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熟悉的破破烂烂小木牌嵌入黑色石壁,染今墨感受着眼前坚硬的山壁逐渐软化,最终融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
“铮——”刚踏入漆黑山道,腰侧的窄剑就先躁动地嗡鸣起来,剑身在鞘里撞得咚咚作响。
还没等染今墨伸手把它按住,长剑就直接挣开了藤编腰带的束缚,唰地脱鞘飞出。
出鞘第一剑,先斩裤腰绊。
染今墨向前的脚步顿在原地,看着飞到自己身前,只待一声令下就立刻准备冲锋的窄剑,和掉在她脚边,刚编了不到两天就断成了不长不短五等分的草藤。
紧紧闭上双眼默了默,染今墨脑子里闪过了储物袋里仅存的十二块灵石,和那些几乎没撑过三天就被迫下岗到她打扫卫生时才能再就业的腰带——布的、藤的、甚至是兽皮编的,没一个能逃过长剑的“误伤”。
重新睁眼时,染今墨动作利索地从储物袋里摸出针线,指尖捏着线头飞快穿针,先把松垮的裤腰缝紧了两圈。
剑修不能,至少不应该在打架的时候掉裤子。
“嗡嗡——铮——”
刚从窄道踏入剑谷,黑暗后的骤然刺目阳光让染今墨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下一秒,上千把灵剑就带着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它们刻意用剑刃反射明光晃住染今墨的视野,想要来一场正中午的光明大偷袭。
可没用她指挥,染今墨身边那把战斗欲爆棚的窄剑就直接嗖地飞射而出,白光掠过带起疾风,哐哩当啷好几声,很快就把挤过来凑热闹的长剑们甩飞了出去,狼狈地深深插进山谷边缘的岩壁里。
窄剑悬在半空,白光越来越盛。
染今墨走过去,指尖握住剑柄,熟悉的冰凉触感传来,剑身上的嗡鸣瞬间温驯了些。
她握着剑,没管身后那些不断发出低声嗡鸣试图自拔的长剑们,稳步往剑谷深处走去。
剑谷是玄天宗的一处试炼地。
根据师尊醒时提到过的只言片语和她在藏书阁里翻阅过的弟子杂记,染今墨大概梳理了一下剑谷的发展历程——
剑谷存在的最初本不是为了锻炼弟子——它单纯就是一个给那些精力过于旺盛的剑修体修刀修弟子们发泄情绪的荒地。
毕竟这群动不动就手痒,日常对话是“拔剑/拔刀/出拳”的家伙们,是真的会群聚斗殴然后打塌山头的——还赔不起。
修真界的一大常识:在各种类型的修士中,剑修破坏力最强,法修破坏范围最大,体修破坏力最持续。
剑修,一群没事就喜欢打架,但因为打输了没灵石赔,打赢了没委托费赚,所以通常会选择去深山老林里拉魔兽出来“友好交流”的群体,在眼力运气都还不错时,往往能小赚一笔。
虽然战斗风格和出招偏好不同,但他们标配的耐造好斗和热衷挑战,让话本里写的“越阶杀人”和“同阶无敌”多了几分真实性。
又虽然他们一打上头了,就容易不小心削掉其他道友的屋顶、袍角和,咳咳……假发,但是鉴于他们没钱硬赔且自愿肉偿(主要体现为打着当“十二时辰贴身保镖”的名号在债主身边蹭吃蹭喝)的奇特名声,也还是为修真界道友的精神承受能力和灵石流通速度做了极大贡献——毕竟修屋顶、赔衣袍和买新假发,都得花钱。
法修,则是毋庸置疑的“剑修最想与之成为朋友”排行之首,因其单纯富贵爱撒钱的独特优势,往往在走出宗门三步内,必能遇上至少五波前来碰瓷的剑修。
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玄天宗弟子的杂记——《我的一个法修朋友》,染今墨大概回顾了那段“法修还单纯地对周围毫无防备”的美好时期。
那个法修弟子在宗门埋头苦修了十七年,终于到了能够独自下山历练的修为和年纪。
然后他走出山门,然后他遇上了一群热心的剑修道友,然后他只剩一条裤衩子的回来。
据杂记中的当事人情景再现专栏,染今墨通过留影石围观了那场连吃带拿的友谊。
那位怀揣着充分警惕意识的法修同门最初还是防备着陌生剑修的。
直到一次战斗中他不慎受伤,那些剑修道友热切地帮他拎魔兽尸体、帮他寻找止血药草、甚至贴心到蹲在路边拨开石子以防硌脚——他们还会为了“谁能给他拿储物袋”不惜大打出手!
这怎么不算友情呢?!
被这份萍水相逢的热切道友情感动到不行,哪怕剑修们“不小心”泼脏了他五套新衣服,“失手”弄丢他六块玉佩,“遍寻不见”他随搜手揣出来的四件法器,他也都执手一挥全不在意。
“都是小事!”
直到某一天,他独自泡在溪边赏月饮酒,正深切怀念着远在千里外的师长同门时,眼光却突然瞟到了巨石背后遮遮掩掩的几道身影。
一时间,他脑中关于出门前被师姐们千叮咛万嘱咐读完的《修真界男修自我保护指南》的段落话语逐帧浮现。
难道,终于有人要对他这朵修真界富贵花、未来法修魁首下手了吗!
心中咯噔咯噔咯咯噔,他手足无措地一边为“终于有人赏识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外表”而暗自高兴,一边又就等会应该“半推半就活命要紧”还是“抵死不从守护清誉”而纠结——还是等那人,嗯……?那些人凑近了再随机应变吧。
握紧手中灵器,法修将自己的身形往水中埋了些——之前为了无遮无拦地赏月,他特意选了个湖中无石周边无树的空旷地域——恰为现在隐藏身形造成了不小挑战。
结果巨石后的人影们一露头,他的提心吊胆骤然多了几分怔愣——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围观他洗澡的,竟是那群热心的剑修道友!
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既有疑似友谊变质的痛心,又有自己美貌得到同性认可的满意,还有……
他还没来得及分辨清心中细致复杂的情绪,就眼睁睁看着那些个热情好客的剑修抱起他放在一边的衣袍法器储物戒,一溜烟消失不见了。
仔细去听,隐隐约约还传来几句“干了笔大的”“这个笨,这个好骗”之类的满足话语。
最后,那位只剩亵裤穿在身,满身已是伤心意的悲伤法修当场大施术法,通过构建强大的水系阵法,逆流而上地把自己一路冲回了宗门断崖下的瀑布潭里——然后就被偷偷摸到瀑布下准备整点肥鱼吃吃的同门捡了回去。
不知是因为灵力耗尽,还是出于没脸见人的窘迫,那位同门在回到宗门的整个过程中都保持了高质量昏迷。
据《我的一个法修朋友》作者,亦即那位热爱整点肥鱼吃吃的音修同门记载,就是她亲手去把这位光溜溜的同门捞了回来。
作者记述,当时她明明逮上来了好几条瀑布里时不时刷新的难抓但好吃大肥鱼——宗门里馋嘴的弟子实在太多,为了防止他们把鱼吃绝,长老们特意在那处施加了灵力隔绝阵法,所有想吃的弟子都要挽起裤脚自己下水,纯靠双手创造奇迹——结果刚抱上她的一对肥鱼,就有水流兜头而降。
她差点以为世界颠倒瀑布逆流,还准备拼尽全力返回宗门及时预警。
然后就看见了地上躺着的,光溜溜只剩裤子勉强遮住自己的湿漉漉美人,和鱼。
为了感谢这位同门不惜半裸也要大老远送来的多口味肥鱼,记录者秉承着团结友好的宗门情谊,亲自把人拖着送去了药王峰,并同时遇到了从好几个方向带着人急匆匆赶来的其他几位法修同门。
然后这位涉世未深的音修少女就有幸从诸多同门口中听到了一场针对法修的大规模骗局,并痛心疾首痛定思痛痛快淋漓地把这场骗局记录在了自己的杂记里。
在这场针对修真界公认最富有的法修的诈骗中,法修们失去了灵石,却意料之外地收获了凡人界的好声名。
具体体现在,总有白发苍苍胡须长长的老人家拄着拐杖抬头望天,念念叨叨地给孙子说那个在他一生中说过了无数遍的,“某天有水逆流而上,带着飞鱼噼啪砸下,拯救了差点被饿死的你爹我”的故事;亦或是“多丛藤蔓蹿天而起,拱出地下一堆虫蛇蚯蚓,帮我省下每天耕种翻地的精力”的美谈。
总之,法修的富贵和他们的大规模破坏力一起,成了为修士与凡人共享的“秘密”。
最后,就是作为剑修好朋友兼死对头的体修道友——一群身体非常好,意志非常坚定,同时又猥琐得和部分剑修不相上下的群体。
空空如也的储物袋与热衷赚灵石的共同点,让剑修和体修在多数相遇时刻,都大概率存在着业务冲突与利益纠纷危机。
比如,当迷雾之森入口出现了一位衣着富贵眼神单纯的清澈少年时,占据了有利位置的剑修和体修就会先后出手,通过讲对方坏话吹自己牛x的方式,争取这位大概率是法修的弟子的组队同意。
当然,组队之后是否是另一种形式的骗局另说,反正作为剑修的好对头,体修凭借其锻炼体魄时锤炼出的的强大意志力与韧性,起早贪黑地在抢剑修赚灵石机会的路上不遗余力。
而剑谷的存在,就是宗门长老为那些“因为没抢过体修还被大肆嘲笑了一顿”的伤心弟子们设立的情绪宣泄地。
与普通人受了心伤后的嚎啕大哭不同,剑修发泄情绪的方式大概率是举起长剑一阵乱劈。
而本就贫穷的剑修长老们,在看到本就不富裕的山头被悲伤徒弟们砍得秃出了新意时,双眼一翻,在陷入黑暗与还债的恐惧前伸手一劈——这一剑延续了小弟子们气急败坏的风格,效果却格外明晰。
至少,很多小弟子悲伤时再也不会举剑劈向自家师尊的房子,而是会被一脚踹到被劈出来的山崖底,勤勤恳恳地当好崖底劈山工。
再后来,与最初是为了用于测试弟子资质毅力的万步长阶的发展一样,这道本该用于安慰弟子情绪的狭长崖底山谷,被越来越多弟子劈得越来越宽。
而本来只是作为情绪宣泄地的黑石山谷,因为手感实在不错,被诸多弟子长老乃至掌门选为了单纯的练手地。
再再后来,有阵修长老出手,将各位弟子的剑意以阵法固留在了山谷里。
至此,玄天宗自有此阵以来,所有剑修的剑气都能在这里找到踪迹——
横看,能找到从新入门弟子的基础剑招到掌门仙尊的顿悟剑意;竖看,一个弟子从练气筑基金丹……一直到渡劫,如果他能修炼到那天的话,多数剑意也都可寻。
这也是染今墨从小到大练剑的地方。
师尊总在沉睡,多数时候,是这些留在谷中的剑群陪着她——时不时伸出来敲她脑袋瓜的长剑,动不动蹭蹭她头发的阔剑,坏心眼割她发尾的匕首……
师尊只能偶尔醒来,陪伴教导她更久的,反而是这些剑意。
记忆回笼,抬眸前觑,看向颤抖着发出兴奋嗡鸣的数道灵剑,染今墨握紧手中窄剑直迎上去。
“铮——”
一柄金色灵剑率先攻来,挟着凌厉剑意,每前进一寸便多出十二道剑影。及至染今墨身前时,已是层层叠叠的数千道辉芒分影。
手中灵剑一挽,染今墨在身前挥出七层剑幕,层层叠叠地罩将周身罩得密不透风。
数道金色剑影撞在白色剑幕上,碰撞对抗,炸出了明亮刺目的光辉。
光点零碎,身前最后一层剑幕被破开,金剑直刺剑幕后挥剑欲挡的身影。
剑尖已至那染今墨眉心前两寸,正欲再进一步时,却被窄剑剑脊死死锁住。
金剑嗡鸣,爆发出强烈光芒,将锁住自己的窄剑弹开。
啧啧,今天小姑娘不行啊。
金剑在窄剑回转前,抓住时机往前一刺——这次就轻点动手,只在她眉心留下红色血点便放过人吧。
哼哼,待会儿它这次可要让小姑娘给自己做一次全套保养!
剑间往前,控制着不会伤人的力度,却并未如愿在那人眉心留下血点。
“叮”
十二道白色剑影突然从各个刁钻角度攒刺而出,染今墨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刚才的七层剑幕外,此刻正旋身跃起,握住手中窄剑,霎时又在十二道剑影后补了百道掠阵。
手中窄剑绷成满月弧光,两剑相撞的锐鸣声混作一团,金铁交响。
染今墨撤身后退,右肩被金色剑气洞穿,瞬间绽出血花。
她却直接将剑向前抛出,脚下一蹬翻身跃起,避过金色灵剑追击而来的一道攻击,落地时以左手执剑呈逆握姿态,从后追刺了金色灵剑一道。
金色灵剑的反应却很快,因为没有执剑者在后,反而没了回身守护的顾虑。
剑身侧转避开攻击,同时分化出数道剑影回刺过去,目标却不是染今墨本人,而是将她身后的退路锁死,无法逃离。
金剑与她之间的距离很近,几乎是瞬间便回刺而来,灵动如蛇般,近距离地瞬时间斩出千剑。
这些剑影虚实相生,染今墨与之格挡数息,身上黑衣已被剑气割成碎布,只松松地留在身上。
身上伤处流出的血随着动作被甩溅至黑色山壁,更多却随着衣袍往下,滴在染今墨脚下,汇出了一滩红色。
两道金色剑芒擦着耳畔掠过,将染今墨身后的黑色石壁洞穿了极深厚度。
身上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染今墨黑色瞳眸却越发明亮。
手中灵剑挥舞得越来越快,织成了密密麻麻的网。
落在染今墨身上的金色剑影越来越少,她一双眼中映出了眼前明亮的金色光芒。
这些虚实交错的剑影在她眼中被不断放慢,丝丝缕缕交错着的灵力气息此刻都变得无比清晰。
窄剑陡然转向,染今墨不再执着于挡住眼前剑影,而是洞破了灵力走向,循着金色灵剑游走的轨迹逐去,仿佛溪水遇石而转,避开剑间锋芒,直劈本体。
金色灵剑明显一滞,剑身光芒淡了三分,上飞一段想要避开这一击。
却不想,在它往上的前一刻,第二道白色剑影追逐而来,锁住了金色灵剑下意识的退路。
染今墨趁机追上,硬生生受了金色灵剑用以偷袭的两道分影,腰间再多两道血口,她却像毫无知觉,执剑汇聚灵力,动作如灵蛇疾风,凝练白光直指金剑剑身。
“砰——”
千道剑影悉数破碎,金色灵剑僵直在原地。
战局毕,周围看热闹的灵剑充分发挥了气氛组的作用,掠起了一阵阵五颜六色的剑风。
染今墨脸色苍白,身上鲜血不断下滴。
红的蓝的绿的黑的灵光剑风旋转着,吹起鬓她边碎发,染今墨露脸上也露出酣战后的畅快笑意。
刚才对战的金色灵剑本想趁着没有同伴注意,悄悄地保住最后一点颜面飘离原地,却猝不及防地被一把黑色阔剑拦住去路。
像被人拎着的小鸡仔一样,那把金色灵剑被黑色阔剑驱赶着飘回染今墨眼前。
周遭被剑围了一圈,染今墨看着那把黑色阔剑把金色灵剑赶了进来,还狠狠地用剑柄敲了下对方剑身。
后者便委屈巴巴地浮到染今墨身前,金色流芒再次汇聚,凝出一道飘逸剑纹。
没等染今墨指挥,窄剑自己就主动往前撞了上去。
剑纹融入窄剑剑身,瞬间绽放出强烈光芒,上千道密密麻麻的繁复剑纹逐一浮现而后又各自隐去。
窄剑嗡鸣着在剑谷里上下鸣飞,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地,在光芒黯淡气息萎靡的金色灵剑前转了好几圈。
金色灵剑都不想搭理挑衅,只是一味背过剑身,默默飘到那堆入门时围怼染今墨的失败大军中,抱团伤心。
另一把红色长剑被拍了出来,从它差点直接插进石壁里的踉跄姿势,染今墨能感受到剑身上传来的迷茫气息。
看了眼气势十足守在包围圈口的黑色阔剑,染今墨再次提剑,在二长老的紧密安排下,和已经燃起熊熊火焰的红色长剑对上。
先打,再说。
日升月落,星芒流转,染今墨已经数不清自己对战了多少把灵剑。
她只负责站在圈里,拔剑应对黑色阔剑放进来的每把灵剑。
有时是一把,有时是三把,有时是十二把,有时是剑群。
身上的黑色衣袍已被血透湿,滴滴答答,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血红脚印。
众剑圈口再次裂开,染今墨下意识地提剑准备再战,这次却没有对手。
圈口变大,直至多数灵剑各自散去。
黑色阔剑悬在原地,沉稳孤寂。
染今墨一步一步拎着窄剑向它走去。
要,打二长老吗?
她的脑子因为失血过多又没医治有点发晕,但战斗意识仍在运作,不停思考着如何能在渡劫初期灵剑的攻击下试着还击。
“你叫,染今墨?”
沉静的声音从剑上传来,染今墨眼神有点恍惚,下意识伸手握住剑柄。
“我是。”
把剑举到眼前看了看,她用尚能分辨的一点余力,仔细想从剑身上找出发声地。
“师侄,能否将我放平。”
这次的声音有点闷,染今墨下意识地把自己横握着的剑重新垂握着。
愣了两秒,她理智回归了些,想了想刚才有明显变化的声音,又后知后觉地松开剑柄。
“多谢师侄,这样舒服了些。”
眼神定在刚才被她握住的剑柄上,染今墨这次听清了,声音是从那儿传来的。
“二,长老?”
染今墨声音有点飘乎,低头看了看手,又往身后背了背。
“是我,吾名沉砚心。”
剑柄传来声音,清绝如冷泉漱玉。
一人一剑相对无言,一个生前死后都不擅长说话的和一个暂时只有生前还没死后的,一站一飘,冷凝蔓延。
“师尊让我带二长老回去,藏书阁无聊,想要与您共忆往昔。”
“剑谷中灵力充沛,你要不要先止血调息。”
同时开口,染今墨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边的血泊,黑色阔剑则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爆出一句,“放他狗的屁!”
手中脱去外袍的动作止住,染今墨听到这话后一时怔愣,下意识从洞中往外看去——这是刚才她说准备换衣服疗伤后,二长老为她现削出来的。
从精准的下剑角度和熟练的剑身动作来看,这位二长老生前应该是位挖洞好手。
立在洞口严防死守的黑色阔剑在沉默许久又突然骂人后陷入沉寂,染今墨手上动作继续,余光却能瞥见,黑色阔剑剑身偏转,剑柄往她所在方向探来,看上去像在确认她的反应。
染今墨手上不停,从储物袋里拿出止血丹碾成粉末撒在伤口,而后用白布一裹,单手打了个整齐的结。
“师侄,如今,可还好?”
黑色阔剑突然出声,染今墨手下意识一抖,止血粉末撒多了些。
小心翼翼地用灵力包裹着,把额外的止血粉末分到另一处涂好,染今墨才抬头看向那把在洞□□界处,被日光分割成光影两半的黑色阔剑。
问她哪需要什么如今,二长老只是拐了个格外明显的弯,问那个原来只剩下头现在好歹留了全身的师尊而已。
“师尊如今用魂玉晶蕴养灵体,近日还炼化了一颗黯星玄晶,能够凝实魂体,状态还不错。”
给最后一处伤口打好结,染今墨起身,身上穿的已是另一套衣袍——还是黑的,耐脏。
走到洞口站在黑色阔剑旁,染今墨双手捧起剑身,准备带二长老出谷。
“师侄。”声音逐渐远去,只被风传来些许残音。
“二长老有何吩咐。”
“你手挠到我痒痒肉了,我不想在你面前大笑丢脸,能把手往上挪点吗?”
长久的沉默后,剑谷里连剑柄都想甩出去旁听的好奇灵剑们又听到了后续,“师侄还是挪回原来的位置吧,此处扼住我脖颈,有些许不安。”
“……”
“其实我还能自己飘”
“……”
“我不累,师侄不必如此孝敬”
“……”
染今墨带着黑色阔剑重新回到藏书阁前。
出于舒适性与安全性考虑,魂寄剑中的二长老婉拒了师侄尽孝的提议,表示自己自力更生地飘着就可以。
“哟,回来了。”
吊儿郎当的声音比魂体先被人感知,染今墨看见,听到这道声音后的黑色阔剑嗖地飞出,对着悬在半空的白色晶石便劈斩而去。
“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老二你还是这么暴躁!”
晶石与巨剑相撞,后者被柔和的灵力包裹着,往外推去。
“你骗我,你说你不会死。”声音平淡却愤怒,数次碰撞声随之响起。
“欸乖徒儿,你走远点,大人的事小孩不能听。”
“沉砚心你在徒弟前给我留点面子,欸乖徒,来把你二长老扛出去。”
“你怎么还是这么吵。”
“你年纪还小说了你也不懂的啊,说明乖徒把我养得好,欸欸别砍地,坏了还得我徒弟修。”
顶层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个不停,染今墨走出藏书阁后回头望了眼,根据窗口处透出的黑白光芒闪烁的耀眼程度判断,距离他们休战应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闭眼感受了下气息,确认两位长辈都很有活力,染今墨于是放心地从储物袋中拿出了那一大摞泛黄的纸页,准备做好不听大人事的小孩,先出去赚点灵石。
家里又多了个大人要养,生活不易。
只是在她指尖触碰到最上面那张纸页时,一缕金黄火星突然从纸缝间窜出,瞬间将那页烧成黑灰。
赶紧抖开纸摞检查了下,就在染今墨动作的瞬间,又有两张纸跟着被焚成灰。
不过眨眼的片刻,三张纸烧成了焦黑碎渣,被风吹过,飘落在染今墨手心。
临出门前黑心小店掌柜的话犹在耳边——同一个任务可由多人接受,但只要有人先完成,其他人手里的任务纸就会**。
“谁!”染今墨捏着剩下的纸页,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三张纸上的任务,光基础报酬就有一万二千灵石,还没算追加的部分!
长久握剑的手无法控制地轻颤,心在滴血脑在转,关于任务的有关信息和画面在脑中飞速闪过:胖掌柜、排队的修士、门口叼着木棍的大黄……最后定格在那天离开前,掀帘时擦肩而过的白衣男子。
可恶!
染今墨把废纸的焦渣攥在手心,指腹被灼得发烫也没松开——竟然有人和她抢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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