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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章 100 捡了小猫取名为苍狗

曦言公主月神嫦曦苒苒她望着离主殿数万里外的南极冰岛偏殿寒沁阁沁寒殿孤茗宫广寒宫冷宫阶前飘落的碎雪,恍惚间忆起故国曜雪玥星冰雪大陆上的幻雪帝国,那时她尚年幼,常与兄长曦风王子银玥公子在宫墙外的梅林深处嬉戏,偶然拾得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兄妹二人商议许久,终是为它取了“苍狗”这般有趣的名字。

寒夜里,曦言公主月神嫦曦苒苒她拥着暖炉望向窗外,恍惚间似又回到故国曜雪玥星冰雪大陆的幻雪帝国,那时她还是被兄长曦风王子银玥公子护在身后的小公主,二人曾在落满冰晶的宫道旁捡回一只冻得瑟瑟发抖的白色小猫,兄长笑着揉她发顶,依着她的心意唤了那猫儿作“苍狗”。

曦言公主月神嫦曦苒苒她指尖抚过案上一枚冰纹玉佩,眸中泛起怅惘,遥想故国曜雪玥星冰雪大陆的幻雪帝国,那时她与兄长曦风王子银玥公子尚是无忧无虑的少年少女,曾在覆雪的琉璃瓦下拾得一只蜷成一团的白色小猫,兄长依着她的性子,笑着将那灵动小家伙唤作“苍狗”,如今想来,那段时光恍若隔世。

寒沁阁的飞檐上积着薄冰,风过时,碎冰簌簌坠落,砸在阶前的残雪上,溅起细碎的银光。月神嫦曦苒苒立在廊下,白裙的裙摆在风里轻轻扬起,裙角绣着的银丝暗纹,在惨淡的天光下流转着朦胧的光,像极了故国曜雪玥星上永夜时的极光。她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白玉簪,指尖触到微凉的玉质,恍惚间,那冰凉竟顺着指尖漫进了心里,将她拉回了许多年前的幻雪帝国。

那时的她还是个梳着双环髻的小姑娘,鬓边总别着兄长曦风王子亲手折的冰梅。冰梅是幻雪帝国特有的花,花瓣像凝住的月光,虽无香气,却能在掌心开出细碎的冰晶。她记得那日宫墙外的梅林正落着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揉碎的云絮,落在兄长银玥公子的白袍上,竟连一丝痕迹也留不下——他那时已修得冰雪术的入门心法,周身总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寒气,连雪花也近不了身。

“苒苒,慢点跑。”银玥公子的声音清润,像雪水淌过玉石,他提着裙摆追在她身后,白袍的广袖在雪地里划出优雅的弧线。他那时虽年少,眉宇间已带着几分沉稳,只是望着她时,眼底的温柔能化开最坚硬的冰。他额间嵌着一枚月牙形的银饰,那是幻雪帝国王子的象征,雪光落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点,衬得他本就白皙的脸庞愈发剔透,像极了传说中冰雕玉琢的仙人。

嫦曦苒苒那时性子跳脱,仗着兄长纵容,总爱往梅林深处钻。她穿着鹅黄色的袄裙,领口和袖口滚着雪白的狐毛,跑起来时,狐毛跟着一颤一颤的,像只快活的小兽。“兄长你看!”她忽然停在一丛最茂密的梅树下,指着雪地里一团小小的白影,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那是什么?”

银玥公子快步跟上,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雪地里卧着一只小猫,通体雪白,连一根杂色的毛也没有,正缩成一团,用毛茸茸的尾巴盖住鼻子,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们。它大概是冻坏了,身子微微发着抖,却仍努力地弓着背,像是在故作凶狠。

“是只猫呢。”银玥公子蹲下身,声音放得更柔了些,他伸出手,掌心凝出一小块温润的冰晶,“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小猫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呜呜”声,乌溜溜的眼睛在他和苒苒之间转来转去,像是在判断他们是否真的没有恶意。

苒苒也蹲了下来,学着兄长的样子放柔了声音:“你看你,浑身都冻僵了,跟我回宫里好不好?我让膳房给你煮热牛奶。”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小猫的尾巴,那尾巴抖了一下,却没有抽走。小猫大概是闻到了她身上冰梅的气息,竟试探着往前挪了挪,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指尖,毛茸茸的,带着点凉丝丝的暖意。

“兄长,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苒苒仰头看他,双环髻上的冰梅轻轻晃动,“叫雪球好不好?你看它白乎乎的,多像个雪球。”

银玥公子望着小猫,又看了看妹妹被冻得发红的鼻尖,眼底漾起笑意:“雪球太普通了。”他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天边变幻的云彩上,那时的天空正飘着雪,云层忽聚忽散,像极了奔跑的犬马,“你看天上的云,聚时像苍狗,散时如白衣,不如就叫‘苍狗’吧。”

“苍狗?”苒苒念了一遍,觉得新奇,她伸手抱起小猫,小猫在她怀里蹭了蹭,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好呀,就叫苍狗。苍狗,以后我就是你的小主人啦。”她低头逗着怀里的小猫,没注意到兄长望着她的眼神,温柔得像要把整个冬天的雪都融成春水。

廊下的风忽然大了些,将苒苒的思绪从回忆里拽了回来。她望着寒沁阁阶前的碎雪,那些雪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不像故国的雪,落下来便能积起厚厚的一层,能埋住她的小腿,也能藏住她和兄长还有苍狗的脚印。她抬手摸了摸鬓边,那里早已没有了冰梅,只有一支冰凉的白玉簪,在风里微微颤动,像在替她怀念那些落满雪的日子。

寒沁阁的铜鹤香炉里,最后一缕檀香也散了,只余下一点火星在灰烬里明灭。苒苒转身时,白裙扫过廊下的冰棱,带起一串细碎的叮咚声,倒让她想起苍狗初到宫里时,总爱追着廊下的冰棱跑,爪子踏在冰面上,发出同样脆生生的响动。

那时兄长总爱坐在归渔居的窗边看她逗猫。他白袍上绣着的银线在日光下流转,衬得他指尖捻着的黑子愈发乌亮。“苒苒,当心些,别让苍狗把冰棱撞碎了。”他说话时目光不离棋盘,却总能精准地提醒她。苒苒偏不依,故意把苍狗往冰棱堆里引,看那团白影在冰棱间钻来钻去,自己则趴在兄长膝头笑个不停,鬓边的冰梅蹭得他衣襟上都是细碎的冰晶。

“兄长你看,苍狗多厉害,比宫里的雪狼还灵活呢。”她仰着脸,鼻尖几乎要碰到他额间的月牙银饰。银玥公子放下棋子,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雪沫,指尖的凉意带着玉石般的温润:“再灵活也是只小猫,仔细它摔着。”话虽如此,他眼底的笑意却漫了出来,像融雪时的春水,漫过了眉梢。

苍狗渐渐长大,性子却愈发野了。有次竟叼着苒苒的绣花鞋跑到了瑀彗大殿,正撞见几位老臣向兄长奏事。银玥公子看着那只叼着粉色绣鞋、尾巴翘得老高的白猫,面上依旧沉稳,声音却带了点绷不住的笑意:“徐谦,把苍狗带下去,再给公主取双新鞋来。”苒苒躲在殿柱后,看着兄长强装严肃的样子,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直到被他用眼风扫过来,才吐吐舌头跑开。

廊外的风卷着雪沫扑在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苒苒望着窗上凝结的冰花,那些纹路像极了故国玫瑰森林里的藤蔓。她记得有次和兄长带着苍狗去玫瑰森林,那里的玫瑰是冰做的,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蓝,苍狗追着一只冰蝴蝶跑,结果一头撞进了茉莉花田,滚了一身的花瓣,变成了只香喷喷的白猫。银玥公子那时正坐在梧桐树下抚琴,见了这情景,琴弦一颤,弹出个错音,他自己先笑了,琴声里便也带上了几分轻快。

“苒苒,过来。”他招手时,白袍的袖子滑落,露出皓腕上的银镯。苒苒抱着满身花瓣的苍狗跑过去,听他指尖下的琴声流淌,像雪水漫过青石板。那时她不懂什么叫离愁,只觉得有兄长在,有苍狗在,这漫天风雪的故国,便是全世界最暖的地方。

寒沁阁的沙漏又漏下了半盏沙。苒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空荡荡的,既没有冰梅,也没有那只毛茸茸的白猫。朴水闵端着热茶进来时,见她望着窗外出神,鬓边的白玉簪上凝了层薄霜,便轻声道:“公主,天凉了,回殿内歇着吧。”

苒苒点点头,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阶下的雪地里,有团小小的白影一闪而过。她心头猛地一跳,快步走下台阶,那白影却早已不见,只留下几个浅浅的爪印,在碎雪里若隐若现。风卷着雪沫落在她的睫毛上,冰凉一片,她却忽然笑了,像多年前在梅林里捡到苍狗时那样,眼里落满了细碎的光。

那串爪印在雪地里蜿蜒了几步,便被新落的雪片掩去了痕迹。苒苒站在阶下,白裙与雪色几乎相融,只有鬓边的白玉簪在风里泛着冷光。朴水闵捧着暖炉追出来,将炉身裹在她冰凉的手心里:“公主仔细冻着,许是哪家的小兽跑过,犯不着这般较真。”

苒苒却没动,指尖贴着暖炉的铜壁,暖意顺着指缝漫上来,倒让她想起那年苍狗生了场小病,整日蔫蔫地趴在她的膝头。她急得眼圈发红,拉着兄长的袖子不肯放:“银玥哥哥,苍狗会不会好起来?它连最爱吃的冰鱼干都不碰了。”

那时银玥公子刚从极北冰原回来,白袍上还沾着未化的冰碴,听闻苍狗病了,二话不说便去了鹤羽仙人的丹房。三位鹤羽仙人——衷一情、衷一怀、衷一愫,正围着丹炉忙碌,见他进来,忙躬身行礼。银玥公子摆摆手,径直取了枚凝着寒气的雪莲籽:“这籽能驱寒毒,磨成粉混在食里,该能让它好些。”

他亲自将雪莲籽碾成粉,又看着苒苒一勺一勺喂给苍狗。苍狗起初不肯吃,只是用脑袋蹭她的手腕,直到银玥公子伸出手,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它才呜咽着张口,把药粉都咽了下去。那几日,银玥公子推了所有殿事,每日都来她的碧雪寝宫,有时坐在窗边看她逗猫,有时便陪着她在暖阁里看书,白袍的一角垂在炉边,被炭火烘出淡淡的雪松香气。

“你看,它这不是好多了?”银玥公子指着在地毯上追着线球跑的苍狗,眼底的笑意比暖炉的火光还要暖。苒苒趴在他肩头,看着苍狗灵活的身影,忽然觉得,就算天塌下来,只要兄长在,便没什么好怕的。

风又紧了些,将寒沁阁的铜铃吹得叮当乱响。苒苒收回思绪,掌心的暖炉已渐渐失了温度。她望着远处被雪雾笼罩的龙塔,忽然想起临行前,兄长站在刃雪城的城楼上送她。那日的雪下得极大,他的白袍被风雪吹得猎猎作响,额间的月牙银饰却依旧亮得惊人。

“苒苒,到了那边,若受了委屈……”他话说了一半,便被她打断了。那时她还不懂他话里的担忧,只挥着手里的苍狗玩偶笑道:“兄长放心,我会像苍狗一样机灵,谁也欺负不了我。”他望着她,嘴唇动了动,终究只是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雪落:“照顾好自己。”

直到踏上离开曜雪玥星的星船,苒苒才发现,兄长偷偷将苍狗藏在了她的行囊里。那白猫从锦缎里探出头,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呼噜声。她抱着苍狗,趴在船舷上往回看,只看见城楼上那抹白色的身影,在漫天风雪里,越来越小,最终成了一个模糊的白点。

“公主?”朴水闵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苒苒回过神,见雪地里又出现了几个小小的爪印,这次却没被雪掩盖,反而一路往寒沁阁的侧门延伸。她心头一动,提着裙摆跟了过去,白裙扫过雪地,留下浅浅的痕迹,像极了当年在梅林里追逐苍狗时的模样。

侧门后是片小小的梅园,枝桠上积着雪,倒有几分故国的模样。那团白影正蹲在一枝最矮的梅枝上,见她过来,竟没跑,只是歪着脑袋看她,乌溜溜的眼睛在雪光里亮得惊人。

苒苒停住脚步,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她慢慢伸出手,轻声唤道:“苍狗?”

那白猫顿了顿,忽然从梅枝上跳下来,轻盈地落在她脚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裙角,喉咙里发出熟悉的呼噜声。风卷着梅瓣落在它雪白的背上,像落了一地碎星。

白猫的毛沾了些雪粒,蹭在裙角时,带来细碎的凉意,却让苒苒的指尖微微发颤。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抚上那团蓬松的白毛,指腹陷进柔软的绒毛里,触到温热的皮肤——竟和记忆里苍狗的触感一模一样。

“真的是你吗?”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怕一出口,这幻影就会像雪遇暖阳般消融。白猫仰头看她,乌溜溜的眼睛弯了弯,竟像是在笑。它忽然跳上她的膝头,用尾巴卷住她的手腕,喉咙里的呼噜声愈发响亮,震得她掌心发麻。

朴水闵站在一旁,惊得捂住了嘴:“这……这猫竟不怕生。”苒苒没应声,只是低头望着怀里的白猫,它的耳朵尖上沾着一小片梅瓣,粉白相间,像极了故国冰梅初绽的模样。她忽然想起,苍狗总爱偷叼她发间的冰梅,嚼得满嘴冰晶,被她追着打时,就往兄长怀里钻。

那时银玥公子正坐在純玥楼的窗边批奏折,见苍狗缩在自己袍袖下,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便无奈地摇头:“苒苒,不过是片冰梅,让它叼去便是。”苒苒叉着腰站在一旁,气鼓鼓地瞪着那白猫:“它都叼走三朵了!再叼下去,我鬓边都要空了。”

银玥公子放下朱笔,伸手将她拉到膝边,另一只手拎起苍狗的后颈,白猫委屈地“喵”了一声,却乖乖松了嘴,冰梅落在他掌心,已被啃得缺了一角。“你看,”他将那半朵冰梅别回她鬓边,指尖擦过她的耳垂,“这样不就好了?”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白袍上,银线绣的云纹泛着柔光,竟比殿里的夜明珠还要亮。

怀里的白猫忽然动了动,挣脱她的怀抱,跳下地往寝殿跑去。苒苒连忙跟上,只见它跳上那张铺着冰纹锦缎的软榻,用爪子扒拉着枕头下的一个锦盒。那是她从故国带来的,里面装着些零碎物件——兄长送的银梳,自己绣的雪狐香囊,还有一小撮曜雪玥星的雪。

白猫扒开锦盒,将脑袋埋进去,再抬起来时,鼻尖沾了些雪粒,活像当年偷喝了她的冰酪,嘴上沾着白霜的模样。苒苒走过去,从锦盒里取出那把银梳,梳齿上刻着细密的冰纹,是兄长亲手为她刻的。她轻轻梳过白猫的绒毛,梳齿穿过发丝,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那年在归渔居,兄长为她梳头时的情景。

“兄长的手真巧,”那时她坐在镜前,看着铜镜里兄长专注的侧脸,“比宫里所有的侍女都梳得好。”银玥公子的动作顿了顿,镜中的他眼底泛起笑意:“等你长大了,便该由你的夫君为你梳头了。”她那时不懂,只撅着嘴道:“我不要夫君,我只要兄长为我梳一辈子。”他没再说话,只是梳齿划过发丝的力道,轻了许多。

白猫忽然跳下软榻,衔着那枚银梳跑到门口,回头望她,像是在邀她同行。苒苒拿起锦盒,快步跟了出去。寒沁阁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天光破开云层,洒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目的光。白猫沿着宫道往前跑,银梳在它嘴里闪着银光,像一串移动的星子。

跑过沁寒殿时,她看见廊下的冰棱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幻雪帝国的春天——虽然那里从没有真正的春天,可只要兄长在,她总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像揣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炭火。白猫忽然停在孤茗宫的角门外,回头望着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苒苒走近了才发现,角门的石缝里,插着一支早已干枯的冰梅。那梅花的形状,像极了当年她别在鬓边,被苍狗叼走的那一朵。她伸出手,指尖还没触到那干枯的花瓣,白猫忽然纵身一跃,跳进了宫墙后的梅林里,雪地上只留下一串浅浅的爪印,和一声若有若无的猫叫,轻得像个梦。

那声猫叫消散在风里时,苒苒正伸手去够石缝里的干梅。指尖触到花瓣的刹那,干枯的冰梅竟簌簌落了些冰晶,凉得像故国清晨的露水。她将那支梅枝从石缝里抽出来,见枝干上刻着个极小的“风”字,是兄长银玥公子惯写的笔迹——他总爱用冰棱在梅枝上刻字,说这样能让字与梅同存,直到梅枝化尽才算消散。

“兄长……”她低声念着,喉间忽然发紧。那年她生辰,兄长便是在梅林深处为她刻了支梅枝,枝干上绕着“苒苒长乐”四个字,梅瓣上还凝着他用冰雪术冻住的星子,夜里会发出细碎的光。苍狗那时总爱趴在那支梅枝旁睡觉,仿佛也懂得那是兄长的心意。

风卷着雪沫扑在脸上,苒苒将干梅揣进袖中,转身往回走。白裙扫过雪地,留下的脚印很快被新雪填满,像从未有人走过。快到寒沁阁时,远远望见朴水闵站在廊下张望,熹黄色的身影在一片素白里格外显眼,倒让她想起故国的迎春雪——那是幻雪帝国唯一会落下的暖色雪粒,落在白袍上,像撒了把碎金。

“公主可算回来了,”朴水闵接过她手里的锦盒,见她袖中露出梅枝的一角,不由得诧异,“这是……”

“捡的。”苒苒淡淡道,走进寝殿时,忽然瞥见软榻上多了团白影。她心头一跳,快步走过去,见竟是白猫蜷在榻角,嘴里还叼着片新鲜的冰梅瓣,花瓣上凝着的水珠在炭火映照下闪着光。

“你从哪弄来的?”她笑着去摸白猫的头,指尖刚触到绒毛,窗外忽然传来鹤唳声。三只丹顶鹤正盘旋在寒沁阁上空,红冠白羽,在雪地里格外醒目——那是兄长身边的鹤羽仙人常用的代步灵兽。

白猫“喵”了一声,跳下软榻钻进床底。苒苒走到窗边,见为首的丹顶鹤嘴里衔着个锦袋,袋口绣着银线云纹,是幻雪帝国皇室的标记。她打开窗,鹤群俯冲而下,将锦袋放在窗台上,又唳鸣三声,振翅往北方飞去。

锦袋里装着枚玉佩,玉质温润,刻着只蜷缩的白猫,猫爪边还绕着几朵冰梅。玉佩下压着张素笺,上面是兄长清润的字迹:“苍狗安好,勿念。”

苒苒捏着那张纸,指腹抚过“苍狗”二字,忽然想起临行前,兄长将苍狗塞进她行囊时,曾在她耳边低语:“它能寻着你的气息,若你想家了,见着它,便如见着我。”那时她只当是戏言,此刻握着玉佩,才懂他早已算好了今日。

床底忽然传来窸窣声,白猫钻了出来,嘴里叼着枚小小的银铃——那是她当年系在苍狗颈间的铃铛,后来苍狗贪玩,把铃铛蹭掉了,她寻了许久也没找着,原来被兄长收着了。白猫将铃铛放在她脚边,用脑袋蹭她的鞋尖,乌溜溜的眼睛里像是落了泪。

“我知道了,”苒苒弯腰抱起白猫,将脸埋进它的绒毛里,那熟悉的暖意漫上来,竟驱散了殿里的寒气,“你是来告诉我,兄长一切都好,对吗?”

白猫“喵”了一声,用尾巴轻轻扫着她的脸颊。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落在梅枝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极了故国的雪夜,兄长坐在窗边抚琴,她抱着苍狗,在琴声里慢慢睡去。

苒苒将玉佩系在腰间,又把银铃重新挂回白猫颈间。铃铛轻响时,她忽然觉得,这寒沁阁似乎也不那么冷了。毕竟,有苍狗在,有兄长的念想在,再远的路,再寒的雪,好像也能熬过去。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天边裂开一道缝隙,漏下些微淡的光,落在窗棂的冰花上,折射出细碎的彩芒。苒苒将暖炉放在膝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炉身的冰纹——那是朴水闵照着她描述的故国冰藤刻的,却总也少了几分自然的灵韵。

怀里的白猫忽然动了动,苍狗从她臂弯里探出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它颈间的银铃跟着轻响,这声音让苒苒想起那年她染了风寒,整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银玥公子便把苍狗放在她枕边,让它用呼噜声哄她睡觉。那时的苍狗刚长大些,毛长而软,像团蓬松的云,卧在枕边时,连呼吸都带着暖意。

“苒苒乖,喝了药就不难受了。”兄长的声音总在耳边,他坐在床边,白袍的一角垂在地上,与地毯上的冰纹相映成趣。他手里端着药碗,药气里混着雪莲花的清香。苒苒嫌药苦,皱着眉不肯张口,苍狗便用爪子扒她的脸颊,尾巴扫着她的下巴,逗得她忍不住笑出声,药汁趁机滑进喉咙,竟也不觉得那么苦了。

苍狗忽然跳下地,往门口跑去。苒苒抬头时,正看见朴水闵端着一碗热汤进来,熹黄色的裙摆在门边顿了顿:“公主,刚炖好的雪莲汤,您暖暖身子。”汤碗放在桌上时,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窗边的冰花,倒让她想起故国的暖阁——那里的窗总是敞开着,能看见外面落雪的梅林,兄长常坐在窗边,看她和苍狗在雪地里打滚。

“那年雪下得最大的时候,苍狗把雪球扒进了兄长的墨砚里。”苒苒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朴水闵正为她整理散落的鬓发,闻言动作顿了顿:“公主又想起故国了?”

苒苒点头,目光落在汤碗里漂浮的雪莲瓣上。那花瓣让她想起银玥公子的书房,那里总摆着个玉瓶,瓶里插着永不凋谢的雪莲。苍狗总爱跳上书桌,用爪子去够瓶里的花,好几次差点把玉瓶打翻。兄长从不动怒,只是笑着把它抱下来,用指尖点它的鼻尖:“再闹,就罚你三天不许吃冰鱼干。”

苍狗在门口转了转,忽然冲着外面“喵”了一声。苒苒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寒沁阁的石阶下,不知何时站着个穿白袍的身影,远远望去,像极了银玥公子。她心头猛地一跳,正要起身,却见那身影转身走进雪地里,白袍的一角扫过积雪,带起一串熟悉的弧度——那是兄长转身时惯用的姿态,总是轻而缓,像怕惊扰了什么。

“那是谁?”苒苒问朴水闵,指尖攥紧了衣襟。朴水闵往窗外望了望,雪地里已空无一人,只有一串浅浅的脚印,正往孤茗宫的方向延伸:“许是巡逻的侍卫吧,公主看花眼了。”

苒苒却不这么觉得。她走到窗边,苍狗跟着跳上窗台,用爪子指着孤茗宫的方向。那里的梅林在雪后格外清晰,枝桠间似乎有片白色的衣角一闪而过。她忽然想起兄长临行前说的话:“无论何时,只要你看见雪地里有白袍的身影,那便是我在想你。”

汤碗里的热气渐渐散了,雪莲瓣沉在碗底。苒苒伸手摸了摸苍狗的头,白猫蹭了蹭她的掌心,喉咙里的呼噜声又响了起来。窗外的天光越来越亮,冰花上的彩芒愈发清晰,像极了故国永夜时的极光,温柔地笼罩着一切。她忽然觉得,这寒沁阁的冬天,好像也没那么漫长了。

苍狗忽然从窗台上跳下去,顺着那串浅脚印追了过去。苒苒望着它雪白的身影消失在梅林尽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白猫玉佩,玉质被体温焐得温热,倒像是兄长掌心的温度。

她终是忍不住,提了裙摆跟上去。梅枝上的积雪被风卷着落下,沾在她的发间,凉丝丝的,像极了故国清晨兄长为她别上冰梅时,花瓣蹭过鬓角的触感。那年她总爱赖床,兄长便折了带露的冰梅来,花瓣上的寒气钻进领间,激得她一哆嗦,睁眼便能看见他白袍上的银线在晨光里流转,像撒了把碎星。

“苒苒再不起,苍狗就要把你的冰酪偷吃完了。”他说着,却会把冰酪分成两份,一份给她,一份拌了鱼干喂猫。苍狗总爱叼着食盆跑到他脚边,尾巴扫得他白袍上都是细碎的冰晶,他也不恼,只是弯腰摸摸它的头,指尖的凉意混着暖意,落在猫毛上,也落在她心上。

梅林深处忽然传来苍狗的叫声,不是平日的呼噜,而是带着些急切的“喵呜”声。苒苒加快脚步,绕过一丛最密的梅树,竟看见雪地里放着个紫檀木盒。苍狗正蹲在木盒旁,用爪子轻轻扒着盒盖,见她来了,便退到一旁,用脑袋蹭她的裤腿,像在邀功。

木盒上刻着冰裂纹,是兄长最爱的纹样。苒苒打开盒盖,里面铺着层雪白的狐裘,裘皮上放着支玉笛,笛身上缠着银丝,末端坠着颗明珠,在雪光下闪着温润的光——那是她十岁生辰时,兄长亲手为她做的玉笛,她说想学吹笛,他便寻了极地暖玉,刻了三个月才成。

她拿起玉笛,指尖触到笛孔边的凹槽,那是她初学时常按错的地方,兄长便在那里刻了个小小的月牙,提醒她指法。那时她总吹不成调,苍狗却爱蹲在她脚边听,尾巴随着不成章法的调子摇来摇去,兄长坐在梧桐树下,白袍被风吹得轻扬,听着听着便笑了,说:“苒苒吹的,比天上的风笛还好听。”

“喵——”苍狗忽然跳上木盒,用爪子指着盒底。苒苒低头,见狐裘下压着张素笺,上面还是兄长的字迹,只写了一行:“梅花开时,笛声可传三万里。”

她将玉笛凑到唇边,试着吹了个音。笛声清越,像雪水淌过冰涧,惊得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苍狗蹲在她脚边,喉咙里发出呼噜声,竟像是在跟着和。她忽然想起,兄长曾说,曜雪玥星的梅花有灵,若笛声够诚,三万里外的故国也能听见。

笛声漫过梅林,绕过寒沁阁,往更远处飘去。苒苒望着北方的天际,那里的云层正慢慢散开,露出片澄澈的蓝,像极了故国的天空。她不知道兄长是否能听见,却忽然觉得,这相隔万里的距离,好像被这笛声熨平了些,连空气里的寒意,也淡了许多。

苍狗忽然竖起耳朵,朝着北方“喵”了一声。苒苒停了吹奏,侧耳细听,风里似乎真的传来些微的回应,像极了兄长的琴声,清润绵长,混着雪落的声音,轻轻漫了过来。

她抱着玉笛,站在漫天飞雪中,忽然笑了。鬓边的碎雪融化成水,顺着脸颊滑落,竟带着点暖意。原来有些念想,真的能穿过万里风雪,像这笛声一样,无论相隔多远,总能找到彼此。

笛声的余韵还在梅林里萦绕,苍狗忽然朝着北方奔去,雪白的身影在雪地里划出一道弧线。苒苒握着玉笛,指尖还残留着笛身的温润,望着苍狗消失的方向,心头竟涌起一阵莫名的安定。

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梅枝上的冰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落在雪地上,像撒了一把碎宝石。路过孤茗宫的角门时,见那支干枯的冰梅还插在石缝里,只是枝干上的“风”字被新雪衬得愈发清晰。她忽然想起,兄长曾说冰梅能锁住记忆,只要梅枝不腐,那些日子便永远鲜活。

回到寒沁阁时,朴水闵正站在廊下晒药草,熹黄色的裙摆被风掀起一角,药草的清香混着雪的寒气漫过来,倒有几分故国丹房的味道。“公主手里的玉笛真好看。”朴水闵笑着说,眼里带着好奇。

苒苒将玉笛放在桌上,苍狗不知何时跟了回来,正蹲在桌旁用爪子拨弄笛尾的明珠。“这是我兄长做的。”她轻声道,指尖拂过笛身的银丝,“他说玉笛能通心意,无论多远,都能听见彼此的声音。”

那日午后,她便坐在暖炉边学吹笛。起初还是不成调的音,苍狗却耐着性子听,时不时用脑袋蹭她的手腕,像在鼓励。后来渐渐吹顺了,竟能奏出半支故国的《落雪谣》,笛声清越,混着窗外的风雪声,倒像是真的有谁在远方应和。

傍晚时,雪又下了起来,这次却是鹅毛大雪,转眼便将寒沁阁的屋顶染成了白色。苒苒望着窗外,忽然看见雪地里有个小小的雪堆,苍狗正蹲在雪堆旁,用爪子往里面埋着什么。她走出去看,见雪堆里埋着枚冰棱,棱面上竟映着幻雪帝国的宫墙——那是苍狗最爱的把戏,总爱用冰棱折射出故国的影子。

“你也想家了吗?”她笑着摸苍狗的头,白猫蹭了蹭她的掌心,忽然跳起来,往阶下跑去。只见它叼着一片冰晶回来,冰晶里裹着颗小小的星子,在掌心里闪着微弱的光——那是曜雪玥星特有的星辰,兄长说过,每颗星子都住着一个念想。

苒苒将冰晶放在窗台上,星子的光透过冰面漫出来,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故国永夜时的星空。她拿起玉笛,对着窗外的风雪又吹起《落雪谣》,笛声穿过漫天大雪,往北方飘去。

吹到一半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鹤唳声,三只丹顶鹤正从云层里钻出来,红冠在雪地里格外醒目。为首的鹤嘴里衔着个小小的锦盒,落在窗台上,唳鸣一声便振翅飞走了。

锦盒里装着半块冰酪,上面还插着片冰梅瓣,是她最爱的味道。盒底压着张字条,依旧是兄长的字迹:“笛声已闻,安好勿念。”

苒苒望着那半块冰酪,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苍狗跳上窗台,用爪子拍了拍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她低头笑了,将冰酪分成两半,一半递给苍狗,一半含在嘴里,冰凉的甜意在舌尖漫开,像极了那年兄长坐在梧桐树下,看着她和苍狗分食冰酪时,眼里的温柔。

窗外的雪还在下,玉笛的余韵在殿里回荡,混着苍狗的呼噜声,竟让人觉得这寒夜也没那么漫长了。毕竟,有念想在,有笛声在,再远的路,好像也能一步步走近。

冰酪的凉意还在舌尖萦绕,苍狗忽然叼着剩下的半块冰酪跳上软榻,蜷在榻角慢慢舔舐。苒苒望着它满足的模样,指尖无意识地转着那支玉笛,笛尾的明珠在炭火映照下闪着光,像极了故国雪夜里的星子。

夜深时,雪又大了些,打在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苒苒躺在床上,听着苍狗均匀的呼吸声,忽然想起那年她和兄长在归渔居守岁。幻雪帝国的除夕总下着最大的雪,兄长会在炉边煮上一壶热酒,酒气混着雪松的香气漫满整个屋子。她和苍狗挤在他身边,看他用银箸拨弄炭火,白袍的袖子垂在炉边,被火星溅上几点红,他也不在意,只笑着给她夹块烤得酥脆的雪狐肉。

“苒苒再长几岁,便该学着打理宫事了。”他说着,却把最难解的奏章都推到一边,只陪她猜冰棱的形状。苍狗趴在他膝头,尾巴扫得他衣襟上都是碎屑,他低头挠挠它的下巴,指尖的凉意带着暖意,“不过有兄长在,你永远可以做个孩子。”

那时她不懂这话里的重量,只缠着他要压岁钱,他便从袖中取出个银袋,里面装着亮晶晶的冰珠,说是用极北冰原的雪水冻的,能保佑她岁岁平安。苍狗凑过去嗅了嗅,竟叼起一颗冰珠跑了,引得她追着它在暖阁里打转,兄长的笑声混着他们的嬉闹声,撞在冰雕的梁柱上,又弹回来,像一串叮当作响的银铃。

“喵——”苍狗忽然从榻上抬起头,对着门口低叫了一声。苒苒坐起身,见门缝里透进一线微光,像是有人提着灯笼走过。她披了件外袍走出去,廊下的灯笼在风里摇晃,光晕落在雪地上,映出个熟悉的影子——是徐谦,兄长身边最得力的侍仆,此刻正站在寒沁阁的院门外,白袍上落满了雪。

“徐谦?”她轻声唤道,心头一跳。徐谦转过身,见了她便躬身行礼,声音带着风雪的寒意:“公主安好,属下奉公子之命,送些东西来。”他身后跟着两个鹤羽仙人,衷一情和衷一怀正捧着个锦箱,箱上盖着层厚厚的狐裘。

打开锦箱时,苒苒愣了愣——里面竟是一整套幻雪帝国的服饰,从鹅黄色的袄裙到绣着冰梅的披风,连鬓边的银饰都和她年少时戴的一模一样。最底下压着个小布包,打开来看,是些晒干的冰梅,花瓣虽已失去光泽,却仍带着淡淡的寒气。

“公子说,公主许是念着故国的衣裳了。”徐谦的声音很轻,“还说,冰梅泡在水里,能解此地的燥气。”苍狗跳上锦箱,用爪子扒着那件袄裙,喉咙里发出亲昵的呼噜声,像是认出了这是它常蹭的料子。

苒苒拿起那件袄裙,指尖抚过袖口的狐毛,和记忆里的触感分毫不差。她忽然想起临行前,兄长打开她的行囊,往里面塞了许多这样的衣裳,那时她还嫌占地方,此刻摸着这熟悉的料子,眼眶竟有些发热。

“兄长……他还好吗?”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徐谦抬头看了看北方的天空,那里的云层正慢慢散开,露出几颗疏星:“公子一切安好,只是时常站在城楼上,望着南方吹笛。”

苒苒握着袄裙,忽然明白了。兄长的笛声,大约也像她的一样,穿过万里风雪,在某个无人的夜里,悄悄抵达了对方的耳畔。苍狗蹭了蹭她的手背,她低头笑了,将袄裙放回锦箱,又拾起一朵干冰梅,凑到鼻尖嗅了嗅,那淡淡的寒气里,竟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像极了兄长的气息,从未远离。

徐谦和鹤羽仙人离去时,天已微亮。苒苒站在廊下,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雪地里,苍狗蹲在她脚边,颈间的银铃在风里轻轻作响。远处的天际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穿过云层,落在寒沁阁的飞檐上,将冰棱染成了金色。她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真的要过去了。

晨光漫过寒沁阁的琉璃瓦时,苒苒正将那朵干冰梅泡进温水里。花瓣在水中慢慢舒展,竟透出几分鲜活的白,像极了故国初绽的冰梅。苍狗蹲在桌旁,尾巴尖时不时扫过她的裙角,眼里映着杯中晃动的水光,倒像是在怀念那些和她一起在梅林里掬雪为饮的日子。

换上鹅黄色袄裙时,她对着铜镜转了转,袖口的狐毛跟着一颤一颤的,恍惚间竟以为自己还在碧雪寝宫。镜中映出苍狗的影子,它正叼着她换下的白裙往榻上拖,大概是觉得那料子柔软,想铺成新的窝。她笑着过去抢,一人一猫在地毯上滚作一团,狐毛沾了满身,倒让她想起那年和兄长抢苍狗的情景——兄长总爱把白猫揣在袍袖里,她便扯着他的袖子撒娇,直到他无奈地把苍狗放在她怀里,自己则笑着拍去衣襟上的猫毛。

“公主这衣裳真好看。”朴水闵端着早膳进来,见她一身鹅黄,不由得赞道,“像极了曜雪玥星的迎春雪。”苒苒摸着袖口的狐毛,忽然想起徐谦临走时说的话,兄长总在城楼上望着南方吹笛。她走到窗边,望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那里的云层被染成了金红色,像极了故国难得一见的朝霞。

苍狗忽然跳上窗台,对着北方“喵”了一声。苒苒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寒沁阁外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新的脚印,比之前的更深些,像是有人曾在此驻足。脚印旁散落着几片冰梅瓣,和她泡在水里的那朵一模一样。

她拿起那支玉笛,指尖在笛孔上按出熟悉的调子。《落雪谣》的旋律漫过宫墙,混着晨光里的暖意,往北方飘去。吹到动情处,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鹤唳声,三只丹顶鹤正从天际飞来,这次它们没有落下,只是在寒沁阁上空盘旋了三圈,唳鸣声清越,像在传递着什么讯息。

苍狗蹲在她脚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应和鹤鸣。苒苒望着鹤群远去的方向,忽然觉得那笛声里藏着的念想,早已越过了万水千山。她低头看着杯中舒展的冰梅,花瓣上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兄长白袍上的银线,也像极了那些从未被风雪掩埋的记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苒苒靠在软榻上,苍狗蜷在她膝头打盹,颈间的银铃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她拿起兄长送来的冰梅干,一片一片放进嘴里,那淡淡的寒气混着回甘,漫过舌尖时,竟让她想起归渔居的暖炉,想起兄长掌心的温度,想起苍狗毛茸茸的尾巴。

窗外的雪渐渐化了,露出梅枝上的新绿。苒苒望着那抹嫩绿,忽然笑了。原来有些等待,从来都不是单向的。就像她望着南方吹笛,兄长望着北方思念,就像这冰梅能跨越万里送来暖意,这笛声也能穿过风雪抵达彼方。

苍狗在她膝头蹭了蹭,发出舒服的呼噜声。苒苒低头抚着它的绒毛,觉得这个春天,好像真的要来了。

苍狗的呼噜声像揉碎的雪粒,轻轻落在耳畔。苒苒指尖划过它颈间的银铃,铃铛轻响时,窗外忽然飘来一缕熟悉的香气——是故国的冰梅香,清冽中带着微甜,竟比案上泡着的干梅还要鲜活。

她起身走到窗边,见寒沁阁的梅枝上,不知何时缀了几朵新开的冰梅。花瓣凝着薄薄的霜,在阳光下泛着玉色的光,和幻雪帝国宫墙外的梅林一模一样。苍狗跳下软榻,顺着窗缝钻了出去,围着那丛新梅打转,尾巴扫得梅枝轻颤,落了她一身细碎的雪。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苒苒笑着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指尖触到花瓣上的纹路,竟和记忆里兄长亲手折给她的那朵分毫不差。她忽然想起徐谦说的,兄长时常望着南方吹笛,大约是他的笛声太诚,连这异乡的梅枝,也听懂了他的念想。

那日午后,她便坐在梅树下吹笛。苍狗趴在她脚边,偶尔抬起头,跟着笛声“喵”几声,倒像是在和音。笛声漫过融化的雪地,惊起几只不知名的飞鸟,它们掠过伽诺城的宫墙,往北方飞去,翅膀上还沾着冰梅的香气。

傍晚时,朴水闵端来一碗新炖的汤,汤里飘着几颗圆润的果子,果皮泛着淡淡的紫。“这是徐谦留下的,说是曜雪玥星的紫晶果,能安神。”苒苒舀起一颗放进嘴里,果肉的清甜在舌尖炸开,像极了那年和兄长在茉莉花田丘摘的野果——那时她总爱爬到果树上,兄长便站在树下张开白袍接她,紫晶果的汁液染了他满襟,他也不恼,只是笑着说:“苒苒摘的果,再酸也是甜的。”

苍狗忽然竖起耳朵,往寒沁阁外跑去。苒苒放下汤碗跟上,见宫道尽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白袍在晚风中轻扬,额间的月牙银饰在暮色里闪着光。那人转过身,褐金的眼眸里盛着漫天霞光,像极了故国初升的朝阳。

“兄长?”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银玥公子笑着朝她走来,白袍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指尖的凉意触到她的脸颊时,竟让她红了眼眶。

“听闻有人用笛声唤我,便来了。”他低头看着她,眼底的温柔漫过眉梢,“还有,苍狗托鹤羽仙人带信,说它在这边受了委屈,总也吃不到冰鱼干。”

脚边的白猫“喵”了一声,蹭着银玥公子的袍角,喉咙里的呼噜声震得人手心发麻。苒苒望着兄长熟悉的笑脸,忽然觉得这寒沁阁的风雪都停了,只剩下梅香和暖意,像极了无数个落雪的清晨,他提着冰梅走进她的寝殿,笑着说:“苒苒,该起了。”

远处的龙塔传来晚钟,钟声漫过伽诺城的宫墙,落在梅枝上,惊起几片花瓣。苒苒握着兄长的手,掌心的暖意顺着指尖漫上来,忽然明白,有些距离,从来都挡不住思念。就像这跨越了万里的笛声,就像这在异乡绽放的冰梅,就像此刻,他站在她面前,仿佛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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