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这一周多,封清盈挺忙的。
有钱人家的孩子玩归玩,但绝对不会不务正业。
她总说自己成绩不好,是因为她对标的是闻亭越。
闻亭越是尖子班的优秀学生,她不是。
但她也差不到哪里去。
各科成绩要及格,才艺她也要一样不落。
练完琴又练书法,然后运动,几个回合下来,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江系黏人,她不黏人。
但不主动找江系的原因不是因为她不想江系。
她是会想江系的。
可江系找她,她会忍着。会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任由江系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浮上来,又暗下去。
读每一句,甚至能想象他皱眉盯着对话框的样子。
他真的好可爱。
她都多久没见过他歇斯底里的模样了。
让他等,让他猜,让他体会那种悬而未决的焦灼。
她太清楚江系了,明明骨子里对她是疯狂偏执又病态的爱,却硬生生要装成平日里温言细语的模样。
她想看他发疯。
看他强装镇定却把手机攥到发烫。
她享受这种亲手撕破他冷静的快感。
要他眼底那团烧得发黑的占有欲。
证明他根本受不了失去她。
想她?
那就想得更痛些吧。
故意冷落他,也是因为她太清楚,人总是对可能失去的东西格外上心。她越是表现得洒脱随意,他就越会想:“她是不是没那么需要我?”
这才能逼出江系心底的占有欲和珍惜。
所有的消息,她要么故意忽视,晾了许久才会回。
要么,已读不回。
她要看他焦躁不安,看他辗转反侧,看他被占有欲啃噬得理智全无。最好他能红着眼眶找上门,一把掐住她的腰抵在墙上,声音沙哑地质问她,掐着她的脖子吻她吻到窒息。
她要他失控,要他发疯,要他明明恨得她牙痒却还是会难以自控地低头吻她,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和近乎疼痛的渴望。
要他承认,比起她需要他,他更需要她。
这些天来,闻亭越不计其数地找她。
每次都会得到她的一巴掌。
然后狼狈离开。
她不喜欢闻亭越那传统、冷静、克制的爱。
那种爱太正确、太安全、太乏味了。
就像杯温吞的白开水,永远不烫不冷,永远恰到好处,但永远无法让她血液沸腾。
而江系偏执的、病态的、近乎暴烈的爱,像一把烧红的刀,抵在她最脆弱的神经上。
痛,但鲜活。
她需要极端占有来确认自己的价值。
她厌恶自己身为封氏集团千金的生活。
不是厌恶钱,是厌恶那些世故,那些规则。
比起虚伪的体面,她宁愿来一场撕破脸的沉沦。
冷静的爱像精心修剪的盆栽,而江系的爱是野蛮生长的荆棘,划得两人满手是血,却让封清盈觉得自己在真正地活着。
这么些年,闻亭越温和的爱让她无聊,而驯服一个濒临失控的灵魂,才是至高的刺激。
看江系为她强压癫狂,明明想把她锁在身边,却不得不咬牙装出人样,这就已经足以让她战栗。
两个残缺的灵魂,用彼此的病态填补空洞。
爱难道不是互相毁灭吗?
封家充满了扭曲的权力关系与病态压抑。
封容山和朱明琬,常年用物质补偿在封清盈童年缺席的陪伴。成堆的奢侈品填满封清盈的衣帽间,却从不出席她的家长会,爱被折算成黑卡额度,生日礼物是珠宝而非拥抱,所以封清盈觉得被占有才是被爱。
而不是给钱才是爱。
那些精致的礼物教会她最悖谬的真理:爱原该是锋利的占有,应该是疼痛的。
不过。
她也承认当初对江系确实有些瞧不起。
那时候的江系,脆弱像剥落的果皮般袒露,袒露着湿润的、毫无防备的内里。
她瞥见江系瞳孔的倒影中有自己一闪而过的轻蔑。
那时候她发现自己豢养着一点居高临下的施舍感。
她羞辱他,用言语的刀锋轻轻刮擦他薄如蝉翼的自尊。
直到快一个月不见,直到他那晚猛然扣住她的后颈,把她压在身下,吻得凶狠如掠夺。
那一刻,她在疼痛中尝到了奇异的满足。
在唇齿相撞的腥甜里,她确信自己被江系需要。
享受这种扭曲的餍足,江系越是失控,越证明她的掌控,所以那晚倏然惊觉,江系竟因她的羞辱而沉溺,甚至主动吻她,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像是要将她的轻蔑和骄矜嚼碎了咽下去。
她觉得这才是爱该有的模样。
疼痛、失衡、带着羞辱与沉沦。
粗暴成了最虔诚的献祭。
在这场病态的博弈中,他们各自饮鸩止渴。
她盯着屏幕,指尖轻轻摩挲过那些破碎的语音条。
听筒里,江系沙哑的喘息像钝刀刮过脊骨,渴求到了极致,还带着颤音,语气里都是溃不成军的痕迹。
窗外的霓虹明明灭灭映在封清盈的唇角,终于弯起一个餍足的弧度。
他早该这样剖开自己,把血淋淋的依赖双手奉上。
他的每句话都在助长她骨髓里的痒。
封清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做的活蝴蝶艺术品。
那掌中濒死的蝴蝶,连挣扎都漂亮。
她不知道反复听了那语音多少遍。
江系沙哑的嗓音里混着粗重的呼吸,倒真想像濒死之人最后的告解,那些破碎词从扬声器里渗出来,黏腻地爬进她耳蜗。
窗外暮色正沉。
封清盈将手机锁屏,指腹轻轻摩挲过发烫的屏幕,她对着玻璃,她将唇瓣抿出艳丽的弧线。
该去见江系了。
该去看看他泛红的眼尾,该去尝尝他喉咙里未尽的哀求,该让他用颤抖的手臂把她勒进他的骨血里。
**
栖川的天气一直都是那样。
要么冷死,要么热死。
八月底,天气炙热无比。
一早,江系就大摇大摆地穿着短袖走进教室。
轮谁都能看到那锁骨处的吻痕和疤痕。
封清盈吻的,封清盈咬的。
可封清盈他妈的还没回来。
这些吻痕都是他今早对着镜子揪重的。
以前有意遮挡,闭口不提。
现在恨不得不穿上衣,让所有人都看看封清盈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
“江系,又谈了?”同桌对着他吹了声口哨。
“这主儿也是个爱种草莓的。”
“下手不比上个差。”
“没,”江系近乎炫耀地扯开衣领,任那些暗红的咬痕与吻痕暴露在空气中下,“还是她。”
在他眼里,那些是勋章。
封清盈每次咬他,他都会闷哼一声把她搂得更紧。
现在有几个人正侧目看来,他觉得更痛快。
让他们看,让他们知道这副躯壳早被打上标记。
想封清盈的时候,他会用指腹使劲按那些淤青紫红,疼痛泛起时,能品出一丝甜腥的慰藉。
“全身上下都是她的。”
同桌:“666。”
“可你知不知道?”
同桌偏头说道:“医生不建议情侣之间种草莓。”
“哦。”
“会导致毛细血管破裂的。”
“哦。”
江系语气平淡至极,“死她嘴下我都是三生有幸。”
同桌:“傻逼吧你?命都不要了?”
“要不要有区别么?”
“她让我死我就去死。”
同桌一副“你没救了”的眼神看着他。
细细扫了扫江系锁骨处的痕迹,同桌语重心长道:“脖子上种草莓很危险的。”
江系闻言嗤笑一声,眼底浮起一层混着戾气的得意,“那让她弄死我好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会说这种话?”
他仰头露出更多皮肤,那些淤紫的印记从锁骨爬上来,“怎么了?”
“等会,你刚刚说,还是她?”
“嗯。”
“牛逼,谈三个月。”同桌拍他肩,“你破纪录了。”
“真想看看她长什么样,能让你变了个人似的。”
“看?”
“你做梦。”
“怎么,吃醋了?”
江系懒懒掀睫,瞳孔黑得瘆人,“吃醋?”
他喉结压着那枚吻痕上下滚动,扯出个笑,“我怕你眼睛沾上就挖不下来了。”
“呦?”
同桌瞪大了双眼。
江系以前不是这样的,至少在他记忆里不是。
以前的江系,校服拉链永远拉到最顶,袖口整齐,连握笔的姿势都克制。人群里,他永远是安静的那个。
可现在的他,领口大敞,锁骨上印着刺眼的红痕,眼底烧着某种近乎暴戾的占有欲。
“看什么?”江系察觉到同桌的视线,冷笑一声,指着锁骨那枚吻痕,“你也想被女朋友种草莓了?”
同桌僵住,恍惚间觉得眼前这人,像被什么玩意儿附了体,“你居然也会吃醋?”
“以前怎么不见你这样?”
“以前说要泡你女朋友,你都没反应的。”
晨光里是教科书标本,有着一丝不苟的禁欲感。
现在,锁骨上却蜿蜒着暗红齿痕。
依然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但像是分裂了两个人。
一个在试卷上写标准答案,一个在阴影里啃噬她。
江系侧着脸,整张脸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挺,挺圣洁的模样,锁骨处吻痕却显得人堕落,但又像是完美共存。
他语气淡薄,不以为意,“泡呗。”
关他什么事。
反正那些根本就不是他的女朋友。
他什么时候承认过。
那只是他用来立纨绔人设的。
“那这个能泡不?”同桌不怕死地问了句。
“泡谁。”
江系缓缓抬起眼睫,乜斜着眼扫他,嘴角勾起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尾音上飘,“泡谁?”
“再说一遍。”
他声音冷得刺骨,像冰刃擦过耳膜。
“我靠。”
同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泡面,泡面。”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
早已撕碎了平日里优等生的假象,眼神阴鸷得不像人类,瞳孔黑得瘶人,仿佛下一秒就会暴起掐人的喉咙,嘴角明明翘起,可冷得让人发毛。
斯文皮囊下的偏执,最令人不寒而栗。
“你现在,咋看起来这么……可怕呢?”同桌问。
江系把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因为。”
“我他妈有8天14个小时零23分没见我女朋友了。”
“我想她想得要死。”
“你他妈,记这么清楚的?”
他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病态的弧度,声音沙哑。
“8天,14个小时,零23分。”
指尖敲在桌面上,每一下都像倒数计时。
“你说……”
“我为什么看起来恐怖呢?”
同桌瞬间寒毛倒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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