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昭在焦尾的指引下来到林中，看到的就是眼前的这一幕：
垂死挣扎的灵狐，眸里尽是哀求跟乞怜，而手掌它生死的徐谨言，獠牙淬血，目露凶光，活脱脱的地狱恶魔！
她想过徐谨言或虚伪，或有所图，或笑面狐狸，但未曾如此直白地见识到此幕，跟城门口的守卫一样，人间恶魔！不，那些守卫不过是率令行事，徐谨言呢？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青昭此刻眸眼猩红，浑身颤抖着，城门处积攒着的未曾宣泄的怒气在此刻全部爆发，她不顾怀里焦尾的畏惧阻拦，厉声呵道：
“徐谨言！” 她声音颤抖着，细密的青鳞在她脖颈间隐隐欲现，“你！你竟是这种嗜血无情滥杀无辜的怪物吗！”
徐谨言的身体猛地一僵，手指无意识收紧，惹得那狐狸又发出一声哀鸣。他缓缓正过身，脸上潮红尚未褪尽，眼底红芒在看清青昭时退了几分。
“呵，” 他嗤笑一声，嗓音沙哑又讽刺，“你还是跟来了。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他手指突然一松，可怜的狐狸就摔落在枯叶与血污中。
徐谨言低头，慢条斯理拈起一片粘在袖角的染血树叶，眼神轻飘飘地，审视向青昭，“滥杀无辜？” 他眉尾轻挑，语露讥诮：“这些时日，我们吃的山鸡，鱼虾，难道不是‘无辜’？你难道也是怪物？”
“你满口诡辩！那灵狐分明生了灵智！怎么能一样！” 青昭指着地上奄奄一息、泪眼婆娑的灵狐，声音激动地拔高：“它苦苦哀求于你，你也下得去手？”
徐谨言脸上的嘲弄更深了，他上前一步，周身压抑的、混着血腥与草木清气的气息，如潮水般向青昭涌去，声音低沉却字字如刀：
“灵智？苦苦哀求？真是愚蠢！” 他猛地抬手，指向城门方向，尽管林木遮挡，但那漫天哭嚎，仿佛穿透时空，再次回荡在耳边，“城门前那一幕你也看到了。那些人哪个没有生了灵智？！死在刀下的亡魂哪个不是在苦苦哀求？！你怎么不去指责那些守卫，滥杀无辜，嗜血无情？！”
青昭呼吸一窒，唇角翕动，正欲反驳。但徐谨言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他盯着青昭，眼神锐利如针，直刺灵魂，忽而又化为化不开的悲悯。
“你想说那些守城士兵只是奉命行事？还是想说那些流民罪有应得？他们自私冷漠，每一脚都踏在人命上，无情绝不算无辜？” 他嘴角勾起冷笑，语气陡然尖锐起来，“可他们为什么是流民？！凭什么是流民？！他们生下来就是流民吗？！他们中哪一个是心甘情愿做的流民？！流民就该死吗？！就不配活了？！”
青昭脸色瞬间惨白，每一个质问都好似一道鞭，抽得她脑中嗡鸣，心口发麻，身形摇晃。
“弱肉强食罢了。拥有权力跟实力，才有资格谈什么无不无辜。” 他声音降了降，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残酷。
本欲沉默的青昭，倏地抬头逼向徐谨言双眼： “说到底！你跟那些手握权柄的人没什么不同！蔑视弱小才是你的本色！还装什么心怀大爱的儒医书生！” 她几乎是吼着撕碎了他脸上的最后一丝温润伪装。
“本色？” 徐谨言闻言，喉中滚出又一声嗤笑。
面上伪色彻底剥落，干脆破罐破摔道：“对，我就是噬血嗜杀的怪物，” 他刻意顿了顿，嘴角笑容极其残忍，“那青昭姑娘你呢？该不是跟人相处久了，装人装上瘾了？当初听到安济坊那伙计说什么‘妖恶’‘都该死’，反应那么大！那一声‘聒噪’，徐某差点拍案叫绝了，还以为你没什么人妖分别心呢……”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青昭颈侧闪烁着的青鳞，语气玩味又刻薄，“结果也不过如此，只是踩着你尾巴罢了。”
“你！” 青昭好似真被踩了尾巴，脸颊涨得通红，脖间青鳞光芒大盛，“我是没有分别心！然你这种吸血只为自己肆意、视生灵为草芥的怪物就是不配活！” 她胸口剧烈起伏，口不择言地吼出了最伤人的话。
徐谨言面色骤寒如玄冰，眼中最后一点波动也湮灭掉，只剩一片死寂。他猛地后退一步，磨紧牙关宣判着：“好！我不配活！那姑娘便与在下一刀两断吧！从此陌路！”
青昭被他这干脆利落的断绝气得眼前发黑，梗着脖大吼：“道不同不相为谋！谁稀罕跟你一路！你好自为之！” 话毕，猛地弯腰抱起地上瑟瑟发抖的焦尾，转身朝着来路大步离去。
林中空地，瞬间只剩下徐谨言一人，以及地上奄奄一息的狐妖和狼藉的血迹。
他挺拔的身形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月下顽石。唯有那双深沉的眸子，死死盯着青昭消失的方向，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他胸膛剧烈起伏着，紧攥的指节咔吧作响，面上无一丝血色。
“呵……” 良久，一声极轻的苦笑从他紧抿的唇边溢出，又消失在黑暗里。他下意识抬手，冰凉的指尖颤抖着，抚上怀中温热的符纸，紧紧攥住脖间琥珀。
指尖传来的微薄暖意，像骤亮的一点火星。
他猛地抬起头，眼里不再软弱动摇，下颌绷紧，对着空寂幽暗的林子，也像是对着自己，嘶哑出声，偏执又狠戾：
“怪物？不配活？” 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迸出来，“那又怎样！！”
他豁然转身，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卷起地上几片沾染着血迹的枯叶。望向头顶那弯孤悬的新月牙尖，面上桀骜如霜，掷地有声道：“不让我活？我偏要活！”
话音落，身影一闪，已拂袖而去，看都未看地上妖狐一眼。
8/21自话：
当初写青昭与徐谨言这场林中对峙时，我抱着狗狗在外面坐了很晚。一边沉浸在青昭识人不清、深感被欺的愤怒里，一边又代入徐谨言，体会他那份近乎残酷的人性审判。
原本是想让自己更贴近青昭的立场，好为后续情节的推动找找感觉。没想到念着念着，徐谨言的台词越念越“带感”，自己忍不住偷偷录了音，一遍又一遍COS他，自嗨得不亦乐乎！哈哈哈哈哈！自嗨的结果就是后续情节的推动晚了两天哈哈哈哈哈！
（︶ど︶）
然后突然就觉着，任何看似二元对立的事情，只要跳出其中一方，站在更高的视角去看，总会有更特别的感悟和体验。
这场冲突，视角不同，答案或许也不同。
愿大家在不顺心的时候，都能找到那个更轻松更高维的视角。
我们明天同一时间见。
8/28晨话：
徐谨言（挑眉）：听说一连两晚触发警报？
青昭（白眼）：怪谁？
焦尾（朝某吸血鬼龇牙）：汪！
徐谨言（冲焦尾白眼）：你狗叫什么！鬼知道吸血鬼喝兔血也能触红！
风：昨天的第九章触红在我意料之中，但万万没想到，第十章也触红了，一连两晚！嘿嘿（傻笑），我真不是故意的！这锅得徐谨言来背！审核老师明察秋毫，风某万分感激！（洗牌如飞）感谢火王后的放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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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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