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水声一停，里面走出来个穿小鸭子睡衣的男生。
他的五官单拎出来一个都很漂亮，偏生平日里因着爱笑，灿烂明媚的一面挡去了几分惊艳。
如今眉目染着雾，身上带着未散去的水汽，倒是增了几分琉璃易碎的美。
小黄鸭短款睡裤中伸出来一双修长匀称的腿，膝盖处被热气蒸腾得微微发红。
男生嫌热，一把扯下盖住脑袋的毛巾，一头揉散的卷毛在空气中呆乎乎的四处翘起，方才那破碎的忧郁美男气质顿时荡然无存。
此阳光开朗大男孩，正是格外讲究一天恨不得洗八百次澡，一次洗半天的余小少爷。
余玘烆看了眼洗漱间的镜子，看到自己被热水蒸得粉红粉红的皮肤，忍不住嘀咕：“这么脆，一点都不硬汉！”
他可是有八块腹肌的男人！
至于小黄鸭睡衣。
那怎么了？硬汉就不能穿小黄鸭睡衣了！
自我标榜为硬汉的余少爷，他脚上蹬着拖鞋，一路湿答答的往客厅走。
余玘烆回到家时都快十二点了，磨磨蹭蹭洗个澡出来一看墙上挂着的钟摆，正正好跨过了十二点的坎。
他本来坐在车里被晃悠出了零星的睡意，热水兜头一浇，又给淋清醒了。
嘴里哼着歌儿，余玘烆坐沙发上吹干头发后去了书房，翻出手机支架摆在书桌上，把手机调整好卡上去，自己抱了个平板坐下。
这个角度正好能拍到他画画的全貌，手机在他下巴底下支着，又不会露脸还能看到实时弹幕。
一切就绪，夜猫子小余上线！
他在平台上的粉丝不少，直播间很快就涌进来几百人，几分钟就破了千。
【本来我都准备睡了，一看到大王上线我咔嚓一个翻身坐起！】
【你那“咔嚓”一下不是翻身，是闪到老腰了吧？】
【没有大王的夜晚是多么寂寞啊~】
余玘烆正好看了一眼弹幕，就把最下边这句收入眼底。
他幽幽叹了口气：“想当初你们一个个含羞草似的，又端庄又文静，结果现在……唉，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这世道终究是变了啊！”
“我这么正经一个人，绝对是卖艺不卖身的！”
【好啦好啦，把我爷的钙片分你一半，快画！】
【好啦好啦，把我太爷的保健品分你一盒，快画！】
余玘烆哭笑不得，又和弹幕打趣了几句。
夜里安静，房间里又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清脆的男声就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下一下的回荡。
余玘烆顿了顿。
唉，珠玉在前，以前他还挺喜欢自己这活力满满的健气少年声线的，现在听过好的吃过细糠了，居然嫌弃起自个儿了。
还是成熟点的声线勾人，他如是想道。
手里握着画笔点开绘画软件里面的笔刷，挑了用得顺手的，余玘烆刷刷两下就勾了个线稿出来。
他这几天灵感爆棚，脑海里堆了几百几千的图层就等着大展身手。
【大王不接着画冷宫太子X痞气将军了吗？我好爱那一口粮啊，大王再画画吧，我还没看到他们入洞房呢！】
余玘烆网名叫“山那头的鱼火火”。
这名字其实没别的特殊意义，就是他某日上课摸鱼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播放“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挥之不去的旋律像刻他脑子里了一样。
那天下课回宿舍，他就给自己起了“山那头的鱼火火”这么个网名。
最开始粉丝还会称呼他“火火”，后来不知道谁先起的头，在弹幕里喊他“山大王”。
于是，余玘烆就变成了粉丝嘴里的“大王”。
余大王冷漠拒绝粉丝要求：“不，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
【别闹了，V你五十请你明天吃开封菜。】
“好的，明天晚上接着画冷宫太子。”
【大王：紧急撤回一个主见】
【哈哈哈哈好一个有主见，但是不多。】
平板的画布上已经画完了线稿，余玘烆开始厚涂上色。
弹幕已经开始嗷嗷叫了。
【靠靠靠！这神仙一样的手也只有画里能见到了！】
【 1现实里都是鸡爪子。】
画面里逐渐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尖还捏着一枚往下淌水的葡萄。
余玘烆脑子里有图层，画起来就格外快，刷刷就润色好了。
他的笔下能清晰看见人物皮肤的肌理，甚至是血管的脉络都真实到像把人按在画里，这也是他能短短几年就到百万粉丝的原因。
葡萄上的水珠落到那只手的指尖，坠在指头上要掉不掉的。
【太那个了，我不行了！】
【裤衩子飞飞！这才是成年人该看的！】
【阿巴阿巴这手看起来好适合深那个喉……】
余玘烆笔尖一顿，差点把这画给一笔划拉了。
什么虎狼之词！
【我靠！楼上是审核亲戚吧！居然就那么发出来了？】
【我靠！我也惊了！】
【大家补药误会哇！那是手滑！其实我冰清玉洁、根正苗红、心无杂念！】
【我懂我懂！】
【是是是，冰清玉洁的看着人心凰凰的主播画的很那个的画。】
余玘烆澄清：“打住打住！都给我住脑！我那么正常一幅画，那里那个那个了，不要多想！”
一边说着，又把指尖的水珠透明度调整了一下，又是动笔在手腕处加了枚红痣。
【实在不行让我去把葡萄吃了吧。】
【算响我听。】
余玘烆收了笔，这一晚上给他画爽了。
这种畅通无阻的感觉他好久没有体会到了。
可惜，余玘烆看着弹幕的夸赞和虎狼之词，高深莫测的笑了。
现实里还有更加惊艳的，他的画只是他个人XP的画，并非写实。
余玘烆记忆力很好，但是他并没有照着脑子里记住的那只手来画，而是按着“山那头的鱼火火”一惯的风格呈现自己的想法。
但是不可否认，那人真的激发了他的灵感。
“好了好了，都回去睡觉了，我也要睡觉了。”
余玘烆下了播。
把设备都整理了一番，定了个第二天的闹钟，余玘烆趴床上一秒就丝滑入睡。
夜里睡得迟，早上被闹钟叫醒的余玘烆还是艰难地把自己从床上拔起来了。
他吸取了昨晚的教训，手机充满了电还放了个充电宝在挎包里，小电驴也早早冲了电。
风风火火骑着车往店铺赶，临到正门口时，余玘烆准备来一个漂亮的神龙摆尾。
没摆好，摔了。
“诶呦喂！我的尾椎骨！”
大学时他同寝有个很文静的男生曾经这么评价：“小余和谢堃两个人往那一站就是一出小品，路边支个台子就能讲相声。”
这话想来是有些道理的。
连人带车结结实实倒了下去，余玘烆摸了摸鼻尖，还好附近没人，他狼狈的样子没人看见。
只要迅速利落地站起来，他又是一条好汉！
小电驴是侧着倒下来的，把余玘烆半边身子压了下去，他先抬起左手扶着车头把车往上抬了抬。
车还有些重量，单手抬着有些费劲，他正要把压着的腿抽出来的时候，身上的重量骤然一轻。
“诶？”
余玘烆抬眼一看，愣在原地。
席檐岫伸手去拉他：“没事吧？”
从余玘烆的角度看他是逆着光的，一圈朦胧的光晕虚虚的笼在头顶，凤眼里落了细碎的金，伸出来的那只手如玉石雕的般精美。
红翡翠扳指在阳光下闪着红光，唤回了余玘烆飘远了的神志。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见着神仙了！
“啊没事没事！”余玘烆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伸胳膊蹬腿表示自己四肢完好，一双眼睛倒是直勾勾瞧着人家。
他总觉得哪哪都有些熟悉。
“膝盖破了，”席檐岫帮着把车停稳在门口的停车区域，“你店里有药吗？”
“啊？”
店里有一群毛孩子，猫猫不能当药吧？虽然它们确实很治愈。
余玘烆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还真擦破了点皮。
他今天穿着棕色的七分裤，宝蓝色的短袖塞了下半截到裤腰里，此时那双露出的长腿蹭得满是灰。
他有些嫌弃地皱眉。
伤口不大，再多聊两句都要在光合作用下自动愈合了，他也没那么娇气。
余玘烆摆摆手：“没事。刚刚谢谢你啊！”
他力气可真大，单手就拎起了小电动。
难道是自己最近疏于锻炼？
席檐岫的目光隐晦的掠过那嫩生生藕节般的膝盖，指尖捻了捻，轻声应答道：“不客气。”
昨夜天色昏暗，余玘烆没有认出眼前的人，但是听着声音，忽然反应过来。
他有些惊喜：“您是昨晚的？”
席檐岫勾唇：“是，我刚在这租了店面。”
“那太有缘了！这就是我的店，您平时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们互相照应着！”余玘烆指了指身后的店。
他看到店里拍玻璃的猫崽崽，立刻说：“哎呦，我得进去了，今儿谢谢您啊！”
到饭点了，得赶紧给猫猫添水添粮食了。
余玘烆拔了车钥匙，也顾不上席檐岫了，拔腿奔进店里伺候猫主子。
席檐岫站在他身后，凤眼微眯。
透过玻璃门可以看见店里的场景，余玘烆洗了手戴着手套弯着腰投喂猫猫，后腰处的衣摆被蹭起来一角，露出内里劲瘦的细腰。
席檐岫的目光在那处流连。
一小截漂亮的脊骨随着动作在衣服间若隐若现，弓起的弧度看似坚韧，但席檐岫见识过他的柔软。
半晌，他的视线落到自己的手腕上。
一晚上的时间，他手腕处的勒痕已经消失无迹，连带着青年身上的味道也荡然无存。
他收回手在口袋里摸到了那条丝巾。
轻柔顺滑的触感。
望梅止渴，还不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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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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