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言公主月神嫦曦(苒苒)嫁至异国太阳焰星斗罗大陆火焰帝国第一王者太阳神帝俊已经数载,苒苒她常于寂静深夜独坐窗前,望着与故国曜雪玥星冰雪大陆幻雪帝国截然不同的星空,总会想起幻雪帝国的兄长曦风王子银玥公子,念起冰雪大陆上曜雪映玥星的清绝景致。那些曾与兄长一同欢笑、一同踏雪的美好时光,此刻都如水上烟波,在时光的汹涌浪潮中渐渐弥散,只余满心对故国与亲人的牵念,在异乡的月色里愈发浓重。
夜已深透,太阳神殿的火宫殿里静得能听见烛火跳动的微响。苒苒披着一件素白的狐裘披风,独自坐在寝殿窗边的梨花木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窗棂。她身上那件白裙如雪般铺展在榻上,裙摆绣着细碎的银线,像极了故国曜雪玥星夜晚缀满天空的星辰,只是此刻在这火焰帝国的宫殿里,连月光都带着几分燥热,照得那银线失了清辉。
窗外的星空与幻雪帝国截然不同。火焰帝国的夜空总是泛着淡淡的橘红色,像是被地底的岩浆染上了颜色,星辰稀疏,远不如故国的星空那般璀璨稠密。苒苒望着天边那颗最亮的星,恍惚间觉得它像极了故国的北极星,兄长曦风总说,那是他们王族的守护星,无论走多远,只要抬头看见它,就像看见了家。
“公主,夜深了,露重,还是回床榻歇息吧。”贴身丫环朴水闵端着一碗温热的雪莲羹走进来,熹黄色的裙摆在昏暗的殿内划出一道柔和的光。她将玉碗放在窗边的小几上,轻声劝道,眼神里满是担忧。
苒苒转过头,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她的眉眼温婉,鼻梁秀挺,唇瓣是淡淡的粉色,只是此刻脸色有些苍白,那双清澈的眼眸里蒙着一层水汽,像是含着未滴落的泪。“我再坐会儿,闵儿,你看这星空,是不是和咱们那儿差得远了?”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朴水闵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点了点头:“是差得远呢。咱们曜雪玥星的夜空,星星密得像撒了一把碎钻,月亮也亮得能照见雪地里的冰晶。哪像这儿,连风都是热的,吹得人心里发慌。”
苒苒拿起小几上的银匙,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雪莲羹,羹汤里漂浮的花瓣让她想起了故国的茉莉花田。每年春天,她和兄长曦风总会提着篮子去花田采摘新鲜的茉莉花,兄长穿着一身白袍,身姿挺拔,袖口和衣摆绣着银色的玥纹,远远望去,像一朵盛开在花田里的雪莲。他总会笑着替她拂去落在发间的花瓣,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苒苒,你看这花,开得再盛也有谢的时候,可咱们兄妹的情分,就像这花田旁的梧桐树,年年都会抽出新枝。”
那时的曦风,眉眼间总带着少年人的飞扬意气,却又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他是幻雪帝国的第一王子,银玥公子的名号在整个冰雪大陆无人不晓,可在她面前,他永远是那个会陪她踏雪寻梅、会耐心听她讲女儿家心事的兄长。他们曾在刃雪城的城墙上看雪落满幻雪城堡的琉璃瓦,看月光洒在碧雪寝宫的庭院里,将一切都染成银白色;也曾在归渔居的阁楼上对弈,兄长棋艺精湛,却总在最后关头故意让她一子,看着她欢呼雀跃的模样,眼里满是宠溺。
“兄长现在……应该还在瑀彗大殿处理国事吧?”苒苒喃喃自语,指尖微微收紧,银匙在玉碗上划出细微的声响。她想起临行前,兄长站在曜雪玥星的星港口送她,白袍在凛冽的风中猎猎作响,丹顶鹤王子衷一情、衷一怀、衷一愫侍立在他身后,神色肃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递给她一枚刻着玥纹的玉佩,沉声道:“无论在哪,照顾好自己。幻雪帝国永远是你的后盾。”
那时她只顾着落泪,没能好好看看兄长的眼神,此刻想来,那里面定是藏着万般不舍。苒苒拿起颈间的玉佩,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像是兄长的手轻轻按在她的肩上,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是巡逻的侍卫走过,铠甲碰撞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宁静。苒苒收回目光,看向朴水闵,勉强笑了笑:“你说得对,该歇息了。”她站起身,白裙随着动作轻轻摇曳,像一朵在夜风中微微颤动的雪莲。
朴水闵扶着她的手臂,轻声道:“公主若是想家了,就多看看那枚玉佩。等明年雪季,说不定陛下会恩准咱们回去探亲呢。”
苒苒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知道这只是安慰,火焰帝国与幻雪帝国相距万里,更何况两国之间的关系微妙,想要回去并非易事。她重新坐回窗边,望着那片陌生的星空,心里默默念着:兄长,你那边的星空,一定还是那么亮吧。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的脸上,映出她眼底深藏的思念,像一汪清澈的湖水,在这异乡的深夜里,静静流淌。
寝殿外的风忽然转了向,裹挟着远处火焰山的灼热气息,吹动了窗棂上悬着的银铃。那铃声细碎,倒让苒苒想起故国雪地里冰凌相撞的清响,只是少了几分沁骨的凉。
朴水闵正欲上前关窗,却见殿门被轻轻推开,弄玉端着一盏琉璃灯走进来,红衣在灯火下泛着暖光,与她身后跟着的端怀形成两道鲜明的影。“月神娘娘还没安歇?”弄玉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柔婉,目光扫过窗边的苒苒,落在她颈间那枚玥纹玉佩上时,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苒苒将玉佩往衣领里掖了掖,指尖触到微凉的玉质,心头那点因思念而起的柔软忽然结了层薄冰。她认得这两位侍女,是天后羲和易阳欣儿身边最得力的人。那位火羲公主总爱穿一身烈焰般的红裙,金冠上的凤凰流苏随着步履轻摇,凤眼微挑时,连殿内的烛火都似要被她眼底的光焰点燃。此刻虽不见本尊,光是这两位侍女的到访,已让空气里多了几分无形的压力。
“不过是睡不着,看看月色罢了。”苒苒的声音依旧轻柔,却比方才多了几分疏离。她记得初来时,易阳欣儿曾笑着挽她的手,说要带她看遍太阳焰星的奇景,那双凤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可眼底的火却像藏着钩子,让她莫名地发怵。后来才知道,那是火媚术的前兆,若非朴水闵及时用故国的清心香驱散了气场,她怕是早已失了态。
端怀将手里的锦盒放在小几上,打开时露出里面一枚赤金打造的凤凰簪,尾端缀着细小的红宝石,在灯光下闪着灼人的光。“天后说娘娘近来清减了,特意让奴婢送来这枚暖玉簪,说是用火焰山底的地火精金熔铸的,戴在头上能驱寒。”
苒苒看着那枚簪子,想起故国雪地里冻得通红的鼻尖,那时兄长总爱用他那柄银鞘长剑挑落她发间的落雪,剑柄上镶嵌的月光石凉丝丝的,却比这所谓的暖玉更让人心安。“替我谢过天后好意,只是我素来习惯素净,怕是辜负了这份美意。”她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像极了幻雪帝国冬季湖面初凝的薄冰。
弄玉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娘娘这性子,倒真像极了曜雪玥星的雪,清冷得很。只是这太阳焰星的火,最是能融冰化雪,娘娘住得久了,总会习惯的。”她说着,目光扫过窗外那片橘红色的夜空,“不像咱们这儿的星星,虽少,却每一颗都带着火气,哪像北边那些星星,看着亮,实则寒得刺骨。”
这话里的意有所指,苒苒怎会听不出。她抬起眼,眸子里的水汽早已散去,只剩下如冰雪般的平静:“星星本无高低,不过是各属一方天地罢了。就像火有火的炽烈,雪有雪的清绝,强求不得。”
正说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鹤唳,三声相连,清越如笛。苒苒的心猛地一跳,那是曦风身边三位鹤羽仙人的暗号!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却见一道白影掠过夜空,快得像一道闪电,转瞬便消失在橘红色的天幕里。
朴水闵的脸色也变了,忙低下头整理着袖口,熹黄色的衣袖下,一枚小巧的鹤羽悄然滑落,被她迅速踩在脚下。苒苒知道,那是兄长的消息来了。或许是故国的雪又下了,或许是茉莉花田的花开了,又或许,只是兄长想告诉她,北极星依旧亮着。
弄玉似乎并未察觉异样,只当是寻常的飞鸟,撇了撇嘴道:“这夜里的飞禽也真是扰人,娘娘早些歇息,奴婢们就不叨扰了。”说罢,带着端怀福了福身,转身离去,红衣的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灼热的风。
殿门关上的刹那,苒苒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朴水闵忙从脚下拾起那枚鹤羽,递到她手中。鹤羽上沾着一点极细的冰晶,在暖殿里瞬间化作一滴水珠,映出窗外那颗孤悬的北极星。
“公主,”朴水闵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是殿下的消息!”
苒苒握紧那枚鹤羽,指尖微微颤抖。她望着北极星的方向,仿佛又看见兄长站在雪地里,白袍被风吹起,丹顶鹤在他身后展开翅膀,羽翼上落满了星光。这一次,那些弥散的烟波似乎又聚拢起来,在异乡的月色里,凝成了故乡的模样。
鹤羽上的冰晶融成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滴在窗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苒苒将那枚轻如鸿毛的鹤羽凑近鼻尖,隐约闻到一丝熟悉的冷香——那是曜雪玥星独有的雪松香,混着兄长常用的冷梅熏香,一瞬间便驱散了殿内残存的灼热气息。
“快看看,可有字?”朴水闵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片雪白的羽瓣。她知道,曦风王子素来心思缜密,绝不会只派鹤羽仙人传一声空讯。
苒苒指尖轻抚过羽根处,果然摸到一点细微的凸起。她小心翼翼地将羽根对着烛火,借着跳动的光线下细看,只见那极细的羽茎上,竟用银线绣着几个微不可见的小字:“雪融,梅开,勿念。”
短短六个字,却让苒苒的眼眶瞬间热了。雪融梅开,正是故国幻雪帝国初春的景致。每年这个时候,刃雪城的梅林总会绽满红梅,她和兄长会踩着未消的残雪,在归渔居的阁楼下煮一壶热酒,看花瓣落在白玉酒杯里,漾起一圈圈浅红的涟漪。兄长总说,雪融了,春天就来了,再难的事也会像冰雪般化去。
“殿下是想告诉公主,故国一切安好呢。”朴水闵凑过来看了字,笑得眉眼弯弯,熹黄色的裙摆轻轻扫过地面,“您看这‘勿念’二字,定是殿下怕您在这儿牵挂,特意叮嘱的。”
苒苒将鹤羽小心地收进贴身的香囊里,指尖摩挲着香囊上绣的雪纹,轻声道:“他总是这样,把所有事都自己扛着。”话里带着几分嗔怪,眼底却漾起暖意。她仿佛能看见兄长在瑀彗大殿处理完国事,踏着晨光走到梅林里,亲手摘下这枚鹤羽,让三位鹤仙连夜送来。他身边的文侍女倾如定是研好了银线,武侍女司音守在殿外,连侍仆徐谦都该在一旁捧着暖炉,生怕冻着那枚要传递消息的羽瓣。
正想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带着金靴踏在金砖上的厚重回响。苒苒和朴水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紧张——这脚步声,是太阳神帝俊。
果然,殿门被推开,身着紫金玄衣的帝俊走了进来。他身形高大,189厘米的身高让殿内的梁柱都似矮了几分,麒麟长臂自然垂在身侧,褐金深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琉璃般的光泽。他刚从卧龙大殿过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雷电气息,那是修习《雷霆决》后独有的威压,让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还没睡?”帝俊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严,目光落在苒苒身上时,却稍稍柔和了些。他瞥见窗边小几上那碗未动的雪莲羹,眉头微蹙,“不合胃口?”
苒苒起身福了福身,白裙随着动作轻轻扬起,像一朵欲绽的雪莲:“谢陛下关心,只是夜里不饿。”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将藏着鹤羽的香囊护得更紧了些。
帝俊走到窗边,顺着她方才眺望的方向望向夜空。他的霸道樱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落在那颗明亮的北极星上,忽然开口:“在想曜雪玥星?”
苒苒心头一紧,却还是坦然点头:“是,想起故国的春天了。”她不想撒谎,也不必撒谎。这位万物之主,七界之主,想必早已洞悉她所有的心思。
帝俊转过头,褐金深瞳里映着烛火的光:“听闻幻雪帝国的初春,雪映红梅,别有景致。”他顿了顿,看着苒苒微怔的表情,继续道,“前日西烨从北境回来,说那边的雪开始化了,梅花开得正好。”
西烨是他身边的冰火麒麟王子,也是四大守护者之一,常来往于南北两境。苒苒没想到他竟会留意这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低着头轻声道:“陛下日理万机,竟还记挂着这些琐事。”
“你的事,不算琐事。”帝俊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她的发鬓,指尖快要碰到时,却又收了回去,转而拿起那枚被苒苒推在一旁的赤金凤凰簪,“曦和送的这簪子,其实挺配你。”
苒苒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那褐金深瞳里没有火羲公主的炽热,也没有算计,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像极了太阳焰星最深的火山湖,表面沉寂,底下却藏着汹涌的力量。她忽然想起刚嫁来时,他第一次见她,也是这样的眼神,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坚强与脆弱。
“陛下若是喜欢,臣妾便戴着。”苒苒轻声道,接过那枚凤凰簪。红宝石的光映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竟奇异地与她腕间那串来自故国的珍珠手链相融,生出几分冷暖交织的韵致。
帝俊看着她将簪子插在发间,嘴角似乎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夜深了,歇息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寝殿,紫金玄衣的衣摆在门口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留下淡淡的龙涎香,与她身上的雪松香缠绕在一起。
殿门关上后,朴水闵才松了口气,走上前帮苒苒卸下发间的凤凰簪:“陛下今日倒温和得很。”
苒苒摸着发间残留的暖意,望着窗外依旧橘红的夜空,轻声道:“或许,这太阳焰星的风,也并非全是灼人的。”她想起帝俊方才的眼神,忽然觉得,这异乡的星空里,或许也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而那枚藏在香囊里的鹤羽,连同兄长的牵挂,都成了她在这片陌生土地上,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夜露渐浓,窗台上的雪莲羹早已凉透。朴水闵收了玉碗,又取来一方暖炉塞进苒苒手中,熹黄色的衣袖扫过榻边的银铃,叮当作响。“公主,方才陛下的意思,莫不是想让您……”她话未说完,便被苒苒抬手止住。
苒苒握着暖炉,掌心的温度透过素白的绢帕渗进来,却暖不透心底那点若有似无的怅惘。她想起帝俊转身时,紫金玄衣上绣着的金乌图腾在烛火下泛着暗光——那是太阳的本相,炽烈、威严,与兄长白袍上的银玥纹截然不同。一个是燃烧自己照亮万物,一个是映着月光温柔守护,她忽然明白,这两种力量,原是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沉重。
“他只是……体恤远嫁的人罢了。”苒苒轻声道,指尖在暖炉上画着圈。她见过帝俊在卧龙大殿处理政务的模样,四大守护者分立两侧,他端坐于麒麟宝座之上,褐金深瞳扫过奏章时,连空气都似要凝成冰。可方才他望着北极星的眼神,分明有一闪而过的柔和,像极了兄长站在雪地里,看着幼鹤学飞时的模样。
正想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翅膀扑棱的声响,比先前鹤羽仙人的动静更显急切。朴水闵警觉地吹灭烛火,借着月光看向窗外,却见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在窗棂上,腿上系着一卷银丝缠绕的帛书。
“是……是浮屠国的信鸽!”朴水闵低呼一声。浮屠国是桴駼古国的属国,向来只听从曦风王子调遣,这鸽子能越过万里星河飞到太阳焰星,定是带了极重要的消息。
苒苒解开银丝,展开帛书,只见上面是曦风熟悉的笔迹,瘦劲清峻,像极了他佩剑的锋芒:“火族异动,寒沁阁需加防。另,茉莉已收籽,待你来春归,共种新苗。”
“火族异动?”苒苒心头一紧。寒沁阁是太阳神殿设在南极冰岛的偏殿,离主殿数万里,向来是安置不受宠的王族之地。她虽从未去过,却也听闻那里终年冰封,与火焰帝国的炽热格格不入。难道……是易阳欣儿那边有了动作?
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弄玉说的那句“太阳焰星的火最是能融冰化雪”,当时只当是暗讽,此刻想来,竟似有所指。那火羲公主的真源是烈焰独角兽,能化浴火之凤,性情本就炽烈,又身为天后,怎会容得下她这个来自冰雪之国的妃子?
“公主,要不要告诉陛下?”朴水闵的声音带着担忧。曦风王子特意提及寒沁阁,定是察觉了危险,可这消息若是从她们口中传出,怕是会被当成挑唆。
苒苒将帛书凑到烛火边,看着字迹在火焰中渐渐化为灰烬,沉声道:“不必。兄长既让信鸽送来,定是已有安排。”她记得兄长身边的冰火麒麟王子西烨,虽属火族,却与曦风交好,或许这异动,西烨早已察觉,只是时机未到。
窗外的信鸽振翅离去,雪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橘红色的夜色里。苒苒重新坐回窗边,发间的凤凰簪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与颈间的玥纹玉佩一暖一凉,贴在肌肤上,像极了此刻的心境。
她忽然想起初到太阳焰星时,帝俊曾带她登上龙塔。站在塔顶俯瞰伽诺城,万家灯火如星辰落地,他指着远处的火焰山对她说:“这世间万物,看似相克,实则相生。火能融冰,冰亦能灭火,关键在于度。”当时她不懂,只觉得这话里藏着太深的道理,此刻却忽然通透——或许,她与易阳欣儿,与这火焰帝国,原就不是非此即彼的对立。
“闵儿,取我的琴来。”苒苒忽然道。那是一张从故国带来的冰弦琴,琴身由幻雪帝国的千年梧桐木制成,琴弦是极北之地的冰蚕丝,在火焰帝国的燥热空气中,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朴水闵取来琴,放在窗边的矮几上。苒苒坐下,指尖轻拨,清越的琴声便如流水般淌出,正是幻雪帝国的《归雁曲》。她记得兄长说过,这曲子能安抚躁动的灵魂,无论是炽热的火,还是凛冽的风。
琴声穿过窗棂,飘向寂静的夜空。远处的卧龙大殿里,正批阅奏章的帝俊忽然停下笔,褐金深瞳望向寝殿的方向,嘴角似又牵起那抹极淡的笑意。四大守护者中的秦弘基刚要开口,却被他抬手止住。
“听听。”帝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这冰弦琴的声,倒比殿里的编钟更清透些。”
而数万里外的南极冰岛,寒沁阁的孤茗宫里,一袭红衣的易阳欣儿正凭栏而立,听着风里传来的琴音,凤眼微微眯起。弄玉站在她身后,低声道:“天后,要不让火烈鸟去……”
“不必。”易阳欣儿打断她,指尖轻抚着腕间的赤炼蛇手镯,“让她弹。本后倒要看看,这冰雪里长出的琴声,能在火焰地里飘多久。”
寝殿内,苒苒的指尖依旧在琴弦上流转。她望着窗外的北极星,仿佛看见兄长站在幻雪城堡的碧雪寝宫里,正侧耳听着这跨越星河的琴声。月光落在她的白裙上,与发间的凤凰簪交相辉映,生出一种奇异的和谐——就像这宇宙间的昼夜轮转,炽烈与清冷,原是缺一不可。
冰弦琴的余音在殿内袅袅不散,像一缕轻烟缠绕着烛火。苒苒停了手,指尖还残留着冰蚕丝的微凉,耳边却隐约捕捉到远处传来的回应——那是三两声鹤唳,从极北的方向飘来,与琴声的尾韵丝丝相扣。
朴水闵端来一盏新沏的冷香茶,看着自家公主发间的凤凰簪,忽然笑道:“方才琴声里,竟听不出半分怯意了。”
苒苒执杯的手一顿,茶盏里的月影晃了晃。她确实不再像初来时那般,总觉得这火焰帝国的风都带着敌意。或许是兄长的消息给了底气,又或许是帝俊那偶尔流露的温和,让她慢慢明白,这异乡的天地虽热,却也并非容不下一缕冰雪的清辉。
正说着,殿外传来徐谦的声音,他是曦风留在太阳焰星的暗线,此刻正以送冰鉴的名义求见。朴水闵出去片刻,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巴掌大的水晶盒,里面盛着些莹白的种子,正是曦风信里提过的茉莉花籽。
“徐谦说,是三位鹤仙从故国的花田里亲手采的,用雪水腌了三个月,才得这一盒。”朴水闵将水晶盒递过来,眼底满是欣喜,“还说只要埋下土,浇上咱们带来的雪融水,在这儿也能开出花来。”
苒苒捏起一粒种子,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仿佛能闻到故国茉莉田的清香。她忽然起身,走到殿角那盆一直蔫着的琉璃草旁——那是她嫁来时带的花,在火焰帝国的热土里总也养不好,叶片边缘都泛着焦黄。
“就在这儿种吧。”她指着花盆边缘的空地,眼里闪着微光,“让它和琉璃草作伴,看看冰雪里的种子,能不能在火焰地里扎根。”
朴水闵立刻取来小铲,小心翼翼地松土。苒苒将茉莉籽一颗颗埋进去,又从床头的玉罐里倒出些雪融水,那是她特意从故国带来的,用秘法保存着,至今仍带着冰碴儿。水珠落在土里,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是在与这方灼热的土地对话。
刚种完,殿外忽然响起雷鼓的轰鸣——那是火焰帝国议事的信号,寻常时候绝不会在深夜敲响。苒苒和朴水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定是寒沁阁那边出事了。”朴水闵压低声音,熹黄色的裙摆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苒苒走到窗边,借着月光望向卧龙大殿的方向,那里已亮起冲天的火光,映得半边夜空都成了赤金色。她知道,曦风信里说的“火族异动”,终究还是来了。
没过多久,帝俊身边的大犬王座罗兰奥来了。他穿着一身玄铁铠甲,脸上还带着硝烟的气息,对着苒苒躬身道:“陛下请月神娘娘去卧龙大殿一趟,寒沁阁的火族私兵哗变,需请娘娘辨认几个俘虏的身份。”
苒苒心头一凛。寒沁阁的俘虏,为何要她辨认?这分明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易阳欣儿若想发难,这便是最好的由头。
朴水闵急得要说话,却被苒苒按住手。她理了理白裙的裙摆,发间的凤凰簪在烛火下闪了闪,平静地说:“带路吧。”
卧龙大殿里早已肃杀一片。帝俊端坐于麒麟宝座之上,紫金玄衣上的金乌图腾在火光中仿佛活了过来,褐金深瞳扫过阶下的俘虏,带着雷霆般的威压。四大守护者分立两侧,西烨的冰火麒麟图腾在臂甲上流转,眼神复杂地看向走进来的苒苒。
而易阳欣儿就站在帝俊身侧,一袭红裙如烈火烹油,金冠上的凤凰流苏微微晃动,凤眼看向苒苒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妹妹来得正好,”她轻笑一声,声音里却藏着锋芒,“这些俘虏身上搜出了幻雪帝国的冰纹令牌,你瞧瞧,是不是你兄长那边的人?”
阶下的几个俘虏都穿着火族的铠甲,却被剥了外层,露出里面带着冰纹的内衬。其中一人抬起头,脸上带着血污,眼神却直直地看向苒苒,嘴角还噙着一丝诡异的笑。
苒苒的心沉了沉。这冰纹令牌确实是幻雪帝国的样式,却比现行的令牌少了一道银玥纹——那是曦风登基后新加的标记,显然是有人刻意仿造。她忽然想起兄长信里的话,“火族异动,寒沁阁需加防”,原来他早已料到会有栽赃。
“天后说笑了。”苒苒走到殿中,白裙在肃杀的气氛里像一朵冷静的雪莲,“幻雪帝国的令牌三年前便换了样式,多加了一道银玥纹,这些……怕是仿品。”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帝俊,“陛下若不信,可查西烨大人带回的贡品清单,上面盖的印鉴便有新纹。”
西烨立刻上前一步:“回陛下,月神娘娘所言属实,去年送来的冰玉枕上,便有此纹。”
易阳欣儿的脸色微变,弄玉忙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随即又笑了:“许是我记错了。只是这些人私藏敌国信物,按律当斩,妹妹觉得呢?”
苒苒看向阶下那个还在冷笑的俘虏,忽然开口:“听说火族的勇士都敢作敢当,若是真心投敌,怎会藏藏掖掖?依臣妾看,不如先关进寒沁阁的水牢,用极北的冰链锁着,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水牢的冰链是曜雪玥星的特产,遇火族的体温会收紧,最能逼出实话。那俘虏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的诡异笑意变成了惊惧。
帝俊看着苒苒,褐金深瞳里闪过一丝赞许:“就依你说的办。”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罗兰奥,带一队雷卫,彻查寒沁阁,凡牵涉此事者,不论身份,一律拿下!”
“是!”罗兰奥领命而去,大殿里的气氛稍稍缓和。易阳欣儿抿着方唇,没再说话,只是指尖的赤炼蛇手镯似乎更亮了些。
议事结束后,帝俊让苒苒随他去偏殿。走在回廊上,夜风带着火焰山的热气吹来,吹动她的白裙,也吹动他紫金玄衣的衣角。
“你不怕?”帝俊忽然开口,声音比在大殿里温和了许多。
苒苒侧头看他,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褐金深瞳里映着廊下的灯火:“怕过,可兄长说,越是危险的地方,越要守住本心。”就像故国的雪,哪怕落在滚烫的炭上,也要先留下自己的痕迹。
帝俊停下脚步,看着她发间的凤凰簪:“曦风把你教得很好。”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那枚簪子,“这簪子戴在你头上,倒比在锦盒里好看。”
苒苒的脸颊微微发烫,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远处的夜空闪过一道银光——那是三位鹤仙的身影,正衔着什么东西往寝殿的方向飞去。她知道,定是兄长又送来了新的消息,或许是茉莉花开的诀窍,或许是幻雪帝国的新雪。
而廊下的烛火还在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炽烈如太阳,一个清冷似月光,却在这异乡的夜色里,悄然交叠在一起。
回廊尽头的风忽然转了向,卷着几缕来自寝殿方向的冷香——那是茉莉籽被雪融水浸润后,透出的清浅气息。帝俊看着苒苒微微发亮的眼眸,褐金深瞳里漾起一丝笑意:“倒是忘了,你今日种了新东西。”
苒苒没想到他竟留意到这些,脸颊泛起薄红,低头道:“不过是些故国的花籽,试着种种罢了。”
“明日让秦弘基送些冰壤来。”帝俊说着,迈开长腿往前走,紫金玄衣的衣摆扫过回廊的玉石栏杆,留下淡淡的龙涎香,“太阳焰星的土太燥,怕是养不活你那冰雪里长出的嫩芽。”
这话里的体恤让苒苒心头一暖。她快步跟上,白裙与他的玄衣偶尔相触,一凉一暖,像极了此刻的心境。走到分岔口时,帝俊停下脚步:“回去吧,徐谦带来的雪融水,省着些用。”
苒苒福了福身,看着他转身走向卧龙大殿的背影,忽然发现那挺拔的身形里,竟藏着不似王者的细心。朴水闵不知何时候在廊下,见她回来,忙迎上前:“公主,三位鹤仙留下了这个。”
她摊开的掌心里,躺着一枚冰晶雕刻的小镜,镜面光滑,映出苒苒发间的凤凰簪。“鹤仙说,这是公子用曜雪玥星的万年寒冰凿的,能照见千里外的景象。”
苒苒拿起冰晶镜,指尖刚触到镜面,镜中便漾起涟漪。片刻后,幻雪帝国的景致在镜中缓缓展开:刃雪城的琉璃瓦上落着新雪,归渔居的阁楼下,曦风正弯腰给一盆茉莉浇水,白袍的衣摆沾了点雪粒,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和。他身边的倾如正研墨,司音捧着剑站在一旁,三位鹤仙落在屋檐上,梳理着被风吹乱的羽翼。
“兄长……”苒苒低唤一声,眼眶微热。镜中的曦风似有所觉,忽然抬头望向天空,对着太阳焰星的方向笑了笑,抬手将落在肩头的一片雪花拂去。那笑容清浅,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仿佛在说:我一切都好,你亦是。
镜面的景象渐渐淡去,只余下一片莹白。苒苒将冰晶镜小心地收进锦囊,与那枚鹤羽放在一起。贴身的暖意混着冷香,让她忽然觉得,这相隔万里的星河,似乎也没那么遥远。
第二日清晨,秦弘基果然送来几车冰壤,是从极北冰川凿来的,带着沁骨的凉意。苒苒亲自将冰壤掺进花盆,又浇了些雪融水,看着那片刚翻过的土地,心里生出几分期待。朴水闵在一旁笑道:“等花开了,定要请陛下和公子都来看看,咱们的茉莉花,在火焰地里也能开得极好。”
正说着,弄玉带着几个宫人来了,手里捧着新制的衣料。“天后说近日天气转暖,特意让人给月神娘娘做了几件衣裳。”她展开一匹绯红的锦缎,上面绣着烈焰独角兽的图腾,“这料子是用火焰山的火蚕丝织的,穿上暖和。”
苒苒看着那与自己气质格格不入的绯红,想起昨夜帝俊留在廊下的身影,轻声道:“替我谢过天后,只是我素来穿惯了素色,这料子……怕是浪费了。”
弄玉的脸色僵了僵,又展开一匹月白的锦缎,上面绣着金乌图腾:“那这件呢?陛下昨日特意让人送来的,说配娘娘的气质。”
这匹月白锦缎质地轻薄,绣线是极细的银线,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倒真像极了故国的雪光。苒苒指尖拂过锦缎,轻声道:“替我谢过陛下。”
弄玉没料到她会接下,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带着人走了。朴水闵摸着那匹月白锦缎,笑道:“陛下这是……把娘娘的喜好都记在心上了。”
苒苒没有说话,只是走到花盆边,看着土里冒出的一点嫩绿——那是茉莉籽发的芽,在冰壤与热土的交界处,倔强地探出头来。她忽然想起帝俊昨夜的话,这世间万物,原是相生相克,却也能在彼此的包容里,长出新的生机。
而此刻的卧龙大殿里,帝俊正看着西烨递上的密报。密报上写着,寒沁阁的水牢里,那几个俘虏已招供,是受了火族长老的指使,故意伪造幻雪帝国的令牌,想挑起两国纷争。西烨站在殿下,低声道:“要不要属下……”
“不必。”帝俊打断他,褐金深瞳里闪过一丝冷光,“让他们继续演。本王倒要看看,这火焰地里,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灰烬。”他看向窗外,晨光正落在寝殿的方向,仿佛能看见那抹白色的身影,正对着一盆新抽芽的茉莉微笑。
或许,这缕从冰雪之国飘来的清辉,真能涤荡掉这火焰帝国里,积郁已久的尘埃。而那盆刚发芽的茉莉,在炽烈的阳光下,正努力地舒展着叶片,像极了一个关于包容与共生的秘密,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生长。
茉莉嫩芽在冰壤与热土的交界处长得愈发精神,叶片边缘带着点冰雪特有的莹润,却又在火焰帝国的阳光下泛着健康的绿意。苒苒每日清晨都会亲自侍弄,指尖拂过叶片时,总能想起曦风镜中浇花的模样,心头便漾起一阵暖意。
这日午后,她正坐在廊下看着嫩芽出神,忽闻远处传来阵阵欢腾——是火宫殿的宫人在庆贺火焰帝国的“焰光节”。据说这节日是为了纪念太阳的诞生,家家户户都会点燃篝火,跳祈年舞。朴水闵从外面回来,手里捧着一串红玛瑙似的果子,笑道:“这是焰光节特有的‘火晶果’,徐谦托人送来的,说尝个鲜。”
苒苒拿起一颗,果皮温热,咬下去却带着清甜的汁水,倒不似看起来那般灼人。正吃着,帝俊的身影出现在回廊尽头,他换了件玄色常服,少了几分王座上的威严,多了些闲散气度。“在吃什么?”他走近,目光落在那串火晶果上,褐金深瞳里带着笑意。
“火晶果,陛下要尝尝吗?”苒苒递过一串,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指腹,一凉一暖,像极了这果子的滋味。
帝俊接过,咬了一颗,点头道:“比往年的甜些。”他看着廊下那盆茉莉,嫩芽已抽出新叶,“长得不错。”
“多亏了秦弘基送来的冰壤。”苒苒轻声道,心里明白,若不是他特意吩咐,这娇弱的嫩芽怕是熬不过火焰帝国的烈日。
正说着,远处的广场燃起了第一堆篝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宫人来请帝俊去主殿主持仪式,他却摆了摆手:“让曦和去。”转而对苒苒道,“要不要去看看?”
苒苒有些意外,却还是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向广场,他的玄色常服与她的月白锦缎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火羲公主易阳欣儿正站在篝火旁,一袭红裙与火光相融,见他们过来,凤眼弯了弯:“陛下和妹妹来得正好,刚要开始跳祈年舞呢。”
乐声响起,穿着盛装的宫人围着篝火起舞,裙摆飞扬如火焰。帝俊忽然伸手,掌心向上:“要试试吗?”
苒苒犹豫了一下,将手放进他的掌心。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却意外地让人安心。两人随着乐声慢慢挪动脚步,她的动作生涩,总踩错节拍,引得帝俊低笑出声。那笑声低沉悦耳,不像平日的威严,倒像极了故国雪地里冰层碎裂的轻响。
易阳欣儿站在火光里,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指尖的赤炼蛇 bracelet 微微收紧,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弄玉在她耳边低语:“寒沁阁的水牢里,那几个俘虏招了,说是……”
“闭嘴。”易阳欣儿轻声打断,目光始终锁在苒苒身上,“没看见陛下正高兴么。”
广场的另一侧,朴水闵看着自家公主脸上难得的笑意,悄悄松了口气。她瞥见三位鹤仙化作的丹顶鹤正落在远处的梧桐树上,对着这边点头,便知曦风王子定是通过冰晶镜看到了这一幕。
篝火渐渐旺了,映得苒苒的月白锦缎泛着淡淡的金光。她抬头看向帝俊,正好对上他的目光,褐金深瞳里映着跳动的火光,也映着她的身影。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火焰帝国的热闹,并非全然与自己无关。
而远在曜雪玥星的幻雪城堡里,曦风正对着冰晶镜,看着广场上共舞的两人。他拿起桌上的茉莉籽,轻轻放在掌心,对着太阳焰星的方向低语:“苒苒,你看,春天真的来了。”镜中的火光与他身边的雪光交相辉映,像极了宇宙间最和谐的景象。
焰光节的篝火燃到后半夜才渐渐弱下去,火星子随着晚风飘向夜空,像散了的星辰。苒苒跟着帝俊往寝殿走,月白锦缎的裙摆沾了些烟火气,却不觉得呛人。路过那盆茉莉时,她特意停了脚步,借着月光看那新抽的嫩叶——不知何时,叶片上竟凝了颗露珠,在夜色里闪着光。
“明日让宫人搬进殿内吧,夜里露重。”帝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似乎总能留意到这些细微处。
苒苒回头,正撞见他望着自己的眼神,褐金深瞳里没了篝火的热烈,倒添了几分月光的柔和。她低下头,轻声应道:“好。”
回到寝殿,朴水闵早已备好了安神汤。苒苒喝着汤,听她说方才徐谦来报,寒沁阁的水牢又审出些东西,说是火族长老与易阳欣儿的母族有些牵扯。“公主,这下怕是要惊动天后了。”朴水闵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苒苒放下汤碗,指尖在桌案上轻轻点着。她想起易阳欣儿在篝火旁的眼神,那笑意底下藏着的锋芒,像极了故国雪地里藏在枯草下的冰棱。“她若安分,自然相安无事。”苒苒淡淡道,“若是不安分,这火焰帝国的规矩,总不会容她乱来。”
这话说得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朴水闵看着自家公主,忽然觉得她身上那股冰雪般的清冷里,多了些坚韧的力量,像极了曦风王子白袍下藏着的锋芒。
第二日清晨,卧龙大殿果然传出消息,火族长老被革去职务,囚于寒沁阁的孤茗宫。易阳欣儿虽未被牵连,却也被帝俊罚禁足三日,闭门思过。消息传到寝殿时,苒苒正在给茉莉浇水,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将水壶递给朴水闵:“看来,这火焰地里的杂草,也该除除了。”
午后,秦弘基送来一架水晶棚,说是帝俊特意让人打造的,既能透过阳光,又能挡住烈风,正好罩在茉莉花盆上。苒苒看着那晶莹剔透的棚子,忽然想起故国的冰雕,只是这水晶棚里,藏着的是暖意。
她正看着,却见徐谦匆匆赶来,手里捧着冰晶镜。“公主,王子有急信。”他将镜递过来,神色凝重。
苒苒接过镜,只见曦风的身影在镜中显现,他眉头微蹙,白袍上沾了些尘土:“苒苒,曜雪玥星边境有些异动,是火族的余孽在捣鬼,我需亲去处理。你在那边,万事小心,莫要轻信他人。”
镜中的兄长眼神里满是担忧,苒苒的心猛地一揪:“兄长多加保重,我这边无碍。”
“放心,”曦风忽然笑了笑,抬手拂去肩上的一片雪花,“有衷一情他们跟着,出不了事。倒是你,那盆茉莉若开了花,记得用冰晶镜让我瞧瞧。”
镜面的景象渐渐淡去,苒苒握着镜,指尖微微发凉。朴水闵忙道:“公主别急,三位鹤仙还在,定能护着殿下周全。”
苒苒点了点头,将冰晶镜收好。她走到窗边,望着太阳焰星的方向,忽然想去找帝俊。刚走出寝殿,便见他正站在回廊尽头,似在等她。紫金玄衣在阳光下泛着光泽,褐金深瞳望向她时,带着了然的神色:“曦风那边出事了?”
苒苒有些惊讶:“陛下怎会知道?”
“西烨刚从北境回来,带来了消息。”帝俊走近几步,声音低沉,“我已让他带一队雷卫过去支援,都是修习过寒冰术的,对付火族余孽正好。”
没想到他竟已做了安排,苒苒心头一暖,眼眶微热:“多谢陛下。”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帝俊看着她,忽然抬手,替她拂去发间的一片落絮,“曦风是你的兄长,也是这宇宙的守护者之一,本王没理由坐视不理。”
他的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拂过她的鬓角,像一阵暖风拂过冰雪。苒苒低下头,看着自己月白锦缎上绣着的金乌图腾,忽然觉得,这异乡的天地,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可以依靠的地方。
而那盆罩在水晶棚下的茉莉,在炽烈的阳光下,正努力地舒展着叶片,像是在酝酿着一场跨越星河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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