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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1章 46 原来寻找的是我自己难了的牵挂

南极冰岛,万里冰封,寒沁阁、沁寒殿、孤茗宫、广寒宫,层层殿宇皆覆霜雪,最深处的冷宫更是寒气彻骨。这里是月神嫦曦(苒苒)的居所,距那烈焰灼灼的太阳神殿火宫殿遥遥数万里。

时方大雪,天地间琼花乱舞,似万千礼花纵情绽放于刹那,旋即又簌簌坠落。天地间,雪花如礼花般肆意飘洒,纵情绽放于刹那,旋即又归于寂静。苒苒独立于阶前,望着这茫茫雪原,泪无声滑落,淌过那曾被曦风王子(银玥公子)亲吻过的脸颊,心中喃喃自问:亲爱的哥哥,往昔种种历历在目,为何泪水总也止不住?是非对错在这一刻尽数崩塌,原来自你离去,她生命里的暖春与盛夏便已被一并带走,就连秋日的硕果,也只剩虚影在梦境中悬着,她终于明白,自己苦苦寻觅的,不过是那份对他难了的牵挂。

宇宙纪年的风雪总带着股不近人情的凛冽,尤其在这南极冰岛。寒沁阁的飞檐上垂着半尺长的冰棱,阳光斜斜照来,折射出细碎却冷硬的光,像无数把小刀子悬在半空。沁寒殿的朱红廊柱早被冻得发黑,每一道木纹里都嵌着经年不化的霜,用手一碰,能瞬间冻透三层锦缎手套。孤茗宫的窗棂糊着厚厚的鲛绡,却仍挡不住呼啸的寒风,呜呜咽咽的,像谁在殿外哭了千百年。

最深处的广寒宫,檐角的铜铃早被冻住了嗓子,任凭风雪抽打,连一丝闷响也发不出。月神嫦曦就站在殿前的白玉阶上,身上那件白裙是用曜雪玥星特产的冰蚕丝织就,裙摆垂落时像淌着一层流动的月光,可此刻却被寒风掀起边角,露出裙裾上用银线绣的北斗七星——那是她未和亲前,哥哥曦风亲手为她挑的花样。

“公主,雪又大了。”朴水闵捧着件狐裘跟在身后,熹黄色的宫装在这片纯白里格外显眼,她的鼻尖冻得通红,说话时呵出的白气刚散开就被风雪卷走,“您都站半个时辰了,仔细冻着。”

苒苒没回头,只是抬手接住一片雪花。那六角冰晶落在她指尖,映着她眸子里的光,像极了小时候在刃雪城,哥哥用冰魔法为她雕的小凤凰。她的睫毛很长,沾了点雪沫,轻轻颤动时,像有只白蝶要从眼睑上飞起来。“水闵,你说这雪,会飘到太阳神殿那边去吗?”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尾音被风吹得散碎。

朴水闵抿了抿唇,不敢接话。太阳神殿的火宫殿此刻定是暖意融融,火羲公主易阳欣儿穿着正红的宫装,金冠上的宝石映着殿内的火焰,连发丝都像是镀着层金光。听说那位天后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微微上挑,用那双能施展火媚术的凤眼看人时,连太阳神帝俊都会软了语气。可这些,都与他们这位被安置在冷宫里的月神无关。

苒苒的指尖渐渐发僵,雪花在她掌心化成水,凉丝丝的,像眼泪。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雪天,曦风还不是银玥公子,只是她的风哥哥。那时他穿着件月白色的锦袍,站在幻雪城堡的归渔居前,手里举着支刚折的红梅,笑着对她说:“苒苒,你看,雪再大,也冻不住花开。”

那天他的白袍上落了雪,衬得他眉眼愈发清亮。他走过来替她拢紧披风,指尖无意中擦过她的脸颊,带着雪的凉意,却让她红了耳根。后来他去火焰帝国议事,临走前塞给她块暖玉,说:“等我回来,带你去茉莉花田看星星。”

可他回来时,身边多了位穿璀璨金衣的女子。斯坦芙公主金芙儿站在曦风身边,金莲图腾在她衣摆上流转生辉,九骑士护在四周,连空气里都飘着金莲花的香气。那位金公主朝她屈膝行礼时,笑容温和却疏离,像隔着层琉璃罩子。

从那天起,刃雪城的雪好像就没停过。她被许给太阳神帝俊的消息传来时,曦风来见她,站在純玥楼的廊下,半天只说了句:“苒苒,好好的。”他的声音很哑,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像被大雪覆盖的湖面,深不见底。

“哥哥……”苒苒无意识地呢喃出声,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她抬手去擦,却越擦越多,冰凉的泪水滑过脸颊,经过左边颧骨下方那一点浅浅的梨涡——那里,曾被曦风用指尖轻轻点过,说她笑起来像月牙。

“公主!”朴水闵慌了神,赶紧递上帕子,“您别这样,仔细被人看见……”

苒苒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远处的雪原在她眼里变成一片晃动的白,像极了幻雪帝国无垠海岸边的浪花。她想起金芙儿的贴身侍女隐莲公主说过的话,说曦风公子如今和金公主琴瑟和鸣,在珺悦府里种满了金莲花。她也听说,太阳神帝俊待她不算薄,虽安置在冷宫,却也从未缺过用度,火羲公主每次派人来送东西,都会笑着称她“月神妹妹”,语气热络得像真姐妹。

可这些都没用。暖玉早就凉透了,茉莉花田的星星她再也没见过,连梦里的秋日硕果,都带着层冰碴子。她终于明白,不是南极冰岛的雪太冷,是她心里的春天,早在曦风转身的那一刻,就被彻底冻住了。

风雪更紧了,卷着雪沫打在脸上,有点疼。苒苒望着天地间茫茫的白,忽然想,若是能化作一片雪,飘回曜雪玥星去,哪怕只落在归渔居的屋檐上,也好啊。

风卷着雪沫子扑在冰蚕丝裙摆上,发出细碎的簌簌声,像谁在耳边低语。苒苒拢了拢衣襟,转身时忽见寒沁阁的转角处立着个熟悉的身影——鹤羽仙人衷一情,正捧着个乌木匣子站在雪地里,月白色的衣袍沾了雪,倒与这冰天雪地融成一片。

“月神殿下。”衷一情屈膝行礼,声音被寒风滤得清冽,“银玥公子托属下送来些东西。”

苒苒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攥得发白。朴水闵识趣地退开两步,将空间留给他二人。乌木匣被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冷梅香漫出来,混着雪气钻入鼻腔——是幻雪帝国特有的冰梅香膏,她从前总爱涂在手腕上。

“公子说,”衷一情垂着眼,声音平稳无波,“南极冰岛风烈,殿下惯用的香膏在这边难寻,让属下多备了几盒。”匣底还压着张素笺,字迹清隽,是曦风的笔体:“见字如面,刃雪城的梅花开了,比往年更盛。”

“他……”苒苒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想问他好不好,想问金芙儿待他是否和善,想问那句“见字如面”背后藏着多少未说的话,最终却只化作一句,“替我谢过公子。”

衷一情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泛红的眼角顿了顿,又迅速垂下:“公子还说,金公主近日得了株暖玉莲,养在珺悦府的暖房里,开花时能暖透半座府邸。”这话像是无意提及,却让苒苒心口一缩——暖玉莲,是她小时候在茉莉花田救下的奇花,曦风曾说要为她建一座暖房专养此花。

雪又大了些,落在衷一情的鹤羽冠上,簌簌堆积。他深深作揖:“属下告辞,还需赶在入夜前返回曜雪玥星。”转身时,宽大的袍袖扫过积雪,露出袖口绣着的银玥图腾,在白雪中闪着微光。

苒苒捏着那张素笺站在原地,直到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风雪尽头,才缓缓将笺纸按在胸口。冷梅香膏的气息萦绕鼻尖,却暖不了冰凉的指尖。朴水闵不知何时走了回来,捧着个食盒轻声道:“公主,火宫殿那边派人送了点心来,是弄玉姐姐亲自做的熔岩糕。”

食盒打开,金黄的糕点冒着热气,甜香中带着火焰帝国特有的灼热气息。最上层摆着张红笺,字迹张扬,是易阳欣儿的手笔:“月神妹妹,听闻你近日畏寒,特备熔岩糕暖身。帝俊哥哥说,过几日雪停了,便陪你去寒沁阁后的冰湖赏景。”

苒苒望着那些冒着热气的糕点,忽然觉得有些刺眼。她想起那日在卧龙大殿初见易阳欣儿,那位火羲公主穿着正红宫装,金冠上的凤凰图腾在火光中流转,看向帝俊时,凤眼里的笑意能融掉殿内所有的寒冰。而帝俊望着她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收起来吧。”苒苒合上食盒,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没胃口。”

朴水闵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悄悄将食盒藏进偏殿的冰窖。广寒宫的屋檐下,冰棱折射着冷光,远处的冰湖冻得结结实实,像面巨大的镜子,映着铅灰色的天空。苒苒摸出曦风送的暖玉,玉质温润,却怎么也捂不热。

她忽然想起太阳神帝俊上次来广寒宫时的模样。他穿着紫金玄衣,麒麟长臂搭在廊柱上,褐金深瞳望着她,语气听不出情绪:“苒苒,你若想回刃雪城看看,我可以准你半年假。”

那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哦,她说:“谢陛下好意,臣妾喜欢这里的雪。”其实她想说,她怕回去了,就再也忘不了刃雪城的暖春,忘不了归渔居的月光,忘不了那个曾为她折梅的少年。

风雪渐歇时,天边裂开道微光,像被神斧劈开的冰缝。苒苒望着那点光,忽然笑了,眼角的泪还没干,笑意却先漫了上来。她对着空无一人的雪原轻声说:“风哥哥,刃雪城的梅花,等我回去时,还会开吗?”

寒风卷着她的声音飘向远方,穿过数万里的冰封与烈焰,不知能否抵达那座开满金莲花的珺悦府,落入那个同样望着风雪的人耳中。

那道微光在天边悬了没多久,就被新一轮的风雪吞没了。苒苒转身回殿,冰蚕丝裙摆扫过阶上的积雪,留下一串浅浅的印痕,风一吹便又覆上了新雪,仿佛从未有人立过。

广寒宫的内殿燃着银骨炭,却总也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朴水闵正用银剪修剪一枝冰梅,花瓣上凝着薄冰,插在玉瓶里倒有几分风骨。见苒苒进来,她忙放下剪子:“公主,方才孤茗宫的内侍来传话,说明日太阳神陛下会过来用晚膳。”

苒苒正摩挲着那方暖玉的手指顿了顿,玉上的纹路被体温焐得温润,却抵不过心头那阵突如其来的滞涩。“知道了。”她淡淡应着,走到窗边坐下,窗纸上的冰花层层叠叠,像极了刃雪城冬天结在純玥楼窗上的模样。

“要不让小厨房备些陛下爱吃的?”朴水闵试探着问。她知道太阳神帝俊偏爱烈焰帝国的辛辣吃食,可她们这位月神,素日里只爱清粥小菜。

“不必。”苒苒望着窗外出神,“按平日的来就好。”她想起帝俊的紫金玄衣,想起他褐金深瞳里偶尔掠过的雷霆怒意,也想起他第一次牵她手时,掌心那几乎要将人灼伤的温度。可那温度再热,也暖不透她心里的冰。

次日傍晚,风雪果然小了。帝俊踏着残雪而来,身后跟着冰火麒麟王子西烨。他今日换了件玄色常服,麒麟纹在衣摆处若隐若现,少了些殿上的霸道,多了分寻常男子的沉静。

“这广寒宫,倒是比我上次来更冷清了。”帝俊落座时,目光扫过殿内,最后落在苒苒身上。她今日换了件月白色的襦裙,领口绣着细小的白鼠图腾,是她的本真本源印记。

“臣妾倒觉得清净。”苒苒垂着眼,为他斟上热茶。茶是曜雪玥星的雪顶乌龙,用冰湖水冲泡,入口带着清冽的甘醇。

帝俊呷了口茶,忽然笑了:“昨日欣儿说,你不爱吃她送的熔岩糕。”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是责备还是玩笑,“她那火媚术能惑众生,却猜不透你的心思。”

苒苒握着茶壶的手紧了紧:“天后娘娘好意,臣妾心领了。只是体质畏寒,怕消受不起那等热性吃食。”

一旁的西烨忽然开口,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笑意:“月神殿下有所不知,昨日火宫殿里可热闹了。弄玉姐姐做的熔岩糕剩了大半,天后娘娘赌气全赏了宫人,结果半数人吃得上吐下泻,还是兀神医去了才镇住。”

苒苒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这是她来南极冰岛后,第一次真心笑出来。像有朵冰花在心头悄悄绽开,带着点微末的暖意。

帝俊看着她眼角的梨涡,眸色深了深:“下月是火焰帝国的燃灯节,回火宫殿住几日吧。”

这话来得突然,苒苒愣了愣。燃灯节她听说过,是火焰帝国最盛大的节日,家家户户点燃灯盏,整个伽诺城会亮如白昼。可她想起易阳欣儿那件正红的宫装,想起火宫殿里永不熄灭的火焰,只觉得格格不入。

“臣妾……”

“就这么定了。”帝俊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却又放缓了些,“让西烨先陪你去寒沁阁选些料子,做两身鲜亮些的衣裳。”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素净的裙装上,“总穿白的,像要融进这冰里。”

晚膳后,帝俊带着西烨离去。雪又开始下了,这次却小了许多,像漫天飞着细盐。朴水闵收拾碗筷时,忍不住说:“公主,陛下待您其实……”

“水闵。”苒苒轻声打断她,走到窗边看着帝俊远去的背影。那抹玄色在雪地里格外醒目,像一道劈开混沌的光。“有些暖意,注定不属于我。”

她想起曦风送的冰梅香膏,想起金芙儿的暖玉莲,想起易阳欣儿的熔岩糕,也想起此刻帝俊留下的那句“回火宫殿住几日”。这些像散落在她生命里的星火,明明灭灭,却照不亮那片名为“牵挂”的雪原。

夜深时,苒苒躺在床上,指尖依旧攥着那方暖玉。窗外的风雪声渐小,隐约能听见远处寒沁阁传来的鹤鸣——是衷一情他们还没走吗?还是她又在做梦?

她忽然很想知道,此刻的刃雪城,是不是也在下雪。曦风哥哥会不会和金芙儿一起,站在珺悦府的廊下看雪?金莲花的香气,会不会盖过冰梅的清冽?

这些念头像藤蔓,悄悄缠上心头,带着点微涩的痒。她翻了个身,将暖玉贴在脸颊,冰凉的玉质让她清醒了些。或许,去火宫殿看看也好。至少能离那片烈焰近些,离那些不属于她的热闹近些,也离心底那份不敢触碰的牵挂,远些。

寒沁阁的料子库里暖意融融,地龙烧得正旺,将各式绫罗绸缎烘得柔软。西烨站在一旁,冰蓝色的发丝上还沾着雪粒,见苒苒指尖拂过一匹月白云锦,便开口道:“月神殿下,燃灯节需得亮色才好,您看这匹石榴红的鲛绡如何?”

那鲛绡在灯光下流转着细碎金光,像揉碎了的晚霞。苒苒望着它,忽然想起易阳欣儿的红裙,摇了摇头:“太艳了。”

朴水闵从架上取下匹银灰色暗纹缎子:“这个如何?绣上北斗七星的纹样,既不张扬,又合您的身份。”缎面上的云纹细腻,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苒苒指尖刚触到料子,就听殿外传来环佩叮当。易阳欣儿披着件赤狐裘,金冠上的红宝石晃得人睁不开眼,身后跟着弄玉和端怀,笑语盈盈地走进来:“月神妹妹选料子呢?”

她身上那件正红宫装绣着烈焰独角兽图腾,走动时衣袂翻飞,像有团火焰在舞动。“燃灯节可得穿得喜气些,”她径直走到苒苒身边,拿起那匹石榴红鲛绡,“我看这件就极好,衬得妹妹肤色更白了。”

苒苒后退半步,避开她靠近的热气:“多谢天后娘娘好意,臣妾还是喜欢素净些的。”

易阳欣儿挑眉一笑,凤眼微挑时,眸中似有火光流转:“也是,妹妹本就像冰琢玉砌的,穿太艳的反而俗气。”她说着转向西烨,“麒麟王子觉得呢?”

西烨抱臂而立,冰蓝眼眸里没什么情绪:“属下只负责护送月神殿下,选什么料子,自然是殿下说了算。”

易阳欣儿也不恼,将鲛绡放回架上,忽然凑近苒苒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妹妹可知,帝俊哥哥特意让人在火宫殿后院建了座冰窖,就怕你住不惯那边的热。”她吐气如兰,带着火焰帝国特有的辛辣香气。

苒苒心头一震,抬眼时正撞上易阳欣儿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眼,慌忙低下头:“陛下厚爱,臣妾惶恐。”

“惶恐什么?”易阳欣儿直起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热络,“你是他的妻,住自己家有什么惶恐的?不像我,守着这偌大的火宫殿,倒像守着座空宅子。”她说着轻轻抚摸袖口的火纹,语气里听不出真假。

选好料子时,雪已经停了。易阳欣儿拉着苒苒的手往外走,她的掌心滚烫,带着雷电系魔法特有的微麻感:“妹妹随我回火宫殿看看吧,我让弄玉给你炖了雪莲羹,补补身子。”

火宫殿的暖炉烧得极旺,殿内摆满了烈焰帝国的奇花,红的黄的簇拥在一起,空气里都是灼热的甜香。卧龙大殿的梁柱上已经挂起了彩灯,工匠们正忙着在梁上绘制燃灯节的纹样。

“帝俊哥哥在偏殿处理公务,”易阳欣儿引着她穿过回廊,“我们先去偏厅等他。”偏厅的窗台上摆着盆暖玉莲,翠绿的叶片间托着朵莹白的花,花瓣边缘泛着金边,正是曦风曾许诺要为苒苒种养的品种。

苒苒的脚步顿住了。易阳欣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说:“这是金芙儿公主托人送来的,说让帝俊哥哥转赠给你,还说……”她故意顿了顿,“说曦风公子知道你喜欢这个。”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苒苒指尖发冷。金芙儿的心意,曦风的知晓,像两根细针,轻轻刺在她最敏感的地方。

“娘娘说笑了,”她强压下喉头的涩意,“臣妾并不稀罕。”

“哦?”易阳欣儿挑眉,“可我听说,当年在幻雪帝国,曦风公子为了给你寻这暖玉莲,在茉莉花田守了整整三个月呢。”

就在这时,廊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太阳神帝俊穿着紫金玄衣,袖口的麒麟纹在火光下闪着暗光,见了她们便问:“在说什么?”

易阳欣儿立刻换上笑脸,挽住他的手臂:“在说金芙儿公主送的暖玉莲,苒苒妹妹好像不太喜欢呢。”

帝俊的目光落在那盆花上,褐金深瞳里情绪难辨:“既是金公主的心意,便留下吧。”他转向苒苒,“明日收拾好行囊,后日一早回火宫殿。”

苒苒低头应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易阳欣儿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像火焰舔过冰面时,瞬间消融的那一丝得意。她忽然觉得,这火宫殿的暖意,比南极冰岛的寒风更让人窒息。

回广寒宫的路上,朴水闵轻声说:“公主,那暖玉莲……”

“不必提了。”苒苒打断她,望着天边渐升的月牙,“收拾东西吧,后日我们走。”

月光洒在雪地上,像铺了层碎银。她想起曦风送的那方暖玉,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妆奁里。或许,她该把它留在广寒宫。有些念想,总该学着放下了。可指尖划过妆奁的木纹时,却怎么也舍不得。

就再带最后一程吧,她对自己说。到了火宫殿,到了那片烈焰灼灼的地方,或许这冰凉的玉,就能彻底焐热,也或许,就能彻底冻透,再也生不起半分波澜。

后日清晨,雪霁天晴。广寒宫的琉璃瓦上积着薄雪,被初升的太阳照得透亮,像撒了层碎金。朴水闵指挥着内侍将不多的行囊搬上雪橇,那些冰梅香膏被仔细地裹在锦缎里,连同那方暖玉,一起收进了最贴身的妆匣。

苒苒换上了那件银灰色暗纹缎子裙,朴水闵为她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只簪了支珍珠步摇。“公主这样很好看。”朴水闵望着镜中的她,熹黄色的衣袖拂过镜面,映出两人清瘦的身影。

雪橇驶出广寒宫时,苒苒掀起车帘回望。层层殿宇覆着雪,像沉睡的巨兽,寒沁阁的冰棱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光,孤茗宫的铜铃不知何时解了冻,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她忽然想起刚来时,这里的寂静让她心慌,如今要走了,竟生出些微的不舍。

火宫殿的方向腾起袅袅热气,远远望去,整座伽诺城像浮在金色的雾里。雪橇行至中途,忽然被一队人马拦住。为首的骑士穿着银甲,见了苒苒便翻身下马:“月神殿下,金公主遣属下送来贺礼,祝殿下在燃灯节安康。”

是银骑士阿飞,曦风身边那位善飞行的侍从。他双手捧着个锦盒,盔甲上还沾着露水,显然是连夜从曜雪玥星赶来。

苒苒的心猛地一提,指尖在膝上攥出褶皱。朴水闵接过锦盒递过来,盒内铺着金丝绒,放着支玉簪,簪头是朵镂空的金莲花,花蕊处嵌着颗鸽血红宝石,在阳光下艳得惊人。

“金公主说,”阿飞垂着眼,声音恭敬,“这簪子是用曦风公子寻来的暖玉莲根茎磨制的,戴着能驱寒。”

暖玉莲的根茎……苒苒的指尖触到玉簪,冰凉温润,像握着块凝冻的月光。她忽然想起曦风当年在茉莉花田,为了护着刚发芽的暖玉莲,生生挨了场冰雹,回来时白袍上满是泥点,却举着那株幼苗笑得灿烂。

“替我谢过金公主。”她将玉簪放回锦盒,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也请转告公子,不必再费心了。”

阿飞抬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躬身行礼:“属下遵命。”转身时,银甲在雪地里划出道寒光,很快便消失在天际。

雪橇重新启动,苒苒将锦盒塞进妆匣底层,压在那方暖玉之上。两处冰凉隔着锦缎相触,像两颗遥遥相对的星辰,永远也等不到交汇的时刻。

火宫殿的红墙越来越近,门前的广场上已经搭起了灯架,工匠们正忙着悬挂各色灯盏。西烨候在宫门口,见雪橇停下,便上前掀开帘子:“月神殿下,陛下和天后在卧龙大殿等您。”

殿内暖意扑面,火盆里燃着龙涎香,与殿外的烟火气混在一起,竟生出些奇异的安宁。帝俊坐在主位上,易阳欣儿挨着他,见苒苒进来,便笑着起身:“妹妹可算来了,我特意让人备了冰镇的酸梅汤,解解路上的暑气。”

苒苒屈膝行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殿角——那里摆着盆暖玉莲,正是那日在偏厅见到的那株,此刻开得正盛,莹白的花瓣在火光中微微颤动。

“坐吧。”帝俊指了指下首的位置,褐金深瞳落在她身上,“燃灯节要持续七日,这几日你便住在内殿,离得近些,也热闹些。”

易阳欣儿亲自为她斟上酸梅汤,金冠上的宝石晃得人眼晕:“妹妹尝尝,这酸梅是从西洲国运来的,金芙儿公主说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又是金芙儿。苒苒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酸甜的气息漫进鼻腔,却让她想起幻雪帝国的冰梅,想起曦风为她摘梅时,落在发间的雪花。

“多谢娘娘。”她浅啜一口,冰凉的汤汁滑过喉咙,压下了心头的涩意。

入夜时,灯盏尽数点亮,整座火宫殿亮如白昼。易阳欣儿拉着她去看灯,廊下挂着的走马灯上画着各国的风物,有曜雪玥星的冰雕,有西洲国的金莲,还有火焰帝国的火山。

“你看这个。”易阳欣儿指着盏冰灯,灯壁上刻着月神嫦曦的图腾,“是帝俊哥哥让人照着你的样子做的。”

冰灯在火光中折射出柔和的光,像极了广寒宫的月光。苒苒望着灯影里自己的倒影,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鹤鸣——是衷一情他们吗?还是又在做梦?

“妹妹在想什么?”易阳欣儿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凤眼里带着探究的笑意,“是不是在想曦风公子?”

苒苒猛地转头,撞进她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眼,心头一紧。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帝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欣儿,别吓着苒苒。”

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紫金玄衣上沾着点火星,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去看烟火吗?”他看向苒苒,语气比平日温和了些,“每年燃灯节,伽诺城的烟火都是全宇宙最好看的。”

苒苒望着他身后漫天绽放的烟火,红的绿的紫的,在夜空中炸开又坠落,像一场盛大的告别。她忽然点了点头:“好。”

或许,她该学着看看眼前的风景。毕竟,广寒宫的雪再冷,也挡不住火宫殿的暖;曦风的身影再清晰,也抵不过身边这触手可及的烟火气。只是那妆匣底层的冰凉,总在不经意间提醒她,有些牵挂,哪怕隔着万水千山,也永远焐不热,忘不了。

烟火在夜空中炸开的瞬间,苒苒下意识地眯起眼。金红色的光瀑从天际倾泻而下,映得帝俊的紫金玄衣泛着流动的光泽,他褐金的瞳孔里盛着半片火海,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中忽明忽暗,竟比烟火还要夺目。

“好看吗?”帝俊忽然转头问她,掌心还残留着刚点燃烟花的温度。

苒苒点头,目光却被远处一道银白的光吸引——那是鹤羽仙人的身影,正从龙塔的方向掠过,银白的衣袍在烟火的映衬下,像极了刃雪城飘落的孤雪。她忽然想起曦风的白袍,想起他站在茉莉花田边时,衣袂被风吹起的弧度。

“妹妹好像不太喜欢热闹。”易阳欣儿不知何时走到身边,手里把玩着串赤金手链,链坠是只小小的烈焰独角兽,“不如我们去偏殿品茗?我让人备了西洲国的金莲花茶。”

金莲花茶……苒苒的指尖微微发颤。那是金芙儿最爱的茶,据说每次曦风与她议事,珺悦府里都会飘着这股香气。

“也好。”帝俊率先迈步,玄色的衣摆扫过地上的灯影,“苒苒初来乍到,是该清静些。”

偏殿的窗开着,晚风带着烟火的气息涌进来。易阳欣儿亲自煮茶,金红色的茶汤注入白玉盏,泛起细碎的金芒。“这茶是金芙儿公主亲手焙的,”她将茶盏推到苒苒面前,“她说曦风公子近日总在珺悦府的暖房里待着,陪着那株暖玉莲,连早朝都差点误了。”

苒苒握着茶盏的手指收紧,滚烫的温度透过玉盏传来,却烫不热心底的寒凉。她想起银骑士送来的那支玉簪,想起妆匣底层那方早已失却温度的暖玉,喉间像堵着团棉絮。

“陛下,”她忽然抬头看向帝俊,声音有些发紧,“臣妾想去趟龙塔。”

龙塔是火焰帝国的藏书之地,据说藏着全宇宙的奇闻异志。帝俊挑眉:“深夜去龙塔做什么?”

“想看看关于暖玉莲的记载。”苒苒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听闻此花生于极寒之地,却需烈火淬炼方能开花,臣妾好奇得很。”

易阳欣儿的笑声突然响起,凤眼里的火光闪烁:“妹妹倒是与曦风公子想到一处去了。听说他近日翻遍了幻雪帝国的典籍,就为查这暖玉莲的养护之法。”

帝俊的目光在苒苒脸上顿了顿,忽然起身:“我陪你去。”

龙塔的石阶凉得刺骨,壁上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光,照亮层层叠叠的书架。苒苒沿着书架慢慢走,指尖拂过泛黄的书卷,忽然在一排关于曜雪玥星的典籍前停住——最上层那本《幻雪纪年》的封面上,沾着片干枯的冰梅花瓣。

她踮起脚尖去够,指尖刚触到书脊,就听身后传来帝俊的声音:“够不着?”

温热的气息忽然靠近,苒苒转身时撞进他怀里。帝俊的手臂及时揽住她的腰,紫金玄衣上的麒麟纹硌得她生疼,掌心的温度却烫得惊人。她慌忙后退,脸颊泛起薄红:“谢陛下。”

帝俊将那本《幻雪纪年》取下来,书页翻开时,簌簌落下几片冰梅花瓣。“这是曦风少年时放在这里的。”他指着扉页上的字迹,“你看,这是他的笔迹。”

那字迹清隽,与送她的素笺上的笔体如出一辙,写着:“赠苒苒,愿吾妹如冰梅,凌寒而绽。”

苒苒的眼眶突然热了。原来他早就来过这里,早就把她的名字,刻进了这片不属于幻雪帝国的土地。

“他总说你身子弱,”帝俊合上书,声音低沉,“当年在七界会盟时,他为了求我护你周全,在太阳神殿外跪了整整三日,雪没到膝盖。”

苒苒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这些事,曦风从未对她说过。那时她只知道,七界会盟后,太阳神帝俊突然对幻雪帝国格外照拂,却不知背后藏着这样的缘由。

“陛下为何要告诉臣妾这些?”她的声音发颤,像风中的残烛。

帝俊的褐金深瞳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格外深邃:“因为你该知道,有些人的牵挂,从不必挂在嘴边。”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胸前,“就像你贴身带着的那方暖玉,他当年为了寻它,在北溟冰海泡了七日,差点冻坏了根基。”

泪水突然决堤,苒苒捂住嘴,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原来那些她以为早已褪色的过往,都被人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像龙塔里的典籍,虽蒙尘,却从未被遗忘。

窗外的烟火还在继续,照亮了龙塔的窗棂。苒苒望着那片绚烂的光,忽然明白,有些暖意从不是烈焰带来的,而是藏在冰寒之下,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燃烧了许多年。

她抬手摸了摸胸前的暖玉,这一次,竟觉得它有了丝微末的温度。

夜明珠的幽光漫过书页上的冰梅花瓣,也漫过苒苒潮湿的睫毛。她捧着那本《幻雪纪年》,指尖一遍遍抚过扉页上的字迹,仿佛能透过纸背,触到曦风少年时落笔的温度。

“陛下……”她哽咽着开口,话未说完就被帝俊打断。他抬手将夜明珠的光亮调暗了些,褐金的瞳仁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温和:“不必说了。”

龙塔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敲过三响。帝俊转身走向窗边:“天快亮了,回去歇息吧。”他望着窗外渐稀的烟火,玄色衣袍被夜风掀起一角,“明日燃灯节有祈福仪式,需得早起。”

苒苒将《幻雪纪年》小心地塞进袖中,跟着他走出龙塔。石阶上的露水冻成了薄冰,帝俊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竟让她想起小时候曦风牵着她过结冰的湖面时的模样。

回到内殿时,朴水闵正守在灯旁打盹,熹黄色的衣袖搭在桌沿,沾了点灯油。见他们进来,她慌忙起身:“公主,您回来了。”

苒苒点点头,从袖中取出那本书递给她:“好生收着。”朴水闵接过书时,触到她指尖的凉意,惊得睁大了眼:“公主您哭了?”

“没什么。”苒苒避开她的目光,走到妆匣前打开。锦盒里的金莲花玉簪在灯下泛着柔光,她犹豫片刻,还是将它插进了发髻。宝石贴着耳畔,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

次日的祈福仪式在太阳神殿的主殿举行。苒苒穿着银灰色暗纹裙,金莲花玉簪斜插在发间,站在帝俊身侧时,与易阳欣儿的正红宫装形成鲜明对比,却奇异地并不违和。

火羲公主正主持仪式,凤袍上的烈焰独角兽图腾在晨光中流转生辉。她手持青铜权杖,权杖顶端的红宝石映着殿内的圣火,高声念诵祈福词时,声音里带着雷电系魔法特有的震颤。

“请诸神护佑我火焰帝国,护佑七界安宁——”她转身看向帝俊,金冠上的宝石晃得人睁不开眼,“也护佑陛下与月神妹妹,岁岁安康。”

苒苒随着众人屈膝行礼,目光无意中扫过殿门。晨光里,有个银白的身影一闪而过,像极了鹤羽仙人的衣袍。她心头一跳,仪式结束后便寻了个借口离殿,朴水闵紧随其后:“公主,您看那边!”

殿前的广场上,三位鹤羽仙人正站在灯架旁,衷一情手里捧着个锦盒,见了苒苒便上前行礼:“月神殿下,银玥公子托属下送来祈福符。”

锦盒里铺着月白锦缎,放着两张叠成莲花状的符纸,一张绣着极鼠图腾,一张绣着白鼠图腾——正是曦风与她的本真印记。符纸边缘还沾着点茉莉花粉,是幻雪帝国茉莉花田特有的香气。

“公子说,”衷一怀补充道,“燃灯节的祈福符需得亲人亲手绣才灵验,他赶了三个通宵才绣好。”

苒苒捏着那两张符纸,指腹触到细密的针脚,忽然想起小时候她学女红总扎到手,曦风抢过她的针线说“我替你做”,结果绣出来的帕子歪歪扭扭,被她笑了整整一年。

“替我谢他。”她将符纸贴身收好,发间的金莲花玉簪轻轻晃动,“也告诉他,我很好。”

鹤羽仙人们离去后,易阳欣儿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正望着她笑:“妹妹这簪子真好看,金芙儿公主的手艺越发精进了。”她走近几步,凤眼里的火光明明灭灭,“说起来,曦风公子也真是心细,连祈福符都想着给你送来。”

苒苒摸了摸发间的玉簪,忽然笑道:“天后娘娘不也戴着帝俊陛下送的赤金手链吗?”

易阳欣儿愣了愣,随即朗声笑起来,凤翅般的睫毛颤了颤:“妹妹倒是伶俐了。”她抬手晃了晃手链,独角兽链坠叮当作响,“这手链是帝俊哥哥在冰火麒麟族的熔岩里炼了七七四十九日才成的,说是能护我平安。”

说话间,帝俊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见她们相谈甚欢,褐金的瞳仁里漾起些微暖意:“在说什么?”

“在说陛下和公子的心意。”苒苒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祈福符。阳光穿过殿门的雕花,在她裙摆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易阳欣儿挽住帝俊的手臂,笑得明媚:“说要请金芙儿公主和曦风公子来火焰帝国做客呢。”她转头看向苒苒,凤眼弯成了月牙,“妹妹说好不好?”

苒苒的心猛地一跳,抬头时正撞上帝俊望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里似有期待,又似有了然。她望着殿外依旧灿烂的阳光,忽然点了点头:“好啊。”

或许,有些牵挂不必藏在冰窖里,有些故人也该再见一面。就像这燃灯节的烟火,总要在最亮的地方,才能绽放出最美的模样。她摸了摸发间的金莲花玉簪,又摸了摸袖中的祈福符,忽然觉得,这火宫殿的暖意,好像真的渗进了骨子里。

请曦风与金芙儿来访的消息,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火焰帝国激起层层涟漪。工匠们忙着在卧龙大殿的廊下增设冰玉屏风,连地砖缝里都嵌上了莹白的珍珠——那是帝俊特意让人从幻雪帝国的无垠海岸运来的,说要让曦风兄妹见了,能想起些刃雪城的模样。

苒苒每日都会去偏殿看那盆暖玉莲。不知何时,花茎上又冒出个小小的花苞,莹白中透着点粉,像极了她小时候偷偷抹了金芙儿的胭脂,被曦风笑作“偷喝了花蜜的白鼠”。

“公主,您看这花苞,再过几日该开了。”朴水闵用银勺舀着温水,小心翼翼地浇在根部,“听说金公主最擅长侍弄花草,等她来了,定能教我们几招。”

苒苒指尖拂过叶片上的露珠,忽然想起金芙儿的九骑士。那位善医药的白骑士阿穆,据说能让枯木逢春。当年她在玫瑰森林崴了脚,便是阿穆背着她走了三里路,白骑士的银甲上沾了一路花瓣,成了幻雪帝国流传许久的趣闻。

正想着,殿外传来环佩声。易阳欣儿提着件月白色的披风走进来,金冠上的红宝石映得暖玉莲的花瓣都泛着红光:“妹妹试试这个,曦风公子派人送来的,说是用极北冰蚕的丝织的,比你那件冰蚕丝裙更保暖。”

披风的里衬绣着北斗七星,针脚细密,正是曦风惯用的手法。苒苒接过时,触到夹层里硬邦邦的东西,拆开一看,竟是半包冰梅糖——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那种,含在嘴里会慢慢化出清凉的梅香。

“他倒还记得。”易阳欣儿凑过来看了看,凤眼弯成了笑弧,“当年在七界会盟的宴上,你偷偷把糖塞给曦风公子,被金芙儿公主看见了,气得把手里的金莲酥都捏碎了。”

苒苒的脸颊微微发烫。那时候金芙儿刚嫁给曦风,总觉得她这个小姑子抢了夫君的关注,看她的眼神总带着点戒备。直到有次她在雪地里崴了脚,金芙儿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金靴给她穿,冰凉的雪地透过金靴传来暖意,她才知道,那位金公主的温柔,藏在璀璨金衣之下,像金莲的根,沉默却坚韧。

三日后,曦风与金芙儿的车队抵达伽诺城。苒苒站在太阳神殿的宫门口,看着曦风穿着月白锦袍从雪橇上下来,白袍上落了点雪,眉眼依旧清亮,只是鬓角多了串金莲花坠子——那是金芙儿的信物。

“苒苒。”曦风开口时,声音里带着点雪的凉意,目光落在她发间的金莲花玉簪上,顿了顿,才转向身旁的金芙儿,“快见过月神殿下。”

金芙儿穿着璀璨金衣,九骑士护在身后,朝苒苒屈膝行礼时,裙摆上的金莲图腾流转生辉:“月神妹妹安好。”她的笑容温和,眼角的梨涡与苒苒有几分相似——那是这些年相处久了,不经意间染上的同款温柔。

帝俊与易阳欣儿迎了上来,五人并肩走向卧龙大殿时,阳光正好穿过廊檐,在地上投下交错的影子。曦风的白袍影子挨着苒苒的白裙影子,金芙儿的金衣影子与易阳欣儿的红裙影子交叠,而帝俊的紫金玄衣影子,像片广阔的云,将所有人都拢在其中。

大殿里的宴席早已备好,桌上摆着火焰帝国的熔岩糕、幻雪帝国的冰梅羹,还有西洲国的金莲花酥。易阳欣儿拉着金芙儿的手坐在主位旁,说起暖玉莲的趣事,金芙儿笑着接话,说曦风为了让暖玉莲在燃灯节开花,夜里总偷偷给花苗输灵力,结果自己倒累得睡在了暖房里。

“哥哥还是这么傻。”苒苒端起酒杯时,指尖微颤,酒液晃出细小的涟漪,像她此刻的心湖。

曦风闻言抬头,褐金的阳光落在他眉骨上,映出点笑意:“你小时候为了让冰梅提前开花,不也在雪地里守了三夜?”

满殿的笑声里,苒苒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原来那些被她藏在广寒宫冷雪里的牵挂,那些被她埋在火宫殿暖炉下的思念,从来都不是孤单的。就像这桌上的宴席,有冰有火,有莲有梅,看似迥异,却能在同一盏灯下,拼凑出最圆满的模样。

窗外的燃灯节彩灯还亮着,风吹过灯盏,发出细碎的叮咚声。苒苒望着殿内交错的人影,忽然明白,有些分离不是终点,有些牵挂也不必说破。就像太阳与月亮,一个炽烈,一个清冷,却能在宇宙的轮回里,共享同一片星空。

她低头抿了口酒,冰梅的清冽混着金莲花的醇厚,在舌尖漫开时,竟品出了点微甜的暖意。这或许,就是最好的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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