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不再拥堵，留出一片空地。众人眼神空洞，畏缩着不敢上前。
一股寒意窜上青昭脊背。
她浑身僵硬，脸上血色尽褪。胃里翻搅，死死咬着下唇才压住呕吐。耳后脖颈上，几片细密的青鳞因情绪翻涌闪烁不定。
她扭过头，紧闭双眼，试图隔绝眼前的景象。
但徒劳。
浓烈的甜腥裹住了口鼻，每一次呼吸都呛得她窒息。怒意在胸腔中灼烧着。
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上了她的手腕， “走！”徐谨言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低沉嘶哑，失了平日的温润。
青昭猝不及防，踉跄着被拽出了人潮。
抬眼望去，徐谨言面色冷峻，下颌紧绷。汗水浸湿鬓角，大颗滚落。一种极不自然的潮红在他脸上弥漫开来，从脖颈蔓延至耳根。平素温沉的棕眸深处，隐隐透出一圈红芒，在昏沉暮色中幽幽闪烁。
城门口每一次骨裂声、喷涌的“噗嗤”声，都像重锤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空气中化不开的血腥味，快要将他吞噬！
徐谨言攥着青昭手腕的指节因用力而惨白。“徐公子？你……”青昭手腕剧痛，更震惊于他的变化。
“此地…污秽！”徐谨言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颤抖又嘶哑。他急促喘息，语带警告，“我去…林中静气，你…回马车等我！别跟！”
话音未落，他猛地松开手。宽大儒衫在昏暗中一旋，化作一道模糊墨影，瞬间没入道旁幽深的密林。
只留下原地弥漫的血腥气，和青昭腕上一圈深红刺目的指痕。
青昭看向那抹消失在林间的青影，又低头看看怀里，焦尾正冲着徐谨言消失的方向龇牙低吼。
她心中的不安急剧攀升。徐谨言的反应太过异常，本就对他心存疑虑的她，此刻更是将那句警告抛之脑后。
得先把受惊的焦尾放回马车——她这样想着，可小犬却挣扎着落地，更加用力地拽她裤脚。青昭无奈，只得带着焦尾，一同追入了那片密林。
林中昏暗，暮色渐深。
城门前浓郁的血气，依旧撩拨着徐谨言的神经。自踏足东土，他从未遭遇如此惨烈的屠场。记忆里的那场宴会也远不及此。浓稠的血气彻底点燃了他的嗜血本能。
昨夜吸食青昭血液才压下的反噬，再次波动。更要命的是源自血脉的原始饥渴，如同燎原野火，焚毁了他长久的压制。
师父所授的化欲针法，本已让他摆脱了嗜血兽性。可如今，金针在身也似无用。牙根处的酸胀感是那样分明！
徐谨言背靠粗糙树干，身体因竭力压制而痛苦佝偻。他贪婪攫取着林中草木清气，试图浇灭心中念火。
一声压抑的低吼还是了冲破喉咙，他死死咬住下唇，獠牙终究刺出，血珠从唇线泌出。
侧方灌木窸窣一响，撩起了徐谨言妖异的瞳光。一只肥硕的野兔感受到危险，仓皇蹬腿，妄图逃命。
下一瞬，便被扼住。
掌心温热、充满活力的生命搏动，碾碎了徐谨言最后一丝理智。克制、伪装，尽数被汹涌的本能吞噬！他低头，鼻翼翕张，对准野兔颈侧丰盈的血管！锋利的獠牙刺穿皮毛，滚烫的腥甜涌入喉中，那烧灼脏腑的饥渴，终于稍息。
他闭着眼，发出一声喟叹。
突然！树影中一道灰影暴起！锋利的爪子寒光一闪，直取徐谨言后心！
吸食的动作骤然僵住！血瞳暴睁！他甚至未回头，抓着野兔的手腕猛地一甩！尚未吸干的残躯裹挟破空声，狠狠砸向身后！
“嗷呜——！”
一声凄厉的狐鸣撕裂死寂！野兔尸体携千钧之力砸来，角度刁钻狠辣，迫使灰影半空中强行扭身，狼狈挥爪格挡的瞬间，徐谨言已如鬼魅旋身！精准扼住妖狐脖颈！
“找死！”徐谨言的声音冰冷刺骨，浸透被冒犯的怒意与杀心。方才稍息的嗜血冲动，化为了更汹涌的毁灭欲。
妖狐痛苦地呜咽，身体剧烈抽搐着。骤然收缩的琥珀色眼瞳下，凶性渐退，哀求与悔恨蓄满在莹莹泪光里。但它漂亮的眸眼中，映出的却是徐谨言猩红沸腾的眼瞳，染血的薄唇勾起，唇边正滴落着粘稠的獠牙！
这副模样，比妖狐更像妖物！极致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残存的凶性与哀求，后腿蹬踢僵停，瞳孔只剩纯粹的绝望。
明天同一时间见，且看二人如何对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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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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