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尘香阁”照常开门，但安润柯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几分。
他有些心神不宁，调配一款简单的鹅梨帐中香时，竟然连续两次称错了重量。
罗恣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他努力维持的安宁假象。那个男人带着死亡的气息和巨大的麻烦，强势地闯入了他的世界。
而且，他留下的那句话——“等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像一句谶语，让安润柯隐隐不安。
下午，表妹苏瑾来了。她是个活泼开朗的药理学研究生，扎着马尾辫，一身休闲装，手里还提着两杯奶茶。
“哥！我给你带了芋圆**！”苏瑾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把奶茶往柜台上一放，然后仔细看了看安润柯的脸，笑容立刻收了起来，“你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又……”
她压低声音：“……又做那种香了？”
安润柯摇摇头，接过奶茶：“没有。只是昨晚没睡好。”他不想让苏瑾担心。苏瑾只知道他身体不太好，家族有些特殊传承，但并不清楚“续命香”及其残酷的代价。
“少骗我。”苏瑾凑近他，像只小狗一样嗅了嗅，眉头皱起，“你身上的‘味道’好像比上次见你时又明显了点。哥，你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偷偷在用能力？”
“真的没有。”安润柯无奈地笑了笑，推开她的脑袋，“可能就是最近有些累。你论文忙完了？”
“别转移话题！”苏瑾瞪他，但看他确实不想多说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算了，不说拉倒。不过哥，你得好好注意身体。你忘了白老先生怎么交代的？你们安家这体质，经不起折腾。”
白老先生是安润柯的师父，也是上一代制香师的守护者，如今已隐居不出。
“我知道。”安润柯垂下眼睑。
这时，铜铃又响了。
两人同时转头，看到来人时，安润柯的心猛地一沉。
是罗恣。他又来了。
今天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西装，少了些许昨日的凌厉，但那份迫人的气场依旧。他目光扫过苏瑾，落在安润柯身上。
“安老板。”他开口打招呼，随即目光落在安润柯苍白的脸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你脸色不太好。”
苏瑾立刻警惕起来，挡在安润柯身前半步，打量着罗恣：“你是谁？”
罗恣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安润柯。
安润柯拉了拉苏瑾的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一位客人。小瑾，你先去后面帮我点一下库存。”
苏瑾显然不放心，但在安润柯坚持的目光下，只好不情愿地“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后堂。
“罗先生，我想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安润柯看向罗恣，语气平静却疏离。
“我知道。”罗恣自顾自地在店内唯一的客椅上坐下，仿佛这里是他的办公室，“但我今天不是来买香的。”
安润柯疑惑地看着他。
罗恣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叠：“我只是想知道，安老板是否听说过一种现象——长期使用某种特定香料的人，一旦停止使用，身体状况会急剧恶化，甚至出现…… accelerated aging（加速衰老）的迹象？”
安润柯的心脏像是被冰锥刺中，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加速衰老……这正是过度依赖“续命香”却又突然中断的最典型后果！他在祖籍的禁忌篇中读到过详细记载！罗恣怎么会知道？难道他……
安润柯强行压下内心的惊骇，面上不动声色：“罗先生说的像是某些违禁药物成瘾的戒断反应。我这里是正规香铺，对此一无所知。”
罗恣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安润柯努力维持着镇定。
片刻后，罗恣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是么？那或许是我搞错了。”他话锋一转，“不过，安老板，你还没回答我昨天的问题。你身上的味道，到底是什么香？”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安润柯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
“这是我安家不外传的秘密。”安润柯避开问题，“罗先生似乎对我的私事过于关心了。”
“因为你让我想到一个人。”罗恣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很多年前，我病得快死的时候，遇到过一个人。他身边，就有类似的味道……那味道让我活了下来。”
安润柯猛地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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