了。”
“柳姑娘的目标也是魁首,那就应该与我们是赛场上的对手,你说的所谓‘心里有底’,可是觉得楚某必输无疑。”
柳戚戚眼睛带笑,“你当真觉得我是为那魁首来的?”
“哦?不是吗?”楚白溪好奇道:“难道这谷中还有什么东西,比大会的奖励更让人心动。”
“自然。”柳戚戚端起茶杯故作神秘道,“只不过,现在可不是满足公子好奇心的好时候。”
楚白溪也端起茶杯,撇开杯沿的浮沫看她,“那楚某就静待柳姑娘的揭秘。”
柳戚戚喝了口茶笑而不语,稍后环视四周,“怎么不见冷姑娘和栾大哥?”
楚白溪饮下温茶,垂眸间让人看不出情绪,“他们二人皆不喜热闹,许是去休息了吧。”
“也是,毕竟后日就是大会了。”柳戚戚双臂相环靠上椅背,笑意微寒看向窗外,“此时在这谷中养精蓄锐的人应该也不少,可同是一天到达云岫谷,你说驿站的那些人我们为何一次也未遇到呢?”
月行中天,透过窗子打下几条枝叶的影子在木质地板上。
栾朔双臂相环于桌前,阖眸危坐,而他身后正是同样闭目的冷青岚。
此时她正盘膝坐于床榻,双手相交,在身前结出一个复杂的印式。印式结成的瞬间,天地间一股无形的气流向着她的灵体疯狂涌入。
许是一时承受不住,冷青岚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栾朔双耳微动,蹙了蹙眉。
冷青岚仍未睁眼,反而快速凝神,感受着涌入的气流扩充着体内的十二经脉,然后汇入丹田,慢慢汇聚成一个乳白色的炁团,不断蓄积膨胀。
她紧绷着心神,将膨胀到极限的炁团一点点压缩,随着时间推移,乳白炁团已经被她压缩成鹅卵石般大小。
此时的冷青岚紧锁着眉头,额间已经淌下细汗,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不知过去多久,突然听到“砰”的一声,“鹅卵石”裂开了一条细缝,一丝紫色元炁从缝隙中缓缓流出与乳白色炁团逐渐相融。
直到这时冷青岚才稍稍放松调息,眉头舒展的顷刻,刚刚才相融的淡紫色元炁迅速扩散,风涌而出,重新洗涤完十二条脉络,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这一遭过去,时至第三日。打在地板上的枝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窗外初阳悬于半空中,而栾朔背负黑木长弓,仍危坐于木椅之上。
“多谢了。”
冷青岚睁开双目。
栾朔几乎同时微开双眸,却依旧抿唇不语。
身后人接着说,“我已入初玄境。”
他迟了片刻,调整好呼吸,半天才道出一声,“恭喜。”
如果此时薛青在场,肯定会惊讶得跳脚,主要是能让栾朔有情绪波动的事实在太少,如今他虽未表现出,但是内心的波动实则大的出奇。
同样是在将军府长大,比起跳脱个性的薛青,栾朔从小就像一个木头娃娃,尤其是当得知自己没有灵体,不能聚炁修炼,要送回军田劳作的时候,这个木头娃娃更是没有了灵魂。
没有灵魂的木头娃娃在将军府外跪了数日,不吃不喝地快要被风吹断了筋,被雨腐蚀了骨,最后被少年将军向归鸿捡回去培养成为他的副将。
这一路太过艰辛,他还没有为向归鸿做多少事,这人就死了,毫无征兆地死在了他刚刚成为副将的那一年,如今他竟有希望觉醒灵体,可是这人却看不到了。
这两日为冷青岚护法,栾朔想了很多。
之前他对桑既白百般怀疑,自是同样也怀疑他的同门师兄,虽然最后与桑既白道了歉,也接了他的那封信来到芦州,但是他并不对自己的事抱有希望,反而还是有调查桑既白或者说他宗门之事的想法。
到了芦州之后,他更为敏感的发现,桑既白也好,楚白溪和冷青岚也好,他们就是一个迷。无论是芦州、幽州还是蜀州,包括北疆雪原,似乎都跟他们有着某种关联,甚至有些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他很想置身事外,但是……
想到楚白溪之前分析的杀害罗深之人的逃亡路线,他还是妥协了,不论这个迷是什么,司州和他恐怕已经不能独善其身。这一点老将军和少将军想必早已清楚。
这也是冷青岚和楚白溪说自己要想办法尽快突破境界时,他主动请缨护法的原因。
——如若已经深陷乱局,那就想尽办法让自己的赢面更大。
这是向归鸿生前对他这个无用副将的教导之一。
不过……
栾朔彻底睁开双眸。
他马上就会有用了。
停更这么久,做了个手术,又生了个宝宝~[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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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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