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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茁长

离开德国已有三天。

那天在慕尼黑机场,Klaus Weber、Johann和Michael都来送行,江系站在最后方,黑色大衣衬得身形格外挺拔。

过安检前她回头看了眼,那家伙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像是笃定她会回头似的。

手机在掌心转了个圈,屏幕亮起又暗下。

三天了,聊天框空空如也,连条垃圾短信都没有。

封清盈将手机反扣在办公桌上,用钢笔在文件上划出了锋利的一笔。

“封总,咖啡。”唐令芮小心翼翼放下杯子,“您今天已经看了十七次手机了。”

她冷眼扫过去,唐令芮立刻缩着脖子溜走。

落地窗外纽约开始下雨,水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某人那天没说完的话。

第五天,手机依旧安静得像块砖。

会议室里,封清盈正在听季度汇报,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摁开,迅速瞥了一眼。

垃圾短信。

啪!

手机被她重重拍在桌上,吓得正在做汇报的市场部主管一个激灵。

“散会!”她冷着脸起身,高跟鞋踏得铿铿作响。

回到办公室,唐令芮战战兢兢地跟进来,刚准备讨论接下来的行程,一个倒霉的技术部员工敲门进来,支支吾吾地汇报项目出了差错。

封清盈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越来越快,最终,她猛地站起身,怒火满腔,“这就是你们做的方案?漏洞百出!数据核对过吗?测试流程走完了吗?还是说你们觉得我的时间不值钱?”

唐令芮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心里哀嚎:早不汇报晚不汇报,偏偏挑封总心情最差的时候!

就在封清盈冷着脸准备继续输出时,手机响了。

桌面亮起,来电显示——江系。

她垂眸盯着屏幕,指尖在桌沿敲了两下,还是在第三声铃响时接了起来。

“到纽约了。”江系声音带着点懒散的笑意。

封清盈面无表情,“关我屁事。”

“嘟——”

电话挂断,她抬眼看向还杵在办公室中间、冷汗直冒的员工,语气缓和了几分,“回去重做,明天我要看到新方案。”

员工如蒙大赦,连连点头退了出去。

唐令芮:???

这就……放过他了?

刚才不还杀气腾腾的吗?!

她偷偷瞄了眼封清盈的手机,心里疯狂OS:江先生,您这通电话来得真是时候啊……

……

唐令芮这一整天的心情,简直像坐过山车。

上午暗自庆幸,以为江系那通电话能让封总心情好转,下午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每次她敲门进去汇报工作,封清盈一抬头见是她,立刻蹙眉啧一声,等她战战兢兢说完,封总冷冰冰一句:“没了?”

“没了……”

“出去。”

唐令芮被凶得一头雾水,回到工位上咬着笔帽苦思冥想: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她灵光一闪——哦!难不成封总在等江先生?

这样一想就全说得通了!

可直到下班,江系也没出现。

封清盈拎着包走出办公室,唐令芮还正在埋头整理文件,听见头顶传来一句冷飕飕的吩咐:“如果江系找我,我不见。”

“让他滚。”

唐令芮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好、好的封总!”

等电梯门关上,她才长舒一口气。

回想起来,唐令芮意识到,在闻总面前的封总,温柔得体得可怕,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而在江先生面前,封总虽然暴躁易怒,但鲜活生动,反而更真实。

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所以……封总真正爱的,其实是江先生?

毕竟她从没见过自家封总对闻总有这样过。

正胡思乱想着,电脑邮箱新邮件提醒——

【封清盈下班没?】

发件人:江系。

唐令芮瞪大眼睛,手指颤抖着回复:【封总说不见您,让您……滚。】

对方秒回:【行,我直接去她公寓。】

**

曼哈顿的夜风带着些许凉意,封清盈双手撑在天台栏杆上,俯瞰脚下璀璨的城市灯火。霓虹在高楼间流淌,车流如银河倾泻,整座城市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而繁华的光。

她抿了口红酒,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人。

他们这样算什么?

炮友?旧情人?还是纠缠不清的孽缘?

玻璃杯映出她自嘲的嘴角。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要看见那张脸,那双眼,所有的理智就会分崩离析。

要说直白点,就是想被他按在身下干,想看他失控时额角暴起的青筋,想听他在耳边喘着气骂她。

夜风拂过发丝,她仰头饮了口杯中的酒。

真是疯了。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与江系相似的人。

或许是眉眼间三分神韵,或许是说话时微扬的尾调,又或许是那修长挺拔的背影。

某个瞬间,恍惚让她以为是他。

可第一反应永远是恶心。

恶心这世上竟有人敢像他。

紧接着便是尖锐的痛,像有人拿刀剜进心口,再狠狠拧了一圈。

她接受不了有人像他,更接受不了自己居然能见到这些赝品,却见不到真正的江系。

真是可笑。

她曾以为自己恨他入骨,可当那些与他相似的影子出现时,她才发现,原来她连恨,都只肯留给原本的他。

不过也至少该感谢命运,让她这些年还能借着几张相似的脸,短暂地沉溺在自欺欺人的幻觉里。

感谢曾有一张脸供她沉湎。

他们互相撕咬,又互相依存。

像两只困在镀金笼子里的野兽,啃噬着彼此的血肉,痛得发抖,却谁都不肯先松口。

她怕一松口,他就会消失。

而他怕一松口,她就会离开。

明明最舍不得对方的人,偏偏伤对方最深。

神思正游离着,身旁徒然多了道身影。

江系不知何时出现的,就那样随意地站在她身侧,简单的黑衬衣和西裤,领口松了两颗纽扣,露出一节凹凸有致的锁骨,他双手插着兜,目光淡淡扫过她,又望向远处。

她侧头看他,发现快二十六岁的江系和二十二岁那年的江系很不一样。

四年前的江系轮廓比十七岁时更加锋利,眼窝比从前更深,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阴郁沉冷。那时候的他眼尾天生的弧度还在,只是不再带着年少时的讥诮,剩下的全是化不开的冷。下颌线瘦得近乎嶙峋,整个人像座被风化的雕塑,表面还保留着精致的轮廓,内里却早已被蛀空。

而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江系,身上那种腐朽的气息消失了。他依然英俊,却多了几分富家少爷的恣意不羁,黑衬衫下的肩膀宽阔挺拔,脖颈线条流畅有力,连插兜的姿势都透着股闲散的傲慢。

“江系。”

她凝视着他的侧颜,“你变得不一样了。”

江系偏头垂眸看她,“哪里?”

“长相。”她目光转向远处霓虹闪烁的摩天大楼,“以前虽然也帅,但总透着股落魄。”

可即便落魄,骨子里仍带着矜贵,好像是被贬谪的金枝玉叶。

夜风拂乱她的发丝,她随手将碎发别至耳后,与他四目相对,“那时候的你,像是一身锈骨。”

“还有吗?”他嗓音低沉。

她摇头,只能摇头。

江系取走她手中的酒杯,仰头饮尽剩余的酒液。

随后,他俯身吻住她,将一半渡入她唇间,一半自己咽下,薄唇相贴,他低语,“嗯。”

“封清盈,我什么都变了。”

“唯有爱你这件事,从未变过。”

封清盈别开脸轻笑,伸手推他,“去死吧你。”

她红唇勾起,“死德国去。”

江系知道她在恼什么,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实验一做就是一整天,会议连着会议……”

他娓娓道来这些天的行程,声音像清泉般悦耳。

她已转身踏上露台边缘。

江系的话戛然而止。

她踩着十二公分的红底高跟鞋,在不足三十厘米宽的露台边缘如履平地,迪奥的吊带黑裙勾勒出曼妙曲线,腰更细,臀更翘,像名画里的蛇妖,连呼吸都带诱惑,口红艳得像血,长发如瀑,卷曲的发尾扫在腰窝。

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让他光是看着这张脸就能血脉偾张,美得他恨不得将人揉进骨血里日夜占有。

活脱脱就是人间**标本。

就是这张脸,这副身子,这个灵魂,让他沉沦。

“江系,”封清盈倏地转身,背对着万丈高楼,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河,夜风扬起她的裙摆,像朵盛开的黑色曼陀罗,“你不怕我跳?”

确实,从这里坠落,必定粉身碎骨。

江系站在原地,仰头望着她,“封清盈。”

“你不会跳。”

她笑了。

没有眼泪,没有歇斯底里,而是真真切切地在笑,皓齿红唇,眼波流转,比纽约的夜景还要璀璨夺目。

他懂她,只有他懂她。

他了解她,了解她骨子里的疯狂与骄傲,所以没有惊慌失措地冲上去拽她,没有苦口婆心地劝她下来,更没有跪地哀求。

你不会跳。

这才是她想要听到的答案。

封清盈站在高楼边缘,毅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自己只和江系纠缠不清。

因为只有江系,能看穿她所有故作姿态的把戏。

就像她也同样了解他,那个曾经写下【我去死了】的男人,根本不会真的自杀。

“江系。”

她眉梢微挑,红唇轻启:“那你不怕我失足?”

夜风掠过他的眉骨,碎发微扬,江系神色未变,语气淡然,“我也一起失足就是。”

真巧,他正愁找不到合葬的理由。

封清盈的心脏骤然紧缩。

闻亭越会吗?

她不确定。

但她知道,江系真的做得出陪她一起跳这种事。

他能和她一起活,也能和她一起死。

高楼的风呼啸而过,吹乱她的长发。

江系走近,伸手替她拢了拢发丝,“想好了吗?”

他望着脚下璀璨的城市灯火,“要跳的话。”

“我们一起。”

“我先跳也行。”

封清盈没说话,取下无名指上的婚戒从楼顶扔下。

然后笑着朝他伸手,“抱我下来。”

江系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手臂稳稳托住她的腰臀,将她从危险的边缘抱回安全地带。

封清盈的双脚已触地,却仍环着他的脖颈没松手。

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散在楼宇之间,像一场转瞬即逝的喧嚣。霓虹的光晕染红了半边夜空,与月光交织,在他们脚下投下两道纠缠的影子。高楼的风依旧呼啸,却吹不散此刻凝固在两人之间的温度。

两人背靠栏杆,封清盈侧头,“为什么总去教堂?”

江系没有立即回答。

思绪拉回之前——

他也忘了具体是多久,闻亭越开始频繁出入教堂。

那个向来温润如玉的男人,总是带着隐忍的怒意质问他:“你是不是又想出现在她面前?”

他只觉得可笑,“你在怕什么?”

闻亭越面色阴沉,始终没有回答。

“请回吧,闻总。”

“别再来了。”

他记得自己当时这样说道。

沉浸在往昔,直到身旁的女人唤他。

“江系。”

她问:“你信什么教?”

“你。”

他开始哼起一首他们都听过的英文歌,磁性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Love is just a history that they may prove……"

"And when you're gone……"

他深深凝视着她,"I'll tell them my religion's you."

封清盈接了一句西班牙语:"Líberate mi amor."

“那是最后一句了。”他说。

她手指探入他的衣领,指尖划过左侧胸膛,在第四根肋骨处流连,“这里是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手指上移,停在锁骨下方的拉丁文上,“这里。”

又滑到手臂内侧,“还有这里。”

“这三处文身的寓意?”

江系低头无声地勾唇,“锁骨处的文身,我打算去洗了。”

他捉住她乱动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至于其他两处,是为我爱人纹的。”

他低声问:“你当年真的信我说的那些话?”

她仰头看他,红唇微扬,“你给我自由。”

“我给你自由。”

“我不做舔狗。”

江系忽地笑了,手臂一收将她搂进怀里,他低头,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那你爱我吗?”

“不爱。”她答得干脆。

这就对了。

封清盈还是那个嘴硬的封清盈,还是那副不肯服软的脾气。

江系俯身吻住那两片说谎的唇,将她的轻笑吞入腹中。夜风掠过相贴的身影,远处警笛声再次响起,又很快湮灭在纽约永不熄灭的灯火里。

“不行!”

“回家再说。”她抵着他的胸膛,声音带着警告。

可江系已经将她压在天台的角落,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面。低头开始解着皮带,金属扣碰撞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就这儿。”他咬住她的唇,呼吸灼热。

她推他,语气愠怒,“江系,回家。”

他吻她,声音低哑得近乎哀求,“求求你,在这儿。”

明明说着臣服的话,眼神却侵略性十足,动作更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封清盈觉得,她真的要被他这副模样迷死了。

……

最终他们还是回到了她的私人公寓。

他把她压在床上,黑发垂落,遮不住眼底的欲念,“以后我会一直待在纽约了。”

指尖划过她泛红的眼角,“封清盈。”

“你以前说我们不可能在纽约重逢。”

她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是啊,他们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

可如今,他们真的在纽约重逢了。

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终于找到了最契合的拼图。

而那枚束缚她的婚戒,已被她亲手抛落。

???实例的违规段落有点离谱了吧?我后面几段话有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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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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