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润柯在医院的VIP病房里一住就是五天。
这五天,他像一件被精心呵护的珍贵瓷器,接受着最顶级的医疗护理。输血、营养液、各种昂贵的补剂源源不断地输入他体内,勉强填补着生命力透支留下的可怕空洞。他的脸色不再那么骇人的苍白,但那种源自深处的虚弱感,却如同附骨之疽,难以驱散。
罗恣每天都会来,时间不定。有时是匆匆看一眼,确认他还“完好无损”;有时则会待上一两个小时,甚至就在病房的会客区处理公务,仿佛这里成了他的另一个办公室。
他从不询问安润柯的感觉,只是偶尔会用一种评估般的目光扫过他,像是在检查一件工具的保养情况。这种无声的物化,比任何言语都让安润柯感到屈辱。
期间,苏瑾又来过几次,但每次都被门口的保镖以“安先生需要绝对静养”为由拦下,最多只能通过电话说几句。安润柯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担忧和怀疑,但他只能反复强调自己没事,让她放心。
他知道,罗恣在用这种方式隔绝他与外界的联系,一步步蚕食他仅剩的自由和社交。
第五天下午,罗恣来得比平时早一些。他挥手让特护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医生说你情况稳定了,可以出院。”罗恣开门见山,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里毕竟不方便。我给你安排了另一个地方休养。”
安润柯的心猛地一沉:“什么地方?我要回我的店。”
“尘香阁环境太差,不利于你恢复。”罗恣直接否决,“我在城郊有处安静的别墅,医疗设备和护理人员都会配齐,你需要什么材料,也可以直接送过去。”
安润柯瞬间明白了。什么别墅休养,分明就是一个更高档、更隐蔽的牢笼!把他圈养起来,更方便控制,也更方便他随时取香!
“我不去!”安润柯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为无力又跌回枕头里,只能急促地喘息着,“我要回我自己的地方!协议里写明了,我的店铺由我自主经营!”
罗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徒劳的挣扎,眼神冷漠:“协议里也写明了,你必须满足我的需求。你现在的状态,无法保证制香的质量和稳定。搬过去,是为了保证‘合作’的顺利延续。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陈默,准备车。半小时后接安先生出院。”
安润柯绝望地闭上眼。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半小时后,他被轮椅推着,离开了病房。电梯直达地下车库,一辆经过改装的、**性极佳的豪华保姆车已经等在那里。陈默和另一名保镖将他扶上车。
罗恣并没有同行。对他而言,这只是将一件重要物品转移到更安全的储藏室而已。
车子驶出市区,开往越来越僻静的城郊。最终,在一片依山傍水、守卫森严的高档别墅区深处的一栋独立别墅前停下。
别墅内部装修奢华却冰冷,所有的窗户都装着不易察觉的加固层和防盗系统,随处可见的摄像头和无声走动的保镖/护理人员,更像是一座高级监狱。
陈默将他推进一间宽敞的、自带医疗设备的卧室:“安先生,以后您就住这里。需要什么随时按铃。罗总吩咐,请您尽快调理好身体。”
说完,他便恭敬却疏离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安润柯独自坐在空旷冰冷的房间里,看着窗外被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气的庭院,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拔掉了尖刺的困兽,连最后一点熟悉的环境都被剥夺了。
傍晚,罗恣来了。他换了一身休闲装,似乎刚结束工作,身上还带着一丝疲惫,但续命香的氣息让他看起来依旧精力充沛。
他环顾了一下房间,还算满意:“这里比医院舒服些。缺什么就跟管家说。”
安润柯靠在床上,看着窗外,没有理他。
罗恣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打开带来的一个平板电脑:“你的身体需要特定配方的营养餐和中药调理,这是营养师和中医根据你的‘情况’制定的方案,你看一下。”
他将平板递到安润柯面前。方案极其详尽,甚至考虑到了他失血和元气大伤的特殊性,用料昂贵考究。但安润柯只觉得可笑。再多的补品,又怎能补回燃烧的生命?
“不必假惺惺了。”安润柯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你需要我尽快恢复,不过是为了能继续给你制香而已。直接说下次要什么时候交香就行了。”
罗恣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向他。安润柯脸上那种心如死灰的冷漠和尖锐,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快。他更喜欢之前那个虽然抗拒但还会害怕、还会情绪波动的安润柯,而不是现在这个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空壳。
“下次制香,一周后。”罗恣收回平板,语气也冷了下来,“这一周,你的任务就是吃好睡好,把身体养回来。我不希望再看到你晕倒。”
“放心,”安润柯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在耗尽最后一点价值之前,我不会死的。”
这话像一根针,轻轻刺了罗恣一下。他皱起眉,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沉声道:“你知道就好。”
房间内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罗恣忽然又开口,语气缓和了一些,甚至带上了一丝生硬的、试图聊点什么的意思:“这里的厨房不错,做的中式点心很地道。你……喜欢吃什么?可以让厨师做。”
安润柯惊讶地瞥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别扭的“关心”是什么意思。是打一棒子给颗甜枣?还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不劳费心。”安润柯重新看向窗外,拒绝交流。
罗恣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从未如此放下身段试图缓和关系,却接二连三被呛回来。一股无名火在他心底窜起。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床边,一把捏住安润柯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看着自己。
“安润柯,”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认清你的身份。我给你的,你只能接受。包括我的‘关心’。”
他的手指用力,捏得安润柯下巴生疼。两人距离极近,罗恣身上那混合着续命香的霸道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安润柯窒息。而安润柯身上那股天然的、纯净的异香,也丝丝缕缕地钻入罗恣的鼻息,让他眼底掠过一丝更深的沉迷和躁动。
“放开我!”安润柯挣扎着,眼中满是屈辱和愤怒。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灯光忽然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冰冷的、无形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安润柯猛地看向房间角落。
罗恣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松开手,疑惑地看了看天花板:“电路问题?”
只有安润柯知道,不是电路问题。
是香灵。
它又出现了。而且,它似乎对罗恣刚才粗暴的举动产生了反应。那模糊的白色影子在角落里剧烈地波动着,散发出一种极其细微的、类似于“不悦”的情绪波动。
它飘近了一些,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似乎正“盯”着罗恣捏过安润柯下巴的那只手。
罗恣莫名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掠过,让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他皱了皱眉,觉得这房间似乎有点冷。
安润柯心脏狂跳。这个香灵……它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似乎在……保护他?还是仅仅是对罗峙情绪波动的同步反应?
罗恣没了刚才的兴致,只觉得这房间莫名让他有些不舒服。他整理了一下袖口,冷着脸道:“好好休息。别再做无谓的反抗。”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离开。
香灵在他的身影消失后,又在房间里停留了片刻。它缓缓飘到安润柯的床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安润柯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最终,它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那股冰冷的“不悦”感渐渐消散,它也慢慢变淡,消失了。
安润柯瘫软在床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这个香灵,越来越诡异了。它似乎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动的能量体,而是开始有了更复杂的情绪反应,甚至……能轻微地影响现实?
这座华丽的牢笼,不仅关着他,似乎还关着一个正在不断成长、无人能控的怪物。
而他与罗恣之间,那种扭曲的、强制性的关系,也因为香灵的存在,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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