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制香，安润柯的心境与第一次被迫救急时截然不同。这一次，带着清醒的认知和巨大的屈辱感，每一步都像是在为自己挖掘坟墓。
取出“血引”瓷瓶时，他的手颤抖得格外厉害。上一次消耗的血引尚未恢复，这一次所需的量却更大。这意味着他需要付出更多的鲜血。
银质小刀划过指尖的剧痛，远不及心头绝望的万分之一。鲜红的血液滴入玉臼，与那暗红色的旧血引混合，散发出一种更加妖异的光泽和气息。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随着血液的流失而加速消逝。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不得不紧紧抓住工作台的边缘才能稳住身体。心脏疯狂地跳动，仿佛在抗议这自我毁灭的行为。
工作间的角落里，那股冰冷的窥视感再次出现。
香灵又来了。
它似乎对制香的过程，尤其是对安润柯的血液异常感兴趣。它漂浮在不远处，模糊的轮廓比之前又凝实了一点点，安静地“注视”着安润柯的每一个动作。
安润柯强迫自己忽略它的存在，集中精神处理那些珍稀材料。百年龙血竭需要以特殊手法研磨成带有金丝的粉末；阴凝草必须在特定温度下烘烤才能激发其活性；月光苔和星陨砂则需要在月光下进行某种仪式性的融合……
每一步都繁琐而精密，消耗着他大量的精神和体力。汗水不断从额角滑落，浸湿了他的睫毛，视线都变得模糊。
期间，他因为体力不支，差点打翻那碟珍贵的星陨砂。就在他踉跄着试图稳住身形时，一股冰冷的、无形的力量突然托了他一下。
安润柯猛地一惊，愕然看向香灵的方向。
那香灵依旧漂浮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但刚才那股力量……分明是来自于它！
它……这是在帮我？为什么？
安润柯心中骇然。这个由罗恣执念而生的诡异存在，似乎对他这个制香师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基于本能的联系？是因为续命香的力量源于他的血脉吗？
他没有时间深究。最关键的一步到了——将混合好的所有香粉，与新鲜的血引彻底融合。
当那蕴含着强大生命能量的血液与香粉接触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工作间内仿佛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嗡鸣。所有香粉瞬间被染上一层瑰丽的、流动的血色光华，一股庞大而悖逆的生机混合着令人窒息的异香轰然爆发开来！
角落里的香灵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吸引，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安润柯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都跟着震颤，猛地扑向了那团即将成型的光华！
但它并没有吞噬，而是围绕着光华疯狂旋转，模糊的形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清晰！它仿佛在贪婪地吸收着香成瞬间逸散出的最精纯的能量！
安润柯惊骇地看着这一幕。祖籍记载中，香灵通常是在多次重复使用续命香后才会逐渐凝聚显现。可这只香灵，仅仅第二次制香，就已经能主动吸收成型时的能量，并加速凝实！
罗恣的执念，到底有多深？这续命香的力量，又究竟有多么逆天？
终于，光华内敛，香粉彻底成型，颜色深邃如暗血，却又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光，美得诡异而致命。那香灵也似乎吸饱了能量，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它的轮廓竟然清晰到能隐约分辨出类似人类的模糊五官了！它“看”了安润柯一眼，那眼神空洞却似乎带着一丝满足，然后倏地消散，想必是回到了它真正的宿主身边。
安润柯脱力地瘫倒在地，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这一次的消耗远超上一次，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掏空了，冰冷的寒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他知道，自己可能撑不过去了。这一次的代价，太大了……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店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和熟悉的呼喊声。
“哥！哥！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没事吧？快开门！”
是苏瑾！她怎么来了？！
安润柯心中大急，他想爬起来去开门，想告诉她自己没事，却连发出一个音节的力气都没有。视线彻底被黑暗吞噬，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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