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凌家，墨言心中那股莫名的躁动就越是明显。魔核在胸腔内不安地鼓动着，并非因为力量的充盈，而是源于一种……难以言喻的牵引。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另一端就系在凌家宅邸深处那个纤细的身影上，正随着对方心绪的波动而不断收紧。
共生血契的感应，似乎比他离开前更加清晰和……敏感了。
这绝非好事。墨言蹙眉，试图将这烦人的感应压制下去，专注于规划归程。他估算着时间，以现在的速度，再有两日便可抵达。那小东西应该还没被自己体内的力量折腾垮掉吧？或许正一边强撑着处理家族事务，一边在心里咒骂他的迟迟不归？
想到凌清尘可能出现的、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墨言冰封的唇角竟不自觉地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但随即，这丝弧度便僵住，被他强行抹去。
他在做什么？竟然在想象那个祭品的表情？甚至还觉得……有点意思？
一定是北境的寒风冻坏了他的脑子！墨言眸色转冷，再次提速，黑色的身影几乎融入了夜色，只在空中留下一道细微的能量涟漪。
然而，就在他距离凌家只剩一日路程时，一股强烈的心悸感毫无预兆地袭来！通过血契，他清晰地感知到了另一端传来的、剧烈的情绪波动——惊悸，愤怒，还有一丝……孤立无援的脆弱！
出事了！
墨言瞳孔骤缩，周身原本收敛的气息瞬间爆发开来，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席卷四周，惊得下方山林中的飞禽走兽四散奔逃。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突如其来的担忧源于何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空间仿佛在他脚下压缩，速度再次飙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朝着凌家的方向撕裂长空！
当他终于抵达凌家上空时，已是深夜。宅邸依旧矗立在月光下，看似平静，但墨言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残留的、极其淡薄的阴寒毒气，以及……一丝血腥味。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凌清尘所在的主院，身影如流星般坠落。
院内，一片狼藉。假山崩碎，花草摧折，地面上还残留着法术轰击的焦黑痕迹和几滩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几名影卫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老管家正指挥着剩下的人收拾残局，脸上写满了惊魂未定。
而凌清尘，就站在庭院的中央。
月光洒在他身上，映照出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他依旧穿着白日的锦袍，衣襟处却沾染了几点刺目的血渍，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流淌着灵光的长剑，剑尖犹在微微颤抖，琉璃般的眼眸中，惊怒未退，却更深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与……在看到墨言骤然出现时，那一闪而过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懈。
“你……”凌清尘看着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在面前、周身还带着北境风雪寒意的墨言，一时竟忘了质问他为何提前归来。
墨言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凌清尘全身，确认他除了气息有些紊乱、衣袍染血外，并无明显重伤，心中那口不知何时提起的气，才微微松了些。但随即，一股滔天的怒意便涌了上来——不是针对凌清尘，而是针对那些胆敢在他离开时动手的蝼蚁！
他的目光落在凌清尘衣襟的血渍上，紫眸深处仿佛有幽暗的火焰在燃烧。他一步步走向凌清尘，无视周围那些惊惧的目光，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
“谁干的？”
凌清尘被他周身散发出的恐怖气息慑得一怔，随即强自镇定下来，别开脸，语气硬邦邦地回道：“几个见不得光的鼠辈而已，已经解决了。”他不想在墨言面前示弱，更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在依赖他的保护。
“解决了？”墨言冷笑，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和狼藉，“这就是你解决的后果？”他伸出手，并非触碰凌清尘，而是隔空拂过他衣襟上的血点，指尖萦绕的魔力瞬间将那些血渍净化消散。“属下似乎告诫过主人，在我回来之前，最好安分些。”
这话语带着惯有的讥讽，但凌清尘却莫名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他抬眸，对上墨言那双深不见底的紫眸，第一次没有立刻反唇相讥。
墨言不再看他，转向一旁噤若寒蝉的老管家，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今晚所有参与袭击的活口，以及他们背后的人，所有的信息，一字不落，报于我。”
老管家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应下：“是，墨言大人！”
墨言这才重新看向凌清尘，目光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停留片刻，淡淡道：“主人受惊了。此处杂乱，还请回房休息。后续事宜，属下自会处理干净。”
他的回归，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混乱的局面，也以一种强势的姿态，重新宣告了他的存在。
凌清尘看着墨言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处理残局，那熟悉的、一切尽在掌控的从容，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疲惫。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默默地向卧室走去。脚步，却比之前轻快了些许。
墨言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廊后，紫眸中的杀意再次凝聚。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指尖那缕从现场残留气息中剥离出的、带着阴寒与腐朽味道的能量，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看来，有些蝼蚁，是活得太安逸了。
他提前归来，似乎正是时候。不仅带回了“药”，也恰好赶上了……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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