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润柯在一天后苏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而奢华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但更浓郁的,是罗恣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续命香气的味道。
他微微偏头,看到罗恣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处理文件,侧脸冷峻,神情专注。陈默则安静地站在一旁汇报工作。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罗恣抬起头,合上了手中的文件。
“醒了?”他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感觉怎么样?”
安润柯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罗恣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特护。特护立刻用棉签蘸了温水,小心地滋润他的嘴唇。
“你贫血很严重,身体透支过度,需要静养。”罗恣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哪里也别去。”
安润柯闭上眼,不想看他。身体的极度虚弱和再次被掌控的屈辱感让他心如死灰。
“香……”他艰难地发出一个气音。他记得香已经制好,那是罗恣的命,也是他此刻还能活着的“价值”。
罗恣似乎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香我已经取走了。效果很好。”他顿了顿,补充道,“下次不必这么急功近利,我需要的是细水长流。”
安润柯只想冷笑。细水长流?慢慢地耗干他的生命吗?
“协议……”他又挤出两个字。
“已经生效。”罗恣回答,“你安心养病,外面的事不用操心。”
这时,陈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低声道:“罗总,林博士到了,在会客室等您。另外,苏瑾小姐又来了,坚持要见安先生。”
罗恣眉头微蹙:“让她进来待五分钟。告诉林未央,我马上过去。”
陈默点头出去。
不一会儿,苏瑾红着眼睛冲了进来,看到安润柯醒了,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哥!你吓死我了!你感觉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啊?”她警惕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罗恣。
安润柯不想让苏瑾担心,更不想把她卷进来,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事……就是太累了,低血糖……老毛病了。”他的声音嘶哑微弱。
苏瑾显然不信,但看到安润柯使眼色,又碍于罗恣在场,只好把话咽回去,絮絮叨叨地叮嘱他好好休息,说她带了熬好的粥之类的。
罗恣在一旁冷眼看着,没有打断,但眼神里的不耐越来越明显。
五分钟后,他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时间到了。他需要休息。”
苏瑾气得想反驳,但被安润柯用眼神制止。她只好不情愿地离开,临走前又狠狠瞪了罗恣一眼。
苏瑾走后,罗恣对安润柯道:“我有个会。晚上再来看你。需要什么跟特护说。”他的语气自然得仿佛安润柯真的是他需要精心照顾的什么人,而不是被他逼到绝境的囚徒。
说完,他便带着陈默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安润柯和特护。特护专业而沉默,除了必要的护理,并不多话。
安润柯看着窗外被铁丝网围起来的、仅供VIP病房使用的小花园,虽然景色优美,却处处透着被隔离和监视的意味。他甚至发现门口似乎一直有人守着。
他就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被关进了最华丽的笼子。
下午,医生来查房,详细检查了他的情况,脸色依旧凝重。
“安先生,您的身体状况非常特殊,常规治疗手段效果有限。”医生谨慎地说道,“目前主要是依靠输血和营养支持维持。罗总吩咐,会请顶尖专家为您会诊,请您务必保持心态平和,积极配合治疗。”
积极配合治疗?安润柯心中一片悲凉。他的“病根”在于生命力的透支,现代医学如何能治?所谓的治疗,不过是为了让他能更快地恢复,好继续为罗恣制香罢了。
期间,他的手机响过几次。有苏瑾发来的关心短信,也有几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他怀疑是赵老板之流)。罗恣似乎并没有没收他的手机,但这种时刻被监控的感觉,比直接没收更让人窒息。
傍晚时分,罗恣回来了。他带来了一个平板电脑,里面是几份需要他“过目”的稀有材料清单和最新一批补品的采购单。
“看看还需要什么。”罗恣将平板递给他,语气像是老板在吩咐员工处理公务。
安润柯没有接,只是偏过头看着窗外。
罗恣也不强求,将平板放在床头柜上。他在床边坐下,房间里的香气顿时浓郁起来——他刚刚使用过续命香。
“你的那个表妹,似乎很关心你。”罗恣忽然开口,语气莫测。
安润柯的心猛地一提,警惕地看向他:“你想干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最好如此。”罗恣淡淡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我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我们的‘合作’。包括她。”
这是**裸的警告。用苏瑾的安全来警告他安分守己。
安润柯咬紧了下唇,屈辱和愤怒再次涌上心头,却无力反抗。
就在这时,安润柯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和寒意。他下意识地看向病房的角落。
那个香灵,不知何时又出现了。
它似乎非常喜欢医院这种充满“生命”和“病痛”复杂气息的地方,也比之前更加凝实,轮廓清晰得几乎像一个半透明的白色人影。它漂浮在那里,面朝着罗恣,似乎在吸收他散发出的香气。
但很快,它似乎对安润柯投来的目光产生了反应。它缓缓地“转”过“头”,那没有五官的模糊面部“看”向了安润柯。
一瞬间,安润柯仿佛又感受到了那股冰冷的、夹杂着罗恣执念的情绪碎片。但这一次,似乎还多了一点别的……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于“好奇”和“辨认”的情绪。
它朝着安润柯的病床缓缓飘近了一些。
罗恣似乎完全察觉不到香灵的存在,他只是看到安润柯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苍白和恐惧,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空无一物的角落。
“怎么了?”罗恣皱眉问道。
安润柯猛地回过神,收回目光,心脏狂跳:“没……没什么。”他不能告诉罗恣香灵的事,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和诡异。
香灵在距离病床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它似乎对安润柯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与续命香同源却更加纯净的异香更感兴趣。它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再靠近,也不再离开。
安润柯感到毛骨悚然。这个因罗恣而生的怪物,似乎对他这个制香师,产生了某种基于本能的、诡异的“兴趣”。
罗恣看着安润柯惊魂未定的样子,只当他是身体太虚弱产生的幻觉,并未深究。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处理,长生集团并非铁板一块,林未央的研究和对续命香的渴望也让他隐隐感到威胁。
他需要安润柯尽快好起来,需要稳定的香源。
“好好休息。”罗恣站起身,最后看了安润柯一眼,“记住我说的话。你的安稳,取决于你的价值。”
说完,他转身离开。香灵也随之倏然消失,想必是跟着他一起走了。
病房里再次恢复寂静。安润柯躺在病床上,感觉自己被一张无形的大网越缠越紧,网的一端是罗恣冷酷的手,另一端,则连着那个越来越诡异的香灵。
而他的生命,就是这张网中心,即将被耗尽吞噬的饵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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