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睡衣出去，外面终于暖和了一些。冯玥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拍爽肤水，收到了上铺室友发来的短信。
今夜市区的雪下得很大，在外面过节的人又多，排队打车起码要一个半小时起步，她们仨都有可留宿的地方，就不回去了，跟她说一声。冯玥给她回了一个好。
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半。这个点，冯瑄应该早已到家。
不过刚刚她看过收件箱，并没有其他未读短信。冯玥想到之前收拾外衣时没有看到自己的围巾，拿起手机，给冯瑄发去了一条消息。
“我的围巾是不是落你车里了？”
对方几乎秒回。
“对，它在沙发上和你的手套重聚了。”
事实上，冯瑄本人此刻就坐在沙发上回复女朋友的信息，针织的围巾手套被他整齐地叠好，放在一边。
冯玥一出车门，他便留意到了副驾座椅上的这条围巾。只是丫头跑太快，想开口喊她，人却离了五六米远，不得已作罢。
冯瑄回完冯玥的短信，不禁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小姑娘丢三落四的毛病这些年一点好转都没有。
冯玥初中时，曾经在来信里告诉他，说自己每学期都会弄丢好几把雨伞，好几个水杯。所以每年她的生日，朋友们的礼物几乎是清一色的水杯。
好像谁说过送伞给别人不吉利，导致雨伞遗失后，冯玥只能拿自己的零花钱去买新伞。而她的父母为了让她长长记性，从来不给她报销。
冯瑄读得出文字里的那些委屈，小孩儿既心疼私房钱，又怪自己不争气。他当时只当故事里有颇为夸张的成分，毕竟目的是要渲染情绪。可如今看来，竟是一点水分也没掺。
这段回忆倒是给了冯瑄提醒。
今天是冯玥的生日，可他，并没有给他的小姑娘准备任何礼物。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不仅仅是一份单纯的生日礼品，而是赠予冯玥十八岁的成年礼物，他不该轻待。
然而，冯瑄本人没有任何送礼的经验。
虽然这么说不够准确，因为如果对方是客户或者老师，他必然曾赠送过一些东西，但这些物品从挑选到采购大多由他的同事和同学经办，他仅仅参与了付钱的过程而已，所以不算做他的经验也无可厚非。
尤其现在，是要给自己的女朋友送礼物。不是周围任何一个与他相配的女朋友，而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他喜欢着的冯玥。
这晚收到冯玥的第二条信息时，冯瑄正在美国的各大购物网站上随意浏览，头绪有了一点，但不多。
冯玥在短信里问他。
“哥哥，你在干嘛呢？”
冯瑄读完她的信息，看了眼电脑屏幕，总不能实话实说，告诉收礼人，送礼人正在为她挑礼物吧。显然不行，于是快速打了两个字发过去。
“想你。”
收到回复，冯玥的下一步就是扔手机。扔完手机的再下一步，是拿手托脸，对着桌面发呆。
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冯瑄哥哥？
这些年来，冯玥一直认为对方思维严谨，做事认真，且不苟言笑。结果呢？真人见面不到半天，以前的滤镜摔得稀碎。
满嘴的花言巧语。骗子！
我不问，你也不发；我问了，就哄说想我。
冯玥当时不可能明白，冯瑄完全没有说谎。
他说想她的时候，的的确确是在想她。明明分开不过一个小时，心里的思念就已经浓得化不开来。
这种情愫以前也出现过，但毕竟没有经历和真人的接触，纯靠想象的惦记，压抑起来相对容易。反之，此刻实体出现了，情感就难收得多。
冯瑄回到家后，不停地找事情分散自己的精力。他去洗了澡，收拾了带回国的行李箱，甚至开了电脑，打算完成一份手头并不着急的工作。
然而，收效甚微。即使身体被占据，机械地进行着某些动作，大脑皮层里的细胞却无比活跃。
他还是很想见到她，哪怕见到之后只是抱一抱亲一亲，或许应该也能缓解一些他心里的渴望。
冯玥在寂静的宿舍里发了足够久的呆，才把手机从桌子的角落够了回来。她向来善于反思，得出了结论，是自己之前的心态很不正确。
如果换做是巧雅说想她，她会觉得巧雅是骗子吗？她不会。
那为什么冯瑄说了想她，就会觉得他是骗子呢？因为她先入为主，觉得冯瑄不该是个会表达想念的人吗？
可如果他本来就是一个擅长情感表达的男生，她会因此而不喜欢他吗？并不会。
还有一个重要的变量，他现在是她的男朋友。对，男朋友。
冯玥把自己心态错误的原因归结为冯瑄做她男朋友的时间太短，她还没来及调整自己的新身份。
如果是男朋友，说想她就合理得多。难道她会希望自己的男朋友不想她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因为她作为女朋友，凭心而论，她也是想冯瑄的。
想通了以后，短信发起来可就顺畅多了。
“哥哥，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冯瑄没有给她回复，几秒之后，电话直接打了进来。
“喂，哥哥。”
“玥玥，你在哪里接电话，会打扰你的室友休息吗？”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离寝室的熄灯时间还剩不到半个钟头。冯瑄有过海大的住宿经历，发出这样的疑问很正常。
“不会啊，她们都不回来，我晚上一个人住。”
冯瑄开车送她回去那会儿，就疑心过冯玥她们宿舍的关系不好，这会儿终是在电话里问了出来。
“玥玥，你和室友们闹过矛盾吗？”
“啊？”
冯玥一下子没理解这问题的由来，就因为她们夜不归宿吗？
“没有啊。我们关系还可以，就是不怎么熟。平时上下课时间也不一样，她们三个是软件班的。”
“你们班不是还有四个女生吗？”
“天哪！”冯玥为自己的猜想而兴奋起来。“任老师他这么八卦的嘛？连我们班有几个女生都跟你说了。”
冯瑄默默给自己的兄弟说了句sorry，这锅你先背上，有机会再给你补偿。
“是，任川读大学那会儿，就是院里出了名的小道消息集散地。”
“哦，果然人不可貌相，任老师平时看着还挺冷酷的。”
冯玥想到了冯瑄之前那句话的潜台词，给他解释。
“我们班另外的四个女生，她们是一间宿舍的，关系肯定比跟我好多了。而且她们住在六楼，我住在五楼，回去基本上见不到面。平时上课的话，那就更没什么交流的机会。任老师是不是也跟你说了院里今年的Peer Collaboration计划？”
“嗯，他说了，我大概明白是个怎么回事。你落单了，和班上的一个男生组了搭档。”
冯瑄把自己目前获悉的情况转述了一遍，得到冯玥更大的惊叹。
“不会吧？任老师居然这么关注我？他连我的搭档是谁都记得？不应该呀，我的专业课成绩很一般的。为什么呢？好奇怪。”
冯瑄的唇角弯起一个弧度。
这还用问为什么，傻不傻？他的小姑娘是一点儿都意识不到自己的脸长得有多好看。
若要说实话，他能知道她的搭档是谁，根本原因在于傍晚那会儿在校园里跟了他们一路。但这种实话，显然没有必要直接告诉她。
“玥玥，为什么专业成绩会一般？这学期的课程很难吗？”
冯瑄的语气并无责怪，他只是如过去一般习惯性地关心她的学业。
冯玥未必不知道这一点，可依然痛恨自己一时嘴快，试图撒娇糊弄过去。
“哥哥，这么开心的日子，我们不要聊那些扫兴的事情好不好？”
毕竟谁会想谈恋爱的第一天，就让自己的男朋友深刻认识到，他的女朋友在理科能力上弱得无可救药。
“好，听你的。”冯瑄在家中温和地笑道，“今天是该高兴，玥玥晚上许了什么生日愿望？”
这话说出来后，才意识到答案不该公开，冯瑄打算收回刚刚的问题。“是不是说出来就不灵了？那我们不说这个。”
“灵的灵的。”冯玥忙不迭地答道，“我许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呀。”
抢答完，立刻想扇自己。冯玥懊悔不已，是今天被亲多了，嘴巴漏风吗？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啊，你个笨蛋。
果然晚了，对方的兴趣已然被勾起。
“哦，是吗？什么愿望？这么灵光。”
“嗯，就是人类很普遍的一个愿望。”某人闭上眼睛，继续胡说八道，“我希望，世界和平。”
冯瑄没有说话，但笑得有点大声；冯玥的耳朵没聋，只好又换了说辞。
“没有啦，还有一个小一点的愿望。海陵今天下雪了呀，我从小就盼望生日的时候去看雪，这是第一次实现。”
冯玥边说，边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里止不住地夸自己，看我这个机智的小脑袋瓜，这慌撒得简直天衣无缝。
“玥玥。”
“嗯？”
“我们去伊犁看雪吧。”
“啊？什么时候？”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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