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办理完离婚手续后,暂时未向双方家族透露。
直到做了B超,正式确认胎儿性别为男孩,封清盈才带着江系回国,她和他回了一趟封家。
当封容山得知她与闻亭越早已离婚的消息时,面色骤然阴沉,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胡闹!”封容山拍案而起,额角青筋隐现,”婚姻大事,岂容儿戏?”
封清盈神色平静地将离婚协议递上,“是闻亭越出轨在先。”
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
封容山当即命人备车,要亲自去闻家讨个说法。
江系不动声色地按住封清盈的手腕,指腹在她脉搏处轻轻摩挲,是个无声的安抚。
两家人坐在谈判桌前进行了长达两小时的磋商。闻家理亏在先,面对确凿证据,不得不做出让步。闻牧兴沉声道:“既然是我儿有错在先,闻家自愿在城西项目上让出三个百分点。”
谈到闻佳浔的抚养权时,气氛再度剑拔弩张。经过多轮拉锯,双方达成协议:共同抚养,但解除姻亲关系。
封容山面色铁青地签下文件,笔尖几乎划破纸面。这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封家家主,此刻却不得不吞下这口闷气。
离席时,闻牧兴意味深长地看了江系一眼。
离开闻家后,封清盈特意召集所有人到封家老宅。
封容山自然清楚自己女儿打的什么算盘,却还是沉着脸赴约。
众人到封家老宅时,暮色已沉。
封清盈挽着江系的手臂踏入正厅,封老爷子正坐在太师椅上品茶,见孙女归来,眉眼间顿时染上喜色,“清盈回来了。”
“爷爷。”封清盈俯身与老人贴面,亲昵地寒暄片刻后直起身,指尖在江系袖口轻轻一勾。
封老爷子这才注意到她身后气质卓然的英俊男人,银眉微挑,“这位是?”
封清盈回眸朝江系伸出手,江系立即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她带着他走到老爷子面前,声音清亮,“爷爷,这是我儿子的父亲。”
茶盏与托盘相撞的脆响划破寂静。
封老爷子举着茶盖的手悬在半空,朱明琬的绣帕飘落在地,封容山猛地从红木椅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我怀了江系的孩子。”封清盈抚着孕肚轻笑。
茶盏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封容山怫然大怒,指着她的鼻子,“出轨的是你!”
“不愧是爸爸,您真懂您女儿。”
封容山凌厉的目光射向江系,“我不同意!”
“现在站在您面前的,”封清盈慢条斯理地抚平江系西装袖口的褶皱,红唇嚅动,“是德国Kronos Tech的联合创始人兼第一大股东。”
每说一个词,封容山的脸色就沉一分。
Kronos Tech科技公司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地位,他这个做实业起家的老派商人再清楚不过。
“您要是不放心孩子是江系亲生的,”她从鳄鱼皮包里抽出B超单,纸页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声响,“那等孩子出生,我们做亲子鉴定。”
封清盈满面讥讽,“走司法鉴定程序,全程公开。”
“我不同意。”
江系开口,指节抵上B超单,“我知道是我的。”
封清盈竖起食指轻按在他唇上,“总有人会比你这个亲生父亲更疑神疑鬼。”
她转身朝封老爷子嫣然一笑,“爷爷,您重孙我会和江系照顾好的。”
“当然,也不会带他回国碍您和您儿子的眼。”
封容山一掌拍在黄花梨案几上,“你威胁我!”
“爸爸,”封清盈从包里又抽出一份文件,轻飘飘地落在茶案上,“人各有命呢。”
“我不是来征求您的同意的。”
“我就是来告诉您一声而已。”
“只可惜封家的嫡孙,怕是要在外面当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了。”
她意有所指地环视一周,“毕竟这里没人欢迎他。”
封老爷子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胡闹!”但眼底的动摇已经出卖了他。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老人,此刻正死死盯着那张B超单上模糊的影像。
特地回来是为了向封容山宣战。
封容山最在意的是血统、阶级、体面。她偏要怀上一个“底层男人”的孩子,来污染封家的高贵血统。
最看不起江系,那就她偏要让江系的种来继承封家的家业。
是对封容山控制欲的终极报复,用最不可逆的方式,毁掉封容山为自己精心规划的“完美人生”。
……
回家的路上,迈巴赫平稳地行驶着,后排的挡板将驾驶座隔绝在外,形成一个私密的空间。
江系握着封清盈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骨节,眉宇间凝着一丝忧虑。
“值得吗?”他低声问,声音有些哑。
封清盈闭了闭眼,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你的四年你觉得值得,那我今天所做的就值得。”
江系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紧她的手,“封清盈,你会被诟病的。”他的声音沉了几分,“你知道离婚后再婚的女人往往会被世俗的眼光看待。你知道......”
她睁开眼,转头与他对视,目光清亮而坚定,“江系,你知道我不在乎。”
“我在乎。”他的声音绷紧,手背青筋凸起,“我听不得他们议论你。”
封清盈撑着他的扶手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这么说,听见那些流言蜚语,我好像确实可能会难过。”
她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所以你得陪在我身边。”
江系垂眸,一滴泪猝不及防地砸在她的手背上。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没空和你开玩笑,现在。”
“江系,”她捧起他的脸,拇指擦过他湿润的眼角,“你今天终于并肩和我站在一起对抗命运了。”
他仍在低声啜泣,肩膀微微颤抖。
封清盈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拭去他的眼泪,“别哭了。”
江系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哭得更厉害了,像个委屈的孩子。
封清盈气得脱口而出:“那你当一辈子小三吧!”
他猛地抬眸,眼眶红得吓人,声音干哑,“我不要。”
她一把揉上他的眼角,力道不轻不重,“那就闭嘴,不准哭。”
江系怔了怔,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封清盈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又快又重,像是要冲破胸膛。她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无声地弯了弯唇角。
**
两人没待几天就飞回了美国纽约。
今天是个好日子。
孕中期,终于能同房了。
事后,封清盈慵懒地靠在床头,指尖绕着发尾玩,“这是你有生以来最温柔的一次。”
江系正给她系睡衣扣子,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没尽兴,憋得难受,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去,“你就是欠。”
“对。”她笑着回敬。
……
那次,江系抵着她耳根问:“你叫过闻亭越老公吗?”
“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问吗?说好了,你气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对我。”
“有没有?”他不依不饶。
“有啊。”她话音未落,江系倏然停下动作。
封清盈难耐地摇了摇他腰侧,示意他继续,“以前你没出现的时候叫过几次,都是为了求人办事。”
她断断续续地解释,“婚后就叫全名或者后俩字。”
“你也叫我全名。”他闷闷地说。
“你名字好听。”
“江系这名字普通得很。”
她摇头,发丝在枕上摩挲出细响,“系住我心了。”
“油嘴滑舌,”
他咬她锁骨,却藏不住上扬的嘴角,“我那是四声。”
“我不管。”她说。
“闻亭越叫你什么?”他又问。
“清盈或者夫人…”
“没叫你老婆?”
感受到她摇头的动作,江系俯身吻住她,“行,没抢我的词儿。”
他命令:“叫老公。”
封清盈偏要反骨,“我不。”
江系急得眼眶发红,又不敢用力,只得含着她的唇瓣好声好气地哄。直到她被亲得晕头转向,才勉强哼出一声:“老公…”
“以后都这么叫。”他得寸进尺地咬她耳垂。
缠绵过后,封清盈倚在江系汗湿的胸膛上,指尖描摹着他锁骨的轮廓,窗外高楼的灯光透过纱帘,在他紧绷的肌理上镀了层银边。
“真不把艾彧召回来?”她声音还带着情事后的微哑。
江系抚弄她长发的手顿了顿。
先前她问起时,他只淡淡道出国前已将人遣回国内,勒令那小子谈恋爱成家去。此刻他垂眸,在昏暗中精准擒住她游走的手指,“怎么突然提他?”
声音沉了几分,“你喜欢?”
封清盈气得掐他腰侧,“江系,你这醋缸子泡大的,之前连程屹的飞醋都吃。”
“我是怕你工作累。”
“艾彧在时,好歹有人替你分担。”
“用不着,”江系扣住她后颈将人按回怀里,喉结擦过她额角,“断断续续,加起来有七年。”
“我一个人都这么过来了。”
轻描淡写一句,却让封清盈心尖猛地揪紧。
两千五百多个日夜的思念,他从不曾吐露半分苦楚。
**
江之沂出生的那天,恰好是封清盈的生日。
产房外,江系攥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病历单,听到婴儿啼哭的那一刻,低头看了眼腕表,日期跳转的瞬间,他哑然失笑。
恰好是5月23日的凌晨24点。
“太好了,”他俯身吻了吻封清盈汗湿的额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以后给你过生日的时候就顺便给孩子过。”
襁褓中的江之沂:“?”
病床上的封清盈虚弱地白了他一眼,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孩子的名字是他们早早就定下的。
江之沂。
沂字取自“沂水春风”的典故,中间嵌一个“之”字作缀。朱熹注:“沂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俗也”,暗合他们期盼的澄明心境。
护士抱着襁褓过来,江系第一次看清了儿子的脸。皱巴巴的小脸上还带着胎脂,却已经能看出封清盈的轮廓。
他蓦地眼眶发热。这个诞生在母亲生日当天的孩子,连命运都在冥冥中呼应着他们的期许。
愿儿子像她一样自由洒脱,像她一样通透澄澈。
“之沂。”封清盈轻轻唤了声,指尖抚过婴儿的脸颊,江系将母子二人拢在怀里,窗外春光正好。
当初怀着闻佳浔的时候,闻亭越也并非没有悉心照料。他做得周全妥帖,无可挑剔,可封清盈只觉得那是他分内之事,如同履行某种既定程序,激不起半分涟漪。
如今江系同样无微不至,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处细节里藏着的温度。他做的那些事,闻亭越也做过。可哪怕是他紧张兮兮盯着她孕肚的傻气模样,也都让她心底泛起细密的甜。
这种幸福感与从前截然不同。
不是被妥帖照料的欣慰,而是从灵魂深处漫溢出的餍足,像久旱逢甘霖的土地,每一寸都浸润着生机。
她时常凝视江系的侧脸,恍惚间明白过来,她与闻亭越之间是合适的婚姻,与江系却是相爱的宿命。
只有在江系身边,她才能剥落所有伪装,做回那个会任性、会娇纵、会肆无忌惮大笑的封清盈。
江系爱的不只是光鲜亮丽的封家大小姐,更是她骨子里鲜活的灵魂。
……
从月子中心离开后,他们又在产后恢复中心调养了些时日。待到七月底暑气正盛时,一家三口终于回到了弥都。
江系原本不愿重返这座充满是非的城,可她执意要回,说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众人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有了孩子。他听出她话里藏着的占有欲,心底泛起隐秘的欢喜,便依了她。
他们住回了霁月府。
那栋曾经承载过半年同居时光的宅子。只是这次归来,多了个装修好的婴儿房,屋檐下也多了婴孩的啼哭,阳台上晾起了小小的衣衫。封清盈常常站在客厅里出神,玻璃窗上倒映着江系抱着孩子走动的剪影。
这场景与记忆里独居时的冷清截然不同,连夏夜的风都带着奶香的温度。
那晚哄睡孩子后,两人在主卧缠绵。
情事方歇,她慵懒地躺着,任江系的目光一寸寸掠过她的身体,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那道剖腹产的疤痕上,轻轻摩挲,“疼不疼?”
“这几个月来你问过多少遍了?”她闭着眼勾唇,声音里带着餍足的倦意,“最后说一次,不疼。”
“以后不许再问。”
江系躺下将她揽入自己怀里,唇瓣贴着她的,柔声道:“不疼就好。”
沉默片刻,他又突然唤她:“封清盈。”
“干嘛。”
“我好幸福。”
她正欲回应,却感受到眼角有温热的湿意。
不是她的泪。
这认知让她鼻尖蓦地发酸,双臂不自觉地收紧抱住江系,那滴不属于她的泪与她自己涌出的泪珠交融,顺着相贴的肌肤滑落,途经心口的位置,像一道无形的印记,将两颗跳动的心脏拴得更紧。
“江系,你当初为什么会爱上我?”
“因为只有你敢伤害我。”
别人对他虚与委蛇,唯有她撕开他脓血交加的伤口,将腐肉剜得理直气壮。别人都假装闻不到他骨子里的腐臭,只有她,偏要掀开他精心伪装的皮囊,把手指狠狠捅进那些化脓的旧伤里,搅得他痛不欲生,却又他在鲜血淋漓时,含着蜜糖吻他。
她吻他,“真是一种扭曲,但自洽的逻辑。”
“我的爱就是扭曲的。”他说。
“是疯子。”
他回:“嗯。”
“我也是。”她说。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天生一对。”
目光在昏暗中交织,像两柄生了锈的剑相互试探。
她睫毛轻轻颤动,投下的阴影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扣住她的后脑,再次深深吻下去,唇齿间弥漫着铁锈般的苦涩。
不像之前那样带着**,反而有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她尝到他舌尖的血腥味,不知道是谁咬破了谁的唇。
……
若你是一身锈骨,那我甘愿染上这锈病,让腐朽的金属粒子在血管里流淌,直至心脏也长出斑驳的铜绿。
【正文完】
明天有番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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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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