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玘烆给店里的猫猫们都添上了粮和水,转眼又摊在椅子上眯起了眼睛。
这条街偏离主干道,工作日就更没有什么人了,他当初选在这一个地方,一来是喜欢后面那条幽深的小巷子,一个是为着租金低。
“啊呦布丁啊,你再这么吃下去我就要养不起你了。”
常言道,十只橘猫,九个胖,他这一只都快成猪咪了。
手上轻轻揉着猫猫软乎乎的小肚子,余玘烆思考要给店里招几个人。
店里之前有兼职的学生,但是不稳定,需要招正式的员工来接班。
猫咖店现在的情况要是持续下去,余玘烆前些年赚的那都得赔进去,玩归玩,他也没想把老本都亏了。
他需要一个运营策划,需要咖啡师和平常照顾猫猫招待顾客的员工。
他自己手里还有些别的活,不能一天天都待在猫咖店里。
说干就干,他拿起手机就编辑了招聘帖子发了出去。
门口挂着的铜铃响了。
这铜铃还是从潘家园淘的,一路跟着余玘烆漂洋过海到了这儿。
“欢迎光临。”
余玘烆把布丁放到地上让它自己去玩,抬头一看,嘿,是刚刚碰见的热心帅哥。
“哈喽,要来杯咖啡吗?”
席檐岫手里握着一个棕色的小瓶子,白玉一样的手指搭在深色的瓶身上,那不起眼的小塑料瓶都平白无故抬了身价,仿佛他拿着的是价值连城的水晶杯。
余玘烆的目光做贼一样掠过。
心底掀起波涛阵阵,又不断告诫自己矜持矜持!
他是一个正经画师!
“打扰了,”润泽清亮的嗓音在一堆喵喵喵的背景音中响起,席檐岫神色平静道,“我觉得你的膝盖还是需要上点药。”
他不说余玘烆都快忘了这事,连忙道:“谢谢啊!我请您喝咖啡吧,香草拿铁怎么样?”
“席檐岫,不用称您。”
“嗯?”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明明是一张精致俊朗的脸,偏生气场冷到遮挡了那风采。
余玘烆反应过来连忙说:“我叫余玘烆,多余的余,王字旁的玘,火中行的烆。”
“你坐呀,别站着,我给你倒咖啡去。”
布丁还特别懂事地用爪子推过来一个很轻的软凳,尾巴一甩一甩地蹭席檐岫的裤腿,挽留之意露于言表。
凤眼含笑,席檐岫依言坐下。
他看着咖啡机前背对着他的余玘烆,他头顶有一绺不那么服帖的呆毛和天线似的竖着,席檐岫的指尖弹了弹,有些手痒。
目光转了回来,停留在红翡翠扳指上。
不是多余的余。
是余情未了的余。
玘,玉也,与烆一样,五行属火。
他是灼灼如火的余玘烆。
红翡翠扳指被捏着转了一圈,红光凛凛。
“来了来了,久等啦。”
余玘烆端着托盘过来,把咖啡放到一旁的小圆桌上:“余师傅诚意满满的手作咖啡,请席先生品尝!”
他白净的面上总是盈着笑,嘴角还挂着两粒甜甜的梨涡,栗色的卷毛软乎乎的耷拉着,一双杏眼弯弯地瞧着你,就是那么看着也叫人心软了七分。
席檐岫克制着握上咖啡杯,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温声道:“不错。”
“是吧,我可是跟着大师学了好久呢!”
学了五十天,四舍五入再凑个整,那就是学了一年。
可不是学了很久?
余玘烆收起托盘放回水槽里等着一会儿洗干净,也在席檐岫旁边坐下。
席檐岫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片消毒湿巾,擦了手,示意余玘烆凑过来。
“涂药。”
言简意赅,却撞在余玘烆的声控小雷达上,让他心尖都抖了抖。
往日里身边跟着的都是字正腔圆的京腔,到了江海市那就是掺着乡音的南调,各有各的特色。
而席檐岫的声线着实稀罕,圆润富贵的,音都是准的,却又并非一板一眼,像带着无形的钩子一样充满韵味。
“我自己来就好。”余玘烆哪里敢劳烦客人。
席檐岫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捏着棉签平静地与他对视。
丹凤眼天然上挑的眼尾带着欲语还休的勾引,黑漆漆的瞳仁像黑洞般引着人探究。
要命了!
这一对视就迷离了三分,意志力已经如推山般崩塌。
余玘烆深吸口气,从来没想过自己定力居然这么差!
昨晚还批评直播间的粉丝一个个不端庄不矜持,今儿自己就现出了原型!
罪过罪过。
心底把那些年和姥姥姥爷一起抄过的经书都回顾了一遍,好了,他总算清心寡欲,心无杂念了。
来就来!
余玘烆挪着凳子凑近了,坦然地把膝盖往前一凑。
席檐岫眼底闪过一丝笑,没说什么,捏着棉签蘸了碘酒轻轻点在破皮周围。
其实那点儿破皮的,眨眼就看不见了,余玘烆自己是不会费这个劲来上药的,但也不好驳了人家一片好心。
冰冷的液体一下子触碰到皮肤,余玘烆没忍住轻轻往上抬了抬腿。
“别动。”
一只手按在他膝盖下方,戴着红翡翠扳指的大拇指扣在内侧的小腿肉上。
席檐岫无意般用指腹轻轻压了压,小腿处的软肉往下凹了一点儿,扳指抵在下凹的软肉处。
玉石沁凉的触感和他指腹的温热,这些让余玘烆心尖陡然一颤,这次没动,但是穿在鞋子里的脚早已蜷缩了起来。
他怕痒,小腿处最为敏感。
席檐岫微微前倾着身体,低着头,神情严肃认真宛若对待一个价值上亿的项目书。
从他衣领和袖口处散发出一缕缕清淡的幽香,有点儿像梅花绽放在雪地里的凛冽味,又像雨里挺立的青竹。
余玘烆捕捉着这一丝一缕的味道,心想,这倒是很衬他。
一边努力让自己忽略掉小腿软肉处酥麻的痒意,一边又忍不住就着泉涌般的灵感在大脑里搭建图层。
脸侧带着刀疤的痞气将军握住太子冷白如玉的手腕,粗糙的手掌如铁钳一样紧紧箍在上面,在太子推拒时一把把太子的双手举过头顶,留下一道惹人遐想的绯红……
很好!画画素材有了!
店里慵懒的猫猫掀起眼帘看了一眼奇奇怪怪的两个人类,画面一度静止,只是俩人谁也没出声。
指腹下的皮肤如丝绸般细腻顺滑,上面甚少汗毛,只余下些细小的绒毛。
席檐岫轻轻压了一会儿便松了手,好似只是为了不让他乱动。
奈何余玘烆是个十足娇贵的身体,红色的翡翠扳指上有细小的雕刻纹路,竟也随着那轻轻一压,在软肉上压出道印子。
席檐岫瞧见了,眸光黯了黯。
“抱歉。”
余玘烆低头看了一眼,没在意:“没事,是我该谢谢你。”
他收回腿,因为触碰而有些发痒,又不好意思当着席檐岫的面挠腿,只能并着双腿轻轻蹭了蹭。
余玘烆好奇道:“席先生,你在这边是做什么生意的呀?”
他早上骑个小电驴风风火火的,后来又出了岔子,便没注意到附近新开的店铺是什么样子。
不过这话问出来,他自己又忍不住笑了。
两个梨涡陷下去,藏也藏不住,屋外琳琅满目的春意,竟抵不过他眉梢的笑。
席檐岫的视线在他眉梢处蜻蜓点水般掠过。
师傅你是做什么生意的?这话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他就是想笑。
余玘烆当着席檐岫的面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意好像能传染,也将那凝着冰一样的凤眼抹上了笑。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余玘烆笑了一会儿停下来,“我平时也不这样。”
虽然平时也没多正经。
“嗯。”席檐岫不在意。
“我的店就在旁边,香水品牌。”
依旧惜字如金,叫人瞧不出热络还是疏远。
余玘烆倒很是自来熟,加上昨晚和今早的插曲,他觉得他们已经是可以相交的朋友了。
“席先生怎么把香水店开这儿了,这不好卖吧?”
日里都没什么人,还指望夜里有人来吗?
他这好歹能外卖卖出去几杯咖啡,总不会有人外卖买香水吧。
席先生。
久违了的席先生。
一根针倏地刺下来,封住了席檐岫眉眼的笑。
非是不喜,只是前尘难解。
漆黑的瞳仁专注地看向面前犹带笑意的青年,他说:“偏僻,安静,适合调香。”
“哇!调香!”
好高级好优雅!
余玘烆脑子里闪过席檐岫带着白色手套,一个口罩挡住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只露出认真的眉眼看着手里的试剂瓶和滴管。
哇靠!制服诱惑!
歪题了歪题了。
他甩甩脑袋,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
席檐岫宛若没察觉,也不急着走,就那么端着咖啡小口小口地抿了起来。
他捏着杯子把手的手,小指头稍稍翘起。
长年累月的习惯,竟是一朝难改。
布丁是一只很会察言观色的聪明大橘,它踱步蹭了过来,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勾着席檐岫的脚腕。
余玘烆瞧了一眼,心底笑骂这小家伙见风使舵。
“它叫什么?”
“布丁,就是水果布丁的布丁。”
席檐岫弯腰,伸出手在布丁后颈处揉了揉,直把布丁揉得马上就要躺下了摊开肚皮任人宰割了。
余玘烆看着那只手格外熟练的动作,一时竟觉得自己后颈也有些发痒。
他挠了挠后颈,又拿出手机连了店里的蓝牙准备放首轻快的音乐。
“咦?”余玘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早上起床的时候刷了一会儿手机,是在看那些声音好听的博主的视频,页面还没退出呢。
但是这才多久,博主号就没了!
也不能说是没了,壳子还在,但是简介上打着一行显眼的账号已转让。
席檐岫揉着布丁的脑袋,漫不经心地问:“出什么事了么?需不需要帮忙?”
余玘烆一个个检查了自己的关注列表,十个博主有九个账号都转让了,这是一家公司破产了吗?
他拿着手机一脸茫然道:“没事。就是觉得现在这环境不景气啊。”
席檐岫闻言,抬头看他,余玘烆迷茫的和他对视。
“我本来想放个歌,结果我列表的博主都跑路了。”
席檐岫揉猫的手一顿,布丁有些不满地蹭蹭他的小腿。
他对上布丁清澈的猫眼,说道:“人各有志,可能有了更好的出路。”
“也是,自媒体也不好做啊。”
余玘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长吁短叹地切换音乐软件,放了一首阴雨绵绵情调的歌。
席檐岫垂着眸,掩去眼底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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