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契约管家，与灵为邻
时间仿佛凝固了。
挖掘机的轰鸣声、工人的叫骂声，全都消失了。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那栋洞开的洋楼，像一头苏醒的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个冰冷的男声仿佛直接响在我的脑海深处，带着一种古老而漠然的韵味。砌进墙里？灵魂？我浑身血液都快冻僵了，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心脏，几乎无法呼吸。
摔倒在地的疼痛提醒着我，这不是梦。
那几个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工人，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白得像纸，眼珠凸出，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带头的金链光头双腿抖如筛糠，□□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水渍他吓尿了。
“鬼……鬼啊！”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往后逃。其他人也如梦初醒，哭爹喊娘地丢下工具，恨不得多生两条腿，眨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连那台昂贵的挖掘机都顾不上开走。
院门外，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荒草中狼狈不堪的我。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手脚软得不听使唤。那种无形的寒意并未散去，反而更加浓郁，像冰冷的潮水包裹着我。我强迫自己抬头，望向那栋黑洞洞的洋楼。
“谁……谁在说话？”我的声音干涩发颤，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微弱。
“哼。”
一声清晰的、带着明显不屑的冷哼响起。紧接着，我面前荒芜的庭院景象开始扭曲、波动，如同水中的倒影。光影变幻间，一个修长的人影缓缓凝聚、浮现。
那是一个穿着大曜历式样深色长衫的男人。身姿挺拔，如孤松临风。墨色的长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头，衬得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却俊美得令人心悸。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勾勒出冷漠的弧度。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同古井寒潭，里面没有半分人类的情感，只有历经岁月沉淀下的冰冷与漠然。
他就那样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仿佛与整个凶宅的气息融为一体。
视觉冲击远比声音来得更猛烈。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它”，或者说，“他”。
“如此不堪，竟是林氏血脉最后的传人？”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我的全身，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连几个蝼蚁都应付不了，废物。”
我被他骂得心头火起，恐惧竟被冲淡了几分。社畜的逆反心理上来了“你……你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座，谢九渊。”他淡淡开口，报出名讳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此宅之灵。亦是你的……债主。”
“债主？”我懵了。
“你继承此宅，便继承了与之相关的因果契约。”谢九渊袖袍微微一拂，一张泛着幽光的、似纸非纸的卷轴凭空展开，悬浮在我面前。上面是用朱砂写就的繁复文字，透着一股古老的气息。
“契约第一条继承者需担任此宅管家，任期一年。期间，需维护宅邸安宁，化解滞留怨气，不得擅自离弃。”
“契约第二条任期届满前，房产不可转让、变卖、抵押。”
“契约第三条若管家失职，或契约期内身亡，灵魂将永锢于此，滋养宅邸。”
每读出一条，我的心就沉下去一分。直到最后一条，寒意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继承遗产，这是签了卖身契！还是附带魂飞魄散风险的那种！
“这……这不公平！我根本不知道有这种契约！”我急声道，“我只是个普通人，我……”
“普通？”谢九渊打断我，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天生阴阳眼，却甘于平凡，伪装二十五年，庸碌无能。若非你身负守夜人微末血脉，连踏入此地的资格都没有。”
他竟一眼看穿了我最大的秘密！我天生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子，从小就害怕，一直拼命假装正常，这是连我父母都不知道的事情！
“守夜人……血脉？”我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
“一个早已没落的玄门支脉，擅长与灵沟通，安抚怨念。”谢九渊的语气带着一丝追忆，但很快又恢复冰冷，“可惜，传到你这代，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飘近一些，冰冷的视线几乎要将我冻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签下这份管家契约，留下。一年之内，若能胜任，届时是去是留，随你心意，宅邸亦可自由处置。”
“二，转身离开，视为自动放弃继承权。但……”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残酷的玩味，“你已身染此宅气息，那些被你吓跑的凡人，或许会带着所谓的大师回来。而你，一个无依无靠、刚失业的孤女，觉得自己能躲过多少意外？”
我的脸色瞬间惨白。他不仅强大，而且洞察人心。他把我逼到了绝路。留下，面对未知的凶险和这个毒舌的宅灵；离开，可能死得更快更惨。
荒芜的庭院，冰冷的宅灵，苛刻的契约。我看着眼前这栋在暮色中更显阴森的老洋楼，它不再只是砖瓦木材，而是一个张开了巨口的命运漩涡。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疼。我还有得选吗？
“……我签。”
几乎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卷轴上浮现出我的名字林晚。笔画由朱砂勾勒，仿佛渗着血光。同时，我感到掌心一烫，低头看去，一个类似洋楼轮廓的淡灰色印记一闪而逝。
“识时务。”谢九渊似乎满意了，身影开始变淡，“一楼左侧第一间房，可暂住。记住你的职责，管家。”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洋楼的阴影里。
那股笼罩四周的恐怖威压骤然消失，但我掌心的微烫感却提醒着我，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望着洞开的、如同巨兽咽喉的洋楼大门，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今晚，我要住进凶宅了。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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