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日常练习的相处中，武弃程进一步认识了竺毅阳和井航，他们和舞台上、镜头中的亦泱、井航是同样的人，又有些不同。
在粉丝眼中，井航热情且多情，符合典型的华裔ABC阳光大男孩刻板设定。而私下的井航其实稳重得多，平易随和但和不熟的人保持疏离。
亦泱一向以温柔聪慧示人，干净透亮的笑容是必杀技，还有在男性艺人身上罕见的恰到好处并不招人反感的阴柔气质。而竺毅阳本人却有更多刚毅强硬的一面，在专业方面对自己有近乎变态的苛刻高要求，在另一些不在意的方面又过于不拘小节，且伴随着毫无意识的习惯性撒娇，性格像固执的男大学生。当然这些多面性丝毫没有减少武弃程的好感，反而觉得更可爱真实，想进一步探究了解。
这就是所谓的“人设”，凡做偶像的，聚光灯下的样子都不过是一个角色，只不过有人是本色出演，有人是脱胎换骨。
武弃程对此也花了一些时间适应——谁都不是只喝露水不拉屎的神仙，他们都是凡人，也有喜怒哀乐，也会争执吵闹，也会长痘也会有病痛，满身大汗的时候不可能晶莹剔透香软可口。这些凡人的特质或瑕疵，并不会影响他们出类拔萃这个事实。不论有无观众和闪光灯，展现的作品水准都分毫不差。
武弃程慢慢接受，“原来我这样的普通人也可以做偶像”。
合流练习了一个月左右，马传义看到三人相处越来越熟悉自如，便安排武弃程搬进竺毅阳和井航的宿舍公寓同住。早期经纪人和艺人同吃同住，爆红赚钱后，公司也算厚道，给置办了更宽敞、更安全隐蔽的公寓，马传义不必再做贴身保姆早已搬离，所以加一个武弃程，公寓依然宽敞不显拥挤。
武弃程的全部家当就是两个行李箱而已，父亲把自己仍给舞团就几乎失联，那时舞团就是他的家。现在从练习生宿舍到ANG的公寓，这就又成了他的新家。
马传义领着他到达公寓，给了钥匙门禁卡、交待了一些出行注意事项以及私生应对措施就有事离开了。这会儿竺毅阳和井航在外跑通告，武弃程独自收拾好自己简单的生活用品，开始小心翼翼地参观着这套公寓——
这是个位于城郊的大平层，干净，但不算特别整洁明亮。窗户贴满了防窥膜，马叔有特意嘱咐开灯的时候窗帘也要拉上，得防备着狗仔和私生千方百计窥探他们的私生活。
所有房间的门都大敞开着，武弃程无意窥探偶像兼队友的**，但能瞥见两人各自房间大概的风格——一个简单得几乎没有任何摆设，角落立着吉他和电子琴等乐器；另一个房间感觉丰富许多、甚至有点乱，墙上张贴悬挂了很多装饰品，甚至还有一个……扫把？武弃程不是很确定，那个“扫把”的顶端尖尖的，看起来好像也不能扫地。
除了卧室，公寓还有满墙镜子的小练习室、大衣帽间、家庭影院、小健身房，厨房甚至也不小，但打开冰箱看到被A牌汽水、能量水、啤酒、营养液填满——并没有食材的影子。
武弃程想起马叔说这栋楼都是GUM的资产，本公司有不少艺人在此都有住处，一楼常驻家政阿姨，洗衣、做饭和打扫都可以随时拨内线互叫。不禁暗自感慨，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小蚂蚁迷迷糊糊被捎上天空，看见了这个世界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公寓随处可见生活的痕迹——电视机旁散落的游戏机、沙发上的抱枕和小毯子、茶几上卷成一团的数据线。武弃程闲着没事，把打结的数据线解开了卷好放回原位，然后躺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出神——这是自己住过的最好的房子。
他不想念酒鬼父亲的出租屋，不想念舞团乱糟糟的合租房，也不想念临时住了几个月毫无生气的练习生小单间。这里很像一个真正的家的样子。在这里能舒适地栖身、和喜欢的人相伴。但自己能在这里住多久呢？
……
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三人每天按部就班地练习、工作。
武弃程发现，有通告的日子，井航和竺毅阳会明显疲惫一些，哪怕是和在练习室泡一整天相比。以前他不懂，但最近感觉好像快懂了——要保持完美的偶像面貌，是很辛苦的事情。
合住几日，武弃程越来越感谢公司的体贴，给了自己循序渐进的安排。从认识到合舞到合住，逐步接近，否则自己绝不可能在眼下的场景里处变不惊——
竺毅阳洗完澡围着浴巾，散发着沐浴的香气坦胸露背地向自己走过来，随意地指着，“你这黑T恤穿几天了怎么没见你换？”
“啊？”
武弃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连忙解释，“不是，我的衣服都长这样，我每天都换了。”
“哎你不早说，”
竺毅阳一把拽起沙发上的武弃程，把他拉进了衣帽间，一边扒拉一边说，“这些，这些，都是公司和品牌送的衣服，新的你随便拿去穿，哎我们的衣服也无所谓啦，混着穿也行，”
比划了一下，暗自懊恼这小孩似乎比身高180的自己还高那么一点，“哦对了，这两柜的衣服不能随便穿出去，因为是粉丝送的，得分清楚。”
回过头看到武弃程还傻愣在旁边，估摸着这孩子大概是不好意思，于是随手拿出一套新的休闲套装，“你明天就穿这套。”
武弃程确实是不好意思，但主要不是因为衣服，最近他已经对物质上的冲击麻木了。相比而言，适应竺毅阳白花花的□□冲击对他更有挑战性。便只是傻笑着接过那一团衣服。
晚上武弃程接到黄小雨的电话，约他明天下课一起吃饭，想到他对自己即将出道一事似乎有所知情但不多过问、和马叔相熟，便欣然应下。这边跟井航、竺毅阳知会了一声。
“黄小雨？”竺毅阳似乎认识他。
“你也认识他吗？”武弃程问。
“嗨，谁不认识他啊，”竺毅阳笑道，“才屁大一点儿就老跑到公司玩，吵着要当练习生。”
“你不知道他爸是GUM的黄董吧？”井航大概也是想到了小屁孩黄小雨的事迹，笑着补充。
“黄董……是谁？”
武弃程茫然。在相处中，武弃程自是知道黄小雨家境优渥，在公司和各种人相熟，但武弃程以为只因他性格讨喜。不过这下再回想，倒也明白了嚣张如周尧也不敢惹黄小雨的原因。
两人约好中午下课在公司对面之前常去的烤肉店碰面，武弃程先到，就找了个位置坐下等黄小雨。听到一阵喧闹，抬头看了眼是周尧一行人，便不想理会。
武弃程不知道的是，近日自己不再参加大课，练习生间传了些风言风语。有人幸灾乐祸他被淘汰，有人不相信他被淘汰，猜测他被提前选拔秘密培养，还有人心生妒意，编排他抱高层大腿甚至被富婆包养的谣言。
周尧见他一人穿着不同于往日的新衣服，定睛一看还是自己没抢到货的潮牌最新款套装，便自觉带入了抱大腿被包养的传言，眼下反正不在公司，就径直走向武弃程。
“哟，这不小武吗？怎么，不当练习生另谋出路了？”
一旁的狗腿也起哄着，“这不是S牌新款套装嘛！出息了啊，哪个好姐姐给你买的？”
“什么好姐姐？”黄小雨从玻璃外就眼看着周尧一行不怀好意围着小武哥，赶紧跑了进来，果不其然听到难听的话。
黄小雨也认出了那身衣服，心下了然是公司给置办的，但马叔连对自己都没透露到底要如何特别培养武弃程，所以不便直言。眼珠子一转，挤过周尧几人坐到武弃程对面，“哪有好姐姐，我只看到我这个好弟弟。”
武弃程和黄小雨交换了感激的眼神，黄小雨接着说，“我乐意跟小武哥分享好东西，怎么，有意见吗？”
周尧一行见自讨没趣，看不惯黄小雨但也不敢得罪小公子，嗤了一声走开了。
黄小雨一边蘸着酱一边说，“别嫌弃我约在这里吃，以后吃大餐有的是机会，像这样坐在街边小店吃东西的体会可能错过就没有了。”
武弃程笑道，“你到底知道了多少？还有，你都没跟我说过你爸是黄董。”
“哎我以为你知道呢，”黄小雨吸了一大口冰可乐，“反正我的眼光准没错，我看上的人一定会红，而且会很快。”说着冲武弃程得瑟地挑了眉，“让那群王八蛋酸去吧。”
“好啦，我其实都是猜的，但马叔让我别多问，问就都对，我就不问了，反正不久后就知道了嘻嘻。”说着又嘟起了嘴，“就是想到我的小男神要变成好多人的男神，我还没想好是高兴还是难过。”
武弃程也试图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片迷雾前，不知道穿过去是一片艳阳天还是无底深渊。他很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但突然要与很多人建立这种“偶像-粉丝”的联系，有点心慌。
“如果，大家不喜欢我怎么办？”
“肯定会有的，谁都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
黄小雨咬着吸管，并没有否定这个可能，“但没关系，我觉得吧，作为偶像的那个你是为那些喜欢你的人存在的。那些讨厌你的人就不要浪费精力给眼色啦。”
“作为偶像的我...”武弃程思索着，在心里小声追问，那不作为偶像的我呢？
至少有一点，当过练习生的人都心照不宣——当代偶像是艺人扮演的角色。
这天ANG有商演晚会，快12点才结束到家，武弃程早已洗漱完毕，在客厅看电视等他们回来。听到动静武弃程在敲门前就提前打开了门，只见竺毅阳像丧尸一样扑过来，越过他直接扑倒在沙发上：“啊累死我了。”
井航在后面冷静得多，对竺毅阳的例行丧叫熟视无睹，进门就脱掉衣服，**着上身到冰箱里拿出最爱的A牌汽水猛灌，然后径直到浴室洗澡。
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卸妆，脸上身上的汗水湿漉漉，浓妆微微晕开，但完全不影响帅气，反而更添风情。武弃程在这里住了月余，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场景，只是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卸妆后才回。
“帮我拿一下我桌上的卸妆水。”竺毅阳嘴巴闷在沙发里对武弃程说。
武弃程乖巧地执行，然后一把拉起了沙发上的这一滩人，“哥小心别闷着了。”
“唉，不想动。”竺毅阳目光呆滞。
武弃程觉得眼前的人怎么看怎么可爱，眼线口红晕成一团更可爱，一不小心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
“你别笑太早，出道后你就知道累了。”
说到这，竺毅阳突然想卖弄一下前辈的地位，下巴一抬，“你，先学卸妆。”示意武弃程给自己卸妆。
武弃程这才有点慌了，他做伴舞上台一般不化浓妆，仅有的几次要求化浓妆，还是舞团的姐姐帮忙卸掉的，自己只会胡乱搓洗——但怎么能这样对竺毅阳呢？
看着他笨手笨脚慌乱的样子，竺毅阳便一句一句发号施令，武弃程站在竺毅阳面前，尽最大努力轻手轻脚地在心上人脸上操弄，生怕给弄疼。
“诶你使点儿劲”
“不疼”
“对，就是这里”
“嗯嗯就这样”
……
井航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沙发处武弃程宽阔的背影，站在竺毅阳岔开的大腿间，正好挡住竺毅阳的上半身。还若隐若现听到奇怪的对话，脱口而出：
“卧槽你们干嘛呢？”
竺毅阳睁眼探出卸了一大半妆的脸，迷惑地看向井航，然后回视了一下自己这边的体位，突然反应过来，抓起地上的拖鞋就向井航扔过去，
“靠！你把脑子的脏东西收一收！”
井航熟练地躲过袭击，大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倒是武弃程懵了，不知道闹哪一出，看起来也不像真的吵架便不打算掺合，直起腰转身继续工作。
这边竺毅阳也回过头，于是正好就对上了武弃程的裆部。得，这下脑袋里不得不有奇怪的东西了。
武弃程看到突然顿住的竺毅阳突然也回过味来，两人福至心灵地对视了一眼。
不好，武弃程感觉血气上涌，拼命挤出一点思绪控制住自己，想怎样才能不被看穿，好在竺毅阳反应更快，直接起身拿回卸妆水走进浴室，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谢了哈，我洗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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