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言公主月神嫦曦苒苒在异国他乡,凝望着夜幕下的远方沃野,眉尖微蹙,轻声忆起故国旧事——那曜雪漫覆、玥星璀璨的冰雪大陆之上,幻雪帝国曾有过多少晴暖岁月。往昔每至夜阑时分夜幕低垂,兄妹二人在碧雪寝宫同榻而眠,总如稚子般酣然入梦,心头澄澈无半分烦忧,如今思来,皆是再也寻不回的锦绣年华。
寒沁阁的窗棂凝结着细碎的冰晶,映着天边那轮孤月,清辉冷得像要渗进骨头里。曦言公主披着一件雪狐裘,白裙的下摆拖在冰凉的玉砖上,绣着的银丝月光草在微光里若隐若现。她站在窗前,指尖轻轻抚过窗上的冰花,那纹路像极了故国刃雪城屋顶的积雪,层层叠叠,藏着数不清的暖阳。
乳名苒苒的她,此刻眉尖蹙得像片被寒风揉皱的雪花,眼尾那抹天生的月晕泛着淡淡的粉,是乡愁浸出来的颜色。她望着远处太阳神殿的方向,那里灯火如昼,烈焰独角兽的图腾在殿顶吞吐着火舌,可再亮的光,也照不进她心里那片属于曜雪玥星的夜幕。
“小姐,风大了。”朴水闵捧着一件熹黄色的披风走上前,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里的思念。她看见自家公主的睫毛上沾了点白霜,像落了片细雪,那双眼本该像幻雪城堡里的琉璃泉,此刻却蒙着层化不开的雾。
曦言摇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闵儿,你还记得吗?去年这个时候,哥哥在归渔居的梅树下堆了只雪狐,说像我。”她抬手将鬓边一缕碎发掖到耳后,露出纤细的脖颈,那里戴着的银玥石项圈,是曦风王子送的及笄礼,此刻正泛着温润的光。
朴水闵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虚空,仿佛也看见了那片冰雪大陆:“记得呢,公子堆到一半就被雪埋了半截袖子,还嘴硬说在跟雪精灵打架。”
这话让曦言的嘴角漾开点笑意,像冰湖裂开道细缝。她想起那个夜晚,兄妹俩挤在碧雪寝宫的暖榻上,窗外是簌簌的落雪,屋内的银炭盆烧得正旺,把两人的脸颊映得红扑扑的。曦风穿着件月白锦袍,袖口绣着极鼠图腾,正拿着本星图给她讲北斗七星的故事。
“苒苒你看,这颗最亮的就是你,”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着图上的紫微星,褐瞳里盛着比星子还亮的光,“以后不管你在哪,哥哥都能在天上看见这颗星。”
她当时咬着块蜜饯,含糊不清地问:“那哥哥是哪颗?”
“我?”曦风挑眉,故意拖长了调子,然后猛地刮了下她的鼻尖,“我是北极星啊,永远在北边守着你这颗小北斗。”
暖榻上的锦被绣着茉莉花田的图案,是她亲手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被曦风宝贝似的铺在最上面。那晚她睡得格外沉,梦里都是玫瑰森林的香气,还有哥哥用雪雕的小兔子,耳朵上还沾着片梧桐叶。
可现在,指尖触到的只有寒沁阁的冰窗,冷得刺骨。曦言望着天边那颗孤零零的北极星,忽然想起离宫前,曦风站在刃雪城的城楼上,白袍被风雪吹得猎猎作响,身后的鹤羽仙人们捧着暖炉,却暖不了他眼底的担忧。
“到了那边,要是受了委屈,就抬头看星星。”他把银玥石项圈戴在她颈间,指尖带着雪的凉意,“哥哥就在星子后面看着你。”
当时只当是寻常离别,此刻才懂,那座被冰雪覆盖的城,那些有哥哥在的夜晚,原来是再也回不去的锦绣年华。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她的白裙,像只欲飞却折了翼的蝶。她抬手按住颈间的银玥石,那里还留着点若有似无的暖意,是故国唯一的余温。
寒沁阁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朴水闵警觉地竖起耳朵,见是火宫殿的侍女端着鎏金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一碗尚冒着热气的雪莲羹。“天后娘娘说,月神殿下近来清减,特意让小厨房炖了这个。”侍女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目光在曦言素净的白裙上打了个转,才躬身退下。
朴水闵刚要去接,却被曦言按住了手。她望着那碗雪莲羹,瓷碗边缘描着繁复的火焰纹,与寒沁阁的冰砌梁柱格格不入。“放着吧。”她轻声道,眼尾的月晕又淡了几分。自她来到太阳焰星,这位火羲公主天后羲和便时常送来些东西,或是缀着红宝石的披风,或是燃着暖香的熏炉,每一件都带着灼人的火气,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夜里的风更紧了,卷着远处卧龙大殿的丝竹声飘过来,隐约还能听见女子的轻笑,想必是帝俊正与易阳欣儿在殿中宴饮。曦言走到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映出她清瘦的脸庞,额间一点银玥花钿还是离家时哥哥亲手为她点的,如今颜色已淡了许多。
“小姐,要不咱们回寝殿吧?这里太凉了。”朴水闵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发紧。她知道自家公主素来畏寒,从前在幻雪帝国,便是盛夏也要在窗台上摆着冰镇的玉盏,可到了这太阳焰星,连口带冰碴的水都难寻。
曦言却摇了摇头,伸手从妆匣里取出一支玉笛,笛身上刻着细密的梧桐花纹,是曦风用玥星万年冰玉雕琢的。她将玉笛凑到唇边,轻轻吹了起来,笛声清越如冰泉漱石,正是幻雪帝国的《归雁辞》。从前每逢雪后初晴,兄妹俩便会在茉莉花田边吹这支曲子,曦风吹箫,她吹笛,丹顶鹤王子们会展开翅膀伴舞,雪白的鹤羽落得满身都是。
笛声漫出寒沁阁,越过结着薄冰的池塘,竟引得远处几只冰鸟循声而来,落在窗棂上侧耳倾听。它们是随曦言从曜雪玥星一同过来的灵物,此刻正用头蹭着她的袖口,发出细碎的啾鸣。
忽然,笛声一顿。曦言瞥见铜镜里映出的人影,一身紫金玄衣立在殿门口,褐金深瞳在昏黄的宫灯下泛着幽光。是帝俊。他不知何时来的,身后跟着的四大守护者分立两侧,刺猬家族的兀神医正捻着胡须,目光在她手中的玉笛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她微微发白的唇瓣。
“这曲子,倒有几分意思。”帝俊迈步进来,玄衣上的麒麟纹在火光下流转,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他走到妆台前,指尖轻轻敲了敲玉笛,“是曜雪玥星的调子?”
曦言将玉笛收起,起身行礼,声音平静无波:“是。”
“想家了?”帝俊的目光落在她颈间的银玥石项圈上,那抹温润的银光与他身上的炽烈气息形成鲜明对比。他忽然伸手,指尖快要触到项圈时,却被曦言微微侧身避开。
她抬眸看他,眼底没有寻常女子的畏缩,只有一片澄澈的清冷,像刃雪城永不融化的冰湖:“故国风景,总是难忘的。”
帝俊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霸道的樱唇轻启:“本王的太阳神殿,难道还不及那冰雪之地?”他挥了挥手,身后的秦弘基立刻上前,将一个锦盒呈上。打开一看,里面是枚金乌图腾的玉佩,通体赤红,仿佛有火焰在其中流动。“戴上它,往后这太阳焰星的冰雪,任你调用。”
曦言没有去接,只是垂眸道:“谢陛下厚爱,只是苒苒命薄,怕是消受不起。”她知道这枚玉佩的含义,那是太阳神殿赐予后妃的信物,戴上它,便意味着要彻底融入这片火焰之地,可她的根,在那片被冰雪覆盖的土地上。
帝俊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转身往外走:“随你。”玄衣的衣角扫过冰砌的地面,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残影。四大守护者紧随其后,唯有兀神医走之前,悄悄往桌上放了个小瓷瓶,里面装着些晶莹的粉末,正是曜雪玥星特有的冰晶,遇水便能凝冰。
殿内重归寂静,曦言拿起那个小瓷瓶,指尖微微颤抖。她知道,这定是哥哥的安排,他总能在千里之外,察觉到她的难处。窗外的冰鸟又开始啾鸣,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像极了故国刃雪城的雪光。
她将冰晶倒入杯中,看着清水瞬间凝结成冰,拿起一块放在唇边,冰凉的触感顺着舌尖蔓延开来,带着熟悉的气息。那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夜,哥哥正坐在暖榻边,笑着看她把冰块含在嘴里,眼里的温柔,比月光还要暖。
冰块在舌尖融成清冽的水,曦言望着杯里剩下的小半块冰,忽然想起曦风总说她像只藏不住心事的白鼠,一点凉意在嘴里都要咂摸半天。她忍不住弯了弯唇,指尖在冰面上轻轻划着,留下一道浅痕。
“小姐,您看那是什么?”朴水闵忽然指着窗外,声音里带着惊喜。曦言抬眼望去,只见寒沁阁外的空地上,不知何时落满了丹顶鹤,月光洒在它们雪白的羽翼上,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为首的三只正昂首挺胸,脖颈上系着的银铃轻轻作响——是衷一情、衷一怀、衷一愫。
她心头一跳,快步走到窗边。衷一情展开翅膀,露出藏在羽翼下的一卷锦书,朴水闵连忙打开窗,将锦书接了过来。锦书是用曜雪玥星特有的冰蚕丝织成的,触手微凉,上面用银线绣着几行字,是曦风那笔清隽的字迹:“刃雪城梅花开了,比去年盛。鹤羽仙人说,见鹤如见吾。”
最后那句“见鹤如见吾”,银线绣得格外重,针脚里仿佛藏着兄长的温度。曦言捧着锦书,指腹一遍遍抚过那行字,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想起小时候,自己总爱揪着曦风的白袍下摆,跟着他在梧桐树街跑,丹顶鹤们就在头顶盘旋,银铃般的叫声洒满一路。
“公子还说,让您别总想着冰物,仔细伤了脾胃。”衷一怀上前一步,声音温和如旧,“他让人寻了些温润的雪莲,让鹤群带来了。”说着,便有两只幼鹤衔来一个玉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雪莲瓣,还带着淡淡的雪香。
曦言正想再说些什么,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火红色的光焰划破夜空,落在寒沁阁外。是易阳欣儿的侍女弄玉,她显然没料到会撞见丹顶鹤群,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端庄:“月神殿下,天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帝俊陛下有要事商议。”
她的目光扫过那几只丹顶鹤,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尤其是在看到衷一情脖颈上的银铃时,唇角微微撇了撇。曦言将锦书小心折好,藏进袖中,轻声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待弄玉走远,衷一情才压低声音:“公主,火羲公主近来在帝俊陛下跟前提及多次,说您与曜雪玥星过从甚密,恐有不妥。您万事小心。”曦言点了点头,看着丹顶鹤们振翅飞起,雪白的身影渐渐融入月色,心里忽然安定了许多。
她换了件稍厚些的白裙,领口绣了圈银线云纹,朴水闵为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只簪了支珍珠步摇。走到寒沁阁门口时,她回头望了眼桌上那碗尚未动过的雪莲羹,瓷碗边缘的火焰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穿过层层宫阙,火宫殿的暖意越来越浓,空气中弥漫着烈焰独角兽鬃毛燃烧的异香。易阳欣儿正坐在主位上,一身红衣如燃,金冠上的红宝石映得她凤眼流光溢彩。见曦言进来,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妹妹来得正好,陛下说,明日要去南极冰岛狩猎,让你同去呢。”
曦言微微一怔,南极冰岛虽在太阳焰星,却因极寒与曜雪玥星有些相似,帝俊从未邀过她去那里。易阳欣儿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笑一声:“听说那里的冰原上,能看见与玥星相似的极光呢。妹妹或许会喜欢。”
她说话时,双瞳流转着奇异的光彩,带着火媚术特有的蛊惑。曦言垂下眼帘,避开她的目光,轻声应道:“谢陛下与娘娘厚爱。”心里却明白,这场狩猎,恐怕并不简单。但一想到能在冰原上看见极光,像极了故国的夜空,她又忍不住生出一丝期待——或许在那片冰原上,能离哥哥再近一点。
次日天未亮,寒沁阁外便备好了雪橇。与太阳焰星常见的火麟兽牵引不同,拉雪橇的竟是两只通体雪白的冰原犬,毛发上凝着细碎的冰晶,想来是特意为她寻来的。曦言披着曦风送的白狐裘,踏上雪橇时,指尖触到犬耳,竟传来一丝熟悉的凉意,像极了曜雪玥星的晨霜。
朴水闵替她拢了拢裘领,低声道:“小姐,方才徐谦遣鹤捎来消息,说公子在刃雪城也看见了极光,还说……让您若见到极光,就对着它许愿。”徐谦是曦风最得力的侍仆,消息总能越过星辰大海准时送到,此刻提及,倒让曦言心头暖了几分。
雪橇行至半途,远远便见帝俊的黑金雪橇停在冰原边缘,他依旧穿着紫金玄衣,玄衣外罩了件玄狐披风,褐金深瞳在冰光反射下更显锐利。易阳欣儿坐在他身侧,红衣在皑皑白雪中像一团跳动的火焰,金冠上的红宝石随着雪橇颠簸,闪闪烁烁。
“苒苒来了。”帝俊抬手示意她过去,声音比往日温和些,“这冰原的极光,据说能映出心底最深的念想。”他说话时,目光扫过她颈间的银玥石,那里正随着她的动作,泛着淡淡的光。
易阳欣儿笑着接过话头,凤眼里流光转动:“妹妹来自冰雪之地,定是熟悉这般景致。不像我,一到这冷地方,骨头缝里都透着寒。”她说着,往帝俊身边凑了凑,指尖不经意间拂过他的玄衣,带着灼人的温度。
曦言没接话,只是望着远处的冰原。太阳尚未升起,天边已泛起淡淡的紫,像极了曜雪玥星黎明时分的天幕。忽然,一阵风卷着雪沫掠过,冰原犬低低吠了两声,帝俊身后的西烨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前方有异动。”
话音未落,冰原深处忽然裂开一道缝隙,寒气裹挟着冰晶喷涌而出,竟在半空凝结成巨大的冰雕——那冰雕分明是曜雪玥星的模样,刃雪城的塔楼、玫瑰森林的轮廓清晰可见,甚至能看见归渔居的梅树,枝桠上还停着只雪狐。
曦言猛地站起身,白狐裘滑落肩头也未察觉。那冰雕太过逼真,仿佛下一刻就会有熟悉的白袍身影从塔楼里走出,笑着唤她“苒苒”。她望着冰雕里的碧雪寝宫,忽然想起某个雪夜,她发着热,曦风守在榻边,用体温为她暖着手炉,嘴里还碎碎念着“等你好了,就去茉莉花田堆雪人”。
“这是……冰系禁术。”兀神医捻着胡须,眼神微变,“能以念力化冰塑形,定是精通冰雪魔法之人所为。”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曦言身上,却见她望着冰雕,眼尾的月晕染上了一层水汽,全然不像施术者的模样。
易阳欣儿的脸色沉了沉,火翅在身后微微展开,带着戒备:“谁在暗处装神弄鬼?”话音刚落,冰雕忽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碎片在空中化作点点银光,竟组成了一行字:“兄在,勿念。”
是曦风的字迹。
曦言捂住唇,才没让哽咽声溢出。那些银光落在她掌心,竟化作细小的冰晶,冰凉却暖心。她知道,是哥哥来了,或许就在某个她看不见的角落,用他的方式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帝俊看着那行字消散在风中,褐金深瞳里情绪难辨。他忽然握住曦言的手,她的手很凉,像握着一块冰,他却没松开:“看来,你兄长倒是个有心人。”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既来了,何不见见?”
远处的极光忽然亮了起来,紫的、绿的光带在天幕上流转,映得冰原如同幻境。曦言望着那片极光,忽然想起徐谦的话,轻轻闭上眼,在心底默默许愿——愿故国无恙,愿兄长安康,愿这漫天风雪,能捎去她的思念。
掌心的冰晶渐渐融化,混着极淡的暖意,像兄长从前揉她头发时的温度。她知道,这场冰原上的相遇,只是开始。而太阳焰星的风,终究吹不散曜雪玥星的雪,就像她心里的牵挂,无论相隔多少星辰,都不会淡去。
极光渐淡时,冰原上的风忽然转向,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梧桐香。曦言睁开眼,只见三只丹顶鹤正从极光深处飞来,衷一情嘴里衔着个小小的锦袋,袋口露出半截银丝,在晨光里闪着微光。
“是公子让送来的。”衷一怀落在她肩头,声音压得极低,“他说,这冰原之下藏着玥星的冰晶矿脉,若遇火攻,可取矿脉之冰相抗。”曦言接过锦袋,触手冰凉,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剔透的冰晶,棱角处刻着极小的“风”字,是曦风的私印。
帝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说话,只是转身对西烨道:“传令下去,今日狩猎暂停,勘探冰原矿脉。”西烨领命而去,冰火麒麟的图腾在他衣襟上闪了闪,竟透着几分温和。易阳欣儿的火翅收了收,凤眼扫过曦言手中的锦袋,方唇抿成一条直线:“陛下倒是体恤,只是这矿脉之事,怕是要劳烦妹妹多费心了,毕竟……”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刻意,“妹妹对冰雪之物,总是更熟悉些。”
曦言将锦袋藏进袖中,轻声道:“娘娘说笑了,臣妾不过是个异乡人,怎敢妄议焰星之事。”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极光余韵上,那里的紫光像极了刃雪城宫墙上的琉璃瓦,让她想起小时候跟着曦风爬城墙,他总说“苒苒你看,这瓦片能映出北斗星呢”。
回程的雪橇上,帝俊忽然递给她一件东西:“这个,或许你用得上。”是一枚巴掌大的铜镜,镜面光滑如冰,边缘刻着太阳图腾。曦言接过,指尖刚触到镜面,镜中竟映出刃雪城的景象——碧雪寝宫的暖榻上,曦风正临窗而坐,白袍的袖口沾着些雪沫,手里拿着她未绣完的茉莉花帕,一针一线地续着,针脚虽生涩,却格外认真。
她的呼吸猛地一滞,镜中的曦风似有所觉,抬头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星辰大海,直直落在她脸上。他笑了笑,拿起帕子对着空气挥了挥,口型分明是“等你回来”。
“这是星镜,能映出念想之人的踪迹。”帝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本王……偶然得之。”他说“偶然”二字时,褐金深瞳微微闪动,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曦言摩挲着星镜的边缘,忽然想起离宫那日,曦风曾对她说:“天地万物皆有灵犀,只要心够诚,隔着再远也能看见彼此。”当时只当是安慰,此刻才知,原来真的有这样的奇迹。
回到寒沁阁时,朴水闵正捧着件新缝制的白袍等着,针脚细密,样式竟与曦风常穿的那件有七分相似。“是徐谦托鹤送来的样子,”朴水闵笑道,“他说公子怕您在这里见不到熟悉的衣裳,特意画了图样,让咱们照着做。”
曦言拿起白袍,领口处绣着极小的白鼠图腾,是她的本真印记。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总爱偷穿曦风的袍子,袖子太长,拖在地上像只小拖船,他从不恼,只是笑着帮她挽起袖口,说“等你长大了,哥哥就把所有袍子都给你”。
窗外的梧桐香越来越浓,几只丹顶鹤正在寒沁阁的屋檐下筑巢,银铃般的叫声此起彼伏。曦言走到窗边,望着太阳神殿的方向,那里的火光依旧炽烈,却似乎不再那么灼人。她知道,只要心里的雪不化,只要兄长的牵挂还在,这太阳焰星的日子,总能寻到几分暖意。
星镜被她放在妆台上,镜面朝着窗外,映着渐渐亮起的天幕。她仿佛能看见,曜雪玥星的刃雪城里,曦风正对着同样的晨光,为她续着那条茉莉花帕,而他们之间的星辰大海,正被这无声的牵挂,一点点连成温柔的线。
星镜里的景象总在不经意间变化。有时是曦风在瑀彗大殿批阅文书,白袍上落了片梧桐叶也未察觉;有时是他在归渔居的廊下喂鹤,指尖沾着鹤粮,笑得像个孩子。曦言每日晨起都会对着星镜坐片刻,看够了,才起身梳妆,仿佛这样就能离故国再近一寸。
这日午后,朴水闵端来一碗冰镇银耳羹,碗沿还结着层薄冰——是用兀神医留下的冰晶粉末做的。“小姐你看,这冰纹多像刃雪城的冰雕。”朴水闵指着碗里的冰花,眼里满是欢喜。曦言刚要伸手去接,殿门忽然被推开,易阳欣儿带着弄玉走了进来,红衣扫过冰砖地面,带起一阵热风。
“妹妹倒是会享受,”易阳欣儿的目光落在那碗银耳羹上,凤眼微微眯起,“这等寒凉之物,怕是对身子不好吧?”她身后的弄玉立刻上前,作势就要端走那碗羹。
“娘娘多虑了,”曦言抬手按住碗沿,指尖的凉意透过瓷碗传过去,“臣妾自小在冰雪之地长大,这点凉不算什么。”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像极了曜雪玥星冻在冰层下的溪流,看着柔和,实则坚韧。
易阳欣儿笑了笑,金冠上的红宝石晃得人眼晕:“也是,妹妹的身子骨,自然与我等不同。”她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对了,明日是帝俊陛下的生辰,我备了支‘焚天箭’当贺礼,据说能引天雷,威力无穷。妹妹准备了什么?”
曦言一怔,她竟不知帝俊的生辰将近。见她迟疑,易阳欣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若是妹妹没准备,我这里倒有支凤凰钗,妹妹拿去应个景也好。”弄玉立刻递上一个锦盒,里面的金钗镶着硕大的红宝,火光四射,与曦言的气质格格不入。
“多谢娘娘好意,”曦言轻轻摇头,“臣妾已有准备。”其实她心里毫无头绪,可话已出口,便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易阳欣儿走后,朴水闵急得团团转:“小姐,咱们哪有准备啊?这可如何是好?”曦言却望着星镜出神,镜中曦风正在纯玥楼的书案前写着什么,案上摆着支莹白的玉笔,笔杆上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
她忽然有了主意,转身对朴水闵道:“闵儿,取我的冰蚕丝线和雪狐绒来。”她要绣一幅星辰图,用曜雪玥星的冰蚕丝绣北斗,用太阳焰星的火鸟羽绣金乌,让两种光芒在丝帛上交汇——就像她与帝俊,虽来自不同的星辰,却终究在此相遇。
绣到深夜时,指尖被针尖刺破,血珠滴在丝帛上,竟晕开一朵小小的红梅。曦言看着那抹红,忽然想起故国的梅花,每到寒冬便开得如火如荼,曦风总说那是雪地里的火焰。她忍不住笑了笑,将那朵血梅绣成了星图的点缀,倒添了几分生动。
第二日生辰宴上,火宫殿里灯火通明。易阳欣儿献上的焚天箭果然引得满堂惊叹,银箭上刻着烈焰独角兽的图腾,在火光下仿佛要腾空而起。轮到曦言时,她捧着绣卷上前,素白的丝帛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北斗的银辉与金乌的烈焰交相辉映,角落里那朵血梅更是点睛之笔。
“这是……”帝俊接过绣卷,指尖抚过丝帛上的针脚,忽然停在血梅处,褐金深瞳里闪过一丝讶异。
“臣妾不才,”曦言垂眸道,“愿陛下如金乌永耀,亦愿这天地星辰,皆能共辉。”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易阳欣儿的脸色有些难看,刚要说话,却被帝俊打断:“好一个‘共辉’。”他将绣卷递给身后的秦弘基,“好好收着,本王很喜欢。”他看向曦言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温度,像初春的阳光,终于肯融化一点冰雪。
宴后回寒沁阁的路上,月光洒在石板路上,像铺了层碎银。曦言抬头望着天边的北极星,忽然觉得,或许太阳焰星的风,也并非那么凛冽。至少此刻,它正带着她的心意,飞向那片她牵挂的冰雪之地。而星镜里,曦风似乎也收到了什么讯息,正对着窗外的月亮微笑,白袍在风中轻轻飘动,像极了她记忆里的模样。
星镜里的景象总在不经意间变化。有时是曦风在瑀彗大殿批阅文书,白袍上落了片梧桐叶也未察觉;有时是他在归渔居的廊下喂鹤,指尖沾着谷物,笑得眉眼弯弯。曦言每日晨起都要对着星镜坐片刻,仿佛这样就能离故国再近一些。
这日清晨,镜中忽然映出玫瑰森林的景象。曦风正站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身边的徐谦捧着个木盒,里面铺着雪白的狐裘,放着一支玉簪——簪头是两只依偎的白鼠,正是她与曦风的本真图腾。
“这是用去年雪融时埋在茉莉田下的暖玉雕的,”曦风拿起玉簪,对着星镜的方向晃了晃,像是笃定她能看见,“匠人说,暖玉能聚气,戴在身上,哪怕在极寒之地也能沾些暖意。”他说着,忽然轻咳两声,徐谦连忙递上暖炉,他却摆摆手,“无妨,不过是昨夜在雪地里待久了些。”
曦言的心猛地揪紧,盯着他略显苍白的脸颊,指尖在星镜边缘掐出红痕。她知道哥哥素来畏寒,却总爱在雪夜里守着那片茉莉田,说“这是苒苒最喜欢的地方,不能冻着”。
正望着,殿外忽然传来喧哗。朴水闵匆匆进来,脸色有些发白:“小姐,火宫殿那边……送来了一盆烈焰花。”烈焰花是太阳焰星的奇花,花瓣如燃,触之即灼,寻常人根本近不得身。
曦言走到殿外,只见弄玉正指挥着侍女将花盆往院里挪,那烈焰花的火光映得周围的冰砖都在融化,滴滴答答地淌着水。“天后娘娘说,寒沁阁太素净了,添点花色才好。”弄玉笑得眉眼弯弯,眼底却藏着锋芒,“这花最是娇贵,需得时时以灵力滋养,月神殿下可要上心些。”
话音刚落,烈焰花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花瓣上的火焰窜起三尺高,竟朝着廊下的星镜飞去。曦言心头一紧,想也没想便扑过去护住星镜,衣袖被火星燎到,瞬间焦了一角。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从她袖中飞出,是那半块刻着“风”字的冰晶。冰晶在空中炸开,化作漫天冰雾,竟将烈焰花的火势压了下去。弄玉脸色骤变,刚要说话,却见寒沁阁的屋檐上落下几片雪白的鹤羽,衷一情的声音从半空传来:“奉银玥公子令,特来为月神殿下护院。”
转头望去,三只丹顶鹤正展开羽翼,将寒沁阁笼罩在一片阴影里,羽翼上的银光与烈焰花的火光相抗,竟丝毫不落下风。弄玉咬了咬唇,狠狠瞪了烈焰花一眼,那花像是通了灵性,竟乖乖收敛了火势。
“看来,月神殿下的面子,比本宫还大。”易阳欣儿的声音忽然响起,她不知何时来了,红衣在冰雾中格外刺眼,“只是这冰晶,倒是与曦风王子的法术有些相似呢。”
曦言将星镜护在怀里,冷冷道:“娘娘说笑了,不过是枚寻常冰晶罢了。”她知道,这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可袖中冰晶残留的凉意,屋檐下鹤羽的轻响,还有星镜里曦风温柔的眉眼,都让她生出无限勇气。
夜里,她对着星镜轻轻抚摸那支白鼠玉簪的虚影,忽然发现镜角多了一行小字,是曦风新刻上去的:“雪落时,当归。”她将额头抵在冰冷的镜面上,仿佛能触到兄长的温度,轻声道:“嗯,等雪落,我就回来。”
窗外的烈焰花不知何时蔫了下去,而寒沁阁的冰砖上,竟悄悄钻出几株极耐寒的玥星青草,在月光下泛着勃勃生机。
玥星青草的嫩芽刚冒头,寒沁阁就来了位不速之客。兀神医背着药箱,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踱进殿内,目光在那几株青草上打了个转,笑道:“月神殿下好手段,竟能让玥星草木在焰星扎根。”
曦言正对着星镜绣帕子,帕面上的茉莉花已经绣了大半,针脚比从前稳了许多。她抬头看他,见他折扇上画着北斗七星,扇骨是曜雪玥星特有的玄冰玉,心里便明白了几分:“神医说笑了,许是这寒沁阁的地气,与故土有几分相似。”
兀神医收起折扇,从药箱里取出个瓷瓶:“这是银玥公子托我捎来的凝神散,他说你近来夜不安寝。”他凑近几步,压低声音,“公子还说,火羲公主的火媚术虽厉害,却怕玥星的清心草,你若觉得不适,可将草汁抹在眉心。”
瓷瓶上刻着极小的“风”字,与那半块冰晶上的私印一般无二。曦言接过,指尖触到瓶身的凉意,忽然想起小时候生病,曦风也是这样,捧着药碗哄她“良药苦口,喝了就能堆雪人”。
正说着,外面传来火翅扇动的声音。易阳欣儿一身红衣,带着浓烈的火气闯进来,目光直直射向兀神医:“兀神医倒是清闲,不去照看陛下的龙体,反倒来这寒沁阁闲聊。”她的凤眼扫过桌上的瓷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妹妹这宫里,倒是热闹得很。”
兀神医折扇一摇,笑得高深莫测:“天后娘娘说笑了,老夫只是来给月神殿下请脉,毕竟她若有个三长两短,帝俊陛下怕是要心疼的。”他这话戳中了易阳欣儿的痛处,她脸色微变,却不好发作,只能盯着曦言腕间的银镯——那是曦风送的,镯身刻着防御咒,寻常火焰近不了身。
“既然神医在,那正好。”易阳欣儿忽然拍手,弄玉立刻端来一碗汤药,“这是本宫特意为妹妹熬的安神汤,神医不妨看看,有没有不妥之处。”汤药冒着热气,泛着诡异的红光,显然加了特殊的香料。
兀神医接过药碗,指尖在碗沿一搭,随即皱眉:“娘娘,这汤里加了焰星的**草,少量可安神,多了……怕是会乱人心智。”易阳欣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却强辩道:“许是下人弄错了。”
曦言看着那碗汤药,忽然想起星镜里曦风的话:“苒苒,人心叵测,凡事多留个心眼。”她站起身,对着易阳欣儿微微一礼:“多谢娘娘好意,只是臣妾近来惯用故国的安神香,怕是无福消受这汤药了。”
易阳欣儿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去,火翅扫过门槛,带起一阵灼热的风。兀神医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这火羲公主,倒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他将药碗倒掉,又从药箱里取出一小包清心草籽,“洒在院里,能驱邪避秽。”
待兀神医走后,曦言将草籽撒在玥星青草旁。月光下,草籽竟立刻发了芽,长出细细的茎叶,带着淡淡的清香。朴水闵笑着说:“这下好了,连蚊子都不敢来了。”
曦言走到星镜前,镜中曦风正在纯玥楼的窗边写字,纸上写的是“平安”二字,笔锋稳健,透着安心的力量。她拿起帕子,继续绣那朵茉莉花,忽然觉得,只要心里有光,再冷的夜也会天亮,再远的路,也能走到头。
窗外的丹顶鹤叫了两声,像是在应和她的心思。曦言抬头望向夜空,北极星依旧明亮,像哥哥的眼睛,在遥远的地方,静静守护着她。
清心草长得飞快,没几日便爬满了寒沁阁的窗棂,淡绿色的叶片上凝着晨露,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倒给这清冷的偏殿添了几分生气。曦言每日晨起都会侍弄它们,指尖拂过叶片时,总能想起曦风在星镜里说的话:“草木有心,你待它好,它便护你周全。”
这日午后,她正坐在廊下绣那方茉莉花帕,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鹤唳声。抬头望去,只见衷一愫正朝着寒沁阁飞来,羽翼上沾着些焦痕,嘴里还衔着个烧了一半的锦盒。“公子遇袭了!”衷一愫落下时声音发颤,将锦盒丢在地上,“昨夜有黑衣人潜入纯玥楼,用的是焰星的火系禁术,公子为了护着您的星镜,手臂被烧伤了。”
曦言的帕子“啪”地掉在地上,指尖瞬间冰凉。她捡起那个烧了一半的锦盒,里面原本放着的,是她小时候画的兄妹画像,此刻已被烧得只剩一角——画里的她扎着两个小辫,正拽着曦风的衣角,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徐谦说,那些黑衣人身上有烈焰独角兽的气息。”衷一怀紧随其后,脖颈上的银铃因急促的飞行而乱响,“公子不让声张,只让我们来告诉您,他无碍,让您千万别冲动。”
无碍?曦言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她太了解曦风了,他总是这样,哪怕受了伤也只会笑着说“没事”。星镜里他手臂上的绷带,他写字时微颤的指尖,此刻都成了针,密密麻麻扎在她心上。
“小姐,您别激动。”朴水闵扶住她发抖的身子,声音也带着哭腔,“公子肯定没事的,他那么厉害。”
曦言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她不能冲动,哥哥说过,越是危急时,越要沉得住气。她转身回殿,从妆匣里取出那半块刻着“风”字的冰晶,又拿出曦风送的白鼠玉簪,将两者放在一起。冰晶遇玉簪,竟发出淡淡的蓝光,映得她眼底一片清明。
“衷一情,”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刚才那般慌乱,“你替我带句话给哥哥,就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顿了顿,指尖抚过玉簪上的白鼠图腾,“告诉他,照顾好自己,等我回去。”
三只丹顶鹤对视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衷一情衔起那半角画像,振翅飞向天际,阳光照在它们雪白的羽翼上,竟透出几分决绝。
傍晚时分,帝俊忽然来了寒沁阁。他看着院里疯长的清心草,又看了看曦言腕间的银镯,褐金深瞳里情绪复杂:“听说,你兄长遇袭了?”
曦言抬眸望他,眼底没有了往日的清冷,反倒多了几分锐利,像极了曜雪玥星冰原上的利刃:“陛下消息灵通。”
“焰星的火系禁术,除了易阳家的人,少有人能精通。”帝俊走到她面前,玄衣上的麒麟纹仿佛活了过来,“你想怎么做?”
曦言没有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的星镜,镜中曦风正在包扎伤口,徐谦在一旁为他上药,他疼得皱紧了眉,却还在叮嘱“别让苒苒知道”。她将星镜转向帝俊:“陛下觉得,我该怎么做?”
帝俊看着镜中的景象,沉默了片刻。忽然,他握住她的手,这一次,她没有避开。他的手很暖,带着太阳的温度,竟驱散了她指尖的寒意:“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曦言望着他,忽然想起初遇时,他也是这样,一身紫金玄衣,站在太阳神殿的高台上,像万物的主宰。可此刻,他眼底的霸道里,似乎多了些别的东西,像极了极光下的冰原,冷硬之下藏着温柔。
窗外的清心草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无声的约定伴奏。曦言知道,这场牵扯了两个星球的风波,终于要迎来转折。而她与他之间,那些隔着星辰大海的距离,似乎也在这一刻,悄悄缩短了。
清心草在寒沁阁的院角蔓延开来,细碎的叶片上凝着晨露,被朝阳一照,竟泛出淡淡的七彩光晕。曦言晨起推开窗,便见三只丹顶鹤正低头啄食草叶上的露珠,衷一愫见她醒来,振翅将一片梧桐叶落在她窗前,叶面上用银粉写着“雪将融”三个字。
“公子说,玥星的雪快化了,茉莉田该翻土了。”朴水闵拾起梧桐叶,指尖拂过那行字,“他还说,等雪化透了,就派人来接您回家看看。”
曦言将梧桐叶夹进星镜的锦盒里,镜中曦风正蹲在茉莉田边,手里拿着小铲子,白袍的下摆沾了些泥土也不在意。他忽然抬头对着星镜笑,褐瞳里盛着阳光:“苒苒你看,这土里埋着去年你藏的糖块,说不定还没化呢。”
她看着镜中熟悉的场景,忽然想起小时候总爱把糖块埋在茉莉田,说要给土地公公尝甜头,曦风便陪着她一起,还认真地做了个小记号,转年竟真的挖出半块融化的糖,黏在铲子上,像块透明的琥珀。
正出神时,殿外传来秦弘基的声音,他是帝俊身边最得力的守护者,鲜少踏足寒沁阁。“月神殿下,陛下请您去卧龙大殿,说是有要事相商。”他的声音洪亮,带着鹰族特有的锐利,目光却很平和,落在院角的清心草上时,还微微颔首。
到了卧龙大殿,才发现殿内不止帝俊一人,曦风的侍仆徐谦竟也在,正躬身站在殿下,白袍上沾着些风尘,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曦言心头一跳,刚要说话,徐谦便先行了礼:“见过月神殿下,公子托小的给陛下送份礼,顺便……给殿下捎些东西。”
帝俊坐在主位上,指尖敲着扶手,褐金深瞳在曦言与徐谦之间流转:“银玥公子倒是客气,送了份厚礼。”他挥了挥手,西烨捧着个盒子上前,打开一看,里面是块巨大的冰晶,冰晶里冻着一朵盛开的梧桐花,正是曜雪玥星的特产,“他说,这冰晶能镇住太阳神殿的火煞,也算表份心意。”
徐谦又呈上一个小些的盒子,递给曦言:“这是公子给殿下的,说是您念叨了许久的茉莉酥。”盒子打开,一股清甜的香气弥漫开来,酥饼上印着白鼠的图案,是幻雪帝国特有的样式。
曦言拿起一块,刚要入口,就见易阳欣儿从偏殿走出,红衣上绣着新的火焰纹,金冠也换了样式,更显华贵。“哟,这不是银玥公子的人吗?”她走到徐谦面前,凤眼微挑,“怎么,是来接妹妹回玥星的?”
徐谦不卑不亢地躬身:“娘娘说笑了,公子只是惦记殿下,托小的送些吃食。”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公子给殿下的亲笔信。”
曦言接过信,指尖触到信纸的凉意,上面用银线绣着“平安”二字,与星镜里的字迹一般无二。她忽然觉得,无论太阳焰星的风多热,曜雪玥星的雪多冷,只要这份牵挂还在,她就永远不是孤身一人。
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茉莉酥上,泛着温暖的光。曦言望着主位上的帝俊,又看了看身旁的徐谦,忽然明白,有些羁绊,早已越过星辰大海,将两颗心紧紧连在一起。而她要做的,便是带着这份牵挂,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好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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