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系几步跨进昏暗的楼道,两人脚步的回声在水泥楼梯间撞出沉闷的响。
感应灯时坏时好,只有每层转角处的窗户漏进一点街灯的光。
封清盈的高跟鞋在台阶上磕绊了一下,他手上用力,把她攥紧了几分。
在303门前停下,江系从鞋架里的鞋盒中捞出串钥匙,利索地开门,把钥匙搁一旁,牵着封清盈往卫生间走。
他握着她的手腕,随后用力地把她伤口挤出血。
血被挤干净后,他将她的手拉到水龙头下。冷水冲过抓痕,封清盈下意识缩了缩,却被他更用力地扣住。
“别动。”
江系掰了块肥皂,在水流下搓出泡沫。
沾满肥皂沫的掌心突然裹住封清盈的手背,混着刺痛感炸开,她猛地抽气,跺了下脚,憋了一天的脾气顷刻爆发,冲江系吼骂道:“你他妈在干什么!”
“消毒!”从未见过性格如此骄纵的女生,江系额角青筋暴起,也没好气地回道。
“你再凶一个试试?!”
他顺着气儿,平静地回:“我都说了让你别摸。”
“你说会脏了我的手,又没告诉我它会抓人!”
封清盈另一只手掐上江系的腰,“难道不怪你吗!”
掐得实在是疼,但没法,他只能咬着牙硬生生忍受。
三次肥皂水清洗后,他关掉龙头,水珠顺着封清盈绷紧的指节往下滴,在瓷砖上砸出细小声响。
碘伏棉签按上伤口的瞬间,她又再次倒吸一口冷气,见他脸阴沉沉的,她骂:“你说人话会死吗江系?”
他眼皮都没抬,棉签沿着红痕细细涂抹。
再说就自讨无趣了。
封清盈转头环视起这个屋子布局。
布艺沙发铺着格子防尘巾,玻璃茶几上摆着果盘和遥控器,窗台上养着两盆绿萝。阳台上晾着衬衫,随风晃动时,能看见远处高楼的霓虹灯。
创可贴撕开的声响格外清晰。
封清盈闻声看向江系,“我会得狂犬病吗?”
“会。”江系毫不犹豫地回。
“你!”
“别动!”他眉头微蹙。
创可贴贴歪了点儿,边缘翘起来,他用拇指在那处摩挲了一下,抚平。
松开手时,创可贴已经服服帖帖地覆住了伤痕。
“我再问你一遍,我会不会得狂犬病?”
“会。”
江系抬眼看她,冷冷哂笑一声,“还不去打疫苗?”
封清盈猛地抬手,掰住他的下巴,他未及反应,她的唇已经压了上来。
吻得非常鲁莽,牙龈都被磕碰出细微的疼。
江系呼吸一滞,喉结滚动,瞳孔微颤。
封清盈松开他,盈盈笑起来,“唾液交换。”
“你也会得。”
明明被强吻了,江系却还是下意识回她:“狂犬病,唾液传染风险极低。”
“是吗?”
封清盈都站起身打算离开了,听见这话又停在原地,弯腰揪住江系的衣领,将他的后背抵着沙发。
话语被吞没在交错的呼吸里。
她舌尖抵开他的齿关,近乎凶狠地侵入。
江系双手分别攥上封清盈的手臂,用力将她一推。
封清盈一个趔趄,差点磕在茶几上,江系眼疾手快地伸手拉回,她被迫跌倒在他怀里。
牛逼。
从小到大,还真没人敢这样对她的。
她一膝跪在江系两腿之间,双手撑着江系的肩膀直起身,一巴掌扇在江系脸上,丝毫不拖泥带水。
江系伸手捂脸,诧然地望向封清盈。
“你别给脸不要脸!”
她眼尾挑起一抹凌厉的弧度,瞳孔燃着冰冷的焰火,“你家这房子要几万?”
“几万?”
“我问你话!”
江系深吸了口气,“二十万。”
“你想无家可归么!”
“二十万。”
封清盈捏起他的下巴,“我家车一对大灯的维修费都比你家贵!”
“是啊封大小姐,您多有钱。”
江系扯了扯嘴角,笑意未达眼底,“委身光临寒舍真是委屈您了。”
啪!
封清盈扬手又甩出一记耳光,脆响炸在寂静里。
江系的脸偏过去,颊上又浮起新的红痕印。
她甩了甩震麻的手,“知道我有钱还和我对着干?”
“封小姐。”
“你能放过我吗?”他的声音忽然很轻。
“江系。”封清盈强制性地掰过他的脸,迫使他与自己对视,“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她简直就是勾人的妖精。
凤眸上挑,瞳孔黑得沉,凝视时像深潭,能淹没人的所有理智。
江系感觉自己有些被盯得眼神涣散,“封小姐。”
“你放过我好不好?”
“封清盈,”她字字清晰,“记住我的名字。”
“我叫封清盈。”
“清水的清,轻盈的盈。”
“封清盈,你放过我行吗?”
“放过你?”
“江系,只有我厌倦你的份。”
“放过你?想多了。”
她俯身,用舌尖轻舔他的唇瓣,“江系。”
“你认命吧。”
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唇瓣相贴的瞬间,呼吸骤然交错,温热的触感格外清晰。
时间仿佛被拉长,唇齿间的温度愈发滚烫,舌尖互相紧紧缠绕,喘息凌乱地交织在咫尺之间。
三年前,江系撞见了自己妈妈和情夫偷情。
情夫**上身,骑在张秀丽身上,两个人下半身都被毯子裹着。张秀丽发现了门口的江系,一点也不羞愧,只是拿起几张皱巴巴的钱甩给江系,“去菜市场割点排骨回来!”
小学起,他记得张秀丽总是会带陌生的男人到家里打麻将,张秀丽会让他叫他们“叔叔”,他也会乖巧地笑着叫“叔叔”。
直到,某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有位邻居大婶对江系笑着喊:“江系!你的爸爸怎么还会川剧变脸!”
“一天一个样!”
后来,他只记得张秀丽和江一峰大吵了一架。
然后,就离婚了。
江系才明白,原来,那大婶是在嘲笑他。
原来,那些男人都是张秀丽的情夫。
最高记录,一年能出轨十个男人。
一桌麻将,三个男人,都能同时是情夫。
他的妈妈是能为了钱而不择手段的、去攀附男人的、去出卖身子的——荡/妇。
当江系意识到自己的妈妈有多丢脸时,张秀丽早已经沦为了邻里街坊的笑话。
离婚后,江一峰每个月给张秀丽卡里打四千,让她好好带江系。江一峰在外地打工,以前过年会回来,离婚后却再没回来过。
除了给江系打钱,发消息、打电话。
便没有了联系。
江系知道,就算现在的邻居不明说,他们也都清楚张秀丽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毕竟张秀丽的家里每次出来的男人都不重样。
这就是江系去兼职,想要租房子的原因。
待在那个家里,他能闻到腐烂的气味。
一出门就仿佛能听到汹涌而来的嘲笑唾弃声。
现在,“有其母必有其子”。
他目光垂落,任由着封清盈吻他。
双手瘫在两边,像是嘲讽自己,又像是厌倦了这一切。
……
封清盈离开前,他不忘告诉,说小区里的所有流浪猫都接种了疫苗,也都绝育了,那只猫只是认熟,怕陌生人罢了。
封清盈那晚的模样还清晰地存在他的脑海中。
她站在路灯下,裙裹着曲线,开衩处露出修长的腿线,夜风掠过时,裙摆如涟漪轻荡,衬得腰肢愈发纤细。耳垂的银坠折射出细碎冷光,唇角微翘,带着几分蛊惑的弧度。
她说:“江系,你不想得到我吗?”
有人说,就算你看不透封清盈又如何?
看不透,那也一定想得到封清盈。
但他人想得到的她却对江系说:“我想得到你。”
“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鞋跟叩响路面,在寂静的巷子里荡出清脆回音。
**
周末的两天兼职,总能见到封清盈。
她推开门直直坐下,偏偏点江系过来服侍;要么她径直走到前台,只命令江系接单。
把封清盈要的饮品送过去,封清盈会故意把饮品推倒,然后让江系俯身擦拭干净桌面,让他重做一杯。重做好了新的一杯,她又会把饮品洒在自己腿上,看着江系红着耳根蹲在自己身旁,擦拭自己的大腿。
最后干脆把饮品洒自己裙子上,让江系赔给他。
那条裙子是迪奥的,她告诉江系,很便宜的。
“三万。”
“便宜吧?”
江系抬眼看她,她那眼神十分真诚,“不便宜?”
哦,三万对封清盈来说当然便宜。
那对他来说呢?
“这也赔不起?”封清盈有些恼怒,“够便宜了!”
她俯身凑近江系,目光直勾勾盯着他的唇,“赔。”
“用这个。”
他答应了。
因为他真的给不起三万,期限还是一天。
比起一个吻,三万难多了。
于是那天下班,封清盈送他回家。
两个人在昏暗的树荫下接吻。
周日照常上班,昨天中午来的封清盈,没来。
江系松了一口气。
可没想到,下午,封清盈来了。
依旧指名道姓地要他去服侍她。
站在一旁,封清盈视线心不在焉地扫过菜单,“我说了我给你钱,你把你给我,有什么好犹豫的?”
“你知道我能给你多少钱么?”她合上菜单抬头望向江系,“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这样吧江系,你好好讨我欢心。”
她开始自顾自地安排起来。
“一次给你五千够不够?”
“或者一个月给你十万?”
“以后给的会更多,我还会包你的所有吃穿住行。”
“老样子?”江系瞳仁漆黑如无波的深潭。
“哦,老样子。”
封清盈也不多说什么,笑着看他,“长宁中学。”
“听说你有过很多女朋友。”
江系神色僵了一瞬,她见状笑意更深,“多我一个又怎么样?或者说,你要让我每天去长宁中学等你放学?要知道瑞斯顿国际学校放学的时间不仅早……还有不少假期,国际假期和中国法定节假日都能放。”
“倒是有很多能见你的机——”
“封清盈。”
江系无声地吸了口气,声音沉沉,“我要考虑下。”
“行,”封清盈悠闲地翘起腿,“等你考虑清楚。”
回到点单台,江系把菜单搁置在台面上。
他那天不该答应封清盈送他回家的。
不,就算不答应,封清盈也不会放过他。
他能逃吗?
面试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兼职的地方。
逃哪儿去?
翡翠天地的这高级商场就是封清盈家的投资之一。
他就在金屿区,他能逃哪儿去?
他就在封清盈掌心上苟延残喘,他怎么逃?
藤蔓是活的,缠到人就不会松开。
刺上带着倒钩,扯掉层皮也甩不掉。
你越想逃,她绞得就越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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