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指尖内力暗吐,小心翼翼地撬动着后窗的木板。腐朽的木料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在这寂静的石屋内显得格外刺耳。每一丝声响都让两人的心悬到嗓子眼,目光紧盯着房门方向,生怕惊动外面的守卫。
谢清流强撑着坐起身,背靠着冰冷的石墙,手中紧紧攥着萧绝之前塞给他的那把夺自叛军的腰刀。刀柄冰冷,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微弱的力量感。他看着萧绝专注而紧绷的侧影,看着他额角因用力而迸出的青筋,心中那同生共死的决绝愈发坚定。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汗水浸湿了萧绝的鬓角。终于,“咔”的一声轻响,最后一块顽固的木板被撬松。萧绝轻轻将木板取下,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窗口露了出来。窗外是陡峭的崖壁,长满了滑腻的青苔和坚韧的藤蔓,向下望去,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一股带着草木腥气的山风猛地灌入,吹得两人衣袂翻飞。
就在这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沈墨略显高昂的嗓音:“大人!太傅!好消息!山下弟兄传来消息,有一支商队正经过附近,或许可以设法混入其中离开!”
这声音来得太突兀,太刻意!仿佛是为了掩盖什么,或者……是在试探!
萧绝和谢清流对视一眼,心中警铃大作!沈墨恐怕已经察觉了他们的意图,或者,那个等待的“命令”已经到了!
没有时间犹豫了!
萧绝当机立断,一把将谢清流拦腰抱起,低喝道:“抱紧我!”
谢清流毫不犹豫地环住他的脖颈。萧绝足下发力,身形如鹞子般灵巧地钻出后窗,单手抓住一根粗壮的藤蔓,另一只手紧紧护住怀中的谢清流,顺势向下滑去!
几乎在他们身影消失在窗口的同一瞬间,房门被“砰”地一声狠狠撞开!沈墨带着几名黑衣骑士冲了进来,看到空无一人的床榻和大开的窗户,脸色骤变!
“追!他们跑不远!”沈墨气急败坏地吼道,眼中再无半分恭敬,只剩下狰狞的杀意,“格杀勿论!”
几名黑衣骑士立刻扑向后窗,向下张望,只见两道身影正沿着陡峭的崖壁急速下滑!
“放箭!”
嗖嗖嗖!数支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向崖壁上的两人!
萧绝听风辨位,身体在藤蔓间急速摆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箭矢。但有一支箭擦着他的小腿飞过,带起一溜血花!他闷哼一声,动作却丝毫未停,反而借助下坠之势,下滑得更快!
谢清流紧闭双眼,将脸埋在萧绝怀里,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箭矢破空声和上方追兵的怒吼。失重感夹杂着伤口的剧痛,让他几欲昏厥,唯有紧紧抱住萧绝,才能感受到一丝真实的存在。
崖壁陡峭湿滑,藤蔓也并不完全可靠。萧绝全神贯注,将轻功施展到极致,每一次落脚,每一次换手,都精准而惊险。碎石不断被蹬落,坠入下方的云雾之中。
上方,沈墨等人显然不擅长这种陡崖追击,只能一边放箭,一边寻找路径绕道下山拦截。
终于,在滑下近十丈后,萧绝看准一处稍微突出的岩石平台,足尖一点,抱着谢清流稳稳落在上面。平台不大,仅能容纳两三人,下方依旧是令人眩晕的深渊。
暂时脱离了箭矢的直接威胁,但危机远未解除。沈墨的人很快就会从山下包抄过来。
萧绝将谢清流放下,急促地喘息着,小腿处的伤口血流不止,但他顾不上处理。他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视四周环境,寻找着下一步的生机。
“那边!”谢清流忽然指着平台一侧,那里似乎有一条被茂密灌木掩盖的、极其狭窄的裂缝,像是山体自然裂开的一道口子,不知通向何处。
绝境中的一线希望!
萧绝毫不犹豫,用刀劈开灌木,果然发现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里面幽深黑暗,不知深浅。
“进去!”萧绝将谢清流推向裂缝入口。
“一起!”谢清流抓住他的手臂。
萧绝点头,两人一前一后,侧身挤入裂缝。裂缝内阴暗潮湿,布满苔藓,空气污浊,但好在并无追兵。
他们沿着裂缝艰难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亮光!出口到了!
然而,当他们挤出裂缝,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心却瞬间沉了下去。
裂缝出口,并非预想中的山外生路,而是一处更为隐蔽的山谷盆地。盆地中央,赫然矗立着几间更加简陋却有人迹的石屋!而更让他们浑身冰凉的是,山谷唯一的出口处,此刻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们,身姿挺拔,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在这荒蛮的山谷中显得格格不入。
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阳光照在他俊朗温和的脸上,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正是世子——朱瞻圻!
“萧指挥使,谢太傅,”朱瞻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朗,带着几分故人重逢般的熟稔,“别来无恙?瞻圻在此,已等候多时了。”
他的笑容温和,眼神却冰冷如霜,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掌控一切的从容。
原来,黑风寨并非终点,而是引他们入彀的饵。沈墨的“救援”,从一开始,就是朱瞻圻精心策划的骗局!他们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萧绝将谢清流护在身后,绣春刀虽未在手,但周身杀气已凛然勃发。他盯着朱瞻圻,一字一顿,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
“世子殿下,真是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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