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般从指缝间溜走,佳浔的成长速度快得令人恍惚,封清盈整日埋首于繁忙的工作中,对时光的流逝几乎失去了敏锐的感知。
直到某日,她望着窗外纷扬的雪花,才惊觉纽约早已转入冬令时,寒冬已然降临。
除夕之夜,闻亭越为母女二人精心准备了新年礼物。
闻亭越修长的手指托着两个丝绒礼盒,眼中含着期待的光芒,“我的夫人、我的女儿,新年快乐。”
他轻声说完,将较大的盒子递给闻佳浔,较小的那个则放在封清盈面前。
闻佳浔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一条镶嵌着紫钻的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好漂亮!”
闻佳浔惊喜地叫道,眼睛亮得像星星,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颗神秘的紫色宝石,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
闻亭越转向封清盈,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夫人,喜欢吗?”
封清盈却没有立即回答。
她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那枚紫钻戒指上,神情恍惚。
那颗紫钻在灯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彩,仿佛有什么东西藏在宝石深处。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一个男人的倒影。
那轮廓如此熟悉,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片刻的凝视后,封清盈的唇角扬起一个了然的笑。
她知道那是谁了。
……
哄睡闻佳浔后,封清盈执着一杯红酒,纤细的手指与闻亭越十指相扣,牵着他缓步登上公寓顶楼。
推开天台铁门的刹那,属于曼哈顿的喧嚣扑面而来,警笛声由远及近,霓虹灯在高楼间流淌,整座城市在夜色中璀璨如星河倾泻。
夜风微凉,封清盈的丝绒长裙外松松搭着一条毛绒披肩,步履慵懒地朝前走去。
闻亭越虽不解她为何突然想来天台,却仍温顺地陪在她身侧。
她忽而松开他的手,唇角噙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回头轻声道:“你别跟过来。”
闻亭越并未依言止步,而是谨慎地保持着距离,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封清盈踩着高跟鞋,步履轻盈地踏上狭窄的天台边缘,鞋跟与水泥边沿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闻亭越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上前,伸手欲将她拽回安全地带。
若失足坠落,便是万劫不复。
封清盈却蓦地笑出声来,笑声在夜色中漾开,肆意又张扬,她微微侧身,沿着天台边缘缓步而行。
曼哈顿的灯火在她身后织成一片浮光掠影的海洋,映得她眉眼愈发秾丽。
闻亭越紧紧扶住她的手臂,嗓音低柔却紧绷,“清盈,你下来好不好?”
封清盈停下脚步,指尖摩挲着红酒杯,轻抿一口,酒液染得唇色愈发秾艳,她斜睨他一眼,笑意盈盈,“闻亭越。”
“你觉得我会跳下去,是吗?”
闻亭越凝视着她,眼底盛满不加掩饰的忧色。
封清盈见状,笑意更深,可笑着笑着,眼眶却渐渐泛起湿意,她摇了摇头,自嘲般低语:“我怎么会跳下去呢……”
尾音轻颤,一滴泪无声滑落,坠入夜色之中。
他爱她,却始终读不懂她。
不懂她为何偏爱暴雨倾盆的天气,不懂她明知淋雨会高烧不退却仍要踏入雨幕,不懂她今夜为何执意要登上这危险的天台,更不懂她含泪的笑里藏着怎样的暗涌。
他给的爱太安稳,像一杯温吞的水,而她骨子里渴求的是烈酒,是刀尖上跳舞的刺激,是濒临坠落时才有的快感。
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夜风拂过发丝,她想起另一个人。
那个人比她更痴迷极端的天气,比她更享受雨水浸透衣衫的凉意。
若他此刻站在这里,看见她摇摇欲坠地踩在天台边缘,又会说什么?
是讥讽她故作姿态?还是拧着眉将她拽下来?
又或者,只是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那个人一定懂她此刻的疯狂。
时光如刀,两年光阴无声削去了那些尖锐的棱角。
如今的封清盈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为情所困、歇斯底里的封清盈,岁月将她打磨得愈发从容,那些曾经能让她失控的情绪,如今不过化作眼底一缕转瞬即逝的波澜。
偶尔在某个恍惚的瞬间,那个人的影子会掠过心头。在暴雨倾盆时,在烈酒入喉时,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时。
但她从不容许自己沉溺于这样的回忆。
他如今身在何处?过得如何?
这些疑问偶尔会浮现在脑海,却从未驱使她去探寻。
她太清楚那个赌约的分量。
他曾说过,只要她主动寻他,便是认输,便是承认她封清盈终究放不下一个穷小子,承认她那颗高傲的心早已沦陷。
所以她永远不会去找他。
哪怕午夜梦回时指尖还残留着记忆的温度,哪怕紫钻里倒映的轮廓仍能让她恍神,她也会若无其事地饮尽杯中酒,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一并咽下。
封清盈,从不低头。
**
飞机缓缓降落在跑道上,闻佳浔趴在舷窗边,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窗外。
三岁的小女孩穿着精致的连衣裙,发间别着珍珠发卡,像个洋娃娃般可爱。
“妈妈,我们到家了吗?”闻佳浔奶声奶气地问道。
封清盈轻轻整理着她的衣领,“是啊。”
“要回家给佳浔过三岁的生日了。”
这次回国是长辈们的意思。
双方的长辈们在视频里看着重孙女时,眼里总是藏着不舍。老人家们希望佳浔能在国内接受教育,至少要读完初中再考虑出国的事。
封清盈明白,这是老人家想多看看重孙女。
闻亭越正在检查随身行李,闻言抬头温柔一笑,“不止是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都给我们佳浔准备了好多礼物。”
车上。
车窗映出封清盈精致的侧脸,她缓缓合上眼,指尖摩挲着左手无名指的婚戒。
三年。
又是三年。
这个数字像宿命般在心头叩响。
上一次离开弥都也是三年,再归来时便在霓虹迷离的酒吧撞见那个人。
如今历史重演,命运会不会再次将他们推向同一个十字路口?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
她睁开眼,转头看向身旁熟睡的闻佳浔。孩子柔软的睫毛在灯光下投落浅浅阴影,闻亭越正细心地在为闻佳浔掖好毛毯。
此刻的她是闻亭越的妻子,是闻佳浔的母亲,那些年少轻狂的往事早该随着紫钻里的倒影一起封存。
早该随着青春一起褪色。
那个人现在过得如何?是意气风发还是落魄潦倒?这些问题的答案她不该知道,也不能知道。
他们之间早就画上了句号,连余温都不该剩下,那个人与她再无瓜葛。
封清盈抬手将碎发别至耳后,她不会再踏进任何可能遇见他的酒吧,不会再给命运捉弄的机会。
毕竟当年说过的狠话还历历在耳。
她封清盈这辈子最不屑的,就是吃回头草。
最后一次放任自己想起那双总噙着讥诮的眼睛,然后干脆利落地,将回忆抛至身后。
……
这次回国,夫妻俩做好了长期停留的准备。
若是匆匆来去,把刚适应新环境的孩子独自留在国内,看着父母远去的背影,那双澄澈的大眼睛里该盛满怎样的委屈与不舍?
光是想象女儿含着泪花挥手告别的样子,就让封清盈心尖发颤。
闻亭越要在国内停留更久。作为闻氏集团董事长特助,表面上看只是个普通职位,但明眼人都清楚其中的深意。集团元老们早已将这位年轻有为的继承人视作未来的掌舵人,顶级智囊团队时刻待命,只待时机成熟,那副总裁的位置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跳板。
“爸爸这次可以多陪佳浔了。”闻亭越弯腰将闻佳浔抱起,闻佳浔立即搂住他的脖子,小脸贴在他熨烫平整的衬衫领口。
封清盈看着父女俩亲昵的模样,唇角不自觉扬起。
她知道,丈夫温润如玉的外表下,藏着怎样锐利的商业嗅觉与决断力,闻氏这艘商业巨轮,迟早要交到他手中。
封清盈拢了拢领口。
这场归途,注定要改写很多故事的走向。
回国几周后。
下午,闻家别墅的花园里飘着淡淡的花香。
闻佳浔蹲在草坪上,小手正小心翼翼地给新栽的向日葵浇水,白色的裙子沾上了几点泥渍也浑然不觉。
“爸爸明天真的要去上班了吗?”小姑娘突然抬头,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安。
闻亭越蹲下身,用拇指轻轻擦去女儿鼻尖上的泥土,“爸爸只是白天去公司,晚上就回来陪我们佳浔。”
“可是……”闻佳浔的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西装袖口,珍珠般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爸爸妈妈说要回美国的。”
封清盈从别墅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高跟鞋在石板路上顿了顿。
“佳浔,”她蹲下身,与闻佳浔平视,“这次爸爸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她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要在这里住很久很久。”
闻亭越望向封清盈,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他们夫妻俩原本确实计划轮流往返中美,但此刻封清盈的话显然超出了原定计划。
“真的吗?”佳浔破涕为笑,扑进封清盈怀里。
“当然。”封清盈抚摸着闻佳浔的头发。
晚餐后,管家送来了总部发来的日程表。
闻亭越翻看着厚厚一叠文件,眉头微蹙。
作为董事长特别助理,他的行程已经排到了三个月后,其中包括多次董事会和海外考察。
“这是彻底要把你拴在国内了。”封清盈倚在书房门口,手里晃着一杯红酒。
闻亭越揉了揉眉心,“新的团队已经组建好了,都是我爸亲自挑选的人。”
他顿了顿,“副总裁的位置……”
“迟早是你的,”封清盈打断他,红唇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这是在给你铺路。”
窗外,闻氏集团的logo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正在悄无声息地完成权力交接。
而闻亭越,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唯一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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