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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丹谋始现

三止宗大殿内,萤石点亮的幽光映照着殿内主客的身影,谢昭端坐主位,安静地倾听着子诟即将道来的提议。

子诟似是有片刻斟酌,思虑三息,而后缓缓启唇:“此事,说来也是关乎我寒工阁声誉,本不该于外扬。且各位皆是诟之长者,本也当避而不谈,然事关阁内数件事务,只得说来求助于谢宗主,望谢宗主不以诟为失礼。”

谢昭神色不变,只轻轻颔首示意其继续。

子诟便缓缓继续道来:“说来此事,也是诟思虑不周所致。寒工阁创立已过一劫有余,一向以器制、丹炼立身,想必在座前辈皆知此况。然近三年来,阁中人才、巧匠、丹师前来投者愈多,声势日盛。盛名之下,隐患暗生。前月查核库藏,竟发觉有三批灵材失窃,诟实是失察之罪。虽已封锁消息,彻查内外,已将涉事之人按阁规处置。然三批灵材却被那贼人毁坏灵性,沦为废料。此事不仅令阁中蒙受巨额损失,更令数项寒工帖承托的重器炼制被迫中止,若不及时补救,恐将失信于天下求器之人。诟在心中焦灼,辗转难安,思及补救之法,便查到三止宗这十年来与寒工阁往来虽少,却素有交易,尤以丹药采买为多,因而只得斗胆求苏前辈为在下牵线,前来启齿相求,诟之库房中尚存一批未启封的各类成丹,想以折价出手与三止宗,换取银钱以应采购之需,再购回失性灵材。在下保证此批成丹皆为上品,封存完好,药性未损,且皆出自寒工阁核心丹师之手,可验明真伪。此举非为牟利,实为解燃眉之急。”

谢昭闻言,神情依旧,却只是眉峰几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加沉静,仿佛幽深的潭水。他心头有些疑虑,毕竟此事来得突兀,且寒工阁向来资源雄厚,何至于需变卖成丹换取灵材?思及于此,谢昭并未立刻回应,而是端起身前案几上的茶盏,轻轻拨动了一下盏盖,然后捏起盏盖不疾不徐地撇了三下浮沫,每一次都几乎精准地刮过杯沿的同一位置,发出规律而清晰的轻响。在这轻响中,子诟置于案上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在那桌面上不经意地轻轻点了两下,似是在应和着思绪中不为人知的节律。就在第三下抬起手指时,却未曾与桌面扣击,而是不经意地抬起右手手腕,收回了桌面上的右手,放回了自己的膝上换了个正坐的姿势。谢昭也在最后一下撇去浮沫时,喝了一口茶,随即将茶盏轻轻放回案上,目光正视此时正坐的子诟,缓缓开口道:“心焚先生……”

就在此时,殿后近西序的一道小户忽然轻启,一道灰影闪入,定睛一看,竟是个面色紧绷的灰衣老仆。他仿若足不沾地地疾行至谢昭近前,于其耳边低语数声。谢昭听罢那灰衣老仆耳语,目光微凝,面上浮起一丝薄薄的忧色,随即看向华璋,道:“内子方才传讯,说是家中幼子突发高热,啼哭不止,请兄长前去后堂诊治一二。这孩子近日体弱,夜间常惊,前两日便有些恹恹的,不想今日竟发起热来。还望兄长莫要推辞,速去为盼。”

华璋闻言起身,拱手道:“既是外甥有恙,自当不敢耽搁,请苏前辈、心焚先生见谅。”

苏晏与子诟皆颔首示意,目送华璋随那灰衣老仆于那小户离去。

“二位莫怪,家中琐事牵累,小儿尚幼,难免有些照应不周,有华兄前去诊治,想必无碍。”谢昭言罢,眸光微敛,又将目光落回子诟身上,指节在案几边缘轻轻一叩,似在权衡轻重。片刻后才道:“心焚先生所提之事,倒也可行。我三止宗已多年不设丹堂,故此,采买丹药确为必要之举。近年来,经内外对比,确为寒工阁成丹品质上乘,因而长期采办亦未尝不可。只是不知……”

“咳咳……”苏晏轻咳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掩唇垂目,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而后放下茶盏,抚须看向侍立一旁的谢御,慈声道:“守贤,你陪为师出去走走。”他随即转向谢昭与子诟,语气温和而通透。“明夷,霜微。这丹药品类、作价,皆是些繁琐实务,你们双方更需细细商议。老夫在此,倒有些拘束了。老夫昔年与渟峙君私交甚笃,如今也算是故地重游,想去栖尘峰旧径走一走,看那二月霜枫下的爱晚亭是否尚存当年故景,怀想旧友,亦舒一舒这老骨头。你们且安心议事,不必拘礼。”

谢昭垂首应诺,看了眼立于一旁的沈若,见她一副待不住的模样,心下了然,便顺势轻声道:“言之,你随苏前辈去吧,毕竟如今栖尘峰不比归藏峰与坐忘峰,路径多有重置,守贤也多年未踏足,恐有遗漏。你乃栖尘峰首徒,栖尘峰的一草一木,你最是熟悉不过,应是一尽地主之谊,为苏前辈引路如何?”

沈若眼睛一亮,她才不愿错过这等离开这无味繁闷的交流现场的机会,连忙福身领命,指尖悄悄掐了自己一把才忍住笑意。她脆声道:“是,宗主,若定当悉心照应,不负宗主所托。苏前辈,守贤师兄,这边请。”说罢,她轻移莲步上前,引着苏晏与谢御缓步而出。

随着三人身影渐远,这大殿之中,终于只剩下谢昭与子诟,以及陆冷与那位立于子诟身后的灰衣人。殿内一时寂静,唯有丹陛下的青铜猊兽炉依旧吐着青烟,烟气袅袅盘旋,如游丝般缠绕于梁柱之间。谢昭指尖轻点案几,目光沉静,缓缓道:“心焚先生方才所言,我也确有考量。寒工阁所出丹药,精纯稳定,我宗门下弟子服用后皆反应药效温和,经脉通畅,未有滞涩之弊。只是不知贵阁此次所提采办之品类,还望告知明细,以便我方核验库存。”

“谢宗主高义,三止宗为寒工阁解此燃眉之急,此情此义,寒工阁上下铭记于心。这是此次丹药名录,来前便已备好,请谢前辈过目。”子诟起身微一拱手,而后重新坐下,一卷暗纹帛书从袖中滑出,落入手中。他微一抬手,身后灰衣人立即上前一步,双手接过帛书,缓步上前将其交于从谢昭身后下来的陆冷手中,而后退回。陆冷在接过转身前的一瞬目光微凝,指尖不经意拂过帛书方上的暗纹,然后双手捧着帛书,转身,慢慢地踏上丹陛,短短三级青石阶,却似走得仿佛千钧之重压于肩头,格外沉重。帛书入手微凉,纹路如冰蚕丝织就,在光下泛着幽微银芒。陆冷垂目,这寒工阁果然名不虚传,这般先于商谈对家准备所需,精于细节处见真章,单此一卷帛书,材质特异,就知其平日对客户之细腻周到非虚言。而这般周全待人之作风,陆冷多年以来除此之外,也只在一人身上曾见——那便是他陆冷的大师兄,三止宗失踪多年的归藏峰首徒——殊芒君,宁残锋。

陆冷本不是喜欢这种需要心思揣度、八面玲珑场合之人,说来他也想像沈若那般寻个由头离开。比起这种交错间的暗流涌动,他更愿独坐峰顶与沉默的阵盘、既定的灵丝轨迹为伴。阵理的每一步推演与掌控都是清晰可循的,但人心却是幽微难测,言语间更是虚实相掩。若是大师兄还在,此刻站在这个位置上,捧着类似卷宗的人,应是大师兄,宁烬才对。

说来,六十年前,三止宗每每有客来访,宁烬总是能预先备好宗门所需,将繁杂的事务梳理得条理分明,令宾主尽欢。尽管他并非宗主之徒,却以新一代首徒之姿以稚龄担起宗门实务,操办诸般迎来送往,井井有条,从无半分差池。不只如此,每逢宗门贵宾莅临,他总是能在那青玉案前适时谈笑,三言两语间便能为宗门争得最大的利益。宁烬其人,从不张扬,却总是不显山不露水,却以细微处安人心。说来也让人感慨,自己年岁比大师兄还长几月,可至今却只能模仿着记忆中那人的沉稳姿态,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师尊。

每一步踏出,皆似是重演当年大师兄的影子。然而,六十年间每每有客来时,陆冷总会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永远无法学会大师兄那份浑然天成的举重若轻。

画虎画皮难画骨。

帛书被递到谢昭手中,谢昭慢慢打开,目光一扫,眉梢微不可察地轻挑。帛书展开不过三息,谢昭指尖已掠过名录末行,唇角已经浮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满意的弧度。看得出来,这份丹药名录确为寒工阁精心为三止宗量身拟定,不但皆是三止宗常购之品,更将近年宗门有可能用到的几类稀缺丹药悉数纳入,这让谢昭心中对这位寒工阁阁主的印象又添了一个“缜密”的评价。他并不意外于寒工阁能够推测三止宗所需,因为子诟这些年在丹道上的声名鹊起,其阁中推演药需自有办法。真正让他心下微凛的是名录最后的那行小字:“附赠十次定制丹方之机,唯三止宗可启。”寥寥数字,却足以令谢昭瞳孔微缩,指尖在那行小字上停驻片刻。定制丹方向来是各大丹家压箱底的拉笼手段,要知道,寻常一位丹师绝不会轻易许出,因为每一次定制都意味着要为客人耗费心神推演适配其体质与功法的独门丹方,其中牵涉丹师的时间与心力,丹师一般随性,所谓“丹方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便是丹师们对丹方的态度。而定制丹方就不同了,对丹师来说那是一种“强求”,是忤逆天道得到的,因此会在丹师进阶时得到天道更重的雷劫与心魔。且丹方一般被世家垄断,丹道更是难出大能,因而凋敝。

“寒工阁之诚意,谢某看到了。只是不知这些作价几何?”谢昭心念微动,指尖轻叩帛书边缘,他在细算银钱是否足以承受此等机缘,他自是有账,这批丹药就算不看最后的附赠,若真以折价购入,对宗门确是好事,但仍量力,且权衡后续影响。

“因是诟求于三止宗,故此以平日外售价七折奉上,附赠之权亦不另计。因诟确急需银钱,若贵宗能一次付清,诟可作主,再赠三止宗五炉‘七玄清护丹’,此丹于凡家弟子尤为有益,可固本培元,助其尘缘境稳固,对日后突破星野境亦有裨益。我寒工阁近来也给阁内修士子女服用此丹,星野境内突破成功率提升了两成。”子诟言罢,目光坦然迎向谢昭。

谢昭沉默一刻,目光深邃,心头跳动着权衡的算计。伸手重新把茶盏拿起,以盏盖掩唇,轻啜一口,茶已微凉,但凉意却能清醒神志。这“七玄清护丹”可是打在了三止宗的七寸上了,三止宗近年弟子凡家出身者渐多,根基驳杂,突破尘缘境三阶较往昔更为艰难,此丹恰如雪中送炭。而子诟肯将此等内用之丹外赠,足见其意不在一单买卖,而是要与三止宗结长久之盟。谢昭心中微动,若应下此单,虽需付出不小代价,却可为宗门未来奠定坚实根基,尤其七玄丹之效若真如所言,十年内宗门整体战力必有显著提升。

“凡家子弟无血脉荫庇,需从尘缘境修起,确为不易,然正因如此,其心志坚韧远胜修家、世家子弟。不知谢前辈是否有所察觉,凡家子弟若有缘修至山海境江汉阶,凝出的虚丹往往更为凝实,因其每一分修为皆靠自身苦修而来,无半分取巧,根基扎实,后劲绵长。若得七玄清护丹扶持,跨过初期关隘,未来成就未必逊于修家、世家子弟。”子诟点到即止,并未将此利直接点明。

“看来,心焚先生对凡家子弟修行之路,确有深刻洞察。”谢昭眸光微闪,手中茶盏轻轻放下,发出一声磕碰声,在这殿中格外清晰。这磕碰声在谢昭耳中就如方才子诟之言带于他心脏如重锤般的敲击,他此刻心跳加速。他听懂了子诟的未尽之言——三止宗也能借此培植一批忠实可用的中坚力量,长远来看,此举无异于为宗门铸就新血。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华璋随那老仆穿过幽深回廊,竟是到了一处链接坐忘峰与归藏峰之间的悬空廊桥,脚下云雾翻涌,料峭山风扑面。华璋任这老仆引路,并未发一言,这老仆他自是认得的,乃当年随华清碧陪嫁三止宗的的老仆,华璋心中微动,脚步却未迟疑。老仆将华璋引过廊桥尽头,将手上的御寒披风递了过去,又行了一段满是雪风的石阶,直至一别致院落,入口处挂有一匾额,匾额上书——“容烬藏归”。华璋抬眼凝视片刻,微微皱眉,入院后就见一素衣女子立于门边,正是华清碧。

华清碧眸光在看到华璋的瞬间眉头微微一松,但脸上仍是掩饰不住的忧戚与疲惫。她快步上前,对华璋微微一礼,道:“兄长。”

“可是悬秋君出了什么事?“华璋声音低沉,他已走到这里,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今日入山时就觉得奇怪,悬秋君没说出山,按理也应同谢昭一道,那缚丝散人不爱热闹在闭关就罢了,悬秋君怎会不见?”

华清碧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将华璋引进内室,一边简要地将近日归藏峰异动、悬秋君因袭受创之事告知华璋。

室内药气与冰雪气息交织,冰冷而沉寂。华清碧将华璋引至床前,只见一面容昳丽的男子闭目卧于榻上,如睡去一般,只除眉心一道暗青裂纹如不祥符文,隐隐搏动,形似曼陀罗花一般。华璋凝视那道裂纹,神色骤紧,三指搭上腕脉,神识更是即刻丝丝探入。片刻之后,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收回了手。

“兄长……”华清碧又呼一声,华璋抬手止声,目光未离榻上之人,片刻方道:“我们外间说话。”华清碧便与华璋退出内室,掩上门扉,立于廊下。

“何如?”华清碧分外急切。

华璋面色如霜地摇了摇头,声音干涩:“白曼陀罗心毒本就诡异,加之那歹人以断悬秋剑为催发。八个时辰前,毒素就已入灵台,现已然与他的心魔纠缠共生,彼此滋养,近乎无解。清碧,为兄……无能为力。” 华清碧身形一晃,脸上血色全褪去了。

华璋扶住妹妹,沉吟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或许……还有一法。”

华清碧猛地抬头。

“心焚先生就在坐忘峰。”华璋的语气低沉而坚定,“其器道已近于道,研制丹方亦别开生面。自古丹毒同源,这白曼陀罗心毒乃非常之毒,或需非常之人来行非常之法。这或许是……此刻悬秋君唯一的生机了。”

华清碧眸光骤亮,立即将华璋的手紧紧攥住,兄妹俩一前一后疾步朝院外走去,踏雪向坐忘峰方向行去。

天边阴云如墨,压着群峰,如此时宁疏眉间不祥的妖异般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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