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昭踩着江涂淤泥的土腥,来到徐谨言坐诊的草棚。本以为他已收拾妥当,不料却仍在坐诊。
青昭便静立一旁等候。徐谨言似有所觉,抬头撞上她沉静的视线。
青昭微微一笑。只见他对案前病人低语几句,随即起身走来。
脚边的焦尾抬头瞥了一眼,见是熟人,又把脑袋埋回爪间打盹。
“昨日答应了乡亲们今日照常看诊,不好食言。稍等片刻,很快就好。”徐谨言在几步外站定解释。
青昭颔首:“无妨,病人要紧。”
徐谨言点头回座。
青昭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下,托腮静观。
她发觉徐谨言天生便是做医者的料——面对任何惨淡病况,他总能面不改色。这副冷静,反让他能平等看待每个生命,不被情绪扰乱判断。相识时日虽短,她却已见过他多副面孔,甚至隐约窥见他刻意隐瞒的某一些事。
不过,跟人族相处这么些时日,她学会了不再单凭一面妄下断论。人性的复杂,远非简单的“善恶”就能说定。相比从前,她如今更愿看清前因后果再做评判。想到此处,她不禁莞尔,自觉变化颇大,却也未尝不好。
徐谨言余光早就瞥青昭目光古怪,此刻又见她无故发笑,与昨晚如出一辙,只觉背后发毛,说不出的瘆人。
一个时辰后,徐谨言送别最后一位病人。他起身向棚外尚未散的众人揖礼:“诸位乡亲,徐某此行义诊,至此结束。望各位保重身体,谨记医嘱。”
众人唏嘘不已,面露不舍、隐忧,亦有掩不住的感激。
他正欲收拾药箱,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名汉子用破木板抬着三四个病人急急赶来,另有症状稍轻者,也相互搀扶着踉跄出现。
青昭蹙眉走近,焦尾警惕地跟上。
只见担架上的人即使在盛夏烈日下,仍裹着厚褥剧烈颤抖,牙关咯咯作响,面色青灰,唇边淌下冰凉粘稠的涎液。裸露的皮肤布满黑红疹块,疹心破裂处,甚至有透明胶液渗出。
徐谨言面色骤变,示意众人退后。他快步上前,翻开一名病患的眼睑,又触按其身上疹块。那些硬结触之冰冷如石,与寻常温热的炎症截然不同。患者时而咳嗽,时而发出模糊的呓语:“冷……”
“这非时疫。”徐谨言声音低沉,转向青昭时眼神无比凝重,“跟那个小姑娘的病症相似,怕是‘异祸’。”
他稍顿,看向青昭:“此症麻烦,你……可要留下?”
“你安心诊治,”青昭斩钉截铁道:“告诉我急需哪些草药,我进山去找。你手边的药材已所剩无几了。”
徐谨言一怔,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只化作一句轻轻叮嘱:“当心!”随即转身,疾声指挥来人将病患安置在空旷处,并高声告诫众人:“此症凶险,可通过涎液、渗液相传!所有人以布浸水掩住口鼻,切勿直接触碰患者及污物!”
青昭心知一人之力有限,并未立刻进山。她蓦然想起了亦识草药的莫虎,不敢耽搁,留下焦尾,便折返于莫家树屋求助。
莫家人见她去而复返,皆是一惊。
听青昭急促说明原委,莫虎二话不说,提起柴刀便随她重返山林。
二人穿梭采药,直至暮色四合,才带着辛苦觅得的半筐草药下山。
待二人赶回徐谨言的临时医棚时,夜已深沉。
棚内情形比离去时更为骇人。又抬来了几十个新患者,压抑的呻吟与骇人咳声交织。
有人手臂上的红疹已彻底转为青黑,皮下鼓起的硬结触之如冰,破裂处不断流出透明的胶状物;患者面容枯槁,双目空洞,喃喃念着“水……回江里去……冷……”,瑟缩发抖。
这几个重症患者仿佛被无形之物一寸寸吸干了生机。而那些半日前尚能行走的轻症者,此刻皮肤上也已遍布红疹,却高烧不退。
夜色浓重,篝火跃动,映照着一幕幕急速恶化的惨状。以这病势,若再不得救治,后果不堪设想。
棚外守候的民众聚成几堆,面色惶恐,零星几句低语飘入青昭耳中。
“这模样……莫不是‘水鬼痧’又来了?”
“我看着像‘寒蚌疽’……听老辈讲,沾上江里不干净的东西就会这样!”
“哎,去年鄱阳湖附近的村子也死过好几个,也是浑身发冷长包,流那怪水……”
“听人说,这病一旦发作,不出三日,就会生机流尽而死……”
……
青昭将草药放在一旁,莫虎随众人去帮忙。
正忙碌的徐谨言抬头见她回来,示意她稍等。他快速处理完手边药材,引青昭走到棚后僻静处,篝火余光勉强照亮他苍白凝重的面容。
“情况很糟,”徐谨言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快:“我仔细问查过了。这些患者都是从钱塘而来,患者初期只觉得腹中微凉,或偶尔咳嗽,仿佛寻常不适。但我推断,潜伏期恐有半月之久。一旦发作,便是内寒外热,咳喘昏迷。红疹发黑,继而溃烂流胶。”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着某种不适,继续道:“ 皮肤下那些冰石般的硬结,绝非寻常炎症,倒像是……有东西在体内寄生,啃噬生机。”
脚边的焦尾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耷拉起眼皮。
徐谨言厌恶地扫过黑暗的江面,语气冰冷:“病症皆与‘水’、‘寒’相关,患者呓语也多念回江里……我推测源头怕是有什么水卵,被人误食或接触,从而寄生于体内。”
不远处一个昏沉的病人猛地抽搐一下,模糊呓语着:“冷……”
青昭静静听着,面上神情晦暗不明,那病人的呓语,刺得她心头烦躁愈盛。
最近半月,琐事太多,状态不佳。
目前存稿将尽,最不济,一周三更,应该可以做到。
一边怀疑自己,一边鼓励自己。
我哄着自己,既然开始了,总得把故事讲完啊!
虽是第一次,但半途而废可不是自己的风格。
于是抽了三组塔罗牌,看看他们仨想跟我说些什么
徐谨言说,不用怜悯他,也不要宠溺他,他的长路可以泥泞,但是要有希望。
青昭跟我说,虽然她的计划一直被打乱,但她觉着自己机变能力很不错,她该生出勇气了,她想要真相,冒险,棋逢对手,想要深刻的存在!
至于焦尾,它也没多说,就让我把它当家人。(好吧,谁能拒绝一只小狗呢?)
这群家伙,有点意思了。幸好有他们在包容我,也有屏幕前的宝贝们在包容我!很开心了其实!
最后送大家一张“愚人”牌的祝福吧!●v●
愿各位宝贝们永远都能生出敢于冒险的勇气来,无论面对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寒蚌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