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帘,将天地笼在一片迷蒙中。曦言公主月神嫦曦,人们更愿唤她苒苒,此刻正独自走在雨中。冰冷的雨珠落在她光洁的额上,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晚风穿过街巷,掀起她素色的衣袖,猎猎作响。
她的夫君是太阳神帝俊,可帝俊身边还有另一位妻子,火羲公主天后羲和,那位常唤她“月神妹妹”的易阳欣儿。苒苒踩着积水前行,路过曾有烟火气息的路口,想起那些短暂的邂逅,又想起告别时的坦荡。她望着雨幕轻声念:“愿这一生,能常与自己伴游。爱过的人都是心上的光,却未必是非要同行的路。”
雨丝如帘,将天地笼在一片迷蒙中。细密的雨珠像是宇宙织就的银线,从伽诺城铅灰色的天幕垂落,打湿了太阳神殿飞檐上的金乌雕刻,也模糊了数万里外南极冰岛的轮廓。寒沁阁的玉阶旁,几株伶仃的梅树在雨中瑟缩,枝头未绽的花苞裹着湿漉漉的寒气。
曦言公主月神嫦曦,人们更愿唤她苒苒,此刻正独自走在雨中。她身上的白裙如雪,裙摆拖过积水时漾开细碎的涟漪,裙角绣着的银丝月光纹被雨水浸得透亮,仿佛真有月光在布料下流转。她未施粉黛的脸颊在雨雾中透着玉般的莹白,额前的碎发被雨珠黏在光洁的额上,顺着下颌线滑落的水珠,在尖细的下巴处悬了悬,终是坠入脚下的水洼,漾开一圈圈小小的涟漪。那双盛着星辰的眼眸此刻蒙着水汽,睫羽上挂着的雨珠让她眨眼时带了些微的涩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晚风穿过街巷,掀起她素色的衣袖,猎猎作响。袖口处绣着的十二瓣雪花在风中微微颤动,像是要随着风一同飘向远方。她踩着积水前行,每一步都轻得像一片云,却还是在青石板路上留下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新的雨水填满。路过曾有烟火气息的路口——那里曾有卖糖画的老翁支着摊子,帝俊曾牵着她的手,用雷鸣掌引动的微暖电流烘干她被雨打湿的发梢,说要把最亮的金乌羽插在她的发髻上——如今只剩一盏孤零零的石灯,灯芯早已熄灭,灯壁上的纹路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
“月神妹妹这是往哪儿去?”
温润的声音裹着暖意穿透雨幕,苒苒脚步一顿,转过身时,看见易阳欣儿站在不远处的廊下。火羲公主今日穿了件石榴红的广袖流仙裙,裙摆上用金丝绣着烈焰独角兽的图腾,走动时仿佛有火光在布料下游走。她头戴金冠,冠上的凤凰珠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映得那双凤眼更显妩媚。身侧的侍女弄玉正撑着一把赤金伞,伞面绘着浴火凤凰图,将主人护在一片干燥的暖意里。
苒苒微微颔首,声音轻得像雨丝:“闲来无事,走走罢了。”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雪花纹,那里还残留着广寒宫的清寒,与不远处易阳欣儿身上散发出的暖热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易阳欣儿上前两步,赤金伞的阴影恰好罩住苒苒半边身子。她望着苒苒湿漉漉的发梢,眼尾的红痣在雨雾中若隐若现:“这雨寒得很,妹妹怎不多带些人?若是冻着了,九哥怕是要心疼的。”她说着,抬手想拂去苒苒肩上的雨珠,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冰凉的白裙时,被苒苒不动声色地避开。
苒苒垂眸看着脚下的水洼,里面映着灰蒙蒙的天,还有她自己模糊的倒影:“欣儿姐姐多虑了,我自小在冰雪大陆长大,这点寒意算不得什么。”她想起幼时在幻雪帝国的宫殿里,自己总爱光着脚踩在结着薄冰的玉石地上,那时父王会笑着把她抱进怀里,用掌心的暖意融化她脚上的寒气。可如今,能给她暖意的人,身边却已有了更需要温暖的火焰。
易阳欣儿收回手,指尖在袖中轻轻蜷起,唇角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妹妹的性子还是这般清冷。九哥昨日还说,要把寒沁阁的暖玉床换去,再添些火晶壁灯,想来是怕你住得不适。”她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那双能迷惑人的凤眼里,此刻映着苒苒的身影,却让人猜不透真实的心思。
苒苒抬眸,目光掠过易阳欣儿身后侍立的弄玉和端怀——她们垂着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只是两尊精致的雕像。她轻轻吸了口气,雨水中带着远处卧龙大殿的烟火气,还有寒沁阁独有的冰梅香,两种气息交织在一起,像是她此刻的心境。
“不必了。”苒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广寒宫的清冷,我早已习惯。倒是姐姐,近日天气多变,火殿的地龙怕是要多烧些,别让九哥着了凉。”她说着,微微屈膝,算是行了礼,转身继续沿着积水的石板路往前走。
晚风再次掀起她的衣袖,猎猎作响,像是在诉说着无人能懂的心事。她望着雨幕轻声念:“愿这一生,能常与自己伴游。爱过的人都是心上的光,却未必是非要同行的路。”话音落下时,雨丝似乎更密了些,将她的身影渐渐隐在迷蒙的水汽里,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在青石板路上慢慢被雨水抚平。
雨丝还在密密斜织,苒苒的白裙下摆已沾了些泥点,像雪地上落了几片墨渍。忽然有轻快的脚步声踏碎雨幕,朴水闵撑着柄绘着寒梅的油纸伞快步走来,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颌处一抹熟悉的杏色——那是她常穿的熹黄色衣裙的颜色。
“公主,您怎么又独自出来了?”朴水闵把伞稳稳罩在苒苒头顶,声音里带着嗔怪,指尖却细心地拂去她肩头的一片湿叶,“萧宁殿下和闵后娘娘刚到寒沁阁,说要送些从琅玕城带来的暖玉糕。”
苒苒抬眸时,恰好看见不远处廊下立着两道身影。穿白衣的男子身形挺拔,正是天皇宁天萧宁,他腰间系着条绣着墨色猫纹的玉带,听见动静便转过身,褐眸里映着雨光,温和得像琅玕城的春日。他身边的女子穿着月白色宫装,发髻上插着支珍珠步摇,正是朴水闵——此刻她不再是侍女,而是萧家皇室的闵后。
“月神姐姐。”朴水闵走上前,自然地挽住苒苒的 arm,指尖带着暖玉的温度,“萧宁说这暖玉糕用琅玕城的地心火蒸了三个时辰,吃着不烫嘴,还能驱寒。”她说话时眼尾微微上挑,依稀还是当年那个跟在苒苒身后,会偷偷把蜜饯塞给她的小丫头,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皇室妃嫔的温婉。
萧宁已命侍从把食盒打开,白玉碟里的糕点透着淡淡的莹光,热气氤氲中散着桂花甜香。“苒苒姐姐尝尝?”他递过一双玉筷,白衣袖口随动作轻扬,露出腕上串着的猫形玉坠——那是他本真图腾的模样,“昨日玉妹还说,该请你和欣儿姐姐去萧宇殿赏新培育的‘雪焰梅’,说那花一半似雪,一半如火。”
苒苒接过玉筷,指尖触到糕点的暖意时,忽然想起多年前在幻雪帝国,朴水闵也是这样,总在她练完冰雪术的深夜,端来一碗热姜茶,说“公主手凉,得暖暖”。如今她成了闵后,身边有了萧宁这样温润的夫君,连说话时眼底的光都比从前亮了些。
“你们倒是有心。”苒苒咬了口暖玉糕,甜意从舌尖漫到心底,“只是欣儿姐姐许是在火宫殿,她近来总说卧龙大殿的地龙不够旺。”
正说着,远处忽然掠过一道火红的身影,弄玉提着裙摆跑来,发髻上的金钗叮当作响:“月神娘娘,闵后娘娘,火羲公主请各位去主殿,说刚从萧煌京运来的火晶灯到了,要一起瞧瞧呢。”
朴水闵看向萧宁,见他微微颔首,便笑着对苒苒说:“那正好,萧宁带了些琅玕城的琉璃灯罩,说配火晶灯最是好看。”苒苒望着他们相视而笑的模样,忽然觉得这雨似乎也没那么冷了——原来有些陪伴会换种模样,但那份暖意,从来都在。
一行人往卧龙大殿去时,雨势渐渐小了。廊下的积水顺着青石板的纹路蜿蜒,映出檐角垂落的雨珠,像串断续的水晶帘。朴水闵挽着苒苒的手,步子轻缓,熹黄色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细碎的水花——她如今虽为闵后,走在苒苒身边时,姿态里仍带着当年侍女的亲昵,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为人妻的温润。
“前几日回幻雪帝国,见着十七姐宫里的珊瑚树又长高了些。”朴水闵侧头对苒苒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珍珠手链,“我偷偷摘了片珊瑚叶,想着给你嵌在发簪上,配你这身白裙正好。”
苒苒轻笑,眼尾的弧度像月牙:“你还是这般,总记挂着这些小物件。”她想起从前在广寒宫,朴水闵总在雪夜里把暖炉裹在锦帕里塞给她,说“公主的手要暖着,才能画出好看的月影图”。如今换了天地,这份细心倒没变。
正说着,卧龙大殿的朱漆门已在眼前。殿内暖意扑面而来,十二盏新置的火晶灯悬在梁上,灯壁上雕刻的金乌纹在火光中流转,把殿内照得如同白昼。易阳欣儿正坐在主位的凤椅上,指尖捻着颗赤红色的珠子,见众人进来,便笑着起身:“妹妹们可算来了,这火晶灯是萧煌京的能工巧匠新制的,据说能随心境变光呢。”
她今日穿了件石榴红的广袖裙,裙摆上用金丝绣着烈焰独角兽图腾,走动时裙摆扫过地面,像有火苗在流转。弄玉和端怀侍立两侧,见朴水闵进来,端怀便上前一步,笑着福身:“闵后娘娘今日气色真好,想来琅玕城的水土养人。”
朴水闵还没答话,殿外忽然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一个穿粉裙的少女提着裙摆跑进来,发间的珠钗叮当作响:“哥!闵后嫂嫂!你们可算到了!”正是萧宁的亲妹,圣都嫚媞公主萧玉。她身量娇小,眉眼像极了萧宁,只是眼神更显灵动,裙摆上绣着只蜷着的白猫,正是她猫族的图腾。
“你这丫头,还是这般毛躁。”萧宁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发带,“刚从萧宇殿跑来?那‘雪焰梅’开了?”
萧玉点头如捣蒜,拉着苒苒的手就往殿侧走:“月神姐姐你看!我把刚开的那枝折来插瓶了!”殿角的白玉瓶里,果然插着枝奇特的梅花——一半花瓣似雪般洁白,另一半却带着火焰的绯红,花瓣上还沾着些许雨珠,在火晶灯下闪着光。
“这花倒是奇巧。”易阳欣儿走过来,指尖轻轻拂过花瓣,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一半承了冰雪的灵气,一半又带着火焰的暖意,倒像极了……”她话没说完,却看向苒苒,凤眼弯起,“像极了月神妹妹和我。”
苒苒望着那枝雪焰梅,指尖触到花瓣上的微凉,又触到另一侧的暖热,忽然笑了:“欣儿姐姐说得是。这花能在一处开得这样好,原是不必分什么冰雪与火焰的。”
殿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月光从殿门的缝隙溜进来,恰好落在那枝雪焰梅上。白的花瓣映着月光,红的花瓣映着火晶灯的光,竟像是融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萧宁给朴水闵剥了颗蜜饯,萧玉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想请苒苒去萧霄城看冰灯,易阳欣儿端着茶杯,目光落在窗外渐明的天色上,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殿内的暖意,似乎比往日更浓了些。
雪焰梅的香气混着火晶灯的暖意在殿内弥漫时,殿外忽然传来金乌啼鸣——那是太阳神帝俊归来的信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紫金玄衣的身影踏着余晖而来,帝俊身侧的雷锋剑剑柄泛着雷光,褐金深瞳扫过殿内,在触及苒苒白裙上的月光纹时,眸光微缓了半分。
“九哥回来得正好。”易阳欣儿起身迎上去,火翅在肩头轻颤,“萧玉妹妹带来的雪焰梅开得奇,你瞧瞧这花瓣,竟能一半凝霜一半带火。”她自然地挽住帝俊的 arm,凤眼里的笑意映着火光,却在瞥见苒苒鬓边那枚朴水闵刚插上的珊瑚簪时,指尖几不可察地蜷了蜷。
帝俊的目光掠过那枝梅花,视线却落在苒苒身上:“广寒宫的雪该化了,寒沁阁的暖炉够不够?”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霸道,尾音却藏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这话让殿内静了静,萧玉正剥蜜饯的手顿了顿,悄悄往萧宁身后缩了缩。
“劳九哥挂心。”苒苒垂眸抚了抚珊瑚簪,“闵后刚送了琅玕城的暖玉糕,此刻心里正暖着。”她话音刚落,朴水闵便笑着接话:“是啊帝俊殿下,萧宁还说要把青霄寝宫的暖玉床挪去寒沁阁,说那床能引地热,比火晶灯还管用。”
萧宁适时颔首,白衣袖口轻扬:“寒沁阁地势偏南,虽有冰气,引地龙火便能中和。我已让墨萧都的工匠备了材料,明日便可动工。”他说话时目光平和,既没刻意看帝俊,也没看易阳欣儿,只顺手给朴水闵递了杯热枣茶——那是他素来的性子,温和却有分寸。
易阳欣儿端起茶杯抿了口,火媚术催开的眼尾红晕更艳了些:“还是萧宁细心。不过寒沁阁离主殿远,妹妹若嫌闷,不如搬去龙塔寝殿隔壁的暖芳阁,那里的火墙是我亲手布的阵,冬暖夏凉。”她说着看向苒苒,方唇弯起,“月神妹妹素来喜静,暖芳阁外有片梅林,正好合你心意。”
苒苒还没答话,萧玉忽然拍手:“暖芳阁的梅林!我前日去瞧,枝头都结花苞了!月神姐姐若搬去,咱们还能一起在梅下煮雪茶呢!”她晃着苒苒的衣袖,粉裙上的白猫图腾随着动作轻颤,像只真的小猫在蹭人。
殿外的月光这时已爬上门框,与殿内的火光交织在地上,画出半明半暗的纹路。帝俊看着苒苒被萧玉拉着笑的模样,褐金深瞳里的雷光淡了些,忽然对身后的秦弘基道:“让兀神医把南极冰岛的冰魄莲取两株来,种在暖芳阁的梅林里。”
易阳欣儿的指尖在茶杯沿划了道弧,笑意更深了:“还是九哥想得周全,冰魄莲配雪焰梅,倒成了宇宙独一份的景致。”
苒苒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觉得那缕清辉似乎比往日近了些。朴水闵悄悄握了握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像多年前在广寒宫,那个小丫头把暖炉塞进她怀里时,轻声说的那句“公主别怕,有我呢”。
第二日天未亮,寒沁阁的梅树梢头还挂着残露,朴水闵便带着琅玕城的工匠来了。她换了身轻便的月白短袄,熹黄色的裙摆掖在腰间,露出绣着黄花鱼图腾的锦袜——那是她未嫁时苒苒亲手绣的,如今虽为闵后,私下里仍爱穿。
“萧宁说暖玉床太重,得趁晨露未干时挪,地气最稳。”朴水闵指挥着工匠们搭木架,额角沁出薄汗,“墨萧都的工匠就是细致,床脚都包了鲛绡,绝不会刮花寒沁阁的玉砖。”
苒苒倚在廊下看,白裙沾了些晨雾的湿气。十二月亮女中的杏花正给她递暖炉,轻声道:“闵后娘娘待您,倒比从前更尽心了。”苒苒笑了笑,指尖触到暖炉上熟悉的云纹——这还是当年朴水闵在幻雪帝国时,用第一份月钱给她打的。
正说着,萧玉提着个食盒跑进来,粉裙上沾了草叶:“月神姐姐!我从萧宇殿摘了带露的雪焰梅,泡了新茶!”她把茶盏捧到苒苒面前,杯沿浮着两瓣红白相间的花瓣,“哥说这茶得配琅玕城的松子糕,我特意让御膳房做的。”
朴水闵凑过来尝了口,眼尾弯成月牙:“还是玉丫头嘴巧,这茶里竟放了幻雪帝国的冰蜜。”她说着从袖中摸出个锦袋,倒出几颗圆润的珠子,“这是萧宁在琼萧京寻的月光石,我串了串手链,你戴在腕上,夜里走在梅林里,倒像提着串小月亮。”
苒苒刚把手链戴上,就见远处龙塔寝殿的方向飞来只金乌信使,嘴里衔着片烈焰独角兽的羽毛——那是易阳欣儿的信物。展开羽毛上的字迹,竟是邀她去卧龙大殿看新制的“日月同辉”灯。
“欣儿姐姐倒有心。”苒苒起身时,朴水闵已替她理好裙摆,“我陪你去。萧宁说今日御极殿有朝会,他得晚些去萧霄城,让我先替他给火羲公主带些琼萧邑的火晶果。”
两人往主殿去时,晨雾渐散。路过昨日那片积水处,朴水闵忽然指着水面笑:“姐姐你看,咱们的影子竟叠在一块儿了——像不像当年在广寒宫,你教我描月影图,咱俩的手影投在宣纸上,也是这样难分。”
苒苒望着水面,白裙与熹黄裙角在水中交缠,像两株相依的水草。她想起昨夜帝俊遣人送来的冰魄莲,此刻许是已在暖芳阁的梅林里扎了根。原来有些距离,走着走着就近了;有些人,隔着日月轮转,也能在晨雾里,望见彼此眼底的光。
卧龙大殿的鎏金铜炉正燃着琅玕城进贡的“忘忧香”,烟气绕着梁上的“日月同辉”灯袅袅而上。那灯果然奇巧,灯芯分作两簇,一簇映出金乌衔日的光影,一簇流转着玉兔捣药的纹路,两种光晕在殿中交叠,竟真有日月同悬之感。
易阳欣儿斜倚在铺着赤狐裘的软榻上,指尖把玩着枚火晶珠,见苒苒和朴水闵进来,便笑着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月神妹妹来得正好,刚让弄玉炖了琼萧京的雪莲羹,你素来喜凉,我特意让她们少放了些蜜。”她今日换了身橘红色常服,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烈焰独角兽的剪影,走动时像有细碎的火星在衣褶间跳跃。
朴水闵把装着火晶果的锦盒递给端怀,顺势在苒苒身侧坐下,熹黄色裙摆扫过榻边的暖炉,带起一丝暖意:“火羲公主这灯倒比萧煌京的‘双曜灯’更妙,那灯只能照出两种光,哪像这个,连金乌的羽纹都看得清。”
“哦?萧煌京还有这样的灯?”易阳欣儿挑眉,凤眼弯起,“改日倒要请萧宁殿下送一盏来,正好与这盏成对。”正说着,殿外传来萧玉的笑声,她手里提着个竹篮,粉裙上沾了些草屑:“欣儿姐姐要双曜灯?我哥那正好有两盏,是墨萧都的工匠仿着御极殿的灯做的,我这就去取!”
“你这丫头,总是毛躁。”萧宁的声音随后传来,他一身白衣,袖口沾了些朝露,显然是刚从御极殿赶来。他身后跟着的侍从捧着个紫檀木盒,里面正是两盏双曜灯,“刚散了朝会,听闻欣儿公主和月神姐姐在此,便顺路带过来了。”
易阳欣儿让弄玉把灯挂在“日月同辉”灯两侧,殿内顿时更亮了。金乌、玉兔、双曜三种光影在地上织成繁复的纹路,像一幅流动的星图。帝俊不知何时已站在殿门口,紫金玄衣的衣摆在晨光中泛着光泽,褐金深瞳扫过殿内,最终落在苒苒腕间的月光石手链上——那串珠子在灯影下闪着细碎的光,像落了满腕的星辰。
“暖芳阁的冰魄莲开了。”帝俊的声音带着惯有的霸道,却让殿内的气氛柔和了些,“秦弘基带了鹰族的人守在那,说不让旁人惊扰。”
苒苒起身时,朴水闵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眼尾带着笑意。窗外的晨光正好,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地上,与殿内的灯影融在一起。萧玉正缠着易阳欣儿教她火媚术的入门心法,萧宁在一旁温声提醒“玉妹莫要胡闹”,端怀和弄玉在廊下摆着刚摘的雪焰梅,连空气里都混着花香与暖意。
苒苒望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或许宇宙间的日月,本就不必分彼此的光芒——正如这殿里的灯,有的炽烈,有的清柔,却能在一处,照得满室明亮。
暖芳阁的梅林果然热闹起来。冰魄莲在梅树下开得正好,莹白的花瓣上凝着晨露,与枝头半开的雪焰梅相映,倒真应了帝俊说的“宇宙独一份的景致”。萧玉蹲在莲池边,指尖刚要碰花瓣,就被萧宁轻轻敲了下额头:“这莲沾了南极冰岛的寒气,仔细冻伤。”
“哥就是小气。”萧玉噘着嘴起身,粉裙上的白猫图腾随着动作晃了晃,“月神姐姐都没说什么。”苒苒正倚在梅树旁,看着朴水闵把琅玕城带来的琉璃灯罩罩在石桌上的灯盏外,闻言轻笑:“让她摸吧,冰魄莲的寒气伤不了猫族的血脉。”
朴水闵直起身,熹黄色裙摆上沾了片梅花瓣:“还是姐姐懂玉丫头。”她转身从食盒里拿出块暖玉糕,递到萧玉手里,“刚从青霄寝宫热过的,垫垫肚子,免得等会儿去萧宇殿赏梅时闹饿。”
正说着,远处传来火翅扇动的声音。易阳欣儿踏着片赤金羽毛而来,红裙在梅林间划出一道艳影,身后跟着端怀,手里捧着个锦盒。“月神妹妹瞧瞧这个。”她在苒苒面前站定,打开锦盒——里面是支金簪,簪头雕着金乌与玉兔交缠的纹样,“昨日让弄玉新打的,说配你腕间的月光石正好。”
苒苒接过金簪,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却觉出几分暖意。这时萧宁忽然道:“听闻琼萧京的‘星夜宴’快开了,往年都是帝俊殿下与欣儿公主主持,今年不如邀月神姐姐一同去?”他说话时目光平和,白衣袖口在风中轻扬,“琼萧京的夜空能看见双月同辉,正好合了姐姐的身份。”
易阳欣儿凤眼微亮:“萧宁殿下这主意好。我前些日子还让萧煌京的工匠做了套新的星象仪,正好能在宴上用。”她看向苒苒,方唇弯起,“月神妹妹素来精通星象,到时候可得多指点指点。”
苒苒望着远处渐渐西斜的太阳,又看了看天边初现的月牙,忽然觉得这日月同辉的景象,比独处时更添了几分意趣。朴水闵悄悄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像在说“公主,这样也很好”。萧玉在一旁已经开始叽叽喳喳地规划要带多少蜜饯去琼萧京,萧宁无奈地笑着听,易阳欣儿低头抚了抚发间的金冠,殿外的风送来卧龙大殿的钟声,敲得梅枝上的露珠簌簌落下,溅起细碎的光晕。
琼萧京的星夜宴开在御极殿旁的萧云阙,殿顶是整块琉璃铺就的穹顶,能将漫天星辰尽收眼底。苒苒到时,萧玉正趴在星象仪旁,粉裙上的白猫图腾蹭得仪器外壳沾了些绒毛。“月神姐姐你看!这颗星的轨迹竟和幻雪帝国的冰河流向一样!”她指着仪盘上闪烁的光点,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
朴水闵正帮苒苒整理白裙上的月光纹,熹黄色袖口拂过琉璃地面,映出细碎的光:“萧宁说这星象仪是用墨萧都的陨铁做的,能测九界星轨。方才他还在说,要请你在宴后给玉丫头讲讲北斗七星的故事呢。”
“哦?苒苒还懂星象?”易阳欣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今日换了身鎏金红裙,裙摆上的烈焰独角兽图腾在星光下泛着微光,“我只知妹妹是月神,倒不知还是北斗紫光夫人。”她走近时,发间金冠上的凤凰珠钗轻颤,与殿角悬挂的风铃撞出清脆的响。
苒苒指尖轻触星象仪上的北斗星位,白裙随动作漾开浅纹:“幼时在无尽海人鱼帝国,父王常带我看星。那时十七姐总说,星星是宇宙撒下的珍珠,每一颗都住着一个故事。”
正说着,殿外传来帝俊的脚步声,紫金玄衣上的金乌图腾在星光下似要展翅。他身侧的秦弘基捧着个玉盒,里面是十二颗莹白的珠子——竟是用南极冰岛的冰魄莲蕊磨成的。“九哥这是?”易阳欣儿挑眉,凤眼里漾着笑意。
“给月神妹妹的。”帝俊的声音带着惯有的霸道,却亲手将玉盒递到苒苒面前,褐金深瞳在星光下显得柔和,“萧宁说你喜静,这些珠子能安神。”
苒苒接过玉盒时,指尖与他微凉的指腹相触,像触到了太阳焰星的晨露。朴水闵适时拉了拉她的衣袖,眼尾带着促狭的笑。萧宁这时从殿外进来,白衣上沾了些夜露,手里提着个食盒:“琼萧京的冰酪刚做好,玉妹念叨了一路。”
萧玉立刻扑过去,打开食盒时,里面的冰酪正冒着白气,上面还撒着琅玕城特有的蜜渍梅干。“哥最好了!”她舀起一勺递到苒苒嘴边,“月神姐姐尝尝,比广寒宫的桂花酪还甜呢!”
琉璃穹顶外,双月正缓缓升上夜空,清辉透过穹顶洒下,与殿内的烛火、星象仪的光融在一起。易阳欣儿靠在帝俊身侧,看着萧玉缠着苒苒讲星故事,忽然轻声道:“这样的夜,倒比独自守着火宫殿有趣多了。”帝俊没说话,只是伸手拢了拢她被风吹乱的鬓发,目光却掠过人群,落在苒苒腕间那串月光石手链上——那串珠子在双月的清辉下,正闪着比星辰更柔的光。
星夜宴散时,双月已升至中天。萧玉抱着半盒蜜渍梅干,靠在萧宁肩头打盹,粉裙上的白猫图腾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萧宁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白衣袖口拂过地面时,避开了散落的星象仪零件——他素来细心,连妹妹睡熟时蹙起的眉尖,都要伸手轻轻抚平。
“青霄寝宫的暖炉该烧旺了。”朴水闵跟在一旁,熹黄色裙摆扫过廊下的夜露,“玉丫头素来畏寒,方才在萧云阙贪看星象,定是受了些凉。”她说话时回头望了眼苒苒,眼尾带着笑意,“姐姐也早些回寒沁阁吧,萧宁说墨萧都的工匠已把暖玉床安置妥了,我让弄玉留了盏火晶灯在寝殿,暖光不刺眼。”
苒苒点头时,忽见易阳欣儿站在廊柱旁,红裙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她手里拿着支银簪,簪头是只小巧的白兔,正是白日里萧玉缠着帝俊要的样式。“月神妹妹。”易阳欣儿走上前,将银簪递过来,“方才玉丫头说,这簪子的玉料和你腕间的月光石是同一块矿脉出的,让我转交给你。”
苒苒接过银簪,指尖触到冰凉的玉石,却觉出几分暖意。这时帝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紫金玄衣的身影在月光下愈发挺拔:“欣儿,该回火宫殿了。”他的目光扫过苒苒手中的银簪,褐金深瞳里没有波澜,只对萧宁道,“明日让秦弘基送些琼萧京的星砂去寒沁阁,苒苒既喜星象,铺在窗台上正好。”
萧宁颔首应下,抱着萧玉往青霄寝宫走去。朴水闵替苒苒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轻声道:“公主你看,双月的光落在一块儿,倒比单月时更亮了。”苒苒抬头望去,只见两轮明月悬在天幕,清辉洒在伽诺城的每一片瓦上,连寒沁阁的梅树梢头,都像落了层碎银。
回到寒沁阁时,十二月亮女中的腊梅正守在门口,手里捧着个锦盒:“公主,这是萧宁殿下让人送来的,说夜里看星冷,垫在膝上正好。”打开锦盒,里面是块绣着猫纹的暖帕——针脚细密,正是朴水闵惯用的绣法。苒苒将暖帕拢在膝上,望着窗外的双月,忽然觉得这宇宙间的光,原是可以这样相互映照的——正如太阳的炽烈,月亮的清柔,终能在同一片夜空下,洒下不分彼此的辉光。
寒沁阁的暖玉床果然妥帖,夜里卧在上面,连梦境都沾着琅玕城的暖意。第二日苒苒醒时,窗台上已铺了层细碎的星砂,是帝俊说的琼萧京特产,晨光落在上面,闪着比碎钻更柔的光。十二月亮女中的杏花正用玉梳替她理发,轻声道:"闵后娘娘一早派人送了些东西来,说是萧宁殿下从萧霄城带的冰丝被,最适合铺在暖玉床上。"
正说着,朴水闵掀帘进来,熹黄色衣裙上沾了些晨霜,手里提着个竹篮:"姐姐快瞧瞧,这是萧宁在萧渊城寻的'雪酿蜜',用极地雪莲和琅玕城的花蜜酿的,配着寒沁阁的梅花糕正好。"她把竹篮放在桌上,揭开盖子时,甜香立刻漫了满室,"玉丫头还说,要请你午后去麟萧宫看她新养的雪猫,那小猫浑身雪白,眼睛像极了广寒宫的冰湖。"
苒苒笑着点头,指尖捻起块梅花糕:"你们倒是把我的喜好摸得透彻。"她想起昨日萧宁抱着萧玉离去时,白衣一角扫过星砂的模样,又想起易阳欣儿递来银簪时,红裙上的烈焰独角兽图腾在月光下的纹路——原来有些距离,真的会在一次次的递接间,变得像窗台上的星砂般细密。
午后去麟萧宫时,萧玉正蹲在廊下逗猫。那雪猫果然生得好看,蓝眼睛里映着廊外的雪焰梅,见苒苒来,竟蹭地跳上她的膝头,尾巴扫过白裙上的月光纹,像团流动的云。"月神姐姐你看,它是不是很像猫族的图腾?"萧玉托着腮笑,粉裙上的白猫绣样与膝头的猫相映,"哥说这猫是墨萧都的猫族长老送的,还说要请你给它取个名字呢。"
"就叫'双月'吧。"苒苒轻抚着猫背,"既像广寒宫的月,也像琼萧京的月。"话音刚落,就见萧宁从殿内走出,白衣上沾了些墨香——想来是刚在萧宇殿处理完事务。"姐姐取的名字好。"他笑着走近,手里拿着卷星图,"这是琼萧京的星官新绘的,上面标了北斗七星的轨迹,姐姐或许用得上。"
朴水闵这时端着茶过来,见雪猫正蜷在苒苒膝头打盹,眼尾弯成月牙:"这小东西倒会享福,知道姐姐这里最暖。"她把茶盏递给萧宁,指尖不经意间与他相触,又很快收回,熹黄色袖口在阳光下泛着浅光——那是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像寒沁阁的暖玉床与星砂,不必言说,却处处妥帖。
远处忽然传来火翅扇动的声音,易阳欣儿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外,红裙在风中展成一片艳色。"月神妹妹,萧宁殿下。"她笑着走近,手里提着个锦盒,"刚从萧煌京回来,带了些火晶珠,镶在麟萧宫的窗棂上,夜里能映出双月的影子呢。"
雪猫被声音惊醒,从苒苒膝头跳下,蹭着易阳欣儿的裙角。易阳欣儿弯腰抱起它,凤眼里的笑意柔了些:"这小猫倒不怕生。"她低头抚着猫背,红裙与白猫相映,竟有种奇异的和谐。萧玉凑过去:"欣儿姐姐也喜欢猫?那我让哥再去墨萧都求只火纹猫来,配你的烈焰独角兽正好。"
苒苒望着这一幕,忽然觉得麟萧宫的阳光格外暖。萧宁正与朴水闵低声说着什么,白衣与熹黄裙角在廊下交叠;易阳欣儿抱着雪猫,红裙上的图腾在光下流转;萧玉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规划着要去萧霄城看冰灯——原来宇宙间的日月星辰,本就该这样相互映照,正如太阳的光与月亮的辉,终能在同一片天空下,洒出不分彼此的暖意。
麟萧宫的雪猫“双月”成了众人的新宠。第三日清晨,苒苒刚推开寒沁阁的窗,就见朴水闵抱着个锦袋站在梅树下,熹黄色裙摆上落了几片花瓣。“姐姐你看,萧宁从墨萧都带了些猫薄荷来,双月闻了定会欢喜。”她晃了晃锦袋,里面的叶片沙沙作响,“玉丫头说要在麟萧宫辟个小园,种满猫薄荷,再养几只不同毛色的猫,凑成‘十二猫钗’,和你的十二月亮女配成对。”
苒苒笑着接过锦袋,指尖捻起一片猫薄荷,清香里混着琅玕城泥土的气息。“你们倒会寻乐子。”她想起昨夜萧宁遣人送来的星图,上面用朱笔标了北斗七星的运行轨迹,旁侧还有几行小字,是他亲手写的星象注解——字迹温润,像他素日里的模样。
正说着,萧玉提着食盒跑过来,粉裙上的白猫图腾沾了些草屑:“月神姐姐!我哥让御膳房做了萧霄城的‘冰皮糕’,说配你殿里的梅花茶正好!”她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揭开盖子时,里面的糕点莹白如玉,上面还印着小小的猫爪印,“这是我特意让师傅做的花样,像不像双月的爪子?”
朴水闵凑过来看,眼尾弯成月牙:“玉丫头的心思越来越巧了。”她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银铃,系在苒苒的裙带上,“这是萧宁在琼萧京寻的‘月鸣铃’,据说摇动时能引来月光,夜里走在梅林里,倒像有星星跟着。”
铃音刚落,远处传来易阳欣儿的笑声。她今日换了身橘红色的常服,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烈焰独角兽的剪影,身边跟着端怀,手里捧着个竹笼——里面竟是只浑身赤红的小猫,眼睛像两簇小火苗。“月神妹妹,萧玉丫头。”她笑着走近,将竹笼递给萧玉,“这是萧煌京的猫族长老送的火纹猫,正好配你的雪猫。”
萧玉立刻打开竹笼,火纹猫跳出来,竟和雪猫“双月”亲昵地蹭了蹭鼻尖。“它们竟不打架!”萧玉拍手笑道,“哥说猫族的血脉是相通的,果然没错!”
苒苒望着两只嬉戏的小猫,忽然觉得麟萧宫的晨光格外明亮。萧宁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白衣上沾了些晨露,手里拿着卷新绘的星图——想来是刚从萧宇殿过来。“姐姐瞧这星图。”他走上前,将星图展开在石桌上,“琼萧京的星官说,今夜会有流星群划过,正好落在寒沁阁的方向。”
朴水闵替苒苒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轻声道:“那咱们夜里就在寒沁阁的梅林里守着,我让御膳房做些热汤饼,再温上萧渊城的雪酿蜜,定不冷。”
易阳欣儿靠在廊柱上,看着两只小猫在梅树下追逐,凤眼里的笑意柔了些:“今夜倒要沾沾月神妹妹的光,看看这流星群究竟有多好看。”她低头抚了抚发间的金冠,晨光落在她的红裙上,与萧宁的白衣、苒苒的白裙、朴水闵的熹黄裙、萧玉的粉裙交织在一起,像一幅被日光染亮的织锦。
夜色刚漫过寒沁阁的梅树梢,萧玉就抱着两只小猫来了。雪猫“双月”蜷在她臂弯里,火纹猫却不安分地扒着她的粉裙,爪子勾住裙摆上的白猫图腾,像要把那绣样拽下来。“月神姐姐你看,它们也知道要等流星呢!”萧玉把猫放在暖玉榻上,自己凑到窗边,鼻尖贴着琉璃,“哥说琼萧京的星官算得准,亥时三刻准有流星。”
朴水闵正往石桌上摆食盒,熹黄色的袖口蹭过装雪酿蜜的玉罐,留下道浅痕。“萧宁特意从青霄寝宫搬了个暖炉来,”她掀开食盒盖子,热汤饼的香气立刻漫开,“还说这汤饼得蘸着萧渊城的辣酱才够味,不过给你留的那碗没放,只加了雪酿蜜。”
苒苒刚拿起筷子,就见易阳欣儿掀帘而入。她换了身银红镶边的常服,裙摆上的烈焰独角兽图腾在烛火下泛着微光,手里提着个锦盒。“月神妹妹猜猜这是什么?”她把锦盒放在桌上,打开时里面是十二支琉璃簪,簪头分别雕着十二种花期的花,“弄玉说你有十二月亮女,这簪子正好配她们的名字。”
“欣儿姐姐费心了。”苒苒拿起那支雕着梅花的,簪头的琉璃在烛火下透亮,像极了寒沁阁的晨霜。这时窗外忽然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秦弘基提着盏宫灯站在廊下:“帝俊殿下说流星快到了,让属下送些琼萧京的星砂来,铺在梅树下,流星落时能映出光。”
萧宁跟着走进来,白衣上沾了些夜露。他接过星砂,亲手撒在梅树根下,银白的砂粒落在雪地上,竟真像落了满地碎星。“玉妹别趴在窗边,”他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流星亮得很,仔细晃了眼。”
亥时三刻的钟声刚响,天边忽然划过一道银线。紧接着,无数流星拖着光尾坠落,像把整个星空都撒进了寒沁阁的梅林。雪猫“双月”吓得钻进苒苒怀里,火纹猫却蹦到梅枝上,尾巴扫落一片积雪,雪沫在流星的光里闪成碎钻。
“快看那道!像极了哥的猫图腾!”萧玉指着一道弯弯的流星,粉裙在风中飘得像朵花。易阳欣儿靠在廊柱上,凤眼里映着流星的光,忽然轻声道:“原来月神妹妹的地盘,竟这样好看。”帝俊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紫金玄衣的衣摆扫过星砂,没说话,只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
朴水闵悄悄碰了碰苒苒的手,指尖带着暖炉的温度。苒苒望着漫天流星,忽然觉得这寒沁阁的夜,比广寒宫的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暖。梅树下的星砂映着流星的光,十二月亮女提着宫灯站在廊下,萧宁正给萧玉剥蜜饯,易阳欣儿的红裙与帝俊的紫金玄衣在烛火下交叠——原来宇宙间的光,从来都不是独自亮着的,正如太阳与月亮,流星与星砂,终会在某个夜晚,把彼此的光芒,都映进同一片眼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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