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言公主月神嫦曦,人们更爱唤她苒苒,她的亲生丈夫是太阳神帝俊。帝俊尚有一位妻子,乃是火羲公主天后羲和,闺名易阳欣儿,欣儿总温柔地称苒苒为“月神妹妹”。这日大雨滂沱,苒苒独自走在雨幕中,豆大的雨珠砸在她的额角,湿了发鬓,冷风卷着雨丝灌进衣袖,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泪却混着雨水不停滑落。远处有人穿行过路口,在各站辗转停留,烟火缭绕处似有邂逅,转身告别时又藏着几分自由。苒苒望着这般景象,心里默默念着:愿这一生能常与自己伴游,爱过的人都是命中馈赠,却非人生的唯一选择。只要风还在吹,好运自会在路上慢慢赶来。
雨是从辰时三刻开始落的。起初只是稀疏几点,砸在广寒宫殿前的玉阶上,洇出浅淡的湿痕。可不过半个时辰,云层便似被谁捅破了般,瓢泼大雨轰然倾泻,将整座孤茗宫笼罩在白茫茫的水汽里。
苒苒立在沁寒殿的回廊下,身上那件素白的鲛绡裙被穿堂风卷得簌簌作响。裙角绣着的银线月光花,沾了雨雾后愈发显得剔透,像极了她此刻眼底蒙着的水汽。她未披外衫,乌发松松挽着个随云髻,几缕湿发贴在颈侧,水珠顺着纤细的锁骨滑进领口,激得她轻轻打了个寒颤。
“公主,这天儿邪性得很,您还是回殿内吧。”朴水闵捧着件月白披风从殿内追出来,熹黄色的裙摆在雨幕中划出柔和的弧线,“您瞧这雨,把您的发都打湿了。”
苒苒抬手拂去额角的雨珠,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她望着远处被雨雾模糊的卧龙大殿轮廓,那片金瓦在雨里泛着沉郁的光,像极了帝俊常穿的那件紫金玄衣。“水闵,你说这雨,能把殿角的铜铃洗得清亮些吗?”她的声音很轻,混着雨声,几乎要散在风里。
朴水闵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小声道:“许是能的。只是这雨太大,怕是要把廊下的兰草打坏了。”她将披风轻轻搭在苒苒肩上,“公主您身子弱,别站太久了。方才弄玉姐姐遣人来问,说火羲公主在火宫殿备了驱寒的姜茶,问您要不要过去坐坐。”
“火羲公主……”苒苒指尖捻着披风上的银狐毛,那毛软得像月光,“她又唤我‘月神妹妹’了?”
“是呢,”朴水闵帮她系好披风的系带,“弄玉姐姐说,火羲公主特意用烈焰独角兽的灵火煮的茶,说是能暖身子。”
苒苒望着雨幕里掠过的一道赤影,那是易阳欣儿的火翅在雨里留下的残影。她记得昨日在卧龙大殿,帝俊握着欣儿的手看她新炼的火符,欣儿穿着正红的宫装,金冠上的凤凰流苏垂在颊边,凤眼笑成了弯月:“月神妹妹瞧这符如何?帝俊说我这火符能抵得上他半道雷鸣掌呢。”那时她站在殿角,看着帝俊褐金的眼眸里映着欣儿的火翅,像极了太阳里烧着的烈焰。
“不去了,”苒苒转身往殿内走,披风的下摆扫过湿滑的青石板,留下一串浅浅的水印,“你去回了弄玉姐姐,就说我有些乏了。对了,把廊下的兰草移到暖阁里去吧,别让雨打坏了。”
朴水闵应了声,看着苒苒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后。殿内的烛火亮起来,将苒苒的影子投在窗纸上,纤细的,却又带着种莫名的韧劲儿。雨还在下,敲得殿顶的琉璃瓦噼啪作响,远处寒沁阁的铜铃忽然响了起来,清越的声音穿过雨幕,竟真的比往日清亮了许多。
苒苒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窗外的雨。她想起幼时在无尽海,人鱼族的姐姐们说,雨水是天空的眼泪,落进海里,就能让珍珠长得更圆。那时她总爱趴在礁石上看雨,看雨水把海面砸出万千个银亮的圈。后来嫁给帝俊,她便再没那样看过雨了。
殿外忽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是十二月亮女里的杏花提着鸟笼走过。笼里的金丝雀被雨惊得啾啾叫,杏花的声音隔着雨幕飘进来:“公主,这雀儿怕雨,我把它挪到暖房去。”
苒苒掀开窗帘一角,看见杏花粉白的裙摆在雨里晃,像朵被打湿的花。她忽然笑了笑,指尖在窗棂上轻轻划着:“让它淋会儿吧,许是它也想尝尝雨的味道呢。”
杏花愣了愣,随即笑着应了。雨还在下,可殿内的烛火暖融融的,把苒苒的侧脸映得柔和。她拿起案上的玉梳,慢慢梳着湿发,梳齿穿过发丝的声音,混着雨声,竟有种奇异的安宁。
远处的火宫殿里,易阳欣儿正托着腮看弄玉煮茶。火盆里的灵火跳跃着,映得她的火翅泛着暖光。“月神妹妹还是不肯来吗?”她拨了拨茶盏里的姜片,凤眼微微垂着。
弄玉往茶里添了勺蜂蜜,轻声道:“朴水闵说公主乏了。许是这雨太大,路不好走。”
易阳欣儿拿起茶盏,看着里面晃动的茶汤,忽然笑了:“也是,她素来喜静。罢了,等雨停了,我再送些新摘的丹桂过去。”她的指尖在茶盏沿轻轻划着,火媚术的微光在眼底一闪而逝,“这雨,倒把天地洗得干净了。”
雨还在下,广寒宫的兰草在暖阁里舒展着叶片,火宫殿的姜茶冒着热气,卧龙大殿的铜铃在雨里轻轻摇晃。苒苒靠在软榻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忽然觉得这雨也没那么冷了。她想起幼时在无尽海看雨的日子,那时她以为海是世界的全部,后来才知道,原来雨能落进海里,也能落在广寒宫的瓦上,落在帝俊的紫金玄衣上,落在欣儿的火翅上。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雨的湿气,却不觉得冷。苒苒拢了拢披风,将脸埋进柔软的狐毛里,嘴角轻轻弯了起来。
雨势渐缓时,寒沁阁外忽然传来一串清脆的铜铃响。朴水闵掀帘一看,只见熹黄色的身影立在廊下,裙摆绣着的金线猫爪纹沾了些雨珠,正是嫚媞公主萧玉。她身后跟着个青衣侍女,手里提着个竹篮,篮沿还搭着块明黄帕子。
“苒苒姐姐在吗?”萧玉的声音像浸了蜜,尾音微微上扬。她今日梳着双环髻,鬓边插着支猫眼石簪,猫儿似的杏眼弯成了月牙,见苒苒从殿内走出,便笑着迎上去,“我从琅玕城带了些新鲜的玉萧糕,听说姐姐爱这口,特意让御膳房做的。”
苒苒抬手请她入殿,软榻上的暖炉正烧得旺,将两人的影子映在雕花窗上。“你倒是消息灵通,”苒苒接过竹篮,帕子下的玉萧糕还冒着热气,糕面上撒的银线糖霜像极了落雪,“刚从萧煌京回来?”
“可不是嘛。”萧玉剥了颗蜜饯塞进口中,杏眼瞟向窗外,“我哥非要留我看什么‘麒麟献瑞’的仪式,耽误了好几日。倒是路过南极冰岛时,见寒沁阁的梅树都冒芽了,想着姐姐定是闷得慌。”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我还听说,火羲姐姐在火宫殿煮了姜茶?怎么没请你去?”
苒苒指尖捻着块玉萧糕,糕体软糯,甜而不腻。“许是她怕我嫌烟火气重。”她轻声道,目光落在萧玉袖口绣的小猫上——那猫睁着圆眼,爪子还挠着朵桃花,活灵活现的。
“她那点心思。”萧玉撇撇嘴,忽然又笑了,“不过说起来,我在萧云阙见到秦弘基了。他说帝俊哥哥最近在练新的雷法,雷峰剑的器灵都快被他逼得显形了。”她晃了晃脚,鞋尖的银铃叮当作响,“对了,你还记得流沙公子吗?上次在麟萧宫宴上,总跟着慕容沙破的那个。他昨日托人送了盒鲛珠给我,说是从无尽海采的……”
话未说完,殿外忽然掠过道青影,朴水闵探头道:“公主,十二月亮女中的栀子来了,说广寒宫的桂树该剪枝了。”
苒苒起身时,萧玉已蹦到了廊下,正踮脚看檐角的雨珠。“那我先走啦,”她回头挥挥手,熹黄色的裙摆扫过石阶上的水洼,溅起细小的水花,“明日我再带萧宇殿的新茶来!”
看着萧玉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苒苒忽然觉得手里的玉萧糕更暖了些。檐角的雨还在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声响,像谁在轻轻拨弄琴弦。
第二日天刚放晴,寒沁阁的梅枝上还挂着水珠,萧玉便提着个朱漆食盒来了。她今日换了件鹅黄色的软缎裙,裙摆绣着几只扑蝶的小猫,走起来时,猫爪下的银线仿佛真在动。
“苒苒姐姐你看!”她把食盒往案上一放,掀开盖子,里面是两盏碧色的茶汤,水面浮着几片嫩绿色的茶叶,“这是萧宇殿的‘雨前雀舌’,我哥说要沸水才能冲出香味。”她拿起茶筅轻轻搅动,茶汤里泛起细密的泡沫,“对了,昨日我回琅玕城,在御极殿门口撞见慕容四少了。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披风上沾着霜,像是刚从极北回来。”
苒苒端起茶盏,热气拂过鼻尖,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慕容护法向来值守北境,许是那边又起了风雪。”她想起帝俊提过,慕容沙破的天狼图腾最忌湿热,每逢南境多雨,他便会去极北待些时日。
萧玉却嘟起嘴,用茶筅拨着水面的茶叶:“可他连句寒暄都没有!倒是流沙公子,今日一早遣人送了只雪团猫来,说是在墨萧阁后巷捡的,眼睛像琉璃珠子。”她忽然笑起来,杏眼弯成了缝,“那猫见了我就蹭腿,跟我小时候养的‘琥珀’一模一样。”
正说着,朴水闵从殿外进来,手里捧着个青瓷瓶:“公主,这是弄玉姐姐送来的桃花露,说是火羲公主特意让百花仙子酿的,能润喉。”
萧玉凑过去闻了闻,眼睛一亮:“这香味倒像麟萧宫的桃花酿!苒苒姐姐,下月琼萧京要办花朝节,我哥说请了人鱼族的乐师来奏乐,你要不要去?”
苒苒指尖划过茶盏的冰裂纹,窗外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得梅枝上的水珠闪闪发亮。“再说吧,”她轻声道,“广寒宫的桂树刚剪了枝,我想看看它们发新芽。”
萧玉却拉着她的袖子晃了晃,猫似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去吧去吧!听说流沙公子要在花会上吹笛,他的‘流风曲’可是能引来百鸟的。”她忽然压低声音,“而且我听端怀说,帝俊哥哥也会去……”
话未说完,殿外传来十二月亮女中牡丹的声音:“公主,广寒宫的玉兔跑丢了,姐妹们正在找呢。”
苒苒起身时,萧玉已蹦到了廊下,正踮脚看檐角的阳光。“那我先回萧霄城了,”她回头挥挥手,鹅黄色的裙摆扫过石阶上的青苔,留下浅浅的痕迹,“花朝节前我再来看你!”
看着萧玉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苒苒忽然觉得手里的茶盏更暖了些。檐角的阳光落在青石板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像谁撒了一地的碎银。
花朝节前三日,萧玉又来了。这次她没带食盒,倒是拎着个竹编的鸟笼,笼里栖着只绿羽红喙的灵鸟,正歪着头啄自己的羽毛。她穿了件姜黄色的骑装,裙摆束在腰间,显得格外利落,鬓边那支猫眼石簪在阳光下闪着光。
“苒苒姐姐你看这‘传信雀’!”她把鸟笼挂在廊下的钩子上,雀儿扑棱了下翅膀,竟吐出个卷成细条的玉帛。萧玉展开玉帛笑眼弯弯:“流沙公子托它带信,说花朝节那日,他在琼萧京的百花台畔设了茶席,还请了人鱼族的乐师合奏。”
苒苒正看着宫女们给广寒宫的桂树绑防风的草绳,闻言回头时,指尖还沾着点草屑。“人鱼族的乐师?”她记得无尽海的姐姐们最擅用海螺吹奏,那声音能让潮汐都跟着起伏。
“可不是嘛。”萧玉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我还听说,慕容四少也会去。昨日我哥在萧云阙见着他,说他换了身新的玄甲,上面镶的天狼纹是用北境的寒铁铸的。”说到这儿,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用指尖捻了捻骑装的衣角,“不过……流沙公子说,他新学了支《月出》曲,想请你听听。”
这时朴水闵端着两盏蜜水过来,见萧玉的骑靴上沾着些泥点,笑着道:“公主这是骑马过来的?萧煌京到这儿可有百里地呢。”
“骑马才快呀。”萧玉接过蜜水喝了口,眼睛亮晶晶的,“我那匹‘踏雪’可神了,跑起来四蹄都不沾尘。对了苒苒姐姐,你要不要试试?我让仆从把它拴在殿外的马桩上了,雪白的毛,跟你裙子一个色。”
苒苒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殿外,果然见匹白马正甩着尾巴,马鬃上还系着条姜黄色的丝带。她轻轻摇了摇头:“我许久没骑过马了,怕是会摔。”
“我扶着你呀!”萧玉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掌心暖暖的,“就绕着广寒宫的梅林走一圈,踏雪乖得很,不会颠的。”
两人刚走到殿门口,就见十二月亮女中的山茶匆匆跑来,手里捧着件叠得整齐的白狐裘:“公主,方才火宫殿遣人送来的,说近日夜里凉,让您添件衣裳。”
萧玉探头看了看那狐裘,毛针又细又密,衬里还绣着暗纹的火焰:“火羲姐姐倒细心。”她转头对苒苒眨眨眼,“那我们明日再骑马?我带些萧宇殿的杏仁酥来,配着蜜水吃正好。”
苒苒点头时,萧玉已蹦回廊下解鸟笼,绿羽雀扑棱着翅膀飞到她肩头,亲昵地用喙蹭她的脸颊。“那我回墨萧都啦!”她翻身上马时,姜黄色的骑装在风里扬起个好看的弧度,“花朝节我来接你!”
马蹄声渐远,苒苒摸着山茶递来的狐裘,指尖触到衬里的暗纹,忽然觉得那纹路倒像极了萧玉裙摆上的猫爪印,暖融融的,带着点孩子气的热闹。廊下的传信雀还在啄羽毛,阳光透过桂树的枝桠洒下来,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网。
花朝节当日天刚蒙蒙亮,广寒宫的石阶就被晨露打湿了。苒苒正对着铜镜梳理长发,窗外忽然传来“喵呜”一声轻唤,朴水闵挑开窗帘笑:“公主您瞧,萧玉公主把那只雪团猫带来了。”
檐下的竹篮里,通体雪白的小猫正用爪子扒着篮沿,圆溜溜的琉璃眼直勾勾盯着殿内。萧玉蹲在篮边,姜黄色的裙摆在石板上折出柔和的褶子,她伸手挠了挠猫下巴:“这小东西今早非扒着我的马镫,许是也想瞧花朝节的热闹。”见苒苒走出殿门,她立刻起身,发间的猫眼石簪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流沙公子遣人来报,百花台的牡丹开得正好,人鱼族的乐师都已在台畔架起了海螺琴。”
两人并肩往琼萧京去时,雪团猫蜷在萧玉怀里,时不时用尾巴扫她的手腕。路过萧云阙时,恰逢慕容沙破领着几名护卫往御极殿去,他玄甲上的天狼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见了她们便驻足颔首,目光在萧玉怀里的猫身上稍作停留,随即转身离去。
“你看他还是那样。”萧玉小声嘟囔,指尖却不自觉绞了绞裙角。话音刚落,前方忽然飘来一阵笛音,清亮如流泉,引得路旁的莺鸟都跟着啼鸣。萧玉眼睛一亮:“是流沙公子的《流风曲》!”
百花台畔果然热闹。人鱼族的乐师正用海螺吹奏,银蓝色的鱼尾在水榭下轻轻摆动,与笛声缠成一片。流沙公子立在台边,青衫随春风拂动,见她们来便笑着颔首,笛音转而变得柔婉。萧玉抱着猫凑过去,叽叽喳喳问他新学的《月出》曲,雪团猫却从她怀里跳下来,追着一只粉蝶跑向台后的梅林。
苒苒跟着猫走进梅林时,忽见易阳欣儿正站在一株白梅下,火红的宫装衬得梅瓣愈发洁白。她手里捻着枝初开的玉兰,见了苒苒便笑道:“月神妹妹也来赏梅?方才帝俊还说,广寒宫的梅树许是比这儿的更艳。”
“火羲姐姐倒是清闲。”苒苒看着她鬓边金冠上的凤凰流苏,忽然发现那流苏末端坠着颗猫眼石,与萧玉发间的竟是同一款式。
远处的笛音又响了起来,夹杂着萧玉的笑声。雪团猫叼着片梅花瓣跑回来,蹭了蹭苒苒的裙角,留下个浅浅的粉色印记。风拂过梅林,落了两人满身花瓣,易阳欣儿抬手拂去苒苒肩头的花,指尖温温的:“这猫倒通人性,像极了萧玉那丫头。”
苒苒低头摸了摸猫的耳朵,忽然觉得这花朝节的风,比广寒宫的暖多了。
花朝节的热闹一直延续到午后。苒苒陪着萧玉在百花台畔的茶席坐下时,流沙公子刚吹完一曲《月出》,笛尾还沾着片飘落的桃花。萧玉捧着茶盏,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怀里的雪团猫却不安分,爪子扒着桌沿想去够碟子里的蜜饯。
“你瞧这馋猫。”萧玉笑着把猫抱稳,指尖在它毛茸茸的耳朵上捏了捏。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慕容沙破骑着匹黑马从御极殿方向而来,玄甲上的寒铁天狼纹在日光下泛着冷光。他路过茶席时勒住缰绳,目光扫过萧玉怀里的猫,喉间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随即策马往萧云阙去了。
“他……他是不是在看我?”萧玉的脸颊忽然红了,下意识地理了理姜黄色裙摆上的猫爪绣纹。流沙公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笑着往她碟子里添了块杏仁酥:“慕容护法向来值守北境,许是难得见这般热闹,多看两眼也寻常。”
苒苒端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梅林。易阳欣儿正和弄玉采摘新绽的白梅,火红的宫装裙摆扫过落满花瓣的草地,像一团流动的火焰。她忽然回头,对苒苒扬了扬手中的花束,凤眼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对了苒苒姐姐,”萧玉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木盒,“我哥让我给你带的。他说这是墨萧都特产的‘凝露膏’,抹在手上能防风寒。”木盒打开时,里面的膏体泛着淡淡的兰花香,与广寒宫的桂花香混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正说着,雪团猫忽然从萧玉怀里跳下来,追着一只蓝蝶往麟萧宫的方向跑。萧玉惊呼一声,提着裙摆就追了过去,姜黄色的身影在花树间穿梭,像只快活的小黄雀。流沙公子笑着摇摇头,对苒苒道:“我去看看,免得她摔着。”
茶席边顿时安静下来。苒苒望着萧玉远去的方向,只见她追到麟萧宫的玉阶下,恰好与折返的慕容沙破撞了个正着。慕容沙破伸手扶了她一把,玄甲的袖口蹭过她的裙角,萧玉的脸瞬间红得像枝头的石榴花。
风拂过百花台,带来远处人鱼族乐师的海螺声。苒苒低头看着手中的木盒,指尖沾了点凝露膏,微凉的触感里藏着一丝暖意。她忽然觉得,这花朝节的日光,比广寒宫的月光,更让人心里踏实。
麟萧宫的玉阶下,慕容沙破的指尖刚触到萧玉的胳膊,便像被烫到似的收了回去。他玄甲上的寒铁天狼纹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喉间低低道:"走路细看些。"话音未落,雪团猫从两人脚边窜过,叼着片蓝蝶翅膀往萧云阙跑,慕容沙破的目光跟着猫影掠了掠,随即翻身上马,黑马的蹄子踏过落满花瓣的石板,溅起几片粉白的梅瓣。
萧玉站在原地,手还僵在半空,姜黄色裙摆上的猫爪绣纹仿佛都染上了热意。流沙公子追过来时,正见她望着慕容沙破远去的方向出神,便笑着把雪团猫抱起来:"这小东西倒机灵,知道往热闹处跑。"萧玉回过神,接过猫时指尖还在发烫,小声嘟囔:"谁要它多事。"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鬓边的猫眼石簪在光里闪了闪,像藏了颗小太阳。
苒苒在茶席边看得清楚,朴水闵端来新沏的雨前雀舌,轻声道:"萧玉公主这模样,倒像极了青霄寝宫那株盼春的海棠。"苒苒抿了口茶,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卧龙大殿——帝俊的紫金玄衣一角正从殿门闪过,身边跟着冰火麒麟王子西烨,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雷霆诀的灵力波动隐约散开,让周遭的花瓣都颤了颤。
这时易阳欣儿带着弄玉走过来,火红的宫装裙摆扫过茶席,留下一缕暖香。"月神妹妹瞧什么这样入神?"她拿起茶盏时,火翅末梢的金纹在光里流转,"方才帝俊说,南极冰岛的冰莲开了,问你要不要去采些来酿蜜。"
苒苒还没答话,萧玉抱着猫跑回来,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尽:"采冰莲?带上我带上我!墨萧都的冰窖里藏着去年的青梅酒,配冰莲蜜正好。"她颠了颠怀里的猫,"雪团也能去吗?它毛厚,不怕冷。"
易阳欣儿被她逗笑,凤眼弯成了月牙:"带,怎会不带。不过得等帝俊忙完御极殿的事,他昨日还说,要借西烨的冰火灵力护着冰莲不化呢。"
说话间,远处传来鹰族首领秦弘基的啸声,几只苍鹰掠过琼萧京的上空,翅膀上驮着夕阳的金辉。萧玉忽然拍了下手:"对了苒苒姐姐,我哥让我给你带的凝露膏好用吗?墨萧阁的工匠说,这膏里加了北极冰蚕的丝,比寻常的更润些。"
苒苒抬手摸了摸手腕,那里还留着凝露膏的兰花香。夕阳的光透过梅林洒下来,在茶席上织出金红的网,雪团猫打了个哈欠,蜷在萧玉怀里,尾巴尖轻轻扫着她的手。远处人鱼族的海螺声又响了,这次混着流沙公子的笛声,像把天上的霞光都揉进了音符里。
采冰莲的事定在了三日后。这日苒苒正坐在广寒宫的暖阁里,看十二月亮女中的牡丹修剪桂树枝,殿外忽然传来雪团猫“喵呜”的叫声。朴水闵掀帘一看,笑着回头:“公主,萧玉公主来了,还带了位客人。”
苒苒抬头时,萧玉已蹦了进来,姜黄色的裙摆扫过暖炉边的毡毯,怀里的雪团猫正探头探脑。她身后跟着个青衫男子,腰间悬着支玉笛,正是流沙公子。“苒苒姐姐,你瞧我带谁来了?”萧玉把猫往软榻上一放,雪团猫立刻蜷到苒苒脚边,用尾巴蹭她的裙角,“流沙公子说,他会用风系灵力护着冰莲,采的时候就不会伤着花瓣。”
流沙公子拱手浅笑:“月神殿下,听闻无尽海的冰莲与别处不同,花瓣上凝着星辰碎屑,若用笛声引之,或能让莲蕊更显澄澈。”他说话时,袖口的银线绣纹随着动作微动,竟与萧玉裙摆上的猫爪纹隐隐呼应。
正说着,弄玉从殿外进来,手里捧着个朱漆托盘,上面放着两盏琥珀色的茶汤。“这是火羲公主让送来的‘暖焰茶’,”弄玉将茶盏放在案上,“公主说南极冰岛寒气重,喝这个能驱寒。对了,帝俊殿下遣人来问,要不要让冰火麒麟王子西烨提前去冰岛布下结界。”
“西烨的冰火灵力最是稳妥。”苒苒端起茶盏,热气拂过鼻尖,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她瞥见萧玉正偷偷看流沙公子,指尖捻着裙角,像只揣了心事的小猫。
这时雪团猫忽然跳下软榻,叼着苒苒的裙边往殿外拖。萧玉笑着追出去:“你又要去哪?”苒苒和流沙公子跟着走到廊下,只见慕容沙破正站在宫门外,玄甲上还沾着些极北的霜花,见了他们便颔首:“帝俊殿下让我来取雷峰剑的剑穗,西烨说布结界需用雷霆之力镇场。”
萧玉的脸瞬间红了,手里的猫爪帕子都快绞变形。流沙公子却上前一步,笑着将腰间的玉笛递给慕容沙破:“慕容护法刚从北境回来?这笛上沾着些风灵力,或许能帮你驱散寒气。”慕容沙破看了看玉笛,又看了看萧玉,喉间低低“嗯”了一声,接过笛时指尖不经意碰到流沙公子的手,两人都微微一怔。
雪团猫忽然窜到慕容沙破脚边,用头蹭他的玄甲。萧玉惊呼:“它竟不怕你!”慕容沙破弯腰摸了摸猫的耳朵,寒铁手套蹭过猫毛,竟没吓到它。“猫性通灵。”他淡淡道,目光在萧玉脸上停了一瞬,随即转身往卧龙大殿去了。
萧玉站在原地,手还僵在半空,姜黄色的裙摆被风掀起个小角。流沙公子笑着把玉笛拿回来:“看来雪团也觉得慕容护法是个好人。”萧玉抿着唇笑,鬓边的猫眼石簪在光里闪了闪,像落了颗小星辰。
苒苒看着他们,指尖的暖焰茶还冒着热气。远处寒沁阁的铜铃响了,清越的声音穿过桂树,竟带着些暖意。她忽然觉得,三日后的南极冰岛,或许不会像想象中那么冷。
三日后出发前往南极冰岛时,天刚蒙蒙亮。萧玉骑着她的“踏雪”白马,姜黄色的骑装在晨雾里像团跳动的光,雪团猫蜷在她怀里,爪子扒着马鞍上的绒垫。苒苒乘坐在帝俊安排的云撵上,透过薄纱望去,能看见易阳欣儿的火翅在前方划出暖红的光痕,她身边的弄玉正捧着个锦盒,里面盛着帝俊特意准备的雷霆符——据说能在极寒中保持灵力不散。
行至半途,云撵忽然慢了下来。朴水闵掀帘回报:“公主,慕容护法和流沙公子在前方等候,说是西烨殿下已在冰岛布好结界,让咱们稍作休整再入寒境。”苒苒探头看去,见慕容沙破立在块巨大的冰岩旁,玄甲上的天狼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流沙公子则倚着棵覆雪的苍松,手里转着那支玉笛,笛音轻响时,竟有几只冰雀绕着他飞。
萧玉立刻翻身下马,雪团猫从她怀里跳出来,踩着雪地上的晨光跑到慕容沙破脚边,用尾巴扫他的靴尖。“慕容护法,你也来了?”萧玉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指尖不自觉理了理骑装的领口,“我哥说冰岛的冰缝里有会发光的鱼,咱们能瞧见吗?”
慕容沙破低头看了眼蹭他靴筒的猫,喉间低低道:“西烨说结界内有暖泉,或许能引来些。”他抬手时,玄甲的袖口落下几片碎雪,恰好落在雪团猫的背上,猫抖了抖毛,竟往他脚边又靠了靠。
易阳欣儿这时也勒住云撵,火红的宫装裙摆扫过雪地,留下串浅浅的脚印。“月神妹妹瞧这雪,倒比广寒宫的更细些。”她笑着看向萧玉,“方才流沙公子还说,要给咱们奏支《寒江雪》,说是在墨萧都学的新曲。”
流沙公子闻言便举起玉笛,笛声起时,周遭的雪粒竟随着音符在空中打转,像撒了把碎银。萧玉听得入神,连怀里的猫都忘了抱,直到雪团猫“喵”地叫了声,蹭着她的手要吃的,才慌忙从袖袋里摸出块蜜饯,掰了小半递到猫嘴边。
苒苒坐在云撵里,看着萧玉弯腰喂猫时,姜黄色的裙摆沾了点雪,像撒了把碎金。远处慕容沙破的目光偶尔落在萧玉身上,虽依旧冷着脸,玄甲下的手指却悄悄蜷了蜷——方才雪团猫蹭他时,他分明感觉到猫爪上沾着点蜜饯的甜香,和萧玉发间猫眼石簪的味道很像。
“该走了。”帝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的紫金玄衣在晨雾里泛着流光,身后的冰火麒麟王子西烨正挥手布下最后一道结界,冰蓝色的灵力在半空织成光网,将寒风吹拂的声音都挡在了外面。
萧玉立刻抱起雪团猫翻上马,路过慕容沙破身边时,故意让马蹄慢了慢。雪团猫忽然从她怀里探出头,对着慕容沙破“喵呜”叫了声,像是在打招呼。慕容沙破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抬手掸掉她肩头的片落雪,指尖触到她的骑装时,两人都顿了顿。
云撵再次启动时,苒苒看见萧玉的耳根红了,像被晨光染透的桃花。雪地上的脚印一串跟着一串,有白马的蹄印,有玄甲的靴印,还有雪团猫小小的爪印,在结界的暖光里,慢慢往冰岛深处延伸。
进入南极冰岛结界深处,寒雾渐渐淡了。西烨布下的冰火结界在周遭织出暖光,将刺骨的寒风挡在外面,地面的积雪下竟透出些微绿意——想来是灵力催得冻土提前醒了。萧玉骑着踏雪走在中间,雪团猫在她怀里打了个哈欠,爪子扒着她姜黄色的骑装,露出点雪白的肚皮。
“前面就是暖泉了。”流沙公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青衫的下摆沾了些冰碴,却丝毫不影响步履轻快。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冒着白汽的水潭嵌在冰岩间,潭边生着丛丛冰蓝色的花,花瓣上凝着细碎的光,正是他们要找的冰莲。
易阳欣儿笑着拢了拢火红的宫装:“果然比传闻中好看。”她转身对苒苒道,“月神妹妹,你看那朵最大的,花瓣上的星辰碎屑都快落下来了。”苒苒顺着看去,那朵冰莲正浮在暖泉中央,水汽缭绕中,确实有微光像碎星般流转。
萧玉早已按捺不住,翻身下马时差点被雪块绊倒,幸好慕容沙破伸手扶了她一把。他玄甲上的天狼纹在暖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指尖触到她胳膊时,萧玉的脸“腾”地红了,忙低下头去看雪团猫:“你这小东西,差点让我摔了。”猫却像是没听见,挣着要从她怀里跳下来,直奔暖泉边的冰莲而去。
“小心冰滑。”慕容沙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萧玉“嗯”了一声,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着猫往泉边走。流沙公子这时已取出玉笛,笛声轻起时,暖泉里的冰莲竟微微晃动,花瓣上的碎星随着音符飘起来,像撒了把银粉。
苒苒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萧玉蹲在泉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够冰莲。她姜黄色的裙摆拖在雪地上,沾了些冰屑,倒像给裙子绣了圈银边。慕容沙破就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玄甲的影子落在她身上,像给她罩了层浅浅的保护罩。
“这猫倒机灵。”朴水闵轻声道,指着雪团猫——它正用爪子轻轻拨弄冰莲的叶子,像是在帮萧玉稳住花茎。萧玉回头时正好对上慕容沙破的目光,他立刻移开视线,看向暖泉对岸的冰岩,耳根却悄悄泛了红。
易阳欣儿走过来,递给苒苒一盏暖焰茶:“你看他们,倒比这冰莲还热闹。”她火翅上的金纹在暖光里闪闪发亮,“方才帝俊还说,要把最大的那朵冰莲给你酿蜜,说是配广寒宫的桂花最香。”
苒苒接过茶盏,看着萧玉终于摘下那朵大冰莲,举起来对着光笑。阳光透过冰莲的花瓣,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落了满颊的星子。慕容沙破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伸手帮她拂掉肩上的片冰屑,这次萧玉没有躲,只是抱着冰莲,笑得更甜了。
远处传来帝俊的声音,催着大家该返程了。萧玉把冰莲小心地放进锦盒,雪团猫跳回她怀里,舔了舔她的手指。慕容沙破走在她身侧,玄甲的靴尖偶尔碰到她的马蹄印,两人都没说话,却有淡淡的暖意随着结界的光,慢慢漫了开来。
返程的云撵行至半途,忽然被一阵清脆的鸟鸣拦住。萧玉掀开车帘,见是只衔着红笺的信鸽,翅尖还沾着墨萧都的桂花香。她展开笺纸,眉眼瞬间亮了——是哥哥萧宁的字迹,说扶桑古国的樱花开了,邀她回去赏玩,顺带提了句慕容沙破的天狼图腾与猫族图腾曾有过渊源,当年慕容家先祖曾受猫族庇佑。
“扶桑的樱花……”萧玉指尖捻着红笺,姜黄色的裙摆在风里轻轻晃,“听说开得比琼萧京的桃花还盛。”她转头看向身侧的慕容沙破,他正勒着黑马走在云撵旁,玄甲上的霜花已被结界暖光融成细珠,“慕容护法,你去过扶桑吗?”
慕容沙破勒马的手顿了顿,褐眸里闪过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北境值守时,曾路过其边界。”他喉结动了动,补充道,“樱花开时,风里有甜香。”雪团猫似懂非懂,从萧玉怀里探出头,用爪子拍了拍慕容沙破的玄甲,留下个浅浅的白印。
易阳欣儿在前方听到动静,笑着回头:“既是萧宁相邀,倒该去看看。”她火翅微展,拂开片挡路的云絮,“听说扶桑的和果子配人鱼族的海茶最妙,苒苒妹妹定喜欢。”苒苒望着远处渐浓的暮色,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朵冰莲——花瓣上的星辰碎屑仍在闪烁,像极了萧玉发间的猫眼石簪。
流沙公子这时吹起了笛,曲声比来时更柔,引得云撵旁的云雀都跟着盘旋。“这曲《樱雪》,是在墨萧阁学的。”他看向萧玉,青衫上的银线纹与她裙角的猫爪纹在暮色里交辉,“若去扶桑,我吹给你听。”萧玉脸颊微红,刚要答话,却见慕容沙破从怀中摸出个小锦袋,递到她面前。
“北境的冰晶,能护着樱花不谢。”他声音依旧低沉,玄甲的指尖却微微泛白。锦袋上绣着只天狼,与他图腾模样无二。萧玉接过时,指尖触到袋里的凉意,竟觉得比暖泉的水还暖些。雪团猫“喵”地叫了声,用头蹭着锦袋,像是在替她道谢。
云撵渐入琼萧京的地界,远处卧龙大殿的金瓦已在暮色里泛光。萧玉把锦袋小心收进袖中,抬头时正对上慕容沙破的目光——他虽已转回头,耳根却染着与天际晚霞同色的红。雪团猫蜷在她怀里,爪子还搭在袖袋上,仿佛也在替她珍存这份暖意。
苒苒掀起车帘一角,看着萧玉与慕容沙破并辔而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暮色里的风,比广寒宫的月光更温柔。远处传来弄玉的声音,说火宫殿的姜茶已温好,帝俊在卧龙大殿等着分冰莲蜜。她回头时,见易阳欣儿正对着镜簪花,火翅的金纹在烛火里流转,像撒了满殿的星光。
从南极冰岛返回后,琼萧京的樱花开得正盛。萧玉提着萧宁送来的扶桑樱枝,站在广寒宫的梅林下,姜黄色的裙摆被风掀起,露出裙角绣着的小猫扑樱图案。雪团猫蹲在她脚边,用爪子拨弄着枝上的花瓣,粉白的樱瓣落在猫背上,像撒了把碎雪。
“公主这樱枝养得真好。”朴水闵端着新沏的海茶出来,笑着道,“昨日弄玉姐姐来,说火羲公主在火宫殿摆了樱宴,邀您和萧玉公主过去呢。”萧玉闻言眼睛一亮,抱起雪团猫就往殿外走:“那得赶紧去!我还带了墨萧都的和果子,配海茶正好。”
两人刚走到宫门口,就见慕容沙破牵着黑马从萧云阙方向来。他玄甲上的天狼纹在阳光下泛着光,马鞍旁挂着个竹篮,里面装着些北境的冰晶——正是那日他送给萧玉的同款。“慕容护法!”萧玉的声音像雀儿似的,雪团猫从她怀里探出头,对着慕容沙破“喵呜”叫了声。
慕容沙破勒住马,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樱枝上:“去赴樱宴?”他抬手从竹篮里取出块冰晶,递到萧玉面前,“这是北境的‘凝樱晶’,能让樱花多开三日。”萧玉接过冰晶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顿,她的脸颊瞬间红得像枝顶的樱花。
到了火宫殿,易阳欣儿正坐在殿外的樱树下,火红的宫装裙摆扫过落满花瓣的草地。她身边的弄玉正摆着和果子,见萧玉进来便笑着道:“萧玉公主可算来了,流沙公子刚还说,要奏支《樱落》曲给你听呢。”萧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流沙公子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手里握着玉笛,青衫上沾着片樱瓣。
“苒苒妹妹瞧这樱景。”易阳欣儿拉着苒苒坐下,火翅末梢的金纹在光里流转,“帝俊说这樱树是从扶桑移栽来的,与萧宁那株是同根。”苒苒看着萧玉蹲在流沙公子身边,听他讲笛曲的调子,雪团猫则在两人脚边追着樱瓣跑,忽然觉得这殿外的樱雨,比广寒宫的桂雨更热闹些。
正说着,慕容沙破也走了进来。他没坐,只是站在樱树旁,玄甲的影子落在萧玉脚边。雪团猫忽然叼着片樱瓣跑到他脚边,用头蹭他的靴筒。萧玉回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立刻移开视线,却悄悄弯腰,将猫爪上的樱瓣拈了下来。
殿内的铜炉里飘着暖香,殿外的樱瓣簌簌落下。萧玉拿起块和果子,递到流沙公子面前,又偷偷往慕容沙破的方向瞥了眼。苒苒端着海茶,看着她鬓边的猫眼石簪在樱光里闪,忽然觉得这春日的时光,像被樱瓣裹住了似的,暖融融的,又带着点甜。
樱瓣落得更密了,像给石桌铺了层粉纱。萧玉咬了口和果子,蜜甜的豆沙馅在舌尖化开,她抬眼时,正撞见慕容沙破往这边看——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片樱瓣,指尖轻轻捻着,玄甲的寒光都柔和了些。
“流沙公子的笛呢?”易阳欣儿笑着催,火翅扇起一阵风,吹得樱瓣纷飞。流沙公子举起玉笛,笛声起时,雪团猫忽然跳到慕容沙破脚边,蜷成个白球。萧玉看得笑出声,没留意鬓边的猫眼石簪滑了下,慕容沙破伸手扶了一把,指尖擦过她的发梢,留下点樱香。
苒苒端着茶盏,看着萧玉红透的耳根,又看了看易阳欣儿眼底的笑意。远处卧龙大殿的方向传来雷霆诀的灵力波动,该是帝俊在练剑了。殿外的樱树还在落瓣,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染成了粉的,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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