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燃站在原地,手心沁出薄汗,视线直直地锁着眼前银白长发的男人。对方闻声侧过脸,黑色衬衫的领口随着动作微敞,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长发垂落在肩线。
他的目光扫过来时,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审视,像在打量一件突然闯入视野的物件,却让陆燃的心跳漏了半拍。
“陆燃?”
教练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的震惊快溢出来了,“你不是说不去吗?”
陆燃没理他,他在男人面前站定,声音比刚才稳了些,却还是能听出细微的发紧,“我去,刚才是我没考虑清楚。”
地中海老板脸上的褶子瞬间舒展开,忙不迭地打圆场:“看看看,我就说陆选手是明事理的!沈先生您看,这……”
被称作“沈先生”的男人没看他,视线落在陆燃汗湿的T恤上,那里印着拳馆的褪色logo,被汗水浸得发深,他声音冷静平淡:“哦?改变主意了?”
“是,我去。”陆燃的喉结滚了滚,刻意挺直的背脊绷得像一棵松树。
他能感觉到教练的目光像刀子似的扎在背上,大概是在琢磨这短短几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一下子说了三次“我去”,啪啪啪打他老脸。
沈先生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既然冠军肯赏脸,那就走吧。”
说完,他率先转身往出口走,陆燃几乎是下意识地要跟上,胳膊却被教练一把拽住。
“你疯了?”教练压低声音,牙都快咬碎了,“刚才谁说不去的?现在凑上去像什么样子?”
陆燃回头看他一眼,略微有点心虚:“教练,我有分寸。”
他挣开教练的手,快步跟上前面那道身影。经过出口时,晚风灌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飞,也吹散了那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着点清冽的雪松气息,若有似无地缠上鼻尖。
教练站在原地,看着自家徒弟亦步亦趋跟在那银白长发男人身后的背影,又看看旁边笑得一脸谄媚的地中海老板,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小兔崽子……”他对着空气骂了句,耐着脾气追上去。
车停在场馆的地下车库里,是辆黑色的宾利,低调得只剩气场。随时等候着的侍从极有眼力地拉开车门,等沈先生坐进后座时,陆燃犹豫了半秒,也跟着坐了进去。
宾利绝尘而去,留下教练和赵鹏面面相觑。地中海主办方笑呵呵打圆场:“坐我的埃尔法去。”
皮革座椅带着凉意,和陆燃身上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待车门关上狭小的空间里仿佛只剩下呼吸声。
陆燃的视线落在车窗倒影上,能看到对方垂眸时纤长的睫毛,还有长发落在膝头的样子。他突然很想问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干巴巴的一句:“谢谢沈先生。”
沈先生侧过头看他:“叫我沈砚辞就好。”
陆燃的心脏猛地一跳。
沈砚辞。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像是怕忘了似的,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触到了运动包上粗糙的布料。
他抬眼时,正撞见沈砚辞看向他的目光,对方的瞳孔很深,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映着车内顶灯的微光,看得他心头一紧,忙不迭地移开视线,假装研究窗外掠过的霓虹。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陆燃的余光不受控制地追着那抹亮色,想起对方指尖夹烟的姿态,想起那道落在他紧绷肌肉上的视线,喉结忍不住滚了滚。
“经常打这种比赛?”
沈砚辞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陆燃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忙点头:“嗯,偶尔。”
“刚才那记后空翻,”沈砚辞的目光落在他汗湿的领口,嘴角似乎噙着点笑意,“刻意的?”
“……习惯动作。”他硬着头皮扯了个谎,指尖把运动包的带子攥得更紧了。
沈砚辞没再追问,只是低笑了一声,那笑声混在引擎的低鸣里,轻得像一声叹息,却让陆燃的心跳又乱了半拍。
他偷偷抬眼,看到沈砚辞正偏头看着窗外,银白的长发滑落肩头,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线。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一半清冷,一半柔和,像幅让人移不开眼的画。
“你……”陆燃终于按捺不住,试探着开口,“怎么会来看这种比赛?”
沈砚辞转过头,眼神里带着点玩味:“不能来?”
“不是,”陆燃赶紧摆手,“就是觉得……你不像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这种半地下的拳馆,空气里永远弥漫着汗味、血腥味和劣质烟味,和沈砚辞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味格格不入,就像天鹅闯进了泥潭。
沈砚辞挑了挑眉,没直接回答,反而反问:“那你觉得,我该待在什么地方?”
陆燃被问住了,他想象了一下,大概是装修富丽堂皇的宴会厅,或是摆满古董文玩的书房,总之不该是刚才那种嘶吼震天的拳馆。
沈砚辞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笑了,这次的笑声比刚才清晰些,像冰棱落在玉盘上:“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他的目光扫过陆燃紧抿的唇,又落回他汗湿的T恤上,湿透的布料贴在身上,像层半透明的膜,把底下的轮廓洇得愈发清晰。
胸肌隆起的弧度饱满又结实,能看到肌肉纤维牵动布料的细微褶皱,被汗水浸成深色的地方,反而衬得那片线条愈发硬朗,连带着锁骨边缘隐约透出的轮廓,都裹着股刚从拳台下来的、带着汗味的生猛劲儿。
陆燃被这道目光看得浑身发紧,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发现后座空间有限,根本退无可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往上蹿,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胸口起伏的幅度也大了些,那层湿透的T恤便随着动作更紧地贴在皮肤上,把肌理的每一寸起伏都暴露得无所遁形。
“看来平时训练很下功夫。”沈砚辞的声音慢悠悠地飘过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子,视线却没从他胸口移开,“身材很不错。”
“你要摸一下吗?”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连陆燃自己都愣了。
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连引擎的低鸣都仿佛消失了。他眼睁睁看着沈砚辞的目光从他胸口抬起来,落在他脸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
靠!职业病犯了。陆燃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才那股子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冲动,此刻化成了铺天盖地的窘迫。
“那、那什么……”他张了张嘴,想收回那句话,却发现舌头像打了结,怎么也说不连贯,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感受着沈砚辞的目光像带着钩子,一下下挠在他心上。
沈砚辞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你说什么?”他往前倾了倾身,银白长发滑落肩头,凑得近了些,那股清冽的雪松味混着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几乎要将陆燃整个人包裹住,“再说一遍?”
“你经常这样……邀请别人摸?”
沈砚辞盯着陆燃的眼睛里,漾着点探究的冷光。
陆燃的脸“轰”地一下烧起来,他猛地摇头:“不、不是!”
这话一出口,更显得欲盖弥彰。他张着嘴想解释,却发现越说越乱。
他被那句“身材不错”冲昏了头,把平时跟健身房学员调侃的话顺嘴秃噜出来了。
“我、我就是……”他咽了口唾沫,嗓子干得发疼,“刚才脑子抽了……”
“不必了。”沈砚辞往后靠回椅背,银白长发滑回肩头,拉开了些距离,语气又恢复了先前的漫不经心,“有机会我会试试。”
有机会?试试?
陆燃张了张嘴,想问“下次是什么时候”,又想问“试什么”,可话到嘴边,全变成了喉咙里的干涩,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直到宾利缓缓停在听竹轩门口,陆燃还没从那句“有句话试试”里回过神。
侍从拉开车门时,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迈下去。
埃尔法紧跟宾利其后,也到了。
陆燃亦步亦趋跟在沈砚辞后面,没注意被一把扯到一边,他回头就撞见教练万分焦虑的脸。
“祖宗诶!你知道那沈先生是谁吗!”
刚在埃尔法上,地中海主办方已经给他科普了一遍那位沈先生的地位背景,越听他是越心惊,越听他是越后悔!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应该直接拒掉这个应酬。教练悔不当初,只能语重心长地叮嘱。
“祖宗诶!你知道那沈砚辞是什么人物吗?”教练拽着他往角落躲了躲,声音压得像蚊子哼,眼里却满是惊惶,“富可敌国!你懂不懂什么叫富可敌国?”
陆燃不是没见过有钱人,拳馆里偶尔会来几个挥金如土的老板,但“富可敌国”,他还真没概念。
“别说是你这点能耐,”教练咽了口唾沫,眼神瞟向沈砚辞的背影,声音压得更低了,“就是国际赛事,他想投多少投多少,眼皮都不带眨的。前两年那个拿了大满贯的巨星,不知怎么得罪了他,转天所有代言全黄了,半年不到就销声匿迹。”
见陆燃没有反应,教练加大剂量:“你以为地下拳台那点输赢算什么?”
教练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胳膊,“在人家眼里,你这点本事,高兴了能给你铺条金光大道,不高兴了,捏死你跟捏死只蚂蚁没区别!雪藏?他根本不用费心雪藏,就一个眼神,你这辈子都别想再上任何台面!”
“所以等会儿进去,”教练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少他妈耍你的暴脾气,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喝酒你就喝,让你吃菜你就吃,笑的时候露八颗牙,别摆你那冠军臭脸!安分守己把这顿饭吃完,能让他记着你个好,就算烧高香了!”
“我知道。”陆燃点头。
“我知道~”教练欠揍地鹦鹉学舌,“反正这利害关系都给你讲了,再出幺蛾子就不礼貌了啊。”
“我明白。”
陆燃无比懂事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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