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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名岛(4)

无名岛的位置实际靠近班达海南部,虽然没有直接进入海域,但岛屿沿岸还是大部分与其相近,四周布满岩石,船只难以航行,地震频发。

彡渡村是在几年前被一伙海盗在被追捕时慌不择路逃窜到无名岛上建立的,岛上的土著只有几十人,又保留着最原始的生活习惯,面对热武器强硬的当场被射杀,软弱点的原地缴械投降成了奴隶和苦工。

一船的海盗有上百人,使用各种科技手段掩藏行踪才找到这样一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岛屿,岛上因为热带气候和地势原因其实有毒的动植物遍地生长又隐藏于不易察觉的地方,但是这群海盗在海上纵横多年,各种危险不危险、有毒没有毒的都见过,用上到处抢来劫来的药物清理了大半,把土著原来居住的那块地扩大,最后成了彡渡村。

这么多年,岛上势力几经变换,直到一年前艾弗里来到这座岛上,彡渡村终于风平浪静一时。

夏柒在上岛之前了解了大半,剩下的详尽情况也是到村子里后配合之前的资料才摸清楚的。

早上的场面过于紧张惊险,宋城之前在国内一直都是参加的普通的反恐行动训练和一些救援行动,没有和艾弗里这类常年与国际刑警打交道的罪犯有对峙的机会,此时到了没有监控和监听设备的房间里才暂时得到放松。

海岛上没有空调这种金贵物,吊扇和落地扇在二人刚进屋就被夏柒全部开到最大,吊扇没有静音,吱呀吱呀转动的声响恰好能够盖住比正常说话低一点的声音。

看着他满头大汗、手指还有些微微颤抖的样子,夏柒坐在床边椅子上笑了笑,半开玩笑低声开口:“来之前听余林他们说你在训练场上还敢公然和楚泊对打,这会儿怎么只是和罪犯见了个面就紧张到现在?”

宋城骤然听到他半个月前才在国内基地里经历过的事还有些恍惚,苦笑道:“这怎么能相提并论,那会儿面对的都是队友,是无论怎样也能交付后背的战友,”似是对自己过度紧张的羞愧,他低下头低声道歉:“是我经历太少,给夏队添麻烦了。”

夏柒给他递了瓶水,又凑上前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说起来你还比我年长几岁,没必要这么妄自菲薄,我只是幸运又不幸运地多参加了几次类似的海外任务,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城在和他的聊天中逐渐舒缓下来,他说得没错,自己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家和年代,能够参加这类高危的跨国秘密任务确实算不上什么幸运的事情。

后来,他们就着和艾弗里谈“合作”的事情,商量了半天如何应对,又讨论了这一个星期来在彡渡村观察的情况,凌晨才将将睡下。

“砰!”

凌晨三点,枪声响彻在安静的村庄,休憩中的飞鸟被惊扰四散。

屋内的人即使是休息也没有真的有多入梦,夏柒在枪响时就迅速睁开眼起身,眼睛里清明一片,他和宋城对视一眼,然后装作被吵醒不耐烦的样子走出茅草屋。

“烦死了,你们这里就喜欢时不时在晚上弄出一些动静扰人清梦?”他语气烦躁,操、着一口流利的印尼语哑声骂人。

衬衫扣子解到锁骨下,衣摆一半扎进裤子一半凌乱露在外面,夏柒慵懒趴在栏杆上对着底下的护卫兵发火,又被哨塔照射过来的巡逻灯光晃了眼,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爽和怒火。

在楼梯旁边站着的两个护卫兵赶紧道歉,低声下气道:“实在抱歉程总,目前情况不明,为了确保您的安全还请进屋,等我们探查清楚情况再好好向您解释。”

“行吧行吧,赶紧弄好赶紧让我睡觉。”夏柒不耐烦地走回房间。

过了几分钟,屋内除了天花板上电扇吱呀运转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动静。

十分钟前。

一座高脚屋内,陈永杰又一次拷问未果,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满头杂乱黄毛,点燃最后一根烟使劲吸了一口,然后抬头对着天花板吐出烟圈。

他的头发应该漂了挺久了,也太久没有剪头发了。头发的长度已经到了可以扎起一个小揪,此时杂乱无章披散着,头顶半黑半黄间又夹杂几根白发。

有点太不听话了,这很难办。陈永杰无奈又气愤地想着。

他今年其实才刚满19岁,但14岁就开始跟着王雷到处逃窜,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该杀的不该杀的,血也早就沾满了手。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陈永杰依旧对于杀人这件事情感到恐惧,但谁让他的一条烂命是王雷从死人堆里扒出来救活的呢,怕也得装作不怕。

他们已经被军方盯上了,位置也差不多快暴露了,他被王雷下了最后通牒,后天下午前再没有问出那本合同被藏在哪儿了这位林总和助理、还有陈永杰自己都要被杀了扔到最深的海里,或者是草草埋在雨林深处的草堆里,等着那群没有被彻底清除干净的畜生爬满全身,然后一点一点的腐蚀、被吃掉,落得个死无全尸面目全非的下场。

想到这里,陈永杰蹲下身,一只手握住林沔的下巴,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那根烟抽了一半,烟灰慢慢掉落在地板上还冒着火星,“考虑的如何了,林总?”

他其实没那么怕死,只是不想死的这么早和那么惨罢了。

林沔的视线模糊,其实有点看不清眼前了,额头上的伤不严重但是血却止不住地慢慢流,流进了眼睛,流着布满了半张右脸。

但他还是没回答那个问题,反而轻蔑一笑,一针见血嘲讽道:“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要死了,所以着急了。”

他用的是陈述句,轻描淡写的,却让陈永杰心里的那团火烧得更大。

陈永杰一下站起身,反手往后撩了一把遮挡住眼睛的头发,气笑一声,然后伸出左脚用力踹向林沔的肚子,这让林沔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但因为整个人都绑在座椅上而没有办法蜷缩。

看着他因为痛苦而紧皱的眉头,陈永杰又拿枪指着旁边那位助理的太阳穴,咬牙切齿发出气音:“我杀不了你,林总,但是你的这位助理我可以一秒让他去过黄泉路,你信吗?”因为太过生气,尽管极力克制,面部仍是控制不住的狰狞。

“你可以,试试。”林沔侧倒在地,其实已经疼得快要没有意识了。

“艹!”

下一瞬,一声枪响几乎震破耳膜,短暂的耳鸣过后,林沔瞬间睁开眼睛朝助理看过去,幸好,子弹落在了他背后的墙上,人还活着。

“砰!”门被用力踹开,又弹回去重重的关上。

王雷快步朝陈永杰走过去,一巴掌几乎要把他扇倒在地,怒声吼他:“你是不是疯了?弄出这么大动静不想活了?”

“……”

陈永杰维持着被扇偏过头的姿势,左手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烧到烟蒂,明明里手指还差了一截,他却好像被烫到似的松开了烟,就这样沉默着没说话。

王雷环顾一圈,看清楚林沔的情况,又踹了陈永杰一脚:“谁给你的胆子把他弄成这样的?他这会儿要是真的死了你怎么和老板交代?!”

他把林沔从地上扶起来,却没给他松绑,只是拿了一块手帕擦干净了脸上的血,然后勉强挤出笑来向林沔道歉:“林总,我这干儿子年纪小不懂事,您多担待。”

林沔闭上眼睛没理他,王雷就又弯下腰,左手横揽住他的肩膀,略带沙哑的声音落在他耳边:“林总,我们和您也磨了快一个月了,那份合同不管怎么样现在也该拿出来让我们看看,然后好放您和您的员工平安回家不是么?”

林沔还是没说话,陈永杰气得又举起枪对准他,被王雷拦下了:“今天的动静太大了,这里藏不住人,把他带到山上那幢屋子里,伤都治好。”

陈永杰咬牙,愣着没动,王雷就又踹了人一脚,瞪他:“赶紧动!”

陈永杰这才不情不愿对身边下属挥了下手,分别给林沔和那位助理从椅子上松开,等他们站起身来又拿绳把手背在背后捆住打了个死结,然后给人戴上黑色头罩,推搡着从后门走出去。

剩下王雷留在屋子里,环视屋内一圈后指挥着剩下的人把血迹和弹孔清理干净,然后离开,这间屋子就像从来没有人待过,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又安静了下来。

不远处的树林里,夏柒从一棵大树背后走出来,单手撑在树干上,右耳内的微型耳机除了蝉鸣声外再没有声音传来,他目光在那栋屋子停留了一会儿,随后转身离开。

但他还没走几步,脚边不远处草堆里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声。

夏柒反应迅速,拿出匕首快步向后撤退几步躲回黑暗中,安静过了一会儿草堆里又传出那道声音,他拿出小电筒来照向那处。

激光照在那人的脸上,黑暗中,暗色的不规则印记印在他脸上,让人有点分辨不出是血还是别的什么,被细光晃了一下眼睛那人也没有力气偏头表达不适。

夏柒等了一会儿,确认那人是真的动不了几下才保持防守姿势朝近走去,等他走到那人身旁,在杂草树叶中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夏柒才堪堪辨认出这是昨天早上被叫去陪酒坐在他身边的女人。

此时的女人不复白天的妩媚精致,一张脸上布满血痕,整个人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趴在地上,修身的连衣裙四处皆有被划破的痕迹,杂草叶稀稀落落粘在身上,搭在脸旁的手好像骨折了,现在夜色正浓,有其他更严重的也看不太出来。

他蹲下身来去探她的鼻息,确认对方还有呼吸,只是非常微弱。

下一瞬,像是回光返照,女人突然睁开眼来,眼睛惊恐地睁大和夏柒对视,眼白处布满血丝,在看清他脸的那一刻下意识要开口出声,夏柒迅速用一只手轻捂住她的嘴,食指举在嘴边,然后关上手中的小电筒,微微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

女人身体不受控制地有些颤抖,肚子上的弹孔流了这么久血已经快要干了,右腿小腿上满是划痕,被掰折了的左手已经要感觉不到疼痛,对比下来,只是在墙上撞了一下的额头还在隐隐作痛,这反而让她保持了几分临死前的清醒。

因为这几分清醒,让她能够清晰的听到那声询问。

微不可察的声音轻声又温柔,如同天堂的圣灵在她耳边低喃:“是谁?”

是谁要杀你,又将没死透的你扔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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