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冯玥扎着马尾的时候，很难让人意识到她的发量会达到惊人的程度。这会儿一头乌发全部散开，如海藻般浓密，冯瑄才理解她为什么在浴室吹了那么久却没能把它们全部吹干。
冯瑄先握了一缕头发做尝试，发现手上的力度挺难掌握。抓得紧了，怕弄疼她；抓得松了，一根根发丝又会像丝绸那样滑落。
战战兢兢又兢兢业业，新手发型师站在床边持续吹了约十分钟，确认没有任何漏网之鱼，才关掉手里嗡嗡作响的机器。
虽然刚刚那十分钟里，冯瑄已经确认过无数次，先前香味的来源就是酒店提供的洗发水，但现在工作完成，发型师自认有权利去全方位欣赏自己的作品。
再一次嗅了嗅女朋友的发顶，冯瑄才把人拉了站起来正对着他。两手都没闲着，试着调整她的分发线，又不停地拨弄两边的长发。
冯玥误会了他的意思，好奇地问道，“哥哥，你要给我扎头发吗？”
冯瑄笑着直摇头，“以后吧，现在还没那手艺。”
见冯玥拨下手腕上的皮筋，冯瑄又给她套了回去，然后颇为满意地对着她笑了一下，“散着吧，散着也好看。”
冯玥要去门口的衣柜换自己外出的外套，路过床尾时，才发现那处地上摆着大小不一的好多只购物袋。
忍不住过去查看，不由得惊叹，“你刚出去买了这么多东西？不会全是给我的吧？”
冯瑄收好吹风机，从浴室出来，走去跟她解释，“不是，我们一起的，明天外出的装备。”
地上最大的那只购物袋里装着全套的女款冲锋衣和冲锋裤，冯瑄取出其中的上衣，拉开衣服拉链就要给她穿上。
“先试试，看看大小合不合适。”
天蓝色的冬日款女装，冯玥第一眼看到就很喜欢，上身后也正合身，疑心这人出门前估计翻看过她挂着的那件外套尺码。
衣服上的商标是她熟悉的，冯玥像提线木偶一样配合着那人穿完又脱，心却在滴血，这家专做户外设备的运动品牌，走的并非亲民路线，他们家的东西卖得老贵了。
冯玥小声抱怨，“我穿了可多衣服过来了，没必要再买新衣服的。”
“我们明天要在户外待很长的时间，就算到时候雪不大，风也会很大，你那些羽绒服牛仔裤能起多大作用？”冯瑄竟能及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够温柔，临时又补了一句，“听话，明天出门把今天这身都换了好不好？”
冯玥只能撇撇嘴，无奈地说了声“好吧”。
冯瑄将其余小一些的购物袋拎到了桌上，看样子是打算一个个打开试用一下。冯玥凑上前，她倒要看看，这个败家的购物狂还买了些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羊绒帽、防晒霜、墨镜、加绒长袜、发热鞋垫、口罩、暖宝宝，还有从盒子上没法直接判断功效的药物若干，浩浩荡荡地铺满了桌子。
难怪之前电话里让她精简行李，感情是为了上这儿来买新的。
冯玥一整个瞠目结舌，还要扮演不会说话的洋娃娃，满足某人的换装癖。戴一样装备，脸颊就要被亲上一次，不是夸她真乖就是说她好看。
等到可以离开时，冯玥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有点不高兴，因为现在已经六点半钟，他们下午四点半就到了酒店，原本不需要拖到这么晚出门。
司机师傅的车一直停在门口等他们，冯玥出了酒店上了车，看了许久窗外的天，依然觉得奇怪。新疆的天黑得这么晚吗，眼下可是冬天。
她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前面开车的中年大叔是当地的哈萨克族人，热情地用他不大标准的普通话给车上的两位乘客解释。
“我们这地方，官方上用的是东八区的时间，就是北京时间。但按照地理上来讲，新疆在东六区，比北京时间要晚两个小时。当地的老百姓还是更习惯用乌鲁木齐时间，所以现在其实是我们这里的下午四五点。”
冯玥明白了这会儿天还亮着的原因，先前心里的那点不高兴马上风吹云散。居然还有这种好事？从海陵飞到伊宁，白挣了俩小时的时差。
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那人，冲他甜甜一笑。冯瑄会意，拉起她一只手，扣起放到自己的腿上。
“这下开心了？进酒店几点，出酒店还是几点，澡就跟白洗了似的。”
冯玥相当怀疑他话里的嘲笑意味，顿时要抽回自己的手，对方使了力她没法儿分开，最后只好调试心情转身去看外头的街景。
伊宁，是一座多民族聚居的城市。马路上随处可见各种极具民族色彩的风情展示，等他们进了当地最大的夜市，浓度更是攀上了峰值。
琳琅满目的特色商品本就让人目不暇接，三不五时还能碰到身着民族服饰的人们，老中青各种年龄段都有，他们手里弹奏着当地乐器，脸上洋溢着欢快笑容，在冬日的街头载歌载舞。
冯玥站在卖手工艺品的摊位前面，认真地挑选手串，冯瑄半拥着她的肩膀，防止她被熙攘的人群冲撞。
等到夜幕降临，市场里愈加人潮涌动，除了当地居民，更多的是像他们一般的四方游客。
无数地道的新疆美食汇集于此，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冯玥的味蕾被彻底打开。现烤的羊肉串色泽诱人，肉质软脆；刚出炉的烤包子外皮酥脆，内馅鲜美；特色酸奶口感独特，奶香浓郁。
冯姥姥进到了大观园，虽说眼花缭乱，但她一样也不想错过。一路逛一路吃，满嘴油光也顾不上擦，主要是没手。左手抓着囊，右手有奶茶。
想让冯瑄帮她端下奶茶，她好去口袋里摸纸巾，可这人仿佛有读心术，直接全程代劳。
擦干净后，冯瑄找了个垃圾桶去扔纸，回头还不忘打趣她，“你的衣服口袋是个百宝箱吗？怎么里面装那么多东西？”
冯玥不解地反问，“哪里多了？都是必须要用的啊。手机，纸巾，润唇膏，还有口香糖，也没别的了。”
“那至少今天唇膏是白带了。”冯瑄揶揄道，“刚那烤包子里的油水还不管够嘛。”
冯玥咬了口囊，把自己的嘴堵上，对方却还是没有放过她。
“少吃点小吃，留下肚子给正餐。”
由于太过惊愕，食物都没咽下，冯玥就问了出来。
“我们待会儿还有一顿晚饭吗？”
“嗯。”冯瑄点了下头，微笑着引诱对方，“你不想吃大盘鸡了？”
贪心的人回答地毫不迟疑，“我想。”
“哥哥，你渴不渴？”
冯玥有些后悔刚刚在奶茶铺要了份大杯奶茶。现在能把手上的烤馕吃完就已然不错，要是再添水进去把面粉泡开，不敢想象自己的胃会被撑成什么样。
冯瑄哪能不知道她心里打的算盘，无奈地接过冯玥手中的奶茶，勉强喝了一口。
“怎么样，好喝吗？”
某人迫不及待地询问，指望对方一旦说了好喝，就整杯送给他。
“咸口的，”冯瑄说得不慌不忙，“喝不大惯。”
可真是令人失望的答案，冯玥只好继续嚼囊。
夜市里最正宗的大盘鸡店，门口排起了长队。他们在门外站了半个多钟头，冯玥一直在踱步助消化，等店员叫到他们那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肚子尚有再战的能力。
服务员从后厨上菜的路上，冯玥就已经快被香晕了。等鸡上了桌，食物的色泽诱人之外，连盛放的盘子都那么好看。动筷子尝了一口，简直回味无穷，眼前这道佳肴堪称鸡肉和土豆的完美融合。
冯瑄看了对面的架势就知道劝不住她，只好提醒了一句。
“晚上回酒店后，记得吃两片消食片。”
冯玥赶紧咽下嘴巴里的食物，不可思议地看向冯瑄。
“你连消食片都准备了？”
冯瑄的缘由给得理所当然，“是谁小时候一出去玩，就会吃多了积食？”
冯玥登时被噎得说不出话，低头继续吃东西假装很忙，心里却一直在质问自己：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记得了？初中吗？天哪，我那会儿为什么那么不懂事？这种糗事干嘛要到处乱说？
“我那时候，是个小孩子。”冯玥多少想为自己争辩两句。
“你现在也是个小孩子。”冯瑄一句话就把她打了回去。
好吧好吧，聊吃的伤面子，换个话题吧。
“哥哥，明天早上我们需要几点起床？”
“看你。”冯瑄想了想，给她解释两种方案。“如果你想去赛里木湖看日出，我们就需要五点起床。但如果你想去喀拉峻草原看日落，就可以睡到九十点再出发。”
冯玥迅速理解了他的话，意思是一天只玩一个地方。感觉这行程太宽松了些，他们可是飞了一天才过来呢，而且后天他们又要飞走了。
出于提高性价比的目的，她给冯瑄提议，“那为什么我们不能既看日出，又看日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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