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言公主月神嫦曦,小字苒苒,她的亲生丈夫正是那执掌白日的太阳神帝俊。帝俊座下尚有一位妻子,乃是火羲公主,后被尊为天后的羲和,闺名易阳欣儿。这日午后,帝俊去了东海巡视,苒苒正坐在桂树下翻着星象图,易阳欣儿提着一篮新摘的蜜桃来了,远远便笑着唤:“月神妹妹,尝尝这昆仑山上的鲜物。”
苒苒抬头应了,见欣儿鬓边插着帝俊昨日送的凤凰羽,眼底映着日光般的亮。欣儿挨着她坐下,絮絮说着帝俊要在扶桑台设宴的事,指尖无意识绞着帕子上的金线,那是帝俊亲手为她绣的火纹。苒苒垂眸抚过图上的太阴星,心里轻轻叹了句:或许从来没人真的能陪谁,牵着手走完这漫漫一生吧!风拂过桂叶,落了些细碎的影子在她素白的裙角。
宇宙纪年的午后,日光像融化的金液淌在伽诺城的琉璃瓦上,太阳神殿的飞檐翘角挑着几缕薄云,远处龙塔的铜铃在风里轻晃,碎响要飘到数万里外的南极冰岛才肯歇。寒沁阁外的桂树正落着细碎的花,蕊里藏着的光随着花瓣坠下,在白石板上铺成一片闪烁的银河。
苒苒坐在桂树下的玉榻上,素白的裙裾垂到地上,裙摆绣着的银线月光纹被日影晒得透亮,像真有层月色凝在上面。她手里的星象图是鲛绡织的,图上太阴星的位置缀着细小的珍珠,指尖抚过那片温润的白,腕间银镯跟着晃了晃,露出皓腕上一点淡青色的月牙胎记。朴水闵站在榻侧,熹黄色的衣裙衬得她眉眼愈发清秀,正轻轻摇着竹编的团扇,扇面上绣的寒梅沾了桂花香,倒像把春天也扇进了这微凉的午后。
“月神妹妹。”
脆生生的唤声从阁外传来,带着点火焰般的暖意。苒苒抬头时,正看见易阳欣儿提着竹篮走过玉石桥,红裙摆扫过桥栏上的青苔,留下串细碎的火纹——那是她裙摆上的金丝绣的烈焰独角兽图腾,被日光一照,竟像真有团小火在布上跃动。她鬓边斜插着根凤凰羽,尾端的金芒是昨日帝俊亲手镶的,羽尖还沾着点他紫金玄衣上的麒麟纹香气。
“姐姐怎的来了?”苒苒扶着朴水闵的手起身,裙摆上的桂花瓣簌簌落下,像撒了把碎雪。
易阳欣儿挨着她在玉榻上坐下,竹篮往榻边一放,盖篮的锦帕滑开,露出里面的蜜桃——果皮上还挂着昆仑山上的晨露,映得果肉像块半透明的胭脂。“刚从昆仑回来,想着你爱这口甜,便挑了些熟得正好的。”她说话时眼尾的凤纹轻轻颤,那双能惑人的瞳仁里盛着日光,却在瞥见苒苒腕间银镯时,指尖无意识绞了绞帕子。
那帕子是帝俊昨日送的,米白的软缎上绣着团火纹,金线是他亲手穿的,针脚里还留着点雷电系魔法的暖意。苒苒瞧着那帕子,又看了眼欣儿鬓边的凤凰羽,心里像被桂花香浸得发涩——昨日帝俊来寒沁阁时,手里也提着串珍珠,说要给她镶在星象图上,可后来欣儿派人来唤,他便踏着雷光走了,珍珠至今还放在妆台上的玉盒里。
“对了,”欣儿忽然拍了拍掌心,火翅在肩后轻轻展了展,带起缕暖香,“帝俊说三日后要在扶桑台设宴,邀了四海的仙族,还让我跟你商量宴席的布置。”她倾身时,金冠上的红宝石坠子晃了晃,“你素来懂这些清雅事,不如主理些冰雕的摆设?寒沁阁的匠人做的冰花,定能压过那些俗气的火烛。”
苒苒指尖的珍珠星象图轻轻颤了颤。她知道欣儿最不喜冷物,此刻却偏要提冰雕,大约是记得前日帝俊夸过寒沁阁的冰灯好看。“姐姐做主便是。”她垂眸时,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了片浅影,像落了只白蝶,“只是我这里的匠人手艺粗,怕是做不好这般要紧的宴席摆设。”
“哪里的话。”欣儿伸手握住她的腕,掌心的温度带着点雷电火的暖,“你做的东西,帝俊最是喜欢。上月你用月光石雕的玉兔,他还摆在卧龙大殿的案头呢。”她说着笑起来,方唇弯出好看的弧度,却没看见苒苒眼底那点像被云遮住的月色——那玉兔昨日已被端怀取走,说是欣儿殿里的烛台缺个摆件。
风又起时,桂树落了更多花,有的沾在苒苒的白裙上,有的落在欣儿的红裙角,倒像把两种颜色的月光都收进了这一榻的光阴里。朴水闵悄悄把团扇往苒苒这边倾了倾,扇面上的寒梅正好挡住点刺眼的日光,苒苒望着远处南极冰岛的方向,那里的广寒宫该已升起了第一缕月辉,只是不知这日影里的桂香,要等多久才能飘进那片清冷的月色中。
桂花瓣还在簌簌落着,寒沁阁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银铃般的笑闹——是苒苒身边的十二月亮女来了。领头的兰花捧着个白玉盘,里面盛着刚从幻雪帝国送来的冰酪,见了易阳欣儿,忙屈膝行礼:“见过天后娘娘。”
易阳欣儿笑着抬手:“免礼吧,你们这是给月神妹妹送吃的?”她目光扫过十二女,见她们衣裳各按花期绣着纹样,桃花的粉裙上落着几片真花瓣,栀子的白衫沾着晨露般的光泽,倒比寒沁阁的桂树还要热闹些。
苒苒正欲开口,却听远处龙塔方向传来一声惊雷,不是帝俊的雷电魔法,倒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响。朴水闵探头望了望:“姑娘,好像是西烨殿下的动静。”
话音刚落,一道红影已掠过玉石桥,麒麟甲上的冰纹火纹在日光下流转,正是冰火麒麟王子西烨。他手里攥着个冒着白气的玉盒,进门便嚷:“月神殿下,兀神医新炼的凝神丹,帝俊陛下让我送来。”说罢又转向易阳欣儿,规规矩矩行了礼,“天后娘娘也在。”
易阳欣儿瞥了眼他手里的玉盒,指尖的金线帕子又绞了绞:“兀神医倒是偏心,前几日我殿里弄玉受了火伤,他只送了瓶普通药膏。”
西烨挠了挠头,麒麟甲上的冰棱叮当作响:“兀神医说凝神丹要寒玉髓做引,寒沁阁的冰窖里才有,火宫殿那边阳气重,存不住。”他说着把玉盒递给朴水闵,忽然压低声音,“对了,刚才在卧龙大殿外,见着秦弘基了,他那鹰隼好像叼了些奇怪的羽毛。”
这话刚说完,空中便掠过一道白影,鹰族首领秦弘基落在桂树枝上,白色铠甲映得树叶都亮了几分。他手里提着个布囊,朝众人颔首:“帝俊陛下让我送些东海的鲛绡,说是给月神殿下补星象图用。”布囊打开时,里面的鲛绡在日光下泛着七彩光,竟比苒苒手里的星象图还要剔透。
易阳欣儿的火翅轻轻扇了扇,带起的暖风让桂花瓣落得更急了:“帝俊倒是细心,连补星象图的料子都想着。”她伸手捻起一缕鲛绡,指尖的火纹在布上烙下个极淡的印子,“只是这鲛绡太娇贵,怕是不经用。”
苒苒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寒沁阁外又走来一人,绛紫色天鹅绒长袍扫过地上的花瓣,腰间琥珀腰带在日影里闪着光——正是农夫商士奥主罗兰奥。他手里提着个藤编篮子,里面装着些饱满的紫葡萄,见了众人便笑:“刚从兰奥庄园摘的,帝俊陛下说月神殿下爱吃这个。”
十二月亮女里的石榴忍不住笑:“罗兰奥大人每次来,都带着满篮子的鲜物,倒比我们这些伺候的还尽心。”
罗兰奥捋了捋长袍上的藤蔓纹:“陛下吩咐的事,自然要尽心。”他说着朝易阳欣儿欠身,“天后娘娘要不要也尝尝?这葡萄用日光催熟的,甜得很。”
易阳欣儿望着篮子里的葡萄,忽然笑了:“还是你们细心。不像我,刚从昆仑回来,只带了些笨笨的桃子。”她提起竹篮晃了晃,蜜桃在里面撞出闷闷的声响,“不过苒苒妹妹若是喜欢,我让弄玉再去摘些来。”
苒苒指尖抚过星象图上的太阴星,那里的珍珠被日光照得发烫。她抬头时,正好看见秦弘基的鹰隼在半空盘旋,翅膀上沾着片金红色的羽毛——那是帝俊紫金玄衣上的麒麟纹边角料。西烨正跟朴水闵说笑着什么,麒麟甲上的冰纹映得她熹黄色的衣裙都泛着光。罗兰奥把葡萄分给十二月亮女,绛紫色的长袍下摆扫过地上的桂花瓣,像给碎玉铺了层紫绒。
风又起时,远处卧龙大殿的铜钟忽然响了,一共九声,是帝俊回殿的信号。易阳欣儿站起身,红裙摆扫过玉榻上的蜜桃,留下道浅浅的红痕:“怕是帝俊回来了,我得回去看看。”她朝苒苒笑了笑,火翅在肩后展成半轮红月,“妹妹若是得空,傍晚来火宫殿坐坐,我让端怀炖了雪莲汤。”
苒苒点头时,指尖的星象图轻轻颤了颤,鲛绡的七彩光落在她的白裙上,像落了片流动的星河。朴水闵扶着她起身,熹黄色的衣袖拂过榻上的葡萄皮,沾了点甜甜的汁水。
易阳欣儿的身影消失在玉石桥尽头时,秦弘基忽然“咦”了一声,指着半空:“那是什么?”众人抬头,只见朵巨大的火烧云正从东海方向飘来,云尖沾着金红色的光,像帝俊的金乌图腾在半空展开。
西烨眯起眼:“好像是帝俊陛下的雷电气息。”他刚说完,就见火烧云里落下道紫金身影,正是帝俊。他手里提着个白玉匣子,落地时紫金玄衣上的麒麟纹扫过地面,桂花瓣竟被气流卷得飞了起来。
“陛下。”众人齐齐行礼。
帝俊的褐金深瞳扫过寒沁阁,在看见苒苒白裙上的鲛绡光时,眼底的霸道柔了柔:“刚从东海捞了些珍珠,给你补星象图。”他打开白玉匣子,里面的珍珠比星象图上的还要圆润,每颗都泛着月光般的白。
苒苒望着匣子里的珍珠,忽然想起易阳欣儿鬓边的凤凰羽,想起秦弘基鹰隼翅膀上的金红羽毛,想起西烨手里的凝神丹,想起罗兰奥篮子里的葡萄。她伸手去接匣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帝俊的手,他的掌心带着雷电系魔法的暖意,像要把她的指尖都焐热。
远处广寒宫的方向,第一缕月辉正悄悄爬上山头,而寒沁阁的桂树还在落着花,有的沾在帝俊的紫金玄衣上,有的落在苒苒的白裙上,有的被西烨的麒麟甲撞成了碎末,有的被秦弘基的鹰隼叼着飞向半空。罗兰奥正弯腰捡拾地上的葡萄皮,绛紫色的长袍下摆扫过那些碎花瓣,像在给这午后的光阴,铺一层温柔的底色。
帝俊掌心的暖意还未从苒苒指尖散去,寒沁阁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蹄声,伴着冰晶碎裂般的脆响。十二月亮女里的山茶探头一看,笑着回身:“是兀神医来了,还牵着雪蹄兽呢。”
众人望去时,只见兀神医穿着灰布长衫,正牵着匹浑身覆着冰纹的雪蹄兽走过玉石桥。那兽蹄踏在石板上,竟凝出层薄霜,蹄边还沾着北亚赫林特的冻土碎末。他身后跟着两个药童,各扛着个巨大的黑木药箱,箱角垂着的铜铃在风里叮当作响,倒比朴水闵的团扇更添了几分热闹。
“兀神医怎的亲自来了?”帝俊挑眉时,紫金玄衣上的麒麟纹微微发亮,“前日不是说要去极北冰原采冰魄草?”
兀神医放下药箱,从袖里摸出个青瓷瓶,瓶身还凝着白霜:“陛下吩咐的凝神丹还差味引,想着寒沁阁的冰窖里许有陈年冰髓,便绕路来看看。”他说话时,鼻尖的汗珠顺着刺猬图腾纹样的额饰滑落,“倒是巧,刚进伽诺城就见着西烨殿下,说您在这儿。”
西烨正把玩着手里的麒麟扣,闻言笑道:“我哪是见着你,是被你那雪蹄兽的冰气冻得打了个喷嚏。”他说着抖了抖红色麒麟甲,甲片上的冰纹竟化作细雪飘了起来,“对了,你这兽蹄上的冻土,怎么看着像北亚赫林特的‘碎星土’?”
兀神医抚了抚药箱上的铜锁:“可不是?赫兰王听说陛下要在扶桑台设宴,特意让我捎来些,说铺在宴席的玉石阶上,能让仙族的坐骑不打滑。”他忽然转向苒苒,递过青瓷瓶,“月神殿下,这是用冰魄花炼的香膏,抹在腕间能安神,比凝神丹温和些。”
苒苒刚接过瓷瓶,就见秦弘基的鹰隼忽然从半空俯冲而下,利爪里抓着片泛着金光的羽毛。秦弘基伸手接住,指尖摩挲着羽毛根部的纹路,忽然道:“陛下,这羽毛不是您的金乌图腾,倒像是……”
“是烈焰独角兽的尾羽。”易阳欣儿的声音从阁外传来,伴着火翅扇动的暖香。她今日换了身赤金绣凤的长裙,金冠上的红宝石映得鬓边凤凰羽愈发鲜亮,“刚在火宫殿整理妆匣,见少了片尾羽,想来是被这小畜生叼了去。”
秦弘基忙将羽毛递上,鹰隼在他肩头蹭了蹭,竟不怕易阳欣儿身上的火气。易阳欣儿接过尾羽,指尖的火纹轻轻一扫,羽毛便化作团小火苗,绕着她的指尖转了三圈,才融进裙摆的烈焰独角兽图腾里。“倒是机灵。”她笑着瞥了眼鹰隼,“秦统领,回头让弄玉给你送些火晶,给这小畜生做个暖巢。”
秦弘基刚要道谢,却见罗兰奥提着个竹篮从桂树后转出来,篮里装着些翠绿的菜苗,叶子上还挂着露水。“刚从兰奥庄园拔的‘月见草’,”他把菜苗递给朴水闵,绛紫色长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薄霜,竟将霜气烘成了白雾,“陛下说寒沁阁的菜畦空着,种这个正好,夜里开花时能映得星象图更亮。”
苒苒望着菜苗上的露水,忽然想起昨日帝俊送来的珍珠。那些珍珠此刻正躺在朴水闵捧着的玉盒里,每颗都泛着月光,倒比月见草的露水还要剔透。她正欲开口,却见帝俊伸手摘下片桂花瓣,指尖的雷电魔法轻轻一绕,花瓣竟化作只金纹蝴蝶,扑棱棱飞到易阳欣儿鬓边。
“欣儿的火翅今日格外亮。”帝俊的褐金深瞳里映着她的身影,霸道的樱唇弯出柔和的弧度,“前日东海的鲛人送了串珊瑚珠,配你的红裙正好。”
易阳欣儿的凤眼亮了亮,火翅在肩后展成半轮红月:“还是陛下懂我。”她伸手轻抚鬓边的蝴蝶,那蝴蝶竟化作金粉,融进凤凰羽的纹路里,“对了,扶桑台的宴席,我让弄玉备了些‘火髓酒’,用烈焰独角兽的蹄筋酿的,最是暖胃。”
“既如此,”帝俊转向兀神医,“你那冰魄草酿的冷酒也带上,正好寒热调和。”他又看向秦弘基,“鹰族的‘风羽糕’得备足,上次瑶池宴,仙族们都夸着好吃。”
秦弘基躬身应下,肩头的鹰隼忽然唳鸣一声,朝广寒宫的方向飞去。众人望去时,只见南极冰岛的方向正升起片淡紫色的云,云尖沾着月辉,像苒苒裙角的银线。西烨忽然拍了拍额头:“差点忘了,冰火麒麟族的‘霜火果’熟了,我这就回麒麟山取些,那果子既能当菜又能酿酒,最适合宴席。”
他说罢化作道红影,麒麟甲上的冰纹火纹在半空拖出长长的光带。罗兰奥望着他的背影笑:“这急性子,怕是等不及宴席开席就要先吃起来。”他转向苒苒,琥珀腰带上的雕花在日影里流转,“月神殿下,兰奥庄园的葡萄架下新酿了些‘桂魄酒’,用晨露和桂花酿的,夜里喝着最是清润,宴席时我让人送来?”
苒苒正要点头,却见朴水闵捧着个白玉盘走来,盘里放着十二盏冰雕的花灯,每盏灯里都嵌着颗珍珠——正是帝俊今日送来的那些。“姑娘,”朴水闵的声音带着笑意,“十二月亮女们说,把这些灯挂在扶桑台的廊下,夜里定比星子还亮。”
易阳欣儿凑近看了看,指尖的火纹在冰灯上轻轻一点,冰面竟映出层暖光:“倒是巧思。”她望着苒苒,凤眼弯成了月牙,“月神妹妹就是心细,连宴席的灯都想得这般雅致。”
苒苒的指尖拂过冰灯上的珍珠,忽然觉得腕间的香膏在发烫。她抬头时,正看见帝俊的目光落在自己裙角的月见草上,褐金深瞳里的暖意,竟比易阳欣儿的火翅还要灼热。远处广寒宫的月辉已漫过寒沁阁的玉栏,与太阳神殿的金光交缠在一起,将桂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要把这一阁的热闹,都织进宇宙纪年的光阴里。
兀神医正蹲在菜畦边,教十二月亮女们如何种月见草,灰布长衫的下摆沾了些泥土,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烟火气。秦弘基的鹰隼又叼着片凤凰羽回来了,正歪着头蹭他的药箱,惹得药童们一阵笑。罗兰奥靠在桂树上,手里转着个葡萄,绛紫色的长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琥珀腰带下的暗金藤蔓纹,像藏着一整个庄园的春色。
而帝俊正伸手帮易阳欣儿理了理鬓边的凤凰羽,指尖的雷电魔法化作细光,在她的金冠上绕了一圈。易阳欣儿的火翅轻轻蹭着他的手臂,像只温顺的小兽。苒苒望着他们的身影,忽然觉得手里的冰灯不再那么凉了——或许这漫漫宇宙里,有些温暖本就不必独属一人,正如日光与月辉,虽各有轨迹,却总能在某个时刻,温柔地交叠在一起。
寒沁阁的桂香还未散尽,扶桑台方向忽然传来钟鸣,三响之后,天空掠过一群衔着金箔的青鸟——那是宴席将开的信号。帝俊抬手理了理紫金玄衣的衣襟,麒麟纹在日光下流转着暗芒:“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易阳欣儿上前半步,火翅轻展,赤金绣凤裙扫过地面的月见草,带起细碎的金光:“我让弄玉在卧龙大殿备了披风,夜里风凉,月神妹妹也该添件衣裳。”她说着朝朴水闵颔首,弄玉已捧着件银狐斗篷从偏殿走出,斗篷边缘绣着串珍珠,正是苒苒白日里冰灯上的样式。
苒苒接过斗篷时,指尖触到温润的珍珠,忽然想起十二月亮女清晨采的朝露——她们总说,寒沁阁的露水里藏着月辉,能让珍珠更添灵气。朴水闵帮她系斗篷系带时,熹黄色衣袖蹭过腕间的香膏,冰魄花的清冽混着桂香,倒比火宫殿的暖香更让人安心。
一行人往卧龙大殿去时,正撞见西烨扛着个巨大的木匣从麒麟山赶回。他红色麒麟甲上沾着些霜火果的汁液,像泼了片晚霞:“陛下快看!我把冰火麒麟族的‘霜火酿’也带来了,这酒埋在冰火泉下三千年,喝一口能暖到骨头里。”木匣打开时,酒坛上的冰纹火纹交缠,竟自发映出麒麟图腾的虚影。
兀神医凑过去闻了闻,灰布长衫的袖口扫过酒坛,竟凝出层薄霜:“烈性够足,只是得配着我的‘冰心丸’吃,不然仙族里那些修冰系法术的,怕是扛不住这火气。”他说着从药箱里摸出个玉瓶,瓶身刻着刺猬图腾,“对了,赫兰王托我带话,说北亚赫林特的雪鹿群愿意来扶桑台助兴,那些鹿蹄踏在碎星土上,能踏出星辰轨迹。”
帝俊颔首时,秦弘基的鹰隼忽然从云端俯冲而下,利爪里抓着张鲛绡笺。秦弘基展开一看,白色铠甲上的银纹微微发亮:“启禀陛下,东海鲛人送来消息,说要献上月光珊瑚灯,还说人鱼帝国的十七公主——”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苒苒,“——托他们带了串海珠,说是配月神殿下的白裙正好。”
苒苒的指尖轻轻攥紧斗篷系带,珍珠在掌心硌出微凉的印子。她知道,那所谓的“人鱼帝国十七公主”,正是她未嫁时的身份。当年在无尽海,她常坐在月光珊瑚上看星子,那些海珠,还是她亲手串的。
“鲛人倒是有心。”易阳欣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火翅在肩后轻轻扇动,带起的暖风吹散了些凉意,“正好我殿里有套赤金灯架,配月光珊瑚灯定好看。”她转向罗兰奥,凤眼弯出笑意,“奥主庄园的藤蔓能不能绕着灯架缠一圈?夜里开花时,倒像把星河都挂在了扶桑台。”
罗兰奥抚了抚绛紫色长袍上的暗金藤蔓纹,琥珀腰带在日影里闪着光:“天后娘娘放心,兰奥庄园的‘缠枝莲’最通灵性,只需滴一滴晨露,便能顺着灯架盘出凤凰纹样。”他忽然压低声音,朝苒苒眨了眨眼,“我还让药童在藤蔓下藏了些‘桂魄酒’,月神殿下夜里若是觉得闷,随时能取来喝。”
说话间已到卧龙大殿。殿外的玉石阶上铺着北亚赫林特的碎星土,每粒土都泛着星光,踩上去竟像踏在银河里。十二月亮女正忙着挂冰灯,兰花踩着云梯,将嵌着珍珠的冰灯挂在廊下,灯光透过冰纹映出,在地上投出片细碎的光斑,倒比殿顶的夜明珠还要亮。
殿内,弄玉和端怀正摆着宴席。赤金托盘里盛着鹰族的风羽糕,糕上插着根细羽,轻轻一吹便化作只小鹰,绕着盘子飞三圈才落下。火宫殿的火髓酒装在琉璃盏里,盏沿凝着层火苗,却不烫手,反而带着些暖意。兀神医的冰心丸摆在玉碟里,像颗颗透明的冰珠,里面裹着片冰魄草的叶子。
帝俊坐在主位上,紫金玄衣的麒麟纹与殿内的火纹相映,褐金深瞳扫过殿内的布置,霸道的樱唇难得带了些笑意:“欣儿和苒苒费心了。”他抬手示意众人入座,目光在苒苒的银狐斗篷上顿了顿,“寒沁阁的冰灯,倒是比往年更亮些。”
苒苒刚坐下,朴水闵便端来盏桂魄酒。酒盏是寒玉做的,杯沿沾着片桂花,酒香里混着冰魄花的清冽。她轻轻抿了口,忽然觉得腕间的香膏开始发烫,抬头时正撞见易阳欣儿看过来,凤眼带着笑意:“月神妹妹似乎很喜欢这酒?回头我让弄玉也学学制这桂魄酒。”
“姐姐若是想学,我让十二月亮女把方子送来。”苒苒放下酒盏,指尖的珍珠斗篷系带轻轻晃了晃,“这酒得用广寒宫的晨露酿,火宫殿的阳气重,怕是不易保存。”
易阳欣儿刚要说话,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鹿鸣。众人望去,只见北亚赫林特的雪鹿群踏碎星土而来,每只鹿都长着雪白的角,角上挂着月光珊瑚灯,灯光透过珊瑚映出,在地上投出片七彩的光。赫兰王骑着头最大的雪鹿,身着银甲,朝帝俊拱手:“陛下,北亚赫林特献上雪鹿群,愿为宴席助兴。”
帝俊颔首时,雪鹿忽然齐齐扬蹄,蹄尖踏在碎星土上,竟踏出片星辰轨迹,在殿外拼出个巨大的麒麟图腾。西烨看得兴起,抽出腰间的麒麟扣,随手一抛,那扣便化作万尺长鞭,绕着雪鹿群转了圈,鞭影扫过处,雪鹿的角上忽然开出冰花,与月光珊瑚灯的暖光交映,竟比殿内的火髓酒还要热闹。
秦弘基的鹰隼在殿顶盘旋,忽然俯冲而下,叼着颗霜火果落在苒苒面前的盘子里。果壳裂开,露出里面的果肉,一半像冰一样白,一半像火一样红,散着些雾气。“这是冰火麒麟族的宝贝,”西烨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红色麒麟甲上的火纹亮了亮,“吃了能调和体内的寒热,月神殿下身子弱,正好补补。”
苒苒拿起霜火果,指尖刚触到果皮,便觉一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竟比腕间的香膏还要暖。她轻轻咬了口,冰与火的滋味在舌尖交融,忽然想起在无尽海时,人鱼族的长老曾说,宇宙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独属一人的温暖,而是寒热相伴、日夜相随的圆满。
殿外的桂香顺着风飘进来,与火髓酒的暖香、桂魄酒的清冽、霜火果的甜香缠在一起。帝俊正与赫兰王说着北亚赫林特的风土,易阳欣儿在一旁插言,火翅偶尔扇动,带起些火苗,落在殿内的火纹柱上,竟化作只小凤凰,绕着柱子飞了圈。罗兰奥正教弄玉如何用晨露催开缠枝莲,绛紫色长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的碎星土,将星光都拢进了衣褶里。
苒苒望着殿内的热闹,忽然觉得银狐斗篷不再那么沉了。腕间的香膏还在发烫,像有颗小太阳藏在里面。她低头看向盘子里的霜火果,果肉上的雾气渐渐散去,竟映出自己的影子——白裙如雪,斗篷上的珍珠泛着光,眼底的月辉里,第一次有了些暖意。
远处广寒宫的方向,月辉正漫过伽诺城的城墙,与太阳神殿的金光交缠在卧龙大殿的顶上,像给这宴席,罩了层温柔的光。寒沁阁的桂树还在落着花,有的顺着风飘进殿内,落在苒苒的酒盏里,有的落在易阳欣儿的火翅上,被暖光烘成了金粉,有的被西烨的麒麟扣卷着,化作片小小的光斑,落在帝俊的紫金玄衣上,与麒麟纹相映,竟分不清是日光还是月辉。
宴席正酣时,殿外忽然起了阵旋风,卷着些细碎的冰晶落在廊下的冰灯上。秦弘基的鹰隼猛地唳鸣一声,展翅冲上殿顶,雪白的羽翼在夜空中划出道亮痕。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南极冰岛方向的云层里,隐约有银光闪烁,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冲破云层而来。
“是广寒宫的十二玉蟾。”苒苒指尖轻轻拂过银狐斗篷的珍珠系带,目光落在殿外的星空,“它们今夜本该守着月桂树,许是感应到这里的热闹,竟跑来了。”话音刚落,十二只通体莹白的玉蟾已跃过殿墙,每只背上都驮着个小小的冰盏,盏里盛着广寒宫的晨露,落地时化作十二道银光,绕着宴席转了圈,最后停在苒苒脚边,用脑袋轻轻蹭着她的裙角。
西烨看得稀奇,伸手想去摸,红色麒麟甲刚靠近,玉蟾便倏地跳开,背上的冰盏泛出层寒气,竟在地上凝出片薄霜。“这小东西倒认生。”他挠了挠头,麒麟扣在指尖转了个圈,“不过这晨露看着不错,用来调冰心丸正好。”
兀神医闻言,从药箱里取出十二只青瓷小瓶,灰布长衫的袖口沾着些药草碎屑:“月神殿下,不如让玉蟾把晨露装在瓶里?扶桑台的宴席要开三日,后日的冰灯还得用这露水晶莹着。”他说着将瓷瓶递过去,瓶身上的刺猬图腾在灯光下泛着微光,“赫兰王说北亚赫林特的雪水也能养冰灯,只是不及广寒宫的晨露有灵气。”
苒苒正欲点头,易阳欣儿忽然笑着起身,赤金绣凤裙扫过地面的碎星土,带起串火星:“既然玉蟾来了,不如让它们也添些热闹。”她指尖的火纹轻轻一弹,一道火线落在最近的玉蟾背上,那玉蟾竟没躲闪,反而驮着火线跳上殿内的火纹柱,火线顺着柱身蔓延,竟在柱上绕出朵火莲,与柱顶的夜明珠交映成辉。“你看,它们也爱这火气。”易阳欣儿的凤眼弯成了月牙,火翅在肩后轻轻扇动,带起的暖风吹得玉蟾背上的晨露微微晃。
帝俊端着琉璃盏的手顿了顿,褐金深瞳里映着火莲与玉蟾的影子,霸道的樱唇勾起抹浅淡的笑意:“欣儿这火媚术,倒是越来越纯熟了。”他转向罗兰奥,紫金玄衣的麒麟纹在灯光下流转,“兰奥庄园的缠枝莲若是配上这火莲纹样,今夜的扶桑台怕是要成三界最亮的地方。”
罗兰奥抚了抚绛紫色长袍上的暗金藤蔓纹,琥珀腰带的雕花在灯光下泛着暖光:“陛下放心,缠枝莲最能感应灵气,只需让玉蟾往藤蔓上滴几滴晨露,它们自会顺着火莲的纹路生长。”他朝殿外招手,两个药童捧着个青瓷罐走来,罐里装着兰奥庄园的晨露,“这是今早刚采的,混着桂花香,正好给缠枝莲做引。”
十二月亮女里的牡丹提着青瓷罐,踩着碎星土走到殿外的灯架旁,将晨露轻轻洒在缠枝莲藤蔓上。奇迹般地,那些藤蔓竟真的动了起来,顺着灯架蜿蜒而上,每片叶子都泛着微光,叶间还开出了小小的白花,花芯里藏着点火星——正是易阳欣儿火纹的颜色。秦弘基的鹰隼在灯架上空盘旋,不时用喙尖衔起片花瓣,丢进殿内的风羽糕盘子里,惹得弄玉和端怀一阵笑。
殿外忽然传来赫兰王的声音,带着些惊奇:“陛下快看!雪鹿群竟在踏星轨!”众人望去,只见北亚赫林特的雪鹿们正围着扶桑台的主灯起舞,蹄尖踏在碎星土上,竟踏出了完整的北斗七星轨迹,与广寒宫方向的星辰遥遥相对。苒苒望着那星轨,指尖的珍珠斗篷系带轻轻颤——那正是她作为北斗紫光夫人时,最常守护的星象。
“是月神殿下的灵气引的。”兀神医蹲在殿门口,正用银针刺破雪鹿的蹄尖,采集带着星轨灵气的血珠,“这些雪鹿常年生活在北亚赫林特,最能感应星辰之力,月神殿下的本真图腾是白鼠,本就与北斗七星相契。”他将血珠滴进青瓷瓶,瓶身的刺猬图腾竟微微发亮,“用这血珠调凝神丹,怕是能让丹药的灵气再涨三分。”
西烨扛着霜火酿的酒坛走过来,红色麒麟甲上的冰纹火纹沾了些酒渍,像泼了片晚霞:“兀神医又在捣鼓你的药!”他把酒坛放在桌上,麒麟扣在指尖一绕,竟化作把小铲,铲起块风羽糕塞进嘴里,“不过这星轨踏得真好看,比冰火麒麟族的祭祀舞还热闹。”他忽然凑近苒苒,压低声音,“月神殿下,后日宴席结束,我带你去看冰火泉吧?那里的泉水一半冰一半火,映着星子的时候,比这雪鹿踏的星轨还亮。”
苒苒刚要答话,殿内忽然响起罗兰奥的笑声:“西烨殿下又在邀人去玩了?兰奥庄园的葡萄架下刚搭了个观星台,不如后日一起去那里看星子?我让药童烤霜火果,配着桂魄酒喝,比在冰火泉边吹风舒服。”他朝苒苒眨了眨眼,绛紫色长袍的领口露出深紫色绸带,“我还在观星台旁种了片月见草,夜里开花时,能映得星子都落在花瓣上。”
“你们倒是会找乐子。”易阳欣儿端着琉璃盏走过来,火翅扫过罗兰奥的绛紫色长袍,带起的暖风吹得袍角微微扬,“不过后日我要在火宫殿开个茶会,用东海鲛人送的珊瑚珠煮茶,月神妹妹若是得空,不妨来坐坐。”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苒苒的银狐斗篷,“这斗篷虽暖,却不及火宫殿的地龙暖和,茶会时我让弄玉给你备件火狐披风,用烈焰独角兽的毛做的,比这银狐的更软。”
苒苒的指尖抚过斗篷上的珍珠,那些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藏着无数个月亮。她抬头时,正看见帝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褐金深瞳里没有了往日的霸道,反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温柔。殿外的雪鹿还在踏星轨,缠枝莲的藤蔓已绕满了整个灯架,玉蟾们驮着晨露在殿内穿梭,火莲与冰灯交映,暖香与清冽缠在一起。
忽然,秦弘基的鹰隼猛地俯冲下来,落在苒苒的膝头,嘴里衔着片小小的月光珊瑚——正是东海鲛人送来的那些。鹰隼用脑袋蹭了蹭苒苒的手,眼底竟带着些讨好的意味。秦弘基忙走过来,白色铠甲的银纹在灯光下泛着光:“这小畜生许是知道您喜欢珊瑚,刚从鲛人送来的珊瑚灯上衔的。”他伸手想把鹰隼抱走,那小畜生却偏不让,反而把珊瑚片放在苒苒的手心里。
苒苒握着那片月光珊瑚,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竟比广寒宫的晨露还要清润。她抬头看向殿外的星空,南极冰岛的方向,广寒宫的月辉正与太阳神殿的金光紧紧缠在一起,像两条温柔的河,在宇宙纪年的光阴里,缓缓流淌。
殿内的宴席还在继续,火髓酒的暖香、桂魄酒的清冽、霜火果的甜香、风羽糕的酥香,混着缠枝莲的花香和碎星土的星光气,在空气里酿出种奇异的味道。西烨正和赫兰王拼酒,红色麒麟甲上的火纹亮得像要烧起来;兀神医蹲在药箱旁,用雪鹿的血珠调着新药,灰布长衫上沾了些药粉,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烟火气;罗兰奥靠在殿柱上,手里转着个葡萄,绛紫色的长袍下摆扫过地上的冰晶,竟将冰气烘成了白雾;易阳欣儿正和十二月亮女说笑,火翅偶尔扇动,带起的火星落在地上,化作小小的火蝶,绕着众人的脚边飞。
帝俊端着琉璃盏,目光掠过殿内的每个人,最后落在苒苒膝头的鹰隼和她手心里的月光珊瑚上。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饮了口火髓酒,眼底的光,竟比殿顶的夜明珠还要亮。而苒苒握着那片月光珊瑚,忽然觉得,这漫漫宇宙里,有些温暖或许不必独属一人,正如这宴席上的灯火,有的暖如日光,有的清如月辉,却都能在这一夜,照亮彼此的身影。
夜露渐重时,扶桑台的宴席仍未散。缠枝莲藤蔓上的白花越开越盛,花芯里的火星与玉蟾背上的晨露相照,在灯架上织出片流光溢彩的网。秦弘基的鹰隼已在苒苒膝头睡熟,蓬松的羽翼搭在她的银狐斗篷上,像团暖融融的云。
“该添件衣裳了。”帝俊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带着雷电魔法特有的暖意。苒苒抬头,见他手里提着件玄色披风,披风边缘绣着金乌图腾,针脚里还留着阳光的温度。“广寒宫的夜比不得火宫殿,”他伸手将披风搭在她肩上,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腕间,“欣儿的火狐披风虽暖,却不及这披风能挡冰岛的寒气。”
披风上的金乌图腾在灯光下微微发亮,竟与她裙角的银线月光纹交映成辉。苒苒拢了拢披风,忽然闻到股熟悉的香气——是兰奥庄园的桂魄酒混着北亚赫林特的碎星土气息,还有……帝俊紫金玄衣上独有的麒麟香。
殿外传来西烨的笑闹声,他正扛着醉醺醺的赫兰王往雪鹿群那边走,红色麒麟甲上的冰纹沾了些霜火酿的酒渍,在月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赫兰王殿下!您可别睡啊!”他的声音撞在玉石阶上,惊得玉蟾们蹦跳着躲进缠枝莲藤蔓里,“冰火泉的冰魄鱼还等着您去钓呢!”
兀神医蹲在药箱旁,正用银勺将最后几粒冰心丸装进玉瓶。灰布长衫的袖口沾着药草汁,他却毫不在意,只抬头朝殿内喊:“西烨殿下!记得给雪鹿喂些安神草!不然它们夜里要踏碎星土闹天宫的!”药童们跟在他身后,抱着装满血珠的青瓷瓶,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罗兰奥站在灯架下,正用指尖轻点缠枝莲的花苞。绛紫色长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冰晶,竟催得花苞瞬间绽放,露出里面藏着的小小酒盏——正是他藏起来的桂魄酒。“月神殿下若是夜里醒了,”他朝苒苒的方向眨眨眼,琥珀腰带的雕花在月光下泛着暖光,“便让朴水闵姑娘来取这酒。兰奥庄园的月见草开了,酒香里混着花香,最能安神。”
易阳欣儿的火翅在月光下泛着层柔光,她正让端怀将剩下的火髓酒装进琉璃罐。“弄玉,”她的声音带着些倦意,却依旧清亮,“把这酒送去寒沁阁。月神妹妹夜里若是冷了,温半盏喝,比凝神丹管用。”弄玉应着,捧着琉璃罐走过碎星土,罐沿的火苗在星光下跳着,像串流动的金珠。
帝俊望着殿外的景象,忽然伸手摘下片缠枝莲的花瓣,指尖的雷电魔法轻轻一绕,花瓣竟化作只金纹蝴蝶,扑棱棱飞到苒苒鬓边。“明日辰时,”他的褐金深瞳里映着月光与火光,霸道的樱唇难得带了些柔和,“我带你去东海看鲛人采珊瑚。”
苒苒的指尖轻轻触到鬓边的蝴蝶,那蝴蝶竟化作金粉,融进她的发丝里。她抬头时,正看见广寒宫的月辉与太阳神殿的金光在扶桑台的上空交缠,像两条温柔的河,将殿内的灯火、殿外的星轨、雪鹿的蹄声、玉蟾的蹦跳,都织进了宇宙纪年的光阴里。
朴水闵扶着苒苒起身时,熹黄色的衣袖蹭过银狐斗篷的珍珠系带,那些珍珠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藏着无数个月亮。鹰隼被惊醒,揉了揉眼睛,又乖巧地蹲回苒苒肩头,嘴里还叼着那片月光珊瑚。
“姑娘,”朴水闵的声音带着笑意,“十二月亮女们在寒沁阁的桂树下铺了软榻,说夜里能看见北斗七星。”
苒苒点头,目光掠过殿内的主位——帝俊正与易阳欣儿说着话,火翅偶尔蹭过他的紫金玄衣,像只温顺的小兽。远处西烨已骑着雪鹿往麒麟山去,红色麒麟甲的光在夜色里拉得很长,像道流动的晚霞。罗兰奥正收拾着宴席的残局,绛紫色的长袍在月光下泛着层柔光,腰间的琥珀腰带像藏着一整个庄园的春色。
走下玉石阶时,玉蟾们蹦跳着跟在身后,背上的晨露在碎星土上洒下点点银光。苒苒忽然想起在无尽海时,人鱼族的长老说过,宇宙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独属一人的潮汐,而是日升月落、寒来暑往的相伴。
寒沁阁的桂树还在落着花,有的沾在玄色披风的金乌图腾上,有的落在朴水闵的熹黄色衣袖上,有的被鹰隼叼着玩,有的顺着风飘向广寒宫的方向。苒苒抬头望向星空,北斗七星正亮得耀眼,像在朝她眨眼睛。她轻轻拢了拢肩上的披风,觉得帝俊掌心的暖意,竟比广寒宫的晨露还要温润,比火宫殿的地龙还要绵长。
远处卧龙大殿的灯火依旧亮着,火髓酒的暖香与桂魄酒的清冽顺着风飘来,混着缠枝莲的花香和碎星土的星光气,在寒沁阁的桂树下酿出种奇异的味道。苒苒知道,这漫漫宇宙的光阴里,有些温暖不必独属一人,正如日光与月辉,虽各有轨迹,却总能在某个时刻,温柔地交叠在一起,照亮彼此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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