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月值大夜班，凌晨两点还在隔离区外核对患者信息，隔着玻璃看了一眼司念的病房——监护仪上的曲线虽仍有波动，却比之前平稳了许多。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指尖在防护服上蹭了蹭，又继续埋头整理数据。
清晨六点，白秋月换班时特意绕到司念的病房外。
往常这个时候，他要么在昏睡，要么因咳嗽辗转不安，可今天，她竟看到司念微微侧着头，眼睛睁着，正望向窗外。
雨丝打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痕，他的目光透过水痕，落在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上，神情平静得不像个患者。
“这两天感觉怎么样？”白秋月按流程穿好防护服，走进病房时，刻意放轻了脚步。
司念听到声音，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轻轻眨了眨眼。
白秋月再次给他量了体温，体温正常。
白秋月倒了杯温水，用棉签蘸着湿润他的嘴唇：“慢慢来，你刚好转，别累着。”她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他的生命体征，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阳光难得穿透云层，透过病房窗户洒在被子上，形成一块暖融融的光斑。
每天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就成了他们固定的“聊天时间”。白秋月会给司念讲医院里的事——比如隔壁病房的老奶奶今天能吃半碗粥了，比如楼下支援的医护人员带来了家乡的特产；司念则会听着，偶尔插几句话，讲他记忆里的高中时光。
有一次，白秋月提到文化艺术节，说自己当时紧张得差点忘词，司念突然笑了：“我知道……你手心……出汗了。”
白秋月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彩排时……你握话筒……很用力。”司念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笑意，“我跟老师说……多练几遍……你别紧张。”
白秋月这才明白，原来当年艺术节彩排时，老师突然增加排练次数，不是因为流程问题，而是司念在默默帮她。她看着病床上的司念，阳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生气。她突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虽然残酷，却也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一个弥补高中遗憾的机会。
司念好转后，白秋月每天都会给他带一本书。
刚开始是简单的散文合集，后来换成了他高中时喜欢看的科普杂志。
有天晚上，白秋月值夜班，巡房时看到司念正借着床头灯的光，翻看一本《天文爱好者》杂志。她走进去，轻声问：“看得懂吗？要不要我给你念？”
司念摇摇头，把杂志翻到某一页，指了指上面的星空图：“以前……想带你……看星星。”
白秋月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坐在床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张猎户座的星空图，旁边标注着最佳观测时间。“高中时……学校组织天文社……我报了名。”司念缓缓说，“想邀请你……你说要去……图书馆看书。”
白秋月突然想起，高一下学期确实有过一次天文社招新，当时她因为要准备历史小测，拒绝了司念的邀请。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他随口一提，却没想到，他是认真的。她看着司念，轻声说：“对不起啊，当时我要是知道……”
“不怪你。”司念打断她，眼神坚定，“等我好……带你去……看真的。”
这句话像一颗种子，落在白秋月的心里，生根发芽。她用力点头，眼眶里含着泪，却笑着说：“好，我等你。”
司念看着她，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满足的笑容。
白秋月坐在床边，静静地陪着他，直到他呼吸变得平稳，进入梦乡。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司念的脸上，温柔得像一场梦。
那段时间，白秋月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去司念的病房。
哪怕工作再忙，哪怕防护服再闷热，只要看到他的笑容，听到他的声音，她就觉得一切都值得。她会给他讲外面的防疫进展——社区里的志愿者在挨家挨户送物资，工厂里的工人们在加急生产口罩，全国各地的医疗队都在往江城支援；她会给他看手机里的照片——同事发来的樱花花苞、朋友拍的江滩夜景、家人录的家常菜视频，每一张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司念虽然不能说话太多，却会认真地听着，偶尔用眼神回应她。
有次，白秋月提到自己的妈妈很担心她，每天都要打视频电话，司念突然说：“我……跟阿姨……说。”
白秋月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把手机递给他。司念接过手机，对着屏幕里的白妈妈，用尽力气说：“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她。”
电话那头的白妈妈瞬间红了眼眶，连声道谢。
挂了电话，白秋月看着司念，心里暖暖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司念的病情在稳步好转，白秋月的心里也充满了希望。她开始想象疫情结束后的日子——他们一起去武大看樱花，花瓣落在头发上；一起去吃热干面，加双倍的芝麻酱；一起去江滩散步，吹着晚风，聊着高中时的趣事。她甚至开始计划，等司念康复后，要给他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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