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寒深,朔风裹雪漫过三界,太阳神帝俊的妻、月神嫦曦(乳名苒苒),依旧独守在南极冰岛的偏殿群中,那离太阳神殿火宫殿足有数万里之遥的寒沁阁、沁寒殿、孤茗宫、广寒宫,终是连成了一座无人问津的冷宫。与此同时,曾与她相携的旧人哥哥曦风王子(银玥公子),于这凛冬再踏当年共游的梧桐树林,见枯木覆雪、曲径如昨,只是风过林梢时,再寻不到两人并肩走过的影踪,只剩满径霜华载着旧日回忆,在寒日里静静沉落。
宇宙纪年的岁末,寒潮似从混沌初开时便盘踞三界,朔风卷着鹅毛雪片,在太阳焰星斗罗大陆的穹顶织成密不透风的白幕。火宫殿檾炩城的龙塔寝殿里,紫金玄衣的太阳神帝俊正垂眸抚过案上雷峰剑的剑鞘,褐金深瞳中翻涌着雷电般的威压,却在瞥见窗外飘雪时,指尖微微一顿——数万里外的南极冰岛,该是冷得彻骨了。
而此刻的寒沁阁外,雪粒子砸在汉白玉栏杆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苒苒裹着件织满银线月光纹的白裙,裙摆扫过阶前冻住的冰棱,留下浅浅的痕迹。她本是曜雪玥星幻雪帝国的曦言公主,如今却成了太阳神殿里最遥远的“月神妹妹”,十二月亮女中的腊梅正捧着暖炉过来,轻声道:“公主,雪又大了,回沁寒殿吧?”苒苒抬手拢了拢鬓边垂落的发丝,指尖触到冰凉的耳坠,那是哥哥曦风曾送她的雪玉坠,此刻却像浸了冰。“不必,”她声音轻得像雪落,“我再站会儿,看看这雪,像不像故国刃雪城的模样。”
朴水闵捧着件熹黄色的披风快步走来,鬓角沾了雪沫也顾不上拂:“公主!您身子本就畏寒,再冻着可怎么好?当年在幻雪城堡的碧雪寝宫,您要是这样待在雪地里,殿下早该提着暖手炉来寻您了。”提到哥哥,苒苒眼底泛起一层薄雾,却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她接过披风搭在臂弯,目光望向火宫殿的方向,那里隐约有金红色的光晕穿透雪幕,那是天后易阳欣儿的方向——那位穿红衣、戴金冠的火羲公主,总是那样耀眼,连周身的火翅都带着温暖的光,不像自己,走到哪里都带着一身寒气。
数万里之外的梧桐树林,却又是另一番景象。曦风身着白袍,衣摆上绣着暗纹的银狐图案,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他比在幻雪帝国时沉稳了许多,昔日总带着少年气的眉眼,如今添了几分北极大帝的威严,只是在看到覆雪的枯木时,眼神还是软了下来。文侍女倾如跟在身后,手里提着个木盒:“殿下,这梧桐树林还是当年您和公主常来的地方,只是如今……”
“我知道。”曦风抬手打断她,指尖触到一根冻得发硬的树枝,雪簌簌落下。他想起小时候,苒苒总爱追在他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在雪地里跑,清脆的笑声能惊飞枝头的雪。有一次她摔在雪地里,却笑着举着一朵冻住的茉莉花给他看,说要带回去种在归渔居的窗台上。“那时候她总说,”曦风声音放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等她长大了,要在梧桐树街种满茉莉花,这样春天一来,整条街都是香的。”
武侍女司音牵着三位鹤羽仙人走来,衷一情上前一步道:“殿下,雪天路滑,您若是想公主,不如……”“不必多言。”曦风收回手,转身时白袍扫过积雪,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他知道,如今他是北方净土世界的主王,苒苒是太阳神殿的月神,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旧日的时光,就像这满径的霜华,只能静静沉落。
正想着,远处传来马蹄声,金芙儿身着璀璨金衣,在九骑士的簇拥下走来。她裙摆上的金莲图案在雪光中格外耀眼,见曦风站在雪中,便加快脚步上前,声音温和:“夫君,这么冷的天,怎么独自待在这里?”曦风回头,看到妻子眼底的关切,心中一暖,伸手握住她的手:“没什么,只是来看看旧地。”金芙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枯木,轻声道:“我知道你想妹妹,若是她知道你这般挂心,定会高兴的。”
曦风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雪幕深处。他知道,苒苒在太阳神殿定不会受委屈,却还是忍不住担心——他的妹妹,本该在曜雪玥星的茉莉花田丘旁笑靥如花,如今却要在南极冰岛的冷宫里,独自看雪落。风又起了,卷着雪片掠过林梢,像是有人在轻声叹息,却再没有当年那道追着他跑的白色身影,只剩满林的寂静,伴着旧日回忆,在寒日里缓缓流淌。
雪势渐缓时,寒沁阁的窗棂上凝了层薄冰,苒苒正对着铜镜梳理长发,发间那支雪玉簪是哥哥曦风送她的及笄礼,簪头的雪狐纹在烛火下泛着柔光。朴水闵端着一碗热姜汤进来,见她对着簪子出神,便放轻了脚步:“公主,喝口姜汤暖暖身子吧,您昨夜又没睡好,眼下都有青影了。”
苒苒接过汤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才觉出几分暖意。她小口啜着姜汤,目光却落在窗外——雪地里不知何时落了只迷途的雪雀,正扑腾着翅膀想飞起来,却总被风吹得歪歪斜斜。“水闵,”她忽然开口,“你说,那只雀儿,是不是也在找回家的路?”朴水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道:“雀儿总有归巢的地方,公主您也一样,幻雪帝国的归渔居寝阁,还有純玥楼的茉莉花,都在等着您回去呢。”
正说着,殿外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十二月亮女中的牡丹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一封烫金的请柬:“公主,天后娘娘派人送来请柬,说明日是火羲节,邀您去卧龙大殿赴宴。”苒苒接过请柬,指尖抚过上面绣着的烈焰独角兽图案,那是易阳欣儿的图腾,金红的丝线刺得人眼生疼。她想起上次赴宴,易阳欣儿穿着红衣,火翅轻展,笑着拉她的手说:“月神妹妹,这太阳神殿的暖,可比你那冰岛舒服多了,以后常来。”可她知道,那暖是属于天后的,不属于她这个“月神妹妹”。
“知道了。”苒苒将请柬放在案上,语气平淡,“明日我会去的。”牡丹见她神色冷淡,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朴水闵用眼神制止,两人悄悄退了出去,只留苒苒独自坐在烛火旁,望着请柬上的纹样发呆。
同一时刻,梧桐树林里的雪已停了。曦风与金芙儿并肩走在雪地上,脚印深深浅浅地印在洁白的雪层上。金芙儿握着丈夫的手,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微凉,便轻声道:“夫君,明日火羲节,帝俊陛下定会邀你去太阳神殿,到时候或许能见到妹妹。”曦风脚步一顿,眸中闪过一丝期待,随即又暗了下去:“她如今在冰岛住惯了,或许不愿意见我,免得勾起她的思乡之情。”
“不会的。”金芙儿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他,金衣上的金莲图案在雪光中格外鲜明,“妹妹心里是念着你的,当年在幻雪帝国,你们兄妹俩最是亲近。再说,我已让隐莲去打听了,妹妹明日会去卧龙大殿赴宴,你若是去了,总能见上一面。”
曦风望着妻子温柔的眉眼,心中微动。他想起离开幻雪帝国时,苒苒拉着他的衣袖,红着眼眶说:“哥哥,你要早点回来。”可他这一去,却再也没能陪她在梧桐树街看雪。“好,”他终是点了头,“明日我便去太阳神殿,看看她。”
三位鹤羽仙人中的衷一怀忽然走上前,手中捧着一片晶莹的雪花:“殿下,这是用北极冰魄凝成的雪花,戴在身上能驱寒,明日见到公主,您可以送给她。”曦风接过雪花,那雪花在他掌心静静躺着,竟不融化,反而泛着淡淡的蓝光。他握紧掌心的雪花,仿佛握住了旧日的时光,眼底终于有了几分暖意。
次日清晨,太阳神殿的卧龙大殿一片热闹。易阳欣儿身着红衣,金冠上的火羽饰品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火翅展开时,殿内瞬间暖了几分。她正与帝俊说着话,见曦风与金芙儿走进来,便笑着起身:“银玥公子、金芙儿妹妹,你们可算来了。”
金芙儿上前见礼,曦风则目光扫过殿内,很快便看到了角落里的苒苒。她穿着白裙,坐在十二月亮女中间,像一朵被雪覆盖的茉莉,安静得几乎让人忽略。曦风刚想走过去,却见帝俊起身,褐金深瞳望向苒苒:“月神妹妹,今日火羲节,怎么不往前坐?”
苒苒起身行礼,声音轻柔:“谢陛下关怀,臣妾习惯了。”她抬起头时,恰好与曦风的目光相遇,兄妹俩皆是一怔。曦风眼底泛起欣喜,刚要开口,却见易阳欣儿走过来,自然地挽住苒苒的手臂:“妹妹,来,坐我身边,咱们姐妹好久没好好说话了。”
苒苒被易阳欣儿拉着走到主位旁,只能隔着人群望向哥哥。曦风望着她眼底的疏离,刚要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去,只是将掌心的冰魄雪花攥得更紧——他知道,有些话,或许只能等宴会散了,才能说给她听。而殿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轻轻落在太阳神殿的金顶上,像是在为这久别重逢的兄妹,铺就一条无声的路。
卧龙大殿的宴乐声透过窗棂,与殿外飘落的雪声交织在一起,却暖不透苒苒心底的凉。易阳欣儿握着她的手,掌心传来火属性的温热,指尖的鎏金护甲轻轻蹭过她的手背,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妹妹,尝尝这火髓糕,是用太阳焰星的地心火熬制的,暖身得很。”说着便舀起一块递到她唇边。
苒苒微微侧头避开,轻声道:“多谢姐姐,臣妾畏寒,怕是消受不起这般燥热的吃食。”她的目光不自觉飘向殿角,曦风正坐在那里,白袍袖口轻轻搭在桌沿,手里握着那枚冰魄雪花,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像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说。金芙儿坐在曦风身侧,察觉到两人的对视,悄悄用手肘碰了碰曦风,递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这时,帝俊端着酒杯起身,紫金玄衣上的麒麟纹在烛火下熠熠生辉,褐金深瞳扫过殿内:“今日火羲节,三界同庆,诸位不必拘谨。”他的目光落在苒苒身上时,停顿了一瞬,“月神妹妹,许久未见你施展月系法术,不如今日露一手,为宴会添些乐趣?”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苒苒身上。她握着裙摆的手指微微收紧,白裙上的月光纹仿佛也黯淡了几分。旧日在幻雪帝国,她常与哥哥在茉莉花田丘旁玩闹,随手便能凝出满田的冰蝶,可如今在这满是火属性的大殿里,她的法术像是被束缚了一般。
“臣妾……”苒苒刚要推辞,却听到曦风的声音响起:“陛下,妹妹身子畏寒,不宜动用法力。不如臣来献丑,与妹妹合作一曲?”他说着站起身,白袍下摆扫过凳面,带起一阵微风。
帝俊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哦?银玥公子竟还会与月神妹妹合作?朕倒要看看。”
曦风走到殿中,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笛,笛身上刻着雪狐图案,正是当年在幻雪帝国,苒苒亲手为他刻的。他望向苒苒,眼神温柔:“妹妹,还记得当年在归渔居寝阁,你吹笛我伴舞吗?今日换我吹笛,你……若愿意,便凝些冰蝶吧。”
苒苒望着那支玉笛,眼眶忽然发热。她想起小时候,哥哥总爱听她吹笛,每次她吹起《雪月吟》,哥哥便会伴着笛声起舞,银狐般的身影在雪地里格外灵动。她深吸一口气,抬手结印,指尖泛起淡淡的蓝光,一朵朵冰蝶从她掌心飞出,在殿内缓缓盘旋。
曦风吹响玉笛,悠扬的笛声漫过大殿,与冰蝶的飞舞相映成趣。易阳欣儿坐在主位上,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身旁的侍女弄玉悄悄凑上前:“娘娘,需不需要……”易阳欣儿轻轻摇头,嘴角依旧挂着笑,只是那笑意没达眼底。
金芙儿看着殿中的两人,眼底满是欣慰,她悄悄对身旁的隐莲说:“你看,他们兄妹俩还是这般有默契。”隐莲点头,目光落在冰蝶上,轻声道:“公主的冰蝶,比在西洲国时见到的,更灵动了些。”
笛声渐歇,最后一只冰蝶停在曦风的玉笛上,化作一滴冰晶。苒苒收回法术,指尖还有些发凉,朴水闵赶紧上前递上暖手炉。曦风走到她面前,将掌心的冰魄雪花递过去:“妹妹,这个给你,戴在身上,能挡些寒气。”
苒苒接过雪花,指尖触到那冰凉的触感,却觉得心底暖了几分。她刚要开口道谢,却听到易阳欣儿的声音:“妹妹,这冰魄雪花倒是别致,只是在太阳神殿,怕是用不上这般寒物。”她起身走到两人面前,火翅轻轻展开,殿内温度骤升,那枚冰魄雪花竟开始慢慢融化。
曦风眉头微蹙,刚要说话,帝俊却开口道:“欣儿说得是,月神妹妹既在太阳神殿,便该多适应这里的气候。银玥公子一番心意虽好,只是也要顾及妹妹的身子。”
苒苒握着融化了一半的冰魄雪花,指尖传来湿冷的触感。她抬头望向哥哥,见他眼底满是歉意,便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多谢哥哥,臣妾心领了。”说着便将雪花收进袖中,转身回到座位上,只是这一次,她再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望着殿外飘落的雪,眼底的光慢慢暗了下去。曦风站在原地,白袍被殿内的暖风轻轻吹动,却觉得浑身发冷——他终究还是没能护好她。
宴罢归阁时,雪又下得紧了。朴水闵撑着油纸伞,伞面簌簌落着雪,她看着苒苒垂着的眼睫,忍不住道:“公主,方才殿下待您那般上心,您何苦对他那般冷淡?”
苒苒脚步未停,白裙扫过积雪,留下浅浅的印子。袖中那半枚融了的冰魄雪花早已化作水,浸湿了内衬,凉意透过布料渗进肌肤。“不是冷淡,”她声音轻得被风雪裹住,“是不能热络。你瞧殿里的情形,欣儿姐姐的眼神,陛下的话,哪容得我与哥哥多言?”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衷一愫提着裙摆追来,鹤羽织就的衣摆沾了雪,他喘着气道:“月神公主!我家殿下让我送这个来!”说着递上一个锦盒,盒面绣着幻雪帝国特有的雪狐纹。
苒苒接过锦盒,指尖触到冰凉的盒身,心口猛地一跳。打开时,里面躺着一支雪玉梳,梳齿间嵌着细碎的冰钻,正是当年她在純玥楼丢失的那支。“这……”她抬头望向衷一愫,眼底满是诧异。
“殿下说,当年您丢了这梳子,哭了好几日,他寻遍了茉莉花田丘才找着,一直替您收着。”衷一愫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个小布包,“还有这个,是殿下让金芙儿公主寻来的曜雪玥星的雪蜜,说您小时候最爱用它抹在蒸糕上吃。”
朴水闵接过布包,凑近闻了闻,轻声道:“真的是故国的雪蜜味!公主,您看殿下多记挂您。”
苒苒握着雪玉梳,指腹摩挲着梳齿上的冰钻,眼眶忽然发热。她想起小时候丢了梳子,坐在归渔居的台阶上哭,哥哥顶着风雪出去,回来时浑身是雪,却举着梳子笑:“苒苒你看,找到了!”那时的雪也像今日这般大,却暖得让人心安。
“替我谢过哥哥。”苒苒将锦盒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团暖火,“也替我告诉他,雪蜜我收下了,梳子……我很喜欢。”
衷一愫应了声,又道:“殿下还说,三日后是曜雪玥星的‘雪祭’,他在梧桐树林那边设了个小祭台,想请您过去,就像当年在刃雪城那样,一起放雪灯。”
苒苒心口一紧,手指攥紧了锦盒。雪祭是幻雪帝国最重要的节日,每年此时,她都会和哥哥一起在归渔居的湖边放雪灯,灯上写着对故国的祈愿。可如今在太阳神殿,她若是去了,难免又会惹来闲话。
“我……”她刚要迟疑,朴水闵却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公主,去看看吧!就当是圆了故国的念想,殿下定是盼了许久。”
苒苒望着漫天飞雪,想起袖中那半枚融化的冰魄雪花,想起殿上哥哥眼底的歉意与牵挂,终是点了头:“好,三日后,我去。”
衷一愫松了口气,又叮嘱道:“殿下说,那日他会让倾如在树林外候着,您悄悄过去便是,不会惊动旁人。”说罢便躬身退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中。
回到寒沁阁,苒苒将雪玉梳放在梳妆台上,又打开布包,雪蜜的甜香漫开来,瞬间驱散了殿内的寒气。朴水闵忙着生火煮茶,嘴里还念叨着:“当年在碧雪寝宫,您总爱让厨房蒸雪蜜糕,殿下每次都抢着吃,您还跟他闹脾气呢。”
苒苒坐在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白裙如雪,眉眼间却少了当年的鲜活。她拿起雪玉梳,轻轻梳过长发,梳齿划过发丝的触感,像极了哥哥当年替她梳头时的温柔。“水闵,”她忽然开口,“你说,三日后的雪祭,会不会像当年一样好?”
朴水闵端着热茶过来,笑着道:“定会的!有殿下在,还有故国的雪蜜和雪玉梳,肯定和当年一样好。”
苒苒接过热茶,指尖捧着温热的茶杯,心中那片沉寂许久的角落,终于泛起了一丝暖意。她望着窗外的雪,仿佛已经看到三日后的梧桐树林,哥哥穿着白袍站在祭台前,手里提着雪灯,等着她过去——就像从前无数个雪祭那样,他总会等着她,从未缺席。
而此刻的曦风府邸,曦风正对着案上的雪灯出神。金芙儿走过来,将一件白袍披在他肩上:“夫君,在想什么?”
“在想三日后的雪祭,”曦风抬头,眼底带着期待,“我已经让徐谦去准备雪灯了,还按当年的样子,在灯上画了茉莉花和梧桐叶。”
金芙儿笑着坐下,拿起一盏雪灯,灯面上的茉莉花栩栩如生:“妹妹见了,定会高兴的。你呀,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想着她。”
曦风望着雪灯,嘴角泛起一抹浅笑:“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疼她疼谁?只是这些年,让她受委屈了。”
“以后不会了,”金芙儿握住他的手,眼底满是温柔,“有你在,有我在,定会让她在太阳神殿,也能感受到故国的温暖。”
曦风点头,将雪灯轻轻放在案上。窗外的雪还在下,却像是在为三日后的重逢,悄悄铺垫着温柔的序章。
三日后的雪祭,天竟放了晴。晨曦透过薄云洒在梧桐树林,将覆雪的枯枝染成淡金色,风也比往日柔和许多,只轻轻卷着落在枝头的雪沫。
倾如早早候在树林外,见苒苒与朴水闵走来,忙上前见礼:“公主,殿下已在祭台那边等着了。”她引着两人穿过林间小径,雪地上已被踩出浅浅的脚印,沿途还挂着几盏未点亮的雪灯,灯面上画着茉莉花与梧桐叶,正是故国刃雪城的样式。
苒苒走着走着,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朴水闵察觉到她的失神,轻声道:“公主,您看这雪灯,和当年在归渔居湖边的一模一样呢。”苒苒点头,指尖轻轻拂过一盏雪灯,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小时候,哥哥总爱把画好的雪灯递给她,让她先挑选最喜欢的。
穿过一片松林,祭台便映入眼帘。曦风身着白袍,正弯腰调整祭台上的香炉,腰间挂着的银狐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听到脚步声,他回头望去,见是苒苒,眼底瞬间亮起光,快步走上前:“苒苒,你来了。”
这声“苒苒”,没有了“月神妹妹”的疏离,也没有了“公主”的客套,像极了当年在幻雪帝国时的称呼。苒苒心口一热,握着裙摆的手指微微松开:“哥哥。”
金芙儿从祭台旁走来,身着金衣,裙摆上的金莲在晨光中泛着柔光。她笑着上前,拉起苒苒的手:“妹妹,快过来看看,这些雪灯都是夫君亲手画的,画了好几天呢。”
苒苒走到祭台边,案上摆着十几盏雪灯,每一盏都画着不同的图案——有刃雪城的碧雪寝宫,有純玥楼的茉莉花田,还有她和哥哥当年在梧桐树林里追逐的身影。她拿起一盏画着归渔居的雪灯,灯面上的窗棂清晰可见,甚至还画着窗边那盆她当年养的雪茉莉。
“哥哥,你……”苒苒转头望向曦风,眼底泛起薄雾。曦风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支小小的火折子,点燃了祭台上的蜡烛:“当年在刃雪城,你总说我画的雪灯不好看,今日你再看看,是不是比从前强些了?”
苒苒笑着点头,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雪灯上,瞬间凝成小小的冰珠。朴水闵赶紧递上帕子,小声道:“公主,怎么还哭了?今日该高兴才是。”
“我是高兴。”苒苒擦去泪水,接过曦风递来的蜡烛,小心翼翼地点亮手中的雪灯。暖黄的光透过灯纸,将画中的归渔居照得格外温馨。曦风也点亮一盏雪灯,递给金芙儿:“我们一起放吧,就像当年一样。”
三人提着雪灯走到林间的湖边,湖面结着薄冰,却被曦风用法术融出一片水域。苒苒轻轻将雪灯放在水面上,看着它随着水波缓缓漂远,暖黄的光在冰面上映出浅浅的倒影。曦风与金芙儿也将雪灯放下,三盏雪灯在水面上排成一列,像三颗温暖的星子。
“当年你总爱跟我抢着放第一盏雪灯,”曦风望着漂远的雪灯,笑着回忆,“有一次你没抢过我,还坐在湖边哭了好久,说我欺负你。”
“哪有!”苒苒脸颊微红,反驳道,“明明是你故意不让我,还把雪灯放得老远,我都追不上。”
金芙儿看着两人斗嘴的模样,眼底满是笑意。她悄悄退到一旁,让他们兄妹俩说些体己话。朴水闵也跟着退开,与倾如站在不远处,望着湖面的雪灯。
“苒苒,”曦风忽然收住笑,语气变得认真,“在太阳神殿,若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虽不能常伴你左右,但定会护着你。”
苒苒望着哥哥坚定的眼神,心中满是感动。她想起在南极冰岛的日子,想起那些独自看雪的夜晚,忽然觉得,原来她并不是孤单一人。“我知道,”她轻声道,“有哥哥在,我不怕。”
风又起了,卷着雪灯的光晕在林间散开。曦风抬手,轻轻拂去苒苒发间的一片雪沫,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走吧,”他说,“我让厨房备了你爱吃的雪蜜糕,就在前面的亭子里,咱们去尝尝,看看是不是故国的味道。”
苒苒点头,跟着曦风往前走。阳光透过梧桐树枝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当年在幻雪帝国,他们并肩走过梧桐树街的模样。湖面的雪灯还在缓缓漂远,暖黄的光映着漫天的晴空,仿佛连这太阳焰星的风,都染上了曜雪玥星的温柔。
林间的亭子四面挂着素色纱帘,帘外积雪未消,亭内却暖得很——曦风早让人在亭中燃了银丝炭,炭盆上架着的银壶正冒着热气,旁边的木盘里摆着几碟雪蜜糕,糕上还撒着细碎的糖霜,像落了层薄雪。
苒苒刚坐下,金芙儿便递来一块雪蜜糕:“妹妹快尝尝,这是按曜雪玥星的方子做的,夫君特意让御厨学了半个月,说一定要还原你小时候爱吃的味道。”
苒苒接过糕点,指尖触到温热的糕体,咬下一口,甜而不腻的雪蜜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茉莉香,与记忆里碧雪寝宫里的味道分毫不差。她眼眶又有些发热,含糊道:“就是这个味……当年我总缠着厨房做,哥哥还总跟我抢。”
曦风坐在对面,闻言笑出声,白袍袖口轻轻搭在桌沿:“那时候你一次能吃三块,再抢就该积食了,我是替你控制着。”说着也拿起一块,慢慢吃着,目光落在苒苒身上,满是怀念,“还记得有次你偷吃雪蜜糕,把糖霜粘在嘴角,自己没发现,还跑去跟父王请安,逗得父王笑了半天。”
“哪有那么糗!”苒苒脸颊微红,伸手擦了擦嘴角,才想起此刻并没有糖霜,不由得笑了出来。朴水闵站在她身后,见她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也悄悄松了口气——自从来到太阳神殿,公主这样轻松的模样,实在少见。
亭外忽然传来鹤鸣,衷一情提着个食盒走进来,鹤羽衣摆上沾了些雪:“殿下,金芙儿公主,这是从曜雪玥星运来的冰镇茉莉汁,刚从冰窖里取出来,公主定喜欢。”他将食盒打开,里面放着四个玉杯,杯中盛着淡绿色的汁液,还飘着几片新鲜的茉莉花瓣。
金芙儿倒了一杯递给苒苒:“这茉莉是夫君让人从故国的茉莉花田丘移栽过来的,在暖棚里养着,如今还能开花呢。”
苒苒接过玉杯,指尖触到冰凉的杯壁,浅啜一口,茉莉的清香混着清甜的汁水滑入喉咙,瞬间驱散了口中残留的甜腻。她望着杯中漂浮的花瓣,忽然想起当年在純玥楼的窗边,她总爱摘几朵茉莉花放进茶里,哥哥则坐在一旁,陪着她看楼下的梧桐叶飘落。
“哥哥,”她轻声开口,目光望向曦风,“故国的刃雪城,如今还好吗?归渔居的那棵梧桐树,还在吗?”
曦风握着玉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温柔:“都好。我让人照看着呢,归渔居的梧桐树长得比以前还粗,每年夏天都枝繁叶茂的。茉莉花田丘也还是老样子,到了花期,整片田野都是香的。”他顿了顿,又道,“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回去看看,好不好?”
苒苒心中一动,却又很快垂下眼眸:“我……我如今是太阳神殿的月神,怕是不方便回去。”她想起帝俊的威严,想起易阳欣儿那双带着审视的凤眼,终究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念想。
金芙儿看出她的顾虑,握住她的手,语气温和:“妹妹别担心,夫君如今是北方净土世界的主王,若是想回故国,总有办法的。再说,陛下那边,我也会帮着说说情。”
曦风也点头,眼神坚定:“对,有我在,定能让你回故国看看。你放心,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苒苒望着兄妹俩真诚的眼神,心中那片因顾虑而沉寂的角落,又泛起了暖意。她轻轻点头,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好,我等着。”
亭外的雪又开始下了,却不再像往日那般寒冷,反而带着几分温柔。阳光透过纱帘,洒在桌上的玉杯和雪蜜糕上,映出淡淡的光晕。苒苒捧着玉杯,小口啜饮着茉莉汁,听着哥哥和嫂嫂说着故国的趣事,偶尔插几句话,笑声顺着敞开的亭门飘出去,与林间的鹤鸣、雪落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格外动听。
朴水闵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景象,悄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装着苒苒昨日让她准备的雪玉碎片——那是从当年哥哥送的雪玉坠上敲下来的一小块。她想着,等回到寒沁阁,就把这碎片串成手链,让公主戴在手上,就像哥哥陪在身边一样。
亭内的暖意渐渐漫出亭外,连飘落的雪花,都像是被这温馨的氛围染得柔和了许多。苒苒望着亭外覆雪的梧桐枝,忽然觉得,或许在这太阳焰星,她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温暖,不必再独自守着南极冰岛的清冷——因为她的哥哥,她的亲人,始终在她身边,从未远离。
雪蜜糕见了底,茉莉汁也喝得只剩半杯,亭外的雪却越下越柔,落在纱帘上,积起薄薄一层白。曦风看了眼天色,起身道:“苒苒,该回去了,再晚些雪大了,路不好走。”
苒苒点点头,刚要起身,指尖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玉杯,剩下的茉莉汁洒在白袍下摆,晕开一小片淡绿。她慌忙伸手去擦,却被曦风拦住:“没事,不过是点汁水,回去换件衣裳便是。”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方素色帕子,轻轻擦了擦她沾了水渍的指尖,动作自然得像从前无数次帮她收拾残局时一样。
金芙儿笑着递过一件厚披风,搭在苒苒肩上:“这披风是用北极狐的绒毛做的,暖和得很,你披着回去,别冻着。”苒苒接过披风拢紧,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狐绒香气,像极了哥哥从前常穿的那件狐裘。
四人并肩往树林外走,雪地上的脚印层层叠叠,衷一情和朴水闵跟在后面,手里提着剩下的雪灯。路过那片松林时,苒苒忽然停下脚步,望着枝头挂着的一盏雪灯——那盏灯上画着她和哥哥在雪地里堆雪人的模样,雪人戴着她亲手织的红围巾,眉眼画得憨态可掬。
“哥哥,这盏灯我能带走吗?”她指着那盏雪灯,眼底满是期待。曦风抬手取下雪灯,递给她:“本就是给你准备的,喜欢就拿着。回去挂在沁寒殿的窗边,夜里点亮,就像我陪着你一样。”
苒苒接过雪灯,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团暖融融的光。走到树林外,曦风看着她,又叮嘱道:“若是在宫里觉得闷,就让朴水闵去我府邸传个信,我让倾如送些故国的玩意儿给你解闷。”
“嗯。”苒苒点头,目光落在哥哥腰间的银狐玉佩上,那玉佩还是当年她亲手为他系上的,如今依旧亮得晃眼。“哥哥,你也要保重,别总为了公务累着自己。”
曦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轻柔:“知道了,你也是,别总待在寒沁阁里,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金芙儿拉了拉曦风的衣袖,轻声道:“让妹妹先回去吧,雪又大了。”曦风点头,看着苒苒和朴水闵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幕中,才转身对金芙儿道:“你看她方才的模样,总算笑了,我这心里也踏实些。”
金芙儿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以后我们常找些由头让她出来,多陪陪她,她就不会再觉得孤单了。”
苒苒提着雪灯往寒沁阁走,朴水闵撑着伞,小心地为她挡着雪。雪灯的暖光透过灯纸,映在她的脸上,连眉眼间都染上了柔和的笑意。“水闵,”她忽然开口,“你说,下次我们还能像今日这样,和哥哥嫂嫂一起吃雪蜜糕吗?”
朴水闵笑着点头:“当然能!殿下和金芙儿公主那么疼您,定会常邀您出来的。”
回到寒沁阁,苒苒第一时间就把雪灯挂在了沁寒殿的窗边。点亮蜡烛后,暖黄的光透过灯纸,将窗棂染得格外温馨。她坐在窗边,望着雪灯上的雪人图案,想起今日在亭子里的欢声笑语,嘴角忍不住上扬。
朴水闵端来热水,让她泡手:“公主,您今日高兴,夜里定能睡个好觉了。”苒苒点头,将手伸进热水里,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她想起哥哥递来的冰魄雪花,想起嫂嫂送的北极狐披风,想起亭子里的雪蜜糕和茉莉汁,忽然觉得,南极冰岛的冷,好像也没那么难挨了。
夜深时,雪渐渐停了。苒苒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雪灯,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哥哥的笑声,嫂嫂温柔的话语。她轻轻摸了摸枕边的雪玉梳,嘴角带着笑意,慢慢闭上了眼睛——这是她来到太阳神殿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而曦风府邸里,曦风正对着案上的舆图出神。金芙儿端着一碗热汤进来,放在他面前:“还在看公务?今日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曦风抬头,眼底带着笑意:“我在想,下次带苒苒去哪里好。东边的暖泉谷听说不错,能泡暖泉驱寒,等过些日子,我便邀她去那里。”
金芙儿笑着坐在他身边:“好,都听你的。只要妹妹能高兴,咱们多费些心思也值得。”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案上的舆图上,也洒在两人相握的手上。雪后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亮得晃眼,仿佛连宇宙间的风,都在为这兄妹间的牵挂,悄悄传递着温柔的讯息。
暖泉谷的邀约没等太久,不过十日,倾如便提着个描金食盒来寒沁阁。她掀开盒盖时,里面躺着两盏刚蒸好的雪蜜糕,还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张素笺,是曦风的字迹,笔锋带着熟悉的温和:“暖泉谷的泉水温润,已让人备妥你惯用的熏香与软垫,三日后辰时,我在谷外候你。”
苒苒捏着素笺,指尖拂过“你惯用的熏香”几个字,忽然想起在幻雪帝国时,她总爱用茉莉与雪松混制的熏香,连哥哥的书房都被她熏得满是这味道。如今隔了这么久,他竟还记着。朴水闵凑过来,闻着雪蜜糕的香气笑:“殿下多细心,连您爱吃的糕都特意送来,暖泉谷定是准备得妥妥帖帖的。”
三日后辰时,苒苒换了件月白色的锦裙,裙摆绣着细碎的冰纹,比往日的白裙多了几分柔和。刚到谷外,便见曦风的白袍身影立在晨光里,身旁停着一辆缀着银铃的马车,车帘是用极软的狐裘缝的,挡风又暖和。“上来吧,”曦风见她来,快步上前扶她上车,“车里备了热饮,是用曜雪玥星的雪莲煮的,能驱寒。”
马车里果然暖融融的,小炭炉上温着银壶,金芙儿正坐在软垫上剥橘子,见她进来便笑着递过一瓣:“妹妹来得正好,这橘子是从西洲国运来的,甜得很,你尝尝。”苒苒接过橘子,果肉的清甜在舌尖化开,竟比太阳焰星本地的水果多了几分清爽。
马车行得平稳,银铃偶尔发出轻响,伴着车外隐约的泉声,格外舒心。曦风靠在车壁上,给她讲暖泉谷的趣事:“谷里有处‘映月泉’,夜里月光落在泉面上,能映出双倍的月色,像极了故国碧雪寝宫的镜湖。”金芙儿补充道:“我还让人在泉边搭了个小亭子,备了你爱喝的茉莉茶,夜里咱们可以在亭子里赏月。”
说话间,马车便到了谷中。掀开车帘,暖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硫磺香,却不刺鼻。远处的泉池冒着白雾,池边种着几株红梅,花瓣落在水面上,随波轻轻晃动。曦风引着她往映月泉走,路上铺着厚厚的绒毯,踩上去软乎乎的,连鞋底都沾不到寒气。
“你先试试水温,”到了泉边,曦风递过一件绣着茉莉的浴衣,“若是觉得凉,我再让侍从添些热水。”苒苒接过浴衣,看着他与金芙儿转身往亭子走,才慢慢踏入泉中。泉水刚及腰腹,暖意顺着肌肤蔓延开来,连骨子里的寒气都像是被揉散了。她靠在泉边的青石上,望着头顶的红梅,忽然觉得浑身都松快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金芙儿在亭子里唤她:“妹妹,来喝杯茶吧,茶要凉了。”苒苒披上浴衣走过去,亭子里已摆好茶具,茉莉茶的香气混着泉边的水汽,格外宜人。曦风正拿着一支玉簪,簪头是用暖泉里的玉石雕的小月亮,见她来便递过来:“昨日在谷里寻到块好玉,让工匠雕了这个,戴着玩。”
苒苒接过玉簪,指尖触到温润的玉质,簪头的小月亮在晨光里泛着柔光。她想起小时候哥哥给她雕的雪玉小动物,眼眶微热:“谢谢哥哥。”金芙儿笑着帮她将玉簪插在发间,对着铜镜照了照:“真好看,这玉簪衬得妹妹气色都好了许多。”
午后,三人坐在泉边的软榻上晒太阳。金芙儿拿出一幅织锦,上面绣着刃雪城的雪景,是她特意让西洲国的绣娘织的:“妹妹若是想故国了,就看看这幅锦,等以后回去,咱们再一起去茉莉花田丘摘花。”苒苒摸着织锦上的雪纹,忽然觉得,原来温暖从来都不是只有太阳才能给,哥哥的牵挂、嫂嫂的体贴,都像这暖泉的水,悄悄裹住了她的心。
傍晚时,泉边渐渐凉了些。曦风让侍从燃起篝火,烤着从故国运来的鱼干。鱼干的香气飘散开,苒苒咬了一口,咸鲜中带着淡淡的松木味,与当年在归渔居湖边烤的鱼一模一样。“还记得吗?”曦风看着她,眼底满是笑意,“小时候你总爱抢我烤的鱼,还说我烤的比厨房好吃。”
“那是因为你总把最香的那块留给我。”苒苒笑着回应,嘴角沾了点鱼屑,金芙儿见状,温柔地帮她擦去。篝火的光映在三人脸上,连影子都显得格外温馨。
夜里,映月泉果然如曦风所说,月光落在水面上,映出两轮明月,波光粼粼的。苒苒靠在亭柱上,手里捧着温热的茉莉茶,望着双倍的月色,忽然轻声道:“哥哥,嫂嫂,谢谢你们。”
曦风与金芙儿对视一眼,都笑了。曦风拍了拍她的肩:“傻丫头,跟我们客气什么。以后只要你想,咱们常来这里,或是去别的地方,总能找到让你舒心的去处。”
夜风轻轻吹过,带着泉边的水汽与花香。苒苒望着眼前的两人,望着映在泉中的月色,忽然觉得,南极冰岛的清冷好像渐渐远了,太阳神殿于她而言,也不再只是一座冰冷的宫殿——因为有他们在,这里也成了能让她安心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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