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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0章 28 北极光黎明曙光女神欧诺拉公主

昆仑墟的云海翻涌时,欧诺拉正蹲在瑶池边,用指尖拨弄着映着星辉的水面。她腕间的银钏沾了水汽,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她故乡极北之地,那些在永夜中跳动的极光。

"公主又在看水了?"身后传来侍女轻俏的声音,捧着绣着缠枝莲纹的锦帕。欧诺拉回头,鬓边珍珠步摇随着动作晃了晃,露出一双映着水光的眸子:"你看这瑶池的水,倒比北海的冰泉暖和些。"

三日前她随父王踏云而来时,昆仑墟的众神已在南天门候着。青帝驾着白鹿,衣摆沾着桃枝的香气;西王母坐在鸾车中,凤冠上的珠翠晃得人睁不开眼。唯有她,一身素白的纱裙,裙摆绣着点点极光似的银线,在一众华服神祇中显得有些单薄。

"北地苦寒,公主竟能适应此处气候?"司命星君捋着长须,目光落在她腕间的银钏上。那银钏是用极北之地千年不化的寒冰所铸,刻着繁复的极光图腾,据说是欧诺拉出生时,北海冰龙亲赠的贺礼。

欧诺拉指尖摩挲着银钏上的纹路,轻声道:"幼时在雪原上,我常追着极光跑。父王说,那些光是天地未分时的灵气所化。"话音刚落,天边忽然掠过一道金芒,太白金星手捧玉册,高声道:"天帝有旨,三日后于凌霄殿册封神位,诸仙务必到场。"

这三日里,昆仑墟的云雾似乎都比往日稠密。欧诺拉却总爱往瑶池边跑,有时能看见织女在云端织霞,金线银线在她手中翻飞,织出的锦缎比极光还要绚烂;有时会遇到正在驯鹤的南极仙翁,那白鹤见了她腕间的银钏,竟扑棱着翅膀凑过来,用喙轻轻蹭着她的手背。

"这鹤儿倒是通人性。"欧诺拉笑着摸了摸鹤顶,白鹤唳鸣一声,衔来一枝开得正盛的琼花。她将琼花别在鬓边,转身时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抬头见是二郎神,他身后的哮天犬正摇着尾巴,用湿漉漉的鼻子嗅她裙摆上的银线。

"二郎真君。"欧诺拉连忙退开半步,脸颊微微发烫。二郎神抚着眉心的第三只眼,目光温和:"公主可知,三日后册封的神位,与你有关?"

她愣了愣,指尖的银钏忽然泛起微光。那日在北海,父王曾握着她的手说:"你生来便带着极光的灵气,终有一日要归位天地。"那时她只当是戏言,如今想来,父王怕是早已知晓这天意。

凌霄殿的玉阶有九百九十九级,每级都刻着云纹,踩上去时能听见细碎的玉鸣。欧诺拉跟着父王踏上台阶,裙摆扫过玉阶,银线在日光下流转,竟在身后拖出一道浅浅的光痕。殿内众神分列两侧,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有好奇,有审视,也有温和的期许。

天帝坐在九龙宝座上,声音如洪钟:"北地有女,名唤欧诺拉,身负黎明曙光之灵,今册封为北极光黎明曙光女神,掌世间晨昏交替,光耀万灵。"

话音落时,太白金星手托玉印上前。欧诺拉伸出手,玉印落在掌心的刹那,腕间的银钏忽然炸裂开来,化作漫天银辉,在她周身凝成一件缀满星光的神袍。殿外忽然传来鹤唳,先前在瑶池遇到的白鹤衔着霞光飞来,落在她肩头,翅尖沾着的露珠滴在玉印上,竟显出一行小字:"光之所至,黎明必达。"

册封礼毕,众神纷纷道贺。西王母笑着递来一枚玉簪:"此簪名唤'启明',插在发间,能引晨曦破夜。"欧诺拉接过玉簪,簪头的明珠忽然亮起,与她鬓边的琼花交相辉映。

归途中,父王望着她周身流转的灵光,轻声道:"如今你已是执掌曙光的女神,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追着极光跑了。"欧诺拉却笑着指向天边——那里,一道绚烂的极光正从云层中穿过,落在昆仑墟的山峦上,将终年积雪的峰顶染成了温暖的金色。

"父王你看,"她抬手拂过眼前的光尘,"极光从未离开过我。"腕间的银钏虽已化去,可指尖却多了一缕淡淡的暖意,那是属于黎明的温度,是她将要守护的,万灵苏醒的时刻。

夜色降临时,欧诺拉站在南天门的云海之上,将西王母所赠的"启明"簪插入发间。刹那间,一道柔和的金光从簪头迸发,沿着天际缓缓铺开。北地的雪原上,沉睡的驯鹿抬起头,望着天边渐渐亮起的曙光;东海的鲛人停止了歌唱,浮出水面,看金色的光痕染透碧波;就连昆仑墟的琼花,也在微光中缓缓舒展了花瓣。

她忽然想起幼时在雪原上,父王指着漫天极光对她说:"光不是为了照亮黑暗,是为了告诉世人,黎明总会来的。"如今她站在这里,指尖流转着属于黎明的灵气,终于懂得父王话中的深意。

云端传来白鹤的唳鸣,欧诺拉转身,看见二郎神牵着哮天犬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捧着琼花的侍女。"女神这便要归位了?"二郎神问道,眉心的竖眼映着天边的霞光。

欧诺拉点头,发间的"启明"簪闪烁着微光:"北地的黎明该到了。"说罢踏云而起,素白的神袍在风中展开,裙摆的银线与天边的曙光交融,化作一道横跨天地的光桥。

当第一缕阳光落在北海的冰面上时,欧诺拉正站在雪原的最高处,看着驯鹿群踏着晨光奔跑,蹄子扬起的雪沫在光中闪着细碎的光。她抬手拂过冰面,冰层下的游鱼忽然跃出水面,在曙光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

远处传来父王的笑声,她回头,看见众神正站在云端望着她,青帝的白鹿低头啃着云絮,西王母的鸾鸟衔着一朵琼花,朝她这边飞来。欧诺拉笑着伸出手,琼花落在掌心的刹那,化作点点光尘,融入了她发间的"启明"簪中。

原来所谓神位,从来不是束缚。当她的指尖能引动黎明的曙光,当她的目光能拂过万灵苏醒的时刻,那些曾在雪原上追逐的极光,便成了她周身流转的灵气,成了天地间最温柔的守护。

欧诺拉执掌黎明曙光的第三个月,北海传来异动。那日她正立于东海边,看着第一缕曙光漫过波涛,唤醒沉睡的珊瑚群,腕间忽然泛起一阵刺痛——那是银钏化灵后留下的印记,唯有北地遭逢大变时才会异动。

她转身踏云向北,素白神袍在风中展如流霞。行至半途,便见北海的冰原上腾起黑雾,那些千年不化的寒冰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原本闪烁着极光的夜空被浓云遮蔽,连星子都透不出半点光。

"是玄冰老妖醒了。"身后传来父王的声音,他鬓边的银丝沾了些冰雾,"三百年前他被镇压在冰渊下,如今怕是借着北海地气异动破了封印。"

欧诺拉望着那片翻涌的黑雾,指尖的曙光印记微微发烫。她记得幼时听老臣说过,玄冰老妖是天地初分时的阴寒之气所化,最忌至阳至暖的灵光。可此刻黑雾中翻涌的寒气太过霸道,连她周身流转的曙光都被冻得微微凝滞。

"需用极光灵火引动黎明之力,才能再封冰渊。"父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但极光灵火藏在极北冰眼深处,那里的寒气能冻住神元,你..."

"女儿去。"欧诺拉打断他的话,发间的"启明"簪忽然亮起微光,"我是北极光女神,北地的事,该由我守。"

她转身跃下云端,神袍裙摆扫过冰面,银线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光痕。越靠近冰渊,寒气越盛,连睫毛上都凝了层白霜。黑雾中忽然窜出数条冰蛇,鳞甲上泛着青黑的光,张口便要咬向她的手腕。欧诺拉指尖一扬,曙光化作金网,将冰蛇层层裹住,那些阴寒的蛇身遇光便化作水汽,消散在风中。

冰眼在冰渊最深处,洞口覆着万年玄冰,冰面上刻着早已失传的上古图腾。欧诺拉抬手按在冰面上,"启明"簪的光芒顺着掌心注入冰中,那些古老的图腾竟缓缓亮起,与她腕间的极光印记交相呼应。

"擅闯冰眼者,死。"黑雾中传来沙哑的声音,玄冰老妖的身影在冰壁后缓缓凝聚,他周身的寒气凝成无数冰刺,密密麻麻地朝她射来。欧诺拉旋身避开,曙光在她周身织成光盾,冰刺撞在盾上,碎成漫天冰屑。

"三百年前你被极光所伤,今日还敢逞凶?"欧诺拉指尖的曙光渐盛,"北地的黎明,容不得你玷污。"

玄冰老妖狂笑起来,笑声震得冰渊簌簌发抖:"小丫头,你以为凭这点微光就能困住我?待我吞了极光灵火,这天地的晨昏都要由我做主!"他抬手拍向冰眼,洞口的玄冰瞬间裂开,一股极寒的气流从冰眼深处涌出,带着能冻结灵魂的力量。

欧诺拉被气流掀得后退数步,神袍的裙摆被冻得发硬。她望着冰眼深处那点微弱的蓝光——那便是极光灵火,是极北之地所有极光的源头。若是被玄冰老妖得去,别说北地的黎明,就连世间的白昼都可能被永远冻结。

她咬了咬牙,转身冲向冰眼。玄冰老妖见状,挥出一道冰鞭,狠狠抽向她的后背。欧诺拉闷哼一声,后背的神袍被撕开一道口子,鲜血滴在冰面上,瞬间凝成红色的冰晶。但她没有回头,指尖的曙光化作利刃,劈开涌来的寒气,纵身跃入了冰眼。

冰眼深处比想象中更冷,寒气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神元都在颤抖。极光灵火在冰眼底部的石台上跳动,蓝光中裹着淡淡的暖意,那是与曙光同源的灵气。欧诺拉伸出手,指尖刚触到灵火,便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入体内,后背的伤口竟在缓缓愈合。

"抓住她!"玄冰老妖也跟着跃入冰眼,冰爪带着黑雾抓向她的后心。欧诺拉握住极光灵火,转身将灵火朝他掷去。蓝光在空中炸开,化作漫天极光,那些极光带着黎明的暖意,所过之处,黑雾瞬间消融,玄冰老妖的惨叫声在冰渊中回荡,身体渐渐被极光凝成的冰雕,冻在了冰眼深处。

欧诺拉扶着冰壁喘息,极光灵火在她掌心缓缓流转,最终化作一道蓝光,融入了她的"启明"簪中。此刻冰渊外传来鹤唳,她抬头望去,只见瑶池边那只白鹤正盘旋在冰眼上方,翅尖沾着的霞光落在冰面上,将那些裂开的冰缝一一弥合。

她跃出冰眼时,天边恰好泛起鱼肚白。父王站在冰原上,鬓边的银丝被晨光染成金色,见她出来,眼中的担忧化作释然:"曙光终究会照亮北地。"

欧诺拉抬手拂过冰原,掌心的曙光漫过消融的冰层,那些融化的冰水竟重新凝成剔透的冰面,冰下的游鱼摆着尾巴,在晨光中划出银色的弧线。远处的雪原上,驯鹿群踏着霞光归来,领头的雄鹿头上顶着初升的朝阳,鹿角间还沾着几朵被晨露打湿的野花。

"你看。"欧诺拉笑着指向天边,极光灵火融入"启明"簪后,簪头的明珠竟能引动极光与曙光交融,此刻漫天的极光正与朝霞缠绕在一起,将北地的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金蓝。

回到昆仑墟时,西王母已在瑶池边候着,见她归来,递过一碗温热的琼浆:"这是用晨露和琼花酿的,补神元最好。"欧诺拉接过玉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暖意,忽然想起冰眼中那道极光灵火——原来所谓守护,从来不是独自逞强,而是当你为天地逆行时,总有人在身后,为你留一盏温暖的灯。

几日后,司命星君来寻她,手中捧着新修的星谱:"女神执掌曙光,星盘上该添你的位置了。"欧诺拉跟着他走到观星台,只见星盘的北极处,一颗新的星辰正在缓缓亮起,星光中裹着淡淡的极光,与天边的启明星遥相呼应。

"此星就叫'欧诺拉'吧。"司命星君提笔在星谱上写下星名,笔尖的金光落在星盘上,那颗新星忽然大放光明,连带着北地的极光都亮得更加璀璨。

当晚,欧诺拉坐在瑶池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发间的"启明"簪闪烁着微光,腕间的极光印记与水中的星光交相辉映。她忽然明白,神位从来不是冰冷的头衔,而是当你站在天地之间,看着自己守护的万物在曙光中苏醒时,心中那团永远不会熄灭的暖意。

远处传来织女织霞的声音,金线银线在云端翻飞,织出的锦缎上,竟绣着北地的极光与东海的朝阳。欧诺拉笑着起身,踏云朝东而去——今夜的黎明,该去唤醒东海的鲛人了,听说他们新酿的珍珠酒,能映出极光的模样呢。

欧诺拉在东海唤醒鲛人的第三日,西王母遣青鸟送来消息,说昆仑墟的晨露仙草开了。那仙草百年一绽,只在黎明时分吐露花蕊,能聚天地间最纯的晨光灵气。

她踏着云气赶回昆仑时,天边刚泛出淡粉。西王母正站在仙草圃前,指尖轻拂过带着露水珠的草叶。圃中数十株仙草亭亭而立,叶片间托着半开的花苞,像藏着无数细碎的星子。

"再等片刻。"西王母转头笑了,鬓边的珠翠映着晨光,"这仙草认主,需得掌曙光的神亲自引动灵气,才能让它彻底绽放。"

欧诺拉依言伸出手,掌心的曙光化作金纹,顺着草叶攀援而上。那些半开的花苞似有感应,竟微微颤动起来。恰在此时,东方天际忽然掠过一道黑影,快得像流星,转瞬便撞入仙草圃中。

"不好!"西王母袖中飞出鸾鸟,翅尖带起的风将黑影卷得一滞。欧诺拉看清那是只通体墨色的玄鸟,喙间叼着枚泛着黑气的玉符,正狠狠啄向最中间那株仙草。

曙光在她指尖凝成利刃,瞬间斩断玄鸟的尾羽。玄鸟吃痛,玉符从喙间滑落,砸在仙草的叶片上。黑气顺着叶脉蔓延,原本莹绿的草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

"是幽冥的气息。"西王母指尖凝出灵光,按在仙草根部,可那黑气却像活物般,顺着她的指尖往袖中钻。欧诺拉连忙将曙光覆在草叶上,暖意漫过之处,黑气才缓缓退散,可仙草的花瓣已蔫了大半,再无先前的灵气。

玄鸟趁机挣脱鸾鸟的束缚,朝北方飞去,尾羽滴落的黑血落在云海上,竟烧出一个个小窟窿。欧诺拉正要追,西王母却拉住她:"那是幽冥司的信使,它敢闯昆仑,定是背后有人指使。"

两人回到瑶池时,南极仙翁已在亭中等着,案上摆着面水镜,镜中映着北地的景象——原本该泛着极光的夜空,此刻竟被一层灰雾笼罩,连星辰都透着死气。

"三日前北地便开始起雾了。"南极仙翁捻着胡须,眉头皱得很紧,"我派白鹤去探,却在雾中迷失了方向,回来时鹤羽都沾着阴气。"

欧诺拉腕间的极光印记忽然发烫,她想起玄鸟叼着的玉符,那黑气与当年玄冰老妖的阴寒之气不同,带着种能吞噬灵气的霸道。

"我去看看。"她转身欲走,西王母却递来个锦盒:"这里面是仙草的露水,能破阴邪之气。若遇险境,便将露水洒向雾中。"

北地的灰雾比水镜中看得更浓,连曙光都穿不透。欧诺拉踏在冰面上,每走一步,脚下的冰层都泛着灰光,像被蒙上了层纱。远处传来驯鹿的嘶鸣,她循声而去,只见数十头驯鹿被困在雾中,鹿角上缠着黑气,眼睛翻着白,正疯狂地用蹄子刨冰。

"别慌。"她将曙光化作金网,轻轻罩住驯鹿群。暖意漫过之处,鹿角上的黑气渐渐消散,驯鹿们甩了甩头,眼中的疯狂褪去,用脑袋蹭着她的裙摆。

就在此时,雾中传来孩童的笑声,脆生生的,像极了雪原上牧民的孩子。欧诺拉心头一紧——北地的牧民此刻都该在毡房里避寒,怎会有人在雾中笑?

她循着笑声走去,雾中渐渐显出个小小的身影,穿着红棉袄,扎着两个羊角辫,正蹲在冰面上堆雪人。那雪人堆得古怪,用黑石当眼睛,嘴角咧得很大,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欧诺拉放轻脚步,指尖凝着曙光。那孩子转过头,脸蛋白得像纸,眼睛却是纯黑的,没有眼白:"姐姐陪我堆雪人好不好?雪人说,它缺个脑袋呢。"

话音刚落,地上的黑石忽然飞起,像有只无形的手托着,朝欧诺拉的头顶砸来。她侧身避开,曙光化作利刃劈向那孩子,可刀刃穿过身影时,竟像劈在雾中,什么都没碰到。

"姐姐好凶。"孩子的声音忽然变得尖利,身影在雾中渐渐拉长,化作个丈高的黑影,周身缠着无数细如发丝的黑气,"我是雾灵,是北地的怨气所化。你们这些神高高在上,哪里知道永夜的苦?"

黑气像毒蛇般窜来,欧诺拉挥出曙光抵挡。可雾灵的身影在雾中忽隐忽现,根本伤不到实处。她想起西王母的锦盒,连忙打开,仙草露水滴在雾中,瞬间蒸腾起白烟,雾灵的惨叫声刺破耳膜,身影在白烟中渐渐凝实,竟是个穿着破旧皮袍的女子,面容枯槁,眼眶深陷。

"你是..."欧诺拉愣住了。她认得这张脸,是三年前北地雪灾时,为了保护孩子冻死在雪原上的牧民阿古拉。

"我守着孩子的尸体等了三天三夜,没等来神,只等来秃鹫。"阿古拉的声音带着哭腔,黑气从她眼中涌出,"你们说曙光会照亮一切,可我的孩子,连黎明都没见到过。"

欧诺拉的心像被冰锥刺了下。当年雪灾时她刚册封神位,正在凌霄殿熟悉神职,等接到消息赶到北地时,阿古拉的尸体早已被冻成了冰雕,身边的孩子却还有口气,被她用曙光暖醒,送去了南方的牧民部落。

"你的孩子还活着。"她轻声道,指尖凝出灵光,映出个少年的模样——那孩子正在南方的草原上放马,笑声朗朗,腰间挂着阿古拉当年给他做的狼牙佩,"我每年都会去看他,他说长大了要回北地,建一座能挡住风雪的毡房。"

阿古拉的身影颤了颤,黑气渐渐淡了。雾中的灰光散去些,露出远处的毡房,烟囱里正冒着白烟,隐约能听见妇人的歌声。

"原来...他好好的。"她的声音哽咽着,身影在晨光中渐渐透明,"我不是故意要闹的,只是这雾...它总说,神都忘了北地的苦。"

"不会忘的。"欧诺拉伸手想碰她,指尖却穿过了虚影,"以后每个黎明,我都会来北地,让曙光先照亮这片雪原。"

阿古拉笑了,身影化作点点光尘,融入了晨光中。笼罩北地的灰雾随之散去,极光从云层中钻出来,在天空中织出绚烂的光带。远处的毡房里,牧民们推开门,看见天边的极光与曙光交相辉映,纷纷跪下来祈福。

欧诺拉站在冰面上,看着孩子们追着极光跑,像极了当年的自己。腕间的极光印记泛着暖意,她忽然明白,守护不仅是驱散黑暗,更是记住每一个需要被照亮的角落。

回到昆仑墟时,西王母正在仙草圃前等着,最中间那株仙草竟重新抽出了嫩芽。"心诚则灵。"西王母笑着递给她个玉瓶,"这是仙草的种子,你带去北地种下,以后那里的黎明,会比别处更暖些。"

欧诺拉接过玉瓶,指尖触到温润的玉壁。她想起阿古拉的笑容,想起那个在南方草原上放马的少年,忽然觉得,所谓神位,不过是让她有更多的理由,去守护那些在曙光中笑着的人。

当晚,她将仙草种子撒在了北地的雪原上。种子落地的刹那,便抽出了翠绿的芽,在极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光。欧诺拉坐在雪地上,看着芽尖上的露珠映着星光,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见是二郎神,他身后的哮天犬嘴里叼着个布包,放在她面前。打开一看,是些用蜂蜜腌的野果,还带着暖意。

"南极仙翁说北地苦寒,这个能暖身子。"二郎神挠了挠头,耳根有些红,"我刚从南方回来,顺道给你带的。"

欧诺拉拿起颗野果,咬了口,甜意从舌尖蔓延到心底。远处的极光还在跳动,近处的仙草芽在风中轻轻摇晃,她忽然觉得,这天地间最暖的光,从来不是黎明的曙光,而是藏在这些细碎的温柔里,一点点,照亮了岁月。

北地的仙草抽芽后,欧诺拉每日黎明都会去雪原看看。那些嫩芽在极光与曙光的滋养下长得极快,不过半月,便蹿到了半人高,叶片间凝着的露珠,到了正午都不会消散。

这日她正蹲在草丛里,数着新抽的嫩芽,腕间的极光印记忽然轻轻震颤。抬头时,看见天边飞来一群青鸟,领头的那只嘴里衔着片金叶,落在她肩头时,金叶化作西王母的声音:"昆仑墟的司辰钟出了异象,你来看看。"

司辰钟悬在凌霄殿旁的钟楼里,掌管天地时辰流转,钟身刻着十二时辰的图腾,每到整点便会自动鸣响。欧诺拉赶到时,众神已围在钟楼外,太白金星正仰着头,眉头拧成个疙瘩:"往日钟鸣能传三百里,今日这钟声却闷得像被捂住了,连殿门都穿不透。"

她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口丈高的铜钟竟泛着层灰光,钟身上的图腾黯淡无光,连钟摆都晃得有气无力。伸手碰了碰钟壁,指尖传来阵滞涩的凉意,不似寻常的金属冷,倒像...北地雾灵散时的那种阴寒。

"昨夜子时开始不对劲的。"司命星君翻着手中的星谱,"原本该亮的辰星忽然暗了,我观星盘时,见有团黑气从幽冥司的方向飘来,直撞钟楼。"

话音刚落,钟摆忽然"咔"地响了声,彻底停了。紧接着,天边的日光竟开始往后退,原本该升到头顶的太阳,竟缓缓沉回了东天,云层重新染上破晓时的绯红。

"时辰乱了!"众神惊呼起来。欧诺拉看着自己的影子——刚才还缩在脚边,此刻竟被拉得老长,像回到了黎明时分。她忽然想起北地的仙草,那些嫩芽对时辰最是敏感,若时辰乱了,怕是会枯萎。

"得让钟重新转起来。"她转身冲向钟楼,指尖的曙光凝成金绳,缠在钟摆上。可钟摆像灌了铅,任凭她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钟壁的灰光越来越浓,竟顺着金绳往她手腕爬,腕间的极光印记烫得她一缩手。

"这黑气能滞涩灵气。"西王母袖中飞出鸾鸟,翅尖的金光撞在钟壁上,灰光泛起涟漪,却没散去,"当年玄冰老妖被封时,冰渊里也有这气息,只是没这么霸道。"

欧诺拉忽然想起阿古拉消散前的话——"这雾总说,神都忘了北地的苦"。莫非这黑气,与幽冥司的怨气有关?她正思忖着,钟楼的地砖忽然裂开,从缝隙里钻出无数细如发丝的黑气,像蛇一样缠向众人的脚踝。

"大家退后!"二郎神挥出三尖两刃刀,金光劈在黑气上,可那些黑气断了又续,根本斩不尽。欧诺拉望着钟身上黯淡的图腾,忽然明白过来:"司辰钟靠天地灵气驱动,如今被怨气缠住,得用至纯的灵气引它。"

她踏云飞到钟顶,发间的"启明"簪亮起强光。极光灵火从簪头溢出,顺着钟壁的图腾缓缓流淌。那些灰光遇着灵火,发出"滋滋"的声响,渐渐消融。可钟摆依旧不动,钟身深处传来阵沉闷的嗡鸣,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

"里面有东西!"欧诺拉将曙光聚在掌心,狠狠拍向钟壁。铜钟震颤起来,从钟口掉出个黑漆漆的东西,落在地上时,竟化作只巴掌大的小兽,浑身覆着灰毛,眼睛是浑浊的白色。

"是幽冥司的'滞时兽'。"太白金星惊呼,"这兽能吞时辰,当年被天帝封在幽冥深处,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小兽见被发现,转身就往钟楼的缝隙钻。欧诺拉指尖的极光灵火飞射而出,缠住它的尾巴。小兽吃痛,回头龇牙,嘴里喷出团黑气,直扑她的面门。她侧身避开,灵火顺势收紧,将小兽捆得结结实实。

"说!是谁放你出来的?"小兽却只是呜咽,眼睛里淌出灰黑色的泪。欧诺拉忽然心软——这兽的眼神,像极了当年被困在雾中的驯鹿。她伸手碰了碰小兽的额头,极光灵火顺着指尖涌入,小兽身上的灰毛竟渐渐褪成了白色,眼睛也变得清亮。

"是...是个穿黑袍的人。"小兽的声音细细的,"他说只要我吞了司辰钟的时辰,就让我离开幽冥司,去看北地的极光。"

众人面面相觑。穿黑袍的人?幽冥司的判官都穿红袍,唯有...

"难道是前任幽冥帝君?"西王母的脸色沉了下来,"三百年前他因私放怨灵被废黜,按理说早该魂飞魄散了。"

欧诺拉正想追问,腕间的极光印记忽然剧烈震颤。北地的方向,天空竟泛起了诡异的紫色——那是仙草枯萎的征兆。她顾不上多问,将小□□给太白金星,转身踏云向北。

回到北地时,雪原上的仙草果然蔫了大半,叶片发黄,凝着的露珠也成了灰黑色。远处的毡房里,牧民们正围着篝火发愁,原本该升起的太阳,此刻还挂在东天,像个褪色的圆盘。

"时辰乱了,仙草认不得黎明了。"老牧民叹息着,手里的鞭子垂在地上,"连驯鹿都不肯出门,说天还没亮呢。"

欧诺拉蹲在仙草旁,将极光灵火注入草根。嫩芽微微颤动,却没恢复生机。她忽然想起司辰钟的图腾——那些图腾对应着天地时辰,或许,得让北地的时辰先归位。

她飞到雪原最高处,将"启明"簪插在冰缝里。簪头的灵光直冲天际,与东天的太阳相连。极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天空中织成个巨大的光轮,光轮缓缓转动,像个无形的钟摆。

随着光轮转动,地上的影子开始正常伸缩,蔫了的仙草渐渐挺直腰杆,叶片重新变得翠绿。牧民们惊呼着跑出毡房,看着太阳缓缓升到头顶,金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是女神救了我们!"众人跪下来祈福。欧诺拉却望着天边——那穿黑袍的人,既然能放出走时兽,定还会有下一步动作。她得弄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回到昆仑墟时,小兽已经被安置在瑶池边。见她回来,小兽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嘴里叼着片仙草叶——竟是从北地带回来的。

"我...我能感应到这叶子的灵气。"小兽蹭了蹭她的裙摆,"那个穿黑袍的人,身上也有这种灵气,只是更冷,更苦。"

欧诺拉的心猛地一跳。仙草的灵气,是极光与曙光的混合体,前任幽冥帝君怎么会有?她忽然想起三百年前的事——玄冰老妖被封时,前任幽冥帝君还在位,会不会...

"你能找到那个穿黑袍的人吗?"小兽点了点头,纵身跃到她肩头,"他身上的怨气,像根线,能顺着找。"

两人踏着云气往幽冥司的方向去。越靠近幽冥界,天色越暗,连星光都透着寒意。小兽忽然停下,指着下方片荒芜的山谷:"他在那儿。"

山谷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黑气,正中央立着个黑袍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个玉瓶,正往地上倒着什么。黑气中,无数怨灵在挣扎,却被无形的力量困住,只能发出凄厉的哀嚎。

"是'锁魂玉'。"欧诺拉认出那玉瓶,"能锁万千怨灵,是幽冥司的禁忌之物。"

黑袍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身。他的脸藏在兜帽里,只能看见双浑浊的眼睛,手里的玉瓶还在不断倒出黑气。

"三百年了..."黑袍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你们这些神,只知守着光明,谁还记得幽冥的苦?"

欧诺拉忽然明白了。前任幽冥帝君被废后,并未魂飞魄散,而是藏在这山谷里,收集怨灵的怨气,想借滞时兽乱了天地时辰,再用锁魂玉释放怨灵,让世间永无黎明。

"你可知乱了时辰,会有多少生灵遭殃?"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北地的牧民、东海的鲛人、昆仑的仙草...他们招你惹你了?"

黑袍人狂笑起来,黑气从他袖中涌出,化作无数利爪,直扑过来。"启明"簪亮起强光,极光灵火与曙光交织,在她身前凝成光墙。利爪撞在墙上,碎成漫天黑气。

"你以为凭这点光就能拦我?"黑袍人将玉瓶狠狠摔在地上。锁魂玉裂开,万千怨灵涌出,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

欧诺拉却不慌。她抬手指向天空,发间的"启明"簪射出道金光,直刺云霄。北地的方向,极光再次亮起,顺着金光缓缓流淌,与天边的曙光交汇。

"极光为引,曙光为媒——"她的声音传遍山谷,"以我神位起誓,照亮幽冥!"

极光与曙光交织成巨大的光网,从天空落下,罩住整个山谷。怨灵们在光网中挣扎,却渐渐平静下来。那些黑气遇着光,化作点点光尘,消散在风中。黑袍人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透明,眼中闪过丝茫然,最终化作缕青烟,彻底消散。

山谷里的怨气散了,露出底下翠绿的草芽——竟是幽冥界罕见的"还魂草"。小兽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叼起株草芽,递到欧诺拉面前。

"这草...能让怨灵转世。"小兽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把它种满幽冥界好不好?这样他们就不用再受苦了。"

欧诺拉笑着点头。她忽然觉得,所谓神位,不是站在云端接受朝拜,而是无论光明还是黑暗,都愿意伸出手,去照亮那些被遗忘的角落。

回到昆仑墟时,司辰钟已经重新鸣响,钟声清亮,传遍了三百里。众神在钟楼旁等着,见她回来,纷纷道贺。西王母递来碗琼浆:"这是用新酿的仙草露做的,尝尝。"

欧诺拉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远处的瑶池边,小兽正追着白鹤跑,翅膀上的白羽沾着晨光,像撒了把碎金。她忽然明白,这天地间最动人的,从来不是永恒的光明,而是在黑暗中,依旧愿意相信黎明的希望。

当晚,她做了个梦。梦里,北地的仙草开了花,极光与曙光在花丛中缠绕;幽冥界的还魂草发了芽,怨灵们踏着草叶,走向转世的路。而她坐在瑶池边,看着小兽和白鹤玩闹,二郎神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罐新腌的野果,正朝她笑。

欧诺拉将幽冥界的还魂草种下后,便常借着巡视北地的由头,绕去山谷看看。那些草芽在极光余韵的滋养下,竟抽出了淡紫色的花穗,风一吹,细碎的花瓣像星子般落在怨灵转世的路上。小兽总跟着她,此刻正用爪子扒拉着草叶,把藏在底下的露珠滚成珍珠似的圆粒。

“再闹,仙草露要被你玩没了。”欧诺拉笑着轻弹它的耳朵。这小兽自上次之后,便赖上了她,白日蜷在她袖中打盹,夜里就跑到瑶池边,跟南极仙翁的白鹤抢琼花吃。西王母说它是“灵物认主”,还特意给它做了个绣着极光纹的小窝。

正说着,袖中的极光印记忽然发烫。不是北地的异动,倒像是……东海的方向。她抬头时,恰好看见青鸟从东方飞来,翅尖沾着咸湿的水汽,嘴里衔着片半枯的珊瑚。

“鲛人部落出事了。”青鸟落在她肩头,声音带着急颤,“昨日黎明本该涨潮,可海水竟退了三里,浅滩上的珊瑚全枯了,连最耐旱的砗磲都闭了壳。”

欧诺拉心下一紧。东海潮汐由潮汐神掌管,与司辰钟的时辰相连。前几日司辰钟虽已归位,莫不是还有残留的怨气扰了时序?她抱起小兽踏云向东,裙摆的银线在风中展开,竟拖出一道淡淡的极光,与天边的曙光缠在一起。

到了东海岸时,海水果然退得厉害。原本该被浪涛淹没的礁石露了出来,上面粘着的贝壳全成了灰白色。鲛人部落的族长正跪在滩上,对着大海祈祷,身边的年轻鲛人捧着陶罐,往珊瑚根上浇海水,可那些枯萎的枝丫毫无反应。

“女神!”族长见她来,连忙叩首,“自昨日起,潮汐就乱了。本该涌来的晨潮没到,连带着海里的灵草都蔫了,再这样下去,族里的幼崽怕是撑不住……”

欧诺拉蹲下身,指尖抚过枯珊瑚的断面。不是寻常的枯萎,断口处泛着淡淡的灰气,竟与之前司辰钟上的怨气同源。她抬头望向深海,那里的海水竟像凝固了一般,连波纹都没有,只有一层薄薄的灰雾浮在水面。

“是滞时兽的余息。”袖中的小兽忽然探出头,鼻尖嗅了嗅,“那日在钟楼,它吞了太多时辰,虽然后来被净化了,可怨气顺着潮汐流到了这里,把海水的时序冻住了。”

原来如此。司辰钟的时辰虽已归位,但滞时兽残留的怨气顺着水脉流到东海,像块无形的冰,冻住了潮汐的涨落。她想起西王母曾说,“万物时序皆有灵,需以同源之灵引之”。东海潮汐与黎明曙光同属“生发之气”,或许……

“族长,能否借我族中最老的珍珠?”欧诺拉问道。鲛人部落的老珍珠是历代族长传下的,吸了千年潮汐灵气,最通水性。族长虽有疑虑,但还是从怀中取出个锦盒,里面躺着颗鸽卵大的珍珠,珠身泛着柔和的虹光。

欧诺拉将珍珠托在掌心,指尖的曙光化作金纹,缓缓渗入珠身。老珍珠似有感应,竟微微颤动起来,珠光与曙光交融,在滩上投下一道光桥,直通向深海。

“跟着光走。”她对族长大声道,“让年轻的鲛人带着灵草种,顺着光桥往深海去。潮汐的灵气藏在海沟里,只要能引回来,珊瑚就能活。”

鲛人们依言而行。年轻的鲛人捧着草种,沿着光桥潜入深海。欧诺拉站在滩上,掌心的珍珠越来越烫,珠身的虹光渐渐变成金色,与她腕间的极光印记遥相呼应。袖中的小兽忽然叫道:“看!海水动了!”

只见深海处泛起一道银线,迅速向岸边涌来。不是浪涛,是真正的晨潮!带着咸湿的水汽,顺着光桥漫上浅滩,枯珊瑚的枝丫在潮水中轻轻晃动,竟慢慢抽出了嫩红的新芽。滩上的鲛人纷纷欢呼起来,族长对着欧诺拉深深叩首,额角的珠链碰在礁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就在此时,掌心的老珍珠忽然裂了道缝。欧诺拉低头一看,只见深海的灰雾中,竟浮出个巨大的黑影,像团凝固的墨,正顺着潮汐往岸边漂。

“是怨气聚成的‘滞潮兽’!”小兽的毛全竖了起来,“它把滞时兽的余息吞了,变得更厉害了!”

黑影在浅滩外停住,海水瞬间又开始退去,刚抽出新芽的珊瑚再次蔫了下去。欧诺拉将老珍珠塞回族长手中:“护住珍珠!这是引潮汐的关键!”她转身踏向海面,发间的“启明”簪亮起强光,极光灵火从簪头涌出,在身前凝成光盾。

滞潮兽的黑影中,忽然伸出无数条触须,像枯藤般缠向光盾。欧诺拉指尖的曙光化作利刃,斩断一条触须,可断口处又立刻生出新的,反而越来越多。她想起在幽冥界时,是极光与曙光的合力才驱散了怨气,可此刻身处东海,极光离得远,单凭曙光怕是……

正思忖着,袖中的小兽忽然跳了出去。它竟在海面上化作一道白光,冲向滞潮兽的黑影,嘴里发出尖锐的嘶鸣。那些缠向光盾的触须被白光惊扰,竟纷纷缩回黑影里。

“它在引怨气!”欧诺拉忽然明白。小兽本是幽冥灵物,能与怨气相感,此刻竟是用自身的灵气,把滞潮兽的怨气往一处引。她趁机将曙光聚在掌心,化作一柄长弓,极光印记的银辉顺着指尖流到弓上,凝成一支光箭。

“极光为矢,曙光为弦——”她拉满长弓,箭头对准黑影的中心,“射!”

光箭破空而去,瞬间穿透黑影。滞潮兽发出一声沉闷的哀嚎,黑影开始剧烈翻滚,那些被它吞入的怨气竟顺着光箭的轨迹,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小兽在空中打了个旋,白光更盛,将那些怨气一一净化,化作点点光尘落入海中。

黑影渐渐消散,露出里面的东西——竟是枚半碎的玉符,与之前玄鸟叼着的那枚一模一样。欧诺拉伸手接住玉符,指尖刚触到,便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语。

“是……前任幽冥帝君的残魂。”小兽落在她肩头,气息有些虚弱,“他竟把残魂封在玉符里,藏在滞潮兽体内,想借着东海的潮汐,再次扰乱时序。”

欧诺拉将玉符捏碎,残魂的低语瞬间消散。此时,被冻住的海水终于开始重新涨潮。晨潮带着金色的曙光漫上浅滩,枯珊瑚彻底活了过来,枝丫上开出细碎的白花;浅水里的砗磲缓缓张开壳,露出里面莹白的珍珠。

鲛人族长捧着老珍珠走来,珠身的裂缝竟已愈合,反而比之前更亮了。“女神,这珍珠……”他激动得说不出话,珠链上的珠子都在颤动。

“它吸了潮汐的灵气,以后便是东海的‘定潮珠’了。”欧诺拉笑着将珍珠还给他,“有它在,潮汐再不会乱。”

回到昆仑墟时,已是黄昏。西王母在瑶池边等着,身边的石桌上摆着个青瓷碗,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汤。“这是用东海的珍珠粉和昆仑的晨露熬的,给小兽补补灵气。”她指了指蜷在欧诺拉袖中的小兽,“这小家伙倒是忠心,竟肯用自身灵气引怨气。”

欧诺拉将小兽放在石桌上,它立刻凑到碗边,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夕阳的光落在它身上,雪白的毛泛着淡淡的金光。西王母忽然轻声道:“你可知,为何你总能化解怨气?”

欧诺拉愣了愣。西王母抬手拂过水面,映出她的倒影——发间的“启明”簪亮着微光,腕间的极光印记与水中的星光交相辉映,眼底竟带着些淡淡的暖意。

“因为你守的从不是‘黎明’这两个字。”西王母笑了,“是黎明里的那些人,那些珊瑚,那些草芽。神位是死的,可人心是活的,连带着你掌的光,都有了温度。”

欧诺拉望着水中的倒影,忽然想起北地牧民的笑脸,想起鲛人幼崽捧着珍珠时的雀跃,想起小兽在她袖中打盹时的温热。或许真如西王母所说,她掌的从来不是冰冷的时序,而是那些在曙光中鲜活的生命。

夜里,她坐在瑶池边,看着小兽在草地上追萤火虫。远处的观星台上传来司命星君的笑声,大概又在跟南极仙翁打赌,赌明日的曙光会先照亮昆仑的哪座山。二郎神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个纸包,里面是用蜂蜜腌的野果,还是温的。

“南极仙翁说,这果子配着晨露吃,最能聚灵气。”他把纸包递给她,耳根有些红,“我刚从北地回来,那里的仙草花开了,比瑶池的琼花还好看。”

欧诺拉拿起一颗野果,咬了一口。甜意漫开时,忽然看见天边的极光又亮了。不是北地的方向,竟是从昆仑的云海中涌出来的,淡紫色的光带缠着金色的曙光,在夜空中织出一张温柔的网。

她忽然觉得,所谓神位,所谓守护,或许就是这样——有需要守护的万物,有陪在身边的人,有掌心永远温热的光。无论北地的风雪,还是东海的潮汐,只要这道光还在,黎明就永远不会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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